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從公主的床上醒來(五)
這位殿下心裏想的一定不是什麽好事情,葉肆面容僵了僵,眼睜睜地看着山青擺出一抹愛莫能助的模樣離開了這陰森暗黑的地牢,真是叛徒!關鍵時候最不頂用。一陣涼風吹上了脖頸,掩藏在了暗影中的面容一會兒溫柔親切,一會兒又陰沉可怖,雙腿如同灌了鉛,一步都挪不開。葉肆緊張地看着那不住朝着自己逼近的秦虞,眼眸望着陰濕的青石地面。“滴答——”水珠落在了地面上的聲音在耳旁放大,那悚然的感覺沒有消退,反而更加清晰可怖。自己這會兒大概就像是一只炸毛的貓,滿是警惕地凝視着那來犯的人?葉肆咬了咬唇,心中暗自嗤笑。
“元暢怎麽不說話?”冷不丁地一聲喊,一股淡淡的香味刺激着腦神經,秦虞靠得很近,只要再往前一步,她們的肢體就能夠交纏到一會兒去。這大牢實在是太陰暗了,葉肆很想看清楚秦虞的面容以及她的絲絲縷縷的情緒,可是除了一股如同烏雲般的晦暗,什麽都沒有。舔了舔幹澀的唇,葉肆幹巴巴地笑道,“殿下,那您要怎麽處置這個人呢?”
“呵。”秦虞輕笑了一聲,她往後退了一步,看到葉肆那驟然放松的面容,又猛地伸手将她纖細的手腕捏住,一側是那大開的牢門,只是幾步距離。鎖鏈聲嘩啦啦的響起,秦虞拍了拍手,望着自己驸馬那驚愕的面容,慢條斯理地應道,“那個人可是元暢你抓回來的,怎麽處置,自然是要看你的意思。”
“……”秦虞那厮用生滿了鐵鏽、沉重的、滿是血腥味的鐵鏈子鎖住了自己的右手腕?她想要做什麽?這變故來得太快了,葉肆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推入了髒兮兮的大牢裏頭。山青說得對,她就不該來這種地方,不然也不會被秦虞這變·态當場抓了個現形!秦虞那厮還擺出一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般的雲淡風輕模樣!“殿下,您這是——”
“元暢你還沒有說怎麽處置這個人呢。”秦虞輕哼了一聲,避開了葉肆的問題。她向前避了一步,冰涼的手指落在了葉肆的面龐上,如同一股剛消融的冰山雪水緩緩流淌。葉肆打了個寒顫,秦虞此刻就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抿了抿唇沒有應聲,秦虞那厮已經湊到了耳根邊,軟語輕呵道,“這個人招供了,說通敵的文書都是出自崔清佑手筆呢,或許背後還有人授意?元暢你以為呢?是要息事寧人還是揪出幕後黑手?”
“這等事情當然是殿下拿主意。”葉肆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她偏了偏頭擦過了秦虞的側臉,心尖微微一顫,按捺下那等莫名其妙的沖動,又說道,“殿下,能不能解開這鎖鏈?我不是你的囚犯。”
“不解。”秦虞莞爾一笑,眉眼間中的嬌憨倒像足了那向着情人撒嬌的小女兒,可秦虞會是這種人麽?她的手劃過了眉眼、撫摸着葉肆那略微有些幹澀的紅唇,最後又落在了那纖細的脖頸上。眉眼中的血腥與恨意一閃而過,手中微微縮緊在葉肆感覺到一種窒息的痛苦時候又驀地松開。鎖骨處布着青紫的痕跡,如今已經消退了。手隔着一層單薄的衣衫感受那如玉晶瑩的肌膚,秦虞的眸光越來越沉。
大難臨頭!葉肆心中很慌,心髒跳動的節奏驀地加快,秦虞會在這牢裏做出什麽奇怪的事情來?太緊張了以至于她忘記了呼吸。暗牢中安靜,只有那滴滴噠噠的水,侵蝕着長滿了青苔的灰黑牆面。
“元暢,你的心為何跳得這般快?是恐懼還是心虛?你是害怕本宮會将你關在這陰暗的地牢中麽?怎麽會呢,你可是本宮的好驸馬,本宮怎麽舍得。”手按住了葉肆的胸口,感覺到手底下一片柔軟,秦虞笑得很暧昧,就像是一個極為深情的人。
很好,這表演可以給一百分!葉肆深呼吸了一口氣,皺着眉怒聲道:“秦虞,松開我!”
