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慕雲知當然不會用這種蠢辦法，聞謙對于她來說，是不折不扣的死敵，有她沒他，談愛多傷錢？
更何況，對方幾乎沒有露過面，除了已知的年紀和性別，其他一概不清楚。這麽神秘的人，要麽頂厲害，要麽就是個不中用的傀儡。
慕雲知出身慕家，當然不是個善茬，既然把聞謙當做了對手，自然是要知己知彼。
他的家庭，她也幾乎了解，混亂複雜程度與慕家不遑多讓，雖然現在掌權的是聞謙自己，可還有個弟弟虎視眈眈，時刻準備拉他下馬。
慕雲知突然靈光一閃，這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啊，這場晚會，她說不定可以結實一下聞謙的弟弟聞歷，到時候和他聯手，聞謙豈不是很快就會倒黴？
然而慕大小姐做夢也想不到，此刻聞謙本人就坐在自己身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大約猜到她想做什麽了。
二十分鐘之後，車開到聞家老宅，與慕雲知想象的有些不同，這裏沒有輝宏大氣的建築，房子反而很有古樸韻味，亭臺樓閣，雕欄玉砌。
聞家主人似乎極其愛安靜，這房子有些偏僻，他們方才開車過來時，甚至能聽到溪流的聲音。
車速慢下來，雲知看向車窗外，此刻天色已經灰暗，慕家瓦房屋檐下墜滿四四方方的燈籠。
燈籠裏放的是蠟燭，暈黃了燈籠上傲雪淩霜的梅花，那光淺淺鋪在地面，拉長樹枝影子，雪落得悄無聲息，被春天偷走的美好藏進這一刻靜谧的夜色裏，雲知才覺得，冬季似乎并不是那麽嚴寒的。
“小姐。”聞謙的聲音傳來，雲知才回神看向他，原來車已經停下，他們都已經下車。
聞謙戴上了化妝舞會所需要的面具，半張狐貍臉，鼻尖一點紅，面具上狐貍的眼睛深邃幽沉，一看就很狡猾不好對付。
男人的薄唇和瘦削下巴露在外面，借着這好燭光，雲知看到他系得端端正正的領帶和喉結。
他擡起手扶她，說話時聲音低沉好聽，微微的啞：“我扶你。”
慕雲知突然就有種喝醉似的感覺，下車站在他面前時心裏感嘆連連，如果他不是喜歡男人，不知道得有多少女人要栽在他西裝褲下。男人如果有魅力起來，戴上面具都不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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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謙瞧着她一本正經實則有些雲裏霧裏的模樣，低頭輕扯唇角，拿出天鵝羽毛面具為她戴上。
慕雲知嫌棄：“這東西不好看。”
“沒有。”男人笑意溫和。
“你騙我。”
戴好後，聞謙低頭看她，面具遮住她上半張臉，露出清澈的眼睛，他眼神落在她漂亮的嘴唇上，聲線又低又磁：“不騙你，很漂亮。”
一旁等待的康奇：“………”
他為什麽覺得這顧子息看起來怪怪的？
他們來得算早的，耽擱這會兒，賓客來的越來越多，不過沒人認出聞謙，他戴着面具，又刻意稍微低着頭，誰又能猜到聞家那個不可一世的掌權人會突然跑到一個姑娘身邊當私人助理？還是這麽用盡心機，也根本沒人将他和聞謙聯想在一起。
