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是不是也不犯法？
“我也不知道！！”單西巴，網名“閃客”。他氣急敗壞地對着面前的十五個屏幕。
“我投訴過了！《虛拟世界》的客服果然就只會推！半點也不肯解決！也沒有提外挂的事！！”他氣得一腳踢在桌子腿上。
屏幕中正是《虛拟世界》中的游戲人物，單西巴的隊友們。
“上回客服說因為外挂才封了號，結果被控告，現在他們都不提外挂了。也是精明。”一個銀色頭發的年輕男子嘆了口氣，“看來你回不來了，你的號一挂起來，應該就不會再還給你了。”
單西巴又踢了一腳：“TMD!!”
“閃客，你抓的那個NPC有多漂亮啊。”一個粉色頭發的男人好奇地問，“都能讓你放棄隐藏把人抓回來。要不是你抓了個NPC，GM也不會這麽快就鎖定你。”
一個藍色頭發的男人皺眉：“我已經看膩白妞了，再漂亮能有多漂亮？”
“知足吧，2000年才有這麽多白種人，到了3005年，白種人都快混完了。”
“那我也玩吐了。”藍發男吐了一口口水。
單西巴：“是個黃皮。天生麗質的大小姐。我不太了解中國世家什麽的，但她身邊帶了兩個保镖一個助理，應該是個真正的大家閨秀，中國公主還是中國格格。”
十五個屏幕的男人全都把視線推近了。
“我查一下……不可能是中國格格，2018年清朝已經滅亡快一個世紀了。”
“有立體圖嗎？”
“有啊。”單西巴調出圖像存儲，截出人物像，一個活靈活現的人物就跳到了空中，開始走動，說話，笑。
單西巴感嘆：“據說我這個姓就是中國姓，，所以我一看到她就想抓回來了，馴成奴隸帶着也很有面子啊，平時給我倒個酒跳個舞彈個琴什麽的，晚上還可以放出來玩。”
銀發男人拍板：“抓她！你把她落在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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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西巴：“我落地的地方是洛杉矶……”
洛杉矶，星光大道。
背街小巷的一家炸雞店的後門位置，楚楚正縮在這裏。
剛才走到一半她就餓了，于是來這裏找吃的，于是發現這裏的食物全都腐爛變幹了。
她一個人都沒看到，不論是活的還是死的。
城市顯然遭遇了一場浩劫，或洗劫，因為所有的門窗全都破破爛爛，有的牆都破了好幾個洞。
這顯然不是臺風或龍卷風，但更像是槍炮打的。
“你不給我解釋一下？”楚楚提高調門。
她需要很多解釋！
孔明剛想開口，楚楚又提了個要求：“你能不能露個臉？我不想一個人在這裏待着！”
這個要求讓孔明始料未及。
他思考了一下，還是拒絕了：“我不能出現，但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
什麽提示？
楚楚剛想問，一個西瓜大的光球就出來在她眼前，明亮溫暖。
光球發出聲音：“這樣，你想揍我的話也可以揍，這個球的手感據說還不錯。”
楚楚冷哼一聲：“你很懂嘛！”然後一把将光球抓在懷裏，緊緊摟住。
孔明的左手能感覺到她在發抖。光球的感應器就連接在他的左手上。
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在這之前他認為這是游戲的賣點，是這次的玩家沒有照游戲方式，自己胡來才闖出大禍。但他們的做法并不算錯。
現在他當着“楚楚”卻連嘴都張不開了。
楚楚抱着溫暖發光的光球感覺好多了，“你快說呀。”
“……”孔明深吸一口氣，“有一夥玩家在這裏引發了生化恐怖。”
《生化危機》是20世紀到21世紀都非常流行的游戲。喪屍這個恐怖游戲的概念逐漸漫延到了電影、漫畫等其他栽體上。一直到3005年仍是恐怖片中的小衆愛好。
當《虛拟世界》發布設定時，顯然引起了小衆恐怖片愛好者的興趣。
與“閃客”同行的一夥玩家決定在2018年的美國的幾大城市複制《生化危機》的游戲，讓這裏成為真實的喪屍世界！
“……他們制作了病毒，在紐約、洛杉矶等幾個城市中進行散布。我們雖然及時發現了問題并将這些地區封鎖，但他們仍然不放棄他們的游戲目的。”
就是《生化危機》中的全人類都變成喪屍的結局。
而他們會是最後的新人類，帶來拯救與統治。
