第3章 ☆、孔蔚的男神
因為某種顏料用完,郗路穎脫了圍裙穿着拖鞋就出門了,她騎着電動車剛出村口,就碰到一個開着豪車的問路人。
“請問,楊老師的畫室怎麽走?”對方微微笑着,非常有禮貌。
“哪位楊老師?”
對方說了全名,郗路穎想了一下,說明了路線,剛說完又覺得不太準确,她為難的看着車裏人,說。
“如果是走路或者騎車就是我剛才說的路線,不過開車可能不行,估計進不去。”郗路穎又仔細打量眼前的車,再度确認。
“應該是進不去的,這個路有點窄……”
“謝謝你。”車裏的人點點頭,車緩緩地開走了。
郗路穎坐在電動車上看着那輛大屁股的豪華汽車,心裏想,大概又是哪個慕名來拜訪的經紀人或畫商吧,什麽時候自己的作品也能被人看上而收藏呢,她一邊想着,一邊緩緩騎上電動車往市場駛去。
在商店裏把需要的東西選好,老板計過價過後,郗路穎才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她居然沒有帶錢,因為是老主顧,老板豪爽的說,東西先拿走,得空兒送來就成,她謝過了老板,紅着臉的從商店裏出來。
大概是這段時間生活節奏有些緩慢,在設計公司培養出來的那點高效嚴謹似乎已經消失殆盡,加上劉理生活上的照顧和關心,她現在比上學時還懶散。
郗路穎把電動車停好,提着剛買的東西進到工作室,正想向孔蔚抱怨自己的迷糊,擡眼看到工作室裏站着一個陌生人,而一旁的孔蔚則是興奮的眉飛色舞。
“啓航哥,你回來那麽久了才想起來看我,也太不夠意思了。”
魏啓航仔細打量着地上還有畫架上的成品以及半成品,半認真半玩笑的回答,“什麽時候你的畫能進拍賣會了,我自然就想起你了。”
他指着其中一個畫架問道,“這是你的畫?”
孔蔚臉上有些讪讪的,她看了一眼,趕忙回答,“不是,是我朋友的。”
這時,郗路穎已經進屋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孔蔚嘟着嘴有些失望的說,“說曹操曹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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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路穎走近畫架看着畫布,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是我畫的,還沒有完工呢,不過有些畫不下去了。”
“不錯的構想,就是主題不夠鮮明。”
魏啓航一本正經的說着,他看了一眼郗路穎,白淨光滑的皮膚,清純秀氣的五官,瘦長的身形,紮着馬尾,帶帽衛衣,運動褲,拖鞋,很随性舒适的打扮,小清新氣質撲面而來。
“嗯,謝謝您的意見,對了,您找到楊老師的畫室了嗎?”郗路穎突然想起眼前這個人就是剛才問路的那個,她有些詫異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貓,這是魏啓航,才回國的青年藝術家,獨立策展人。”孔蔚又轉頭看魏啓航,“郗路穎,我大學同學兼舍友,現在的搭檔。”
“你好,小郗。”魏啓航紳士的伸出了一只手。
“你好,魏老師。”郗路穎禮貌地握住那只手,很柔軟溫暖地大手。
魏啓航略微握了一下,很快松開了,他抱着手又打量一下工作室一周,“小蔚,我還有事,改天一起吃飯。”說完,他又對着郗路穎補了一句,“一起來。”
郗路穎微笑着點點頭,“好的,再見。”
孔蔚把魏啓航送出門後,好半天才折返回來,她一進門就抱住郗路穎,既感傷又激動地說着,“貓,怎麽樣,我的男神怎麽樣?是不是比你的劉理帥十倍。”
郗路穎看着小女人狀的孔蔚,和藹的點頭,“嗯嗯,是挺帥的。”
魏啓航長的更歐化一些,眼眶有些深,鼻梁很直很高,他很紳士,也很有禮貌,不像劉理,任何時候都是一副沒有表情很淡然的樣子,不過大概是已經習慣了劉理這種淡漠下的細心溫柔,她還是覺得劉理要更帥一些,只是她是萬萬不敢在孔蔚面前說出來的。
孔蔚走到沙發上躺下,似乎還沒有從男神的光芒中緩和過來,她繼續陶醉着,“你知道嗎?這次他回國要待一段時間,你說這是不是天賜的良機,聽說他還沒有女朋友,所以我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我無法放棄的最初和最後的愛戀……”
孔蔚緊緊抱着一個靠枕,目光變得堅定而深遠。
郗路穎看着如此認真而又嚴肅的孔蔚,覺得十分有趣,“嗯,加油吧,哦,對了,差點忘了,我還要給老板送錢去呢。”說着,她掏出書包裏的錢包,再次走出工作室。