倒是慕雲知，就算戴着面具也能被人一眼認出來，原因無她，都來自于她嬌矜冷傲的氣質，昭城獨一份，除了她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自然不少人過來打招呼。
慕雲知表現得有些冷淡，她來這裏的目的是聞謙，其次是聞歷，可不是為了在這裏聽各位闊太和千金談論上周剛結束的下午茶。
豪車越來越多的開過來，衣着講究妝容精致的富豪太太小姐們相繼下車，還沒進入聞家宴會大廳，慕雲知就被圍住。
“好久不見慕小姐，今晚真是靓麗動人，惹人驚豔啊。”
“慕小姐不止皮囊漂亮，頭腦也比我們聰明，聽說你已經把尋晝集團也在關注的項目争取到手，成功壓了聞謙一頭，恭喜慕小姐終于得償所願。”
這馬屁沒有拍好，“終于”兩個字讓大小姐臉色有些不好，排着隊準備奉承她的圈中名媛們都有些尴尬，這麽說好像慕雲知一直被聞謙壓着打似的，好不容易贏一回就有點小人得志的模樣。
本就冷冽的空氣瞬間涼下幾個度，講話的女生僵硬的摸摸頭發，求救的看向身旁的人。
接到眼風，另一位女生道：“慕小姐今天的香水真是格外優雅出衆，聞起來像是natarui最新推出的那款，襯着這清冷的天兒，更配你了。”
“是啊，披肩也很漂亮呢，毛色看起來比我從時裝周上帶回來的還要正。”
“慕小姐去的是哪家美容院，這皮膚也太好了吧，真羨慕你。”
上流貴婦千金們的生活分為幾種形式，一種是學習，一種是享受，然後是攀比。
慕雲知上次參加宴會時，幾位昭城名媛拉着她細數了潛水，騎馬，攀岩，沖浪等項目，可惜慕雲知對運動絲毫不感興趣。
這回遇見的明顯是另一個派別，比享樂主義更讓人無心敷衍。
聞謙明顯看出她心情不佳，上前道：“小姐，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進去了。”
千金闊太們被這低沉好聽的聲音吸引，視線齊齊落在聞謙身上，打量一番後，與慕雲知年紀相仿的富家小姐笑着問：“慕小姐，這是誰啊，不介紹一下嗎？”
慕雲知懶懶道：“抱歉，先失陪了。”
一點沒有想要向大家介紹聞謙的意思。
她挽着聞謙的手，優雅萬千地走進聞家。
富家小姐輕蔑的咬咬牙，“氣死我了，我真是看不慣她這張臭拽臉！”
“唉，看不慣又怎麽着，但凡宴會碰上，還不是得跟她攀攀關系，要是能做上慕雲知的知心密友，那咱們的零花錢不得翻倍嘛。”
“她這麽拽，誰願意跟她做朋友！”
**
聞家的晚會已經開始，優雅的鋼琴曲流淌在室內，和屋外古樸的韻味不太相同，這裏面的陳設，壁畫，燈光都有些歐式的味道，和古典味相融卻無半分奇怪，更添輕快明朗。
“小姐為什麽不試着交朋友？”聞謙突然低聲問道。
慕雲知收回挽在他胳膊上的手，從适應生的托盤裏端起一杯香槟，目光在衆人臉上慢悠悠的流轉，尋找着自己的目标，小口的品酌着酒道：“低質量的社交有什麽意義？她們希望我給她們帶去的是利益，我能勉強敷衍兩句已經不錯，其他的就不要過分要求，不識擡舉了。”
聞謙淡笑應是。
雲知沒有看他，把喝過一口的香槟遞給他：“拿着，自己找個地方呆着等我。”
聞謙順着她視線看去，果然是聞歷。聞謙輕輕挑眉，接過她手裏的香槟：“我等着小姐。”
慕雲知這才看她一眼，怎麽聽這話這麽可憐呢？
“想吃什麽就吃，能在這裏出現的都是有素質的人，不會有人欺負你。”
聞謙垂眸道：“是。”
明亮的燈光下，身着鎏金色長裙的妙齡姑娘戴着天鵝面具漸行漸遠。
聞謙低頭看了看手中這杯她喝過的酒，指尖輕彈杯壁，一聲清脆的聲音混在鋼琴曲裏，他眼神追逐着慕雲知的身影，喝下她的酒。
