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從魔尊的床上醒來(十三)
在漫長的年歲中,從一個呱呱墜地的女娃長成了一個女人, 遠古神廟中混雜的神力都齊聚一身, 別說是其他人, 就算是将她養大教她術法的秦羨都已經不是她的對手。舊時的神祇不願意消亡, 也不願意見三界被新生神祇給攪亂, 他們游蕩在了世界的神力凝聚,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了世界。
清羨神君被剝去了仙骨,打入深淵, 這幾乎逼得元昭崩潰, 她一個人提着劍從諸神手中奪得仙骨, 将它藏到了遠古神廟的天宮之鑰中。血色染紅白衣, 漫天的殺意引來的是天道的懲戒, 諸神從天道處尋求庇護。行惡者沾沾自喜,他們當然不希望元昭死去, 他們還要從元昭的身上奪取那舊日神祇的傾天之力。修為是自己封印的,就算是諸神合力也別妄想奪取分毫, 而記憶則是被諸神強行封鎖。落入清羨神君跳下去的地方, 她沒有找到清羨,而是漂泊人間。
系統給出的世界背景資料真真假假, 真實境況遠比這複雜得多, 葉肆更願意相信自己在禪定時看到的一切。怒火正熾, 染紅了她的一雙眼,可這又在轉瞬間平息,取代怒火的是如寒冬臘月般的寒意。
龍嬴并不在此山村中, 只是葉肆弄出來的一個連秦羨都被欺瞞過去的幻象。蘇勒在吃驚過後則是一臉欣喜,他顧不得所謂的男女之防,伸出手卻抓了一個空。指尖微微蜷縮,手臂僵在了半空,盛昭兒奪步向前,啪地一下打落了蘇勒的手。她的目光從葉肆的眉眼掠過,最後落在了她手中那柄熟悉的水藍色長劍上。“天瀾劍!”她輕斥了一聲,試圖用靈力召喚那劍,可它在葉肆的手中,紋絲不動。“你是什麽人!”盛昭兒臉色漲得通紅,似乎又勾起了某些回憶,雙手才開始結印,便被一股強勁的力道給打散。巨大的威壓如同一座大山般壓下,除了那倚着門框的秦羨,其他人都忍不住在這股大力下屈身。
葉肆的眸光落在了鎖着眉頭的秦羨身上,淡聲應了盛昭兒的話:“劍主。”天瀾劍之主,永遠都是只有元昭一人。悲與喜、愛與恨,諸多情緒從她的眸子中一閃而過。
千年來,唯有一人守着花開;唯有一人護她安穩;也唯有那一人,将她錯認。從懵懵懂懂半推半就到在神殿中放肆大膽的親昵,再到兩廂訣別無情忘卻,這到底走了多久?這條路又會通往哪一方?這是小世界裏的坎坷,卻仿佛在現實中早已經歷。“清羨……”葉肆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剎那間,在那人的眼中見到了星辰萬點。
蘇勒漸漸回神,他皺了皺眉問道:“屍王呢?”
盛昭兒眸色一閃,扯了蘇勒一把,譏笑道:“師兄你還不明白嗎?這一切都是她弄出來的!誰知道她是不是魔修者!她在修道林陷入了地縫中竟然還能夠活着回來!”
“師妹,不可亂說。”蘇勒眉心掠過幾分不悅,他又問道,“昭秦師妹,你是幾時來到這裏的?你遇到了屍王嗎?”
“先你們一步。”葉肆淡淡地應道,“我追到此處發現屍王蹤跡忽然間消失了,不過倒是解決了幾個魔修者。”見盛昭兒臉上寫滿了不信,她攤開了手掌,有六滴血在她的掌中滾動,可以根據這血跡去追溯過往發生的事情。
“咱們先回去,将這東西交給師父處理。”蘇勒點點頭,将六滴血收納進了一個玉瓶中。
秦羨看到了幾絲殘留的印記,這确實是魔修者的血,如果落在了盛長青的手中,自己的身份十有八.九會暴露。指尖纏繞着一道靈力,正想朝着那玉瓶擊去,卻在半道被一股柔和的、熟悉的力量截住。秦羨挑了挑眉,将手縮到袖子中,縱使有幾分不悅,終是作罷。
葉肆将秦羨的神情盡收眼底,唇角溢出了一道嘆息,她豈不會明白秦羨心中的顧慮?又怎麽真将她暴露在人前?