現在看起來他們倒是只實現了統治目的。
楚楚頓時覺得自己呼吸不好了，頭也開始疼了，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了！
“你是說這裏有喪屍病毒？！”她壓低嗓門小聲尖叫。
孔明連忙解釋：“他們并沒有制作出真正的喪屍病毒。只是制作出了一種可以僞造喪屍表象化的東西。”
一種武器。
他們攻擊了虛拟人物，然後讓虛拟人物的外表呈現出喪屍化的樣子。虛拟人物本身并不會互相傳播。
孔明還挺佩服這些人的。玩個游戲都能玩出花兒來。這種“外挂”可一點都不便宜。
楚楚仍然覺得不安全，非常不安全！
她想回家！
“我要找架飛機！”她說。
孔明一時沒跟上她的思路。
“你會開飛機吧？美國飛機應該挺多的。你找架飛機，我們現在就趕過去！”楚楚下達指令，要求立刻照辦。
孔明想起來了。是他之前才告訴她只能坐飛機回家。
“……”孔明覺得還是不要解釋太多，免得引發更多他解釋不了的問題。“好吧，你往這裏走。”
他又給她指了一條路，路線是直通向一個有床、有食物、有服裝店的酒店。
他覺得可以暫時讓楚楚休息一下。
他指點楚楚一直開着“隐身”。這個玩家的隐身應該也是通過外挂加強了，在隐身的時候連他這個管理員都沒發覺。想必其他玩家應該也發現不了。
“這個一直在閃的消息要不要管？”楚楚的視角上方11點方向有一個消息通知不停在動。
孔明：“應該是他的隊友。你先選屏蔽。”
楚楚點開頭像小人，選“屏蔽所有人物”。
孔明：“然後打開消息。”
瞬間左側消息欄就不停的往上彈消息。
楚楚凝神去看。
一個字都看不懂。
……
…………
孔明：“等等，我發個補丁包給你。”他這邊把他跟楚楚交流時使用的語言包打了個補丁，發到楚楚的角色手中。
一個金色的小寶箱在楚楚的視線裏跳。
孔明：“你……”
楚楚已經一腳踢了上去。
孔明：“……”
寶箱應聲打開，補丁包瞬間就裝備好了。
孔明：“碰一下就能打開。”踢一腳也不錯。
楚楚：“哼！！”她想踢的是他！
孔明看她緊緊抱着的光球，他的左手一直都能感覺到。
“抱歉。”孔明真心地說。
楚楚聰明的暫時放過了這個家夥，轉頭看消息，一看就發毛了！
——比佛利山莊沒有。
——好萊塢也沒有。
——你們開搜尋了沒？這城裏一個活人都沒有了，還找不到一個NPC？
——搜尋又不是用來找NPC的？它只能用來找活物。一只鳥跟一個NPC在搜尋中是一樣的。我從剛才找到了狗、找到了老鼠、找到了鳥，就沒找到NPC
——廢什麽話啊！說好了誰找到就歸誰！到時你們可別跟我搶！
——我說，我們要不要放奴隸出來？她不是個NPC嗎？看到同胞會出來吧？
——我早放出來了。
一個銀發男子站在樓頂，看着底下的二十多個女奴瘋狂哭叫，四散奔逃。
“嘿嘿。”他打開“遛狗”功能選項，一行貼心的文字浮現出來：寵物也是需要活動的哦，主人可以把寵物們放出去，不用擔心找不回來哦。
底下是二十四個光标在緩慢的移動着。
楚楚頓時一步也走不了了，她雙腿發軟，直接蹲在了地上。光球被她壓在膝腹間。
孔明：“別擔心，他們看不到你。害怕就先躲起來，躲到這邊的樓裏吧。”
楚楚眼淚汪汪，抖着聲音說：“我要回家……”
孔明看了一眼計時，答應她：“再等27分鐘我就能把你送回去。”
聽到他的話，楚楚馬上站起來跑向旁邊的一幢大樓。
孔明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剛才可能被楚楚給蒙了一下？
……
也可能她只是聽到能回家的消息後太激動了。
楚楚躲到了一個房間裏，這是一間辦公室。
她縮在角落裏，覺得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太響了。她輕輕捂住嘴，想讓呼吸聲更小一點。
孔明忘掉剛才的懷疑，只想安慰她。
“不用害怕。他們都是玩家，我可以檢測到他們。而且你穿着刺客的衣服，沒有人能發現你。”他柔聲說。
楚楚仍在抖。
孔明就自己說話，他調慢了語速，在聲音中添加了情緒調整，讓聲音更和緩更平穩，更能讓人安心。
楚楚懷裏的光球也開始用心跳的頻率震動。
“這裏的時間比外界的時間慢一小時。再過23分鐘就是當時你在酒店被劫走的時間點了，到時我會修改你的地标，你就會回到酒店了。”
這是一個不會暴露“楚楚”的方式。
更快的辦法就是讓楚楚再用一次玩家偷渡的技能直接飛回酒店，但那樣的話，進入暴亂區的虛拟人物就會被強行銷毀。同時再生成另一個“楚楚”。