晚會鋼琴曲突然變成探戈曲，不少男士放下酒杯邀請女士共舞。
早有注意到慕雲知的貴公子看準時期過來邀請她，慕雲知沒那個閑工夫理會，徑直走到聞歷面前。
他戴的面具遮住的是左臉，因為露出了右臉，所以很好辨認。
與此同時，聞謙助理之一的楊開認出了大boss，想起鄭豫提過，聞總最近在慕小姐身邊做一件大事，他略略思索，立即明白聞總要做的大事是什麽。
楊開趁大家都在跳舞，不動聲色的走到大boss身邊。
聞謙坐在角落的沙發，手中拿着一空杯子把玩，姿态懶散優雅，眼神看着的方向……
楊開看過去。
果然是慕大小姐。
楊開坐在他身邊：“聞總。”
男人慢騰騰的“嗯”一聲。
楊開問：“您進慕家幾天了，有沒有什麽進展，咱們時候吞并慕氏？”他看起來十分興奮。
聞謙把玩杯子的手頓住，看向楊開：“吞并？”
“對啊！”楊開小小聲說：“我知道，您親自出手，卧薪嘗膽，隐藏自己在大小姐身邊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吞并慕家！總不可能，您呆在她身邊，是為了用美男計迷惑她吧，這多丢男人臉啊，對吧？”
聞謙緩緩冷笑。
楊開還沒弄明白大boss這是何故，宴會突然停電，滿室嘩然，聞謙立即起身，憑着自己對老宅的熟悉走向雲知所在的方向，步伐很快。
**
雲知忍不住在心裏罵聲倒黴，剛剛想和聞歷進行友好的交談，就停電了，這聞家的電閘也太不給面兒了。
聞家管家抱歉的聲音傳來：“各位，非常抱歉，因為雪太大的緣故，短暫的停電，幾分鐘後就會恢複，請大家務必小心，不要摔倒。”
慕雲知嘀咕一句：“就說房子不能建在荒郊野嶺吧。”
跟前傳來輕笑的聲音，聞歷問：“慕小姐似乎找我有事？”
“嗯，有事。”
聞歷道：“其實我覺得這電停得巧妙，咱們可以上樓坐下來好好談。”
他的手伸向雲知的臉，嗓音緩緩低了下去：“剛剛看到你，我就想對你說——”
慕雲知還沒有适應黑暗，并不知道聞歷要對自己做什麽。
聞歷的手即将碰到慕雲知時，被聞謙準确的握住。
雲知聽到些動靜，不一會兒，這動靜消失。
她伸出手去試探，手指被一只溫暖的掌心握住，聞謙的夜視力要強些，看着她道：“小姐。”
“子息？”
她十分訝異：“你怎麽在這裏？”
慕雲知逐漸适應黑暗，借着窗外燈籠裏昏黃的光線看清他模糊的身影輪廓。
“聞歷呢？”
“不清楚。”
聞謙牽住她的手，掌心裏的細膩綿軟叫他心忽然變得很軟。男人一寸一寸慢慢收緊力道，另外一只手扶住她胳膊肘：“小姐，我扶你過去。”
“我自己能走的。”
他說：“會容易摔，我扶。”
大概是雲知的錯覺，她總覺得現在的顧子息有些霸道。
“你手好燙。”
“嗯。”他嗓音也啞。
“你好像有點不對勁，發燒了嗎？”
“嗯。”他态度模棱兩可。
大抵是真的病了，竟然放下一切跑到她身邊，他聞謙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卑劣又……可憐的？
是這個姑娘沒心沒肺，把他忘得一幹二淨，他要讓她想起來，餘生都只記得他，記得清清楚楚。
扶她坐下時，室內的電恢複，晚會再次熱鬧起來，可聞歷卻不見蹤影。
康奇尋找到慕雲知，連忙快步過來：“小姐，剛剛停電了，您沒事吧。”
“沒事。”
康奇問：“您不是要找聞家二少嘛，找着了嗎？”
慕雲知也奇怪：“不知道，你再去找找聞歷，我還有話要對他說。”
康奇點點頭。