仙極門的八位長老齊聚在大殿中,一團光芒如同日焰将殘存着魔修者血滴的玉瓶子包裹,慢慢地折射在牆上的,是六個黑衣男人的身影,他們的面上籠罩着一層黑紅色的血霧。
“現在龍嬴出現在仙極門附近,吸引了那些修仙者的注意,正好給我們一個機會,我們可以繼續搜尋遠古神廟的下落。”
“這個村子遍布屍氣,寸草不生。仙極門的人一定會來查看,咱們在這邊設下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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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們與那些修仙者間也沒什麽深仇大恨,可是盛長青擅闖魔淵,趁尊上不在,帶走咱們魔淵的人,這就很過分了。”
“對了,遠古神廟到底隐藏在仙極門的哪一處?”
“先別說這事情了,噓,有人來了!”
……
“簡直是一派胡言!”盛長青雙手緊握,狠狠地敲在了椅子上。自從修道林裏出了事,整個修仙界都在尋找那遠古神廟,說什麽盛昭兒身上有遠古神祇的血脈和傳承,來仙極門的修士,可大半不安好心吶!
“爹,接下來怎麽辦?咱們去找遠古神廟嗎?”盛昭兒眉頭微蹙,她頂着盛長青的怒焰,淡聲問道。
“不。”盛長青搖了搖頭,應道,“繼續去找龍嬴,要是讓他一直游蕩,我們這仙極山脈會變成一座死山,靈氣會被屍氣給沖散的。”見盛昭兒沉吟着不答話,他又轉向幾位長老,說道,“派弟子守在各個山頭,一定要守好護山大陣。”叮囑完這些話,他猛地一甩袖子離開了大殿,長老們竊竊私語幾聲,又搖了搖頭,也陸陸續續的離開。
“昭秦,羨元,你們跟我來。”盛長寧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她沒有聽盛長青在講什麽,目光始終在這二人身上游蕩。如今可不只是羨元這一個徒弟身上透露着一種詭谲的氣息,就連昭秦,也是讓她看不透。
雲山一望沒有盡頭,鐵索道掩藏在那一片朦胧叆叇的雲霧中,偶爾才走過來幾個憂心忡忡的弟子,向着盛長寧點頭。盛長寧走路的步子很快,一眨眼已經掠到了山的對面。
“長老叫我們是有什麽事情嗎?”回到了洞府裏,也不等盛長寧開口,秦羨便落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指節敲擊在石桌上,眉眼間盡是一股懶洋洋的散漫。
“你們是什麽人?”盛長寧那雙冷淡的眼眸一下子銳利起來,那幾個魔修者的修為可不低,這昭秦才入門沒幾天修為就到了一種深不可測的地步,天賦異禀已經不能形容,只能夠說她原本就隐藏了修為。她二人是一并前來的,而後仙極門發生了諸多事端,說沒有關系,她盛長寧可不願意相信。
“我們?我們是——”秦羨的話還沒出口,肩膀就被葉肆給按住,冷淡地瞥了盛長寧一眼,葉肆平靜的應道:“我們是神使。”不是諸神派遣來的人,而是遠古神祇在這世界的化身。不敢置信、驚惶以及迷茫,諸多的情緒在盛長寧的眼中彙聚,葉肆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斷了盛長寧那道想要窺探一切的神識。為了讓盛長寧退縮,她也不介意釋放自己身上的那股威壓。
“總算是走了。”秦羨掃了一眼盛長寧離去的背影,眸光重新凝聚在葉肆的身上,原本按在了桌上的雙手此時已經擱在了雙腿上。她喃了喃唇,竟不知說什麽好,最後只能懊惱地捶桌子。
葉肆向前走了幾步,一把抓住了秦羨的手。右手指尖在她的眉眼間描摹,似是要将她的輪廓牢記在心。似是想到什麽事情,葉肆眉頭一皺,微涼的指尖滑到了秦羨的額心,狠狠一彈。
“是你。”所有的躁動終歸于沉寂,千言萬語只在唇邊化成了這兩個字。
“是我。”葉肆勾了勾唇,望向了秦羨的眸子中又帶了幾分諷意與譏诮。“你終于破開諸神設下的迷障,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麽?你欠我的該怎麽還?”
“盛昭兒又是什麽人?”秦羨微仰着頭,葉肆背對着光芒,所有神情都掩在了黑暗中,只能夠感受到她忽然僵硬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