秦虞挑了挑眉,她驀地收回手整了整衣襟,微微一笑道:“這樣才像是當初的那個謝元暢。”無悲無喜也沒有惱怒,只是冷眼看着自己的驸馬在各種邊緣掙紮。看着她一張略顯的蒼白的面龐因為怒意而渲染的通紅,咔擦一聲響,那困住了葉肆的鎖落在了地上。
葉肆眸光微沉,眼中沒有秦虞,她大跨步地走出了這間牢房,又進入到了另一處。一邊那油膩的矮桌子上擺放着各種鋒利的刑具,葉肆猛地抽出了一把匕首,朝着那被吊起來的昏睡不醒的囚犯身上刺去。叮當一聲響,匕首被打飛釘在了石頭的縫隙中嗡嗡震顫,葉肆勾了勾唇,嘲諷一笑道:“殿下不是想知道我要怎麽處置這個人麽?”
秦虞蹙了蹙眉,冷聲道:“你要殺人滅口?”
“我這是替殿下您滅口。”葉肆冷笑道,“我如今是你襄城殿下的驸馬,我難道還會幫助其他的人嗎?我難道會害你麽?我若是想對你不利,又何苦讓山青抓住這個鬼鬼祟祟的人?”
秦虞抿着唇沒有應答,許久之後才笑了一聲,嘲諷而又譏诮。她的眼眸中閃爍着太多的情緒,這讓葉肆無法一一辨清。恍惚間,葉肆又聽見一道平靜無波的聲音響了起來:“元暢,你難道忘記了你成為本宮的驸馬并非自願的麽?本宮奪了你的人,你難道不恨麽?你謝元暢雖以男子之身活在了世人的眼中,難道你不想做回那紅妝依偎在風流肆意的男子懷中?”
“那殿下你呢?選擇嫁給一個女人,你甘心麽?”葉肆反唇相譏,可話一出口就意識到了不妙。在謝元暢的眼中,這位襄城殿下是不該知道她女子身份的,兩個人結親也不過是一種陰差陽錯。正如葉肆所料,秦虞的眼神變了,她盯着葉肆就像是盯着一個陌生的人,許久之後,才悠悠說道:“誰知道本宮的驸馬會是一個……”目光落在了葉肆的胸口,眸中那股奇怪的笑意越來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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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肆佯裝揉捏手腕,擋住了秦虞的視線,嘆息道:“殿下,不管你信不信,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那好啊。”秦虞眨了眨眼,收斂了那抹冷漠譏诮,她沖着葉肆盈盈一笑道,“元暢既然一心向着本宮,那麽替本宮去做一件事情如何?”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還可以幹什麽大事情?葉肆看着秦虞難得的溫柔有些發憷,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果拒絕了會怎麽樣?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大牢裏頭麽?在兩件事情上猶疑了一會兒,葉肆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樣子,道:“不知殿下想要元暢做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秦虞瞥了葉肆一眼,似是在揣測她話中的真假。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只是想讓元暢你進宮一趟去瞧瞧皇祖母。人道謝家四郎膚神雙清,淡然弱采影人,看煞路人,皇祖母她老人家可向來喜愛你的風度。”這一句似是誇似是嗤,秦虞挑了挑眉,睨着眼看自己的這位驸馬。
太皇太後,先皇與邵陵王秦魏的生母,一個存心要廢了小皇帝帝位的狠角色,前世有了她邵陵王才會那麽快得手吧?秦虞對她的這位祖母能有什麽好感?無緣無故怎麽可能讓自己入宮?葉肆本能地嗅到了一股危機,可是她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