聞謙道：“小姐，我去吧。”
“你認識聞歷嗎？”
“小姐忘了，我培訓過。”
認識名流圈的公子小姐，在必要場合提醒慕雲知是他的工作之一。
“那你小心點。”
聞謙溫和的颌首，轉身時眼神逐漸發生變化，唇角的笑意收斂起來，變得深沉冷冰。
他走出宴會，繞過人多的地方進入後院，然後上樓。
古樸的房間內，聞歷已經被敲暈躺在床上，屋裏還有鄭豫和楊開。
看到大boss，鄭豫立即道：“聞總放心，我們不會讓慕小姐和聞歷接觸。”
聞謙坐下來，自己給自己倒杯茶。
楊開又開始溜須拍馬：“不愧是咱們聞總啊，英明！有遠見！聞歷怎麽可能鬥得過您呢！想必慕家已經是聞總的囊中之物了吧。我已經能想象到慕家破産那天慕小姐哭唧唧的模樣，到時候她做不成大小姐，我一定幫您狠狠出氣！最好扇她幾巴掌！”
聞謙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唇邊，鄭豫拼命的給楊開使眼色，房裏的空氣迷一般的寂靜。
聞謙放下茶杯：“楊助理。”
“哎！”他十分的積極：“聞總需要我做什麽？”
聞謙看向他，手指輕輕點在桌上，似笑非笑道：“你想打我未來太太？”
楊開笑着說：“看您說的，我怎麽敢打未來太太，我……我……”
他忽然意識到不對，笑容剎那僵住。
卧槽？
卧槽！
大boss看上慕家那不可一世的大小姐了？
天降大雷，把楊開劈了個目瞪口呆，想起剛剛自己說過的話，他面色如土，突然就跪下去，抓住聞謙西裝褲腳：“聞總，不要開除我啊！我錯了！”
聞謙起身道：“要麽遞辭呈，要麽抽自己一百個巴掌。”
“我抽我抽！”
楊開麻利的開始動手，對自己下手不是一般的狠，鄭豫送聞謙出去，走得遠了甚至還能聽到楊開甩自己巴掌的聲音。
好巧不巧，慕雲知像個後宮娘娘似的搭着康奇的手走過來，就快要發現他們。
鄭豫有些急了：“聞總，怎麽辦？慕小姐雖然不認識您，但曾經見過我，知道我是您身邊的人。”
聞謙沉着冷靜的思考後，突然說：“摸.我。”
鄭豫受到的驚訝不止一點，瞪大眼：“……啊？？”
聞謙擰眉：“摸。”
“哦……哦哦。”鄭豫尴尬且色膽包天的用手開始摸聞謙英俊的臉，僵硬的調戲道：“哎呦這細皮嫩肉，真滑不溜湫的。”
慕雲知找過來時正好看到死對頭的總助在調戲她的人，而自己的這位助理簡直文弱得無法反抗。
黑天化日之下居然調戲良家婦男！
慕雲知火氣蹭蹭蹭的上漲，氣勢沖沖走過去，拉開聞謙，一巴掌打得鄭豫倒在地上。
他還得捂着臉繼續演戲，憤憤然宛如個惡毒女配：“慕小姐！你知道我是誰的人嗎？你敢打我！”
雲知一身晚禮服優雅嬌豔，可嬌蠻起來也是無人能比：“你不就是聞謙那王八蛋的狗腿子嗎，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好好管管身邊的人，下次再被我看見你對我助理動手動腳，我閹了你！”
“王八蛋”本人聞謙站在她身後，垂着眸裝文弱。
剛剛甩完自己一百個巴掌出來的楊開看到這一幕，捂着紅腫的臉感嘆：“不得了，我們聞總原來是個綠茶婊。”
作者有話要說： 雲知：我的助理手無縛雞之力，文文弱弱可可憐憐，大家不要欺負他。
鄭豫和楊開罵罵咧咧的退出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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