魏啓航,和孔蔚一樣,出生在藝術世家,他的父親和祖父都是畫家,他十幾歲就出國學習藝術史,畢業後一直在海外游歷,起先是美國,接着是歐洲。
藝術本身是不依托于任何東西而獨立存在的,上溯到蠻荒時代的原始人類時期就已經有藝術的出現,可是它又随着科技和經濟水平的提高而蓬勃發展着,發達的經濟催生更高的藝術品需求市場,這既是經濟水平發展的必然,也是人類本身對美學的孜孜不怠的追求。
最近十年,中國人逐漸在國際藝術品拍賣市場上大放異彩,一次又一次的刷新着拍賣品的成交價,是單純的資本逐利還是中國人确實已經到了鑒賞世界級名品并有能力收藏的程度了,世界在思索,而身為中國人的魏啓航也很想知道答案。
他學畫學藝術史更多是家庭環境熏陶,記事起,他總能看到爺爺或者父親屏氣凝神的在紙上揮灑着墨跡,雖然後來父親轉學了油畫,但他的畫作中依然可以窺探出中國傳統國畫的精神和底蘊。
他最初在美國學的是藝術史,大約是天生的領悟力和鑒賞力,他開始進入藝術品市場這個領域,起先只是為畫商工作,接着是藝術品經紀人,再後來是拍賣行,直到有一天他深刻的感悟到一句話,這些,不過都是畫家身上的一個虱子,雖然也是不可或缺的虱子,卻依然是個虱子。
他開始有意識的把目光投向了博物館和各種專業的策展公司,他從最基本做起,到現在為止,他已經累積了不少畫家資源和策展經驗,可是那僅限于在國外,也依賴于他所在的專業公司還有他的導師,一個歐洲著名的策展人的影響力。
當他看到梵高的作品被中國商人以一個新的歷史高價拍走後,他決定回國,好好考量一下國內的市場,真是人民的生活水平已經擡高了欣賞水平還是人傻錢多速來,他沒有答案,但他想要探尋答案。
他該從哪裏入手呢,國內的藝術品市場從幾個月的了解看來,很好又不好,好是因為大家确實都意識到了這個東西的重要,不好是雖然意識到了也有經濟能力卻不知道該如何投入,嚴格說來,大部分有錢的中國人并不具備西方收藏家自小就熏陶出的藝術鑒賞力,收藏不是暴發戶賺錢,會數鈔票就行,收藏是需要綜合的能力和水平的,集美學,鑒賞,文學,歷史,宗教,科學,文化,修養,愛好還有經濟實力于一體者,有錢是很重要,但除了錢以外的其他東西也必不可少。
藝術本身是沒有身段的,誰都可以參與,但是藝術又是有身段的,你光參與可分辨不了它也不行,名畫和名畫之間本身也是有差別的,盲目的因為一個名家而去追捧,本身是件一點也不高雅甚至還有點可笑的事情。
魏啓航開着車,車廂流動着悠揚的古筝演奏樂曲,《高山流水》,琴弦的撥動就像流水沖刷着石頭發出的嘩嘩聲,他并不心急,既然決定回來,就沒有打算在短期內能有什麽特別大的進展和作為。
國內市場雖然不健全,但是藝術創作卻總有些小驚喜出現,比如剛在那個小工作室裏的年輕女孩的作品,有想法,有張力,雖然技法和表現力還有欠缺,但卻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叫什麽名字呢?魏啓航想了一下,忘了,他咧了下嘴角,不重要了,相信這個女孩就像中國目前藝術品市場一樣,剛起步,有活力,只是缺乏引導和技巧,但瑕不掩瑜,假以時日,一定能成為一股強勢的力量影響着國際藝術品領域的格局。
雖然時針和分針已經齊齊指向12點,但郗路穎依然毫無睡意,她專注的坐在畫布前一筆又一筆的落下重彩,白天那個人的話給了她一點方向,她是有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但想法太多卻抓不住重點,她在畫室裏從下午沉思到晚上,似乎有了一些清晰的脈絡。
靜谧地鄉村之夜,從窗外往裏望,工作室的燈敞亮耀眼,一個紮着馬尾的女孩坐在一張油畫布前認真創作着,她的眼神如此專注,她的手和眼協調的如此默契,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轉,畫布一點點的變得豐富,創作是件如此辛苦的事情,卻又是一件真正讓人快樂和滿足的事情。
劉理坐在電腦前,有些懊惱地看着手機,小貓的手機還是無人應答,他猜想她又是把手機調成了震動,她只要開始投入到畫作中,手機就是這樣的狀态,劉理靠在椅背上,想念又無可奈何,也許當初就不該答應她搬到宋莊去。
或者他把書房整理一部分空間出來給她做工作室,又或者說服她考研,如今這樣,一個周末才能見到一次,和她在成都那段時間也沒有區別,他再次撥打電話,依然沒人接聽。
他氣憤地把電腦關機,站起身,走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