這對游戲來說是最方便的做法。因為虛拟人物都是有路線記憶和行為記憶的。它們會記得自己到過什麽地方，見過什麽人，發生過什麽事。與其去修改它們的記憶池，不如消除這個人物，再選擇時間點生成出另一個投入游戲更方便快捷。
他不會銷毀“楚楚”，那就只能隐藏她進入過暴亂區。時間點重合法是他想出的最沒有後遺症的辦法。
“他們說的奴隸……”楚楚卻提了一個問題，“是我們對嗎？”
孔明沉默了。
“我們，是他們的奴隸。”
剛才得到的消息像一顆顆炸彈，在她的身體裏爆炸。她感覺自己像已經被破壞了。
有種……不想明白的感覺……
楚楚的眼淚無聲的湧出來。
孔明蹲了下來，看着“楚楚”。他們近在咫尺。
他第一次看楚楚哭的時候面無表情，一點聲音都沒有。
人人都說她傻。她也知道自己又傻又蠢，腦子不機靈。
可她為什麽不能再蠢一點呢？
蠢到不知道剛才那些人說的是什麽意思就好了！
孔明無力的解釋：“……游戲并沒有奴隸系統。《虛拟世界》選取的是2018年的地球。在這個時間點上，各國法律都并不承認奴隸。所以在游戲中也沒有奴隸系統。”
跟着他就看到了楚楚的大眼睛，帶着質問。
他只好繼續解釋：“……他們使用的是寵物系統。游戲承認寵物。”
楚楚更緊的抱住自己，吸了下鼻子，嗡聲嗡氣的又問了一個問題。沒那麽尖銳。
“這裏為什麽沒有人呢？”
她并不想朝他生氣。
他知道楚楚其實是很聰明的。她以前發脾氣時都知道那不會讓他生氣，只會惹人煩。她是個聰明又膽小的女孩。
她現在害怕他生氣，就想換掉剛才那個話題了。
孔明深吸一口氣，關掉聲音情緒控制，用真聲說：“玩家他們用武器襲擊了城市，造成了很多危害。”
他們并不是靜悄悄的放出“喪屍病毒”的。他們是先襲擊了各個城市，先好好的逞了一輪威風，然後因為他們的襲擊，城市中的人群開始聚集起來，他們才朝人群聚集的地方施放“喪屍病毒”。
當時虛拟人物的大量死傷引起了游戲監控部門的注意。但由于是玩家的行為，公司并沒有立刻做出決定要怎麽處理。畢竟這是個游戲。如果玩家就是想拿炸彈在城市中心玩，他們也并不打算阻止，而是促進使用游戲方式進行解決，比如虛拟國家的警察、軍隊等。
後來這些玩家開始控制這些地區後才慢慢暴露出他們的游戲目的。
這時孔明也知道了這些玩家使用了不下一百個外挂。
公司覺得不能放任玩家們毫無限制的游戲。孔明就提出了處理意見，其中一條就是清除掉暴亂地區全部的虛拟人物。
這些人說白了就是想玩虛拟人，那他把虛拟人全都清空，給他們一座空城，看他們還能玩多久。
不過他在交上去的處理意見中并沒有這麽寫，他寫的理由是為了保護玩家的身心健康，避免過于真實的屍體給玩家造成心理不适感。
公司采納了這一條意見。
所有暴亂城市的虛拟人全都清除了。
但有一些虛拟人被當成寵物被玩家抓進了寵物空間。玩家将虛拟人的科目設定為哺乳綱靈長目，後面兩個選項沒有點選，結果竟然通過了寵物認定。
因為寵物捕捉上并不要求主人選中所有科屬，只要選出兩項就可以認寵。而且在以往的游戲中，也不乏捕捉類人種做為寵物，甚至也有某些游戲将捕人寵做為賣點。
這顯然是游戲邏輯和世界觀邏輯相沖突的一個BUG。游戲設計時以2018世界各國法律為邏輯依據，但在游戲人物的設計上，又遵從了一慣的寵物設定。結果就發生了這種情況。
但目前修補BUG并不是重點，所以這一點暫時被放置了。
孔明以前也并不覺得這些被捕捉為奴隸的虛拟人需要處理，至少不是急需處理的。
但他現在立刻對楚楚保證：“我會解救他們的。等把你送回去之後，我就立刻解救他們。”
楚楚吸了一下鼻子，整個人縮得更小了。也變得更安靜了。
孔明等了一會兒，發現楚楚雖然仍是緊緊抱着光球，但感覺上好像對他沒那麽親近了。
這時走廊外突然有個聲音。
楚楚馬上警覺起來！
孔明立刻調轉視角，發現了一只虛拟寵物。
一條狗。
孔明想了一下，對楚楚說：“是一條狗。要我把它趕走嗎？”
楚楚覺得這像天方夜譚。
“你開玩笑？這裏怎麽會有狗？”她話音未落，一條狗已經低着頭進來了。
是一條體型不算小的黑色大狗。
楚楚認不出來，但她看體型就開始害怕。
孔明：“是一條拉布拉多。四歲，雄性。叫吉吉。”他引導楚楚去看狗的尾巴，“你看，它的尾巴在搖。它喜歡你。”
楚楚這才去看大黑狗的尾巴。
大黑狗低着頭進來，在離她四五步遠的地方就停下，乖乖坐下來，看到她看過來，尾巴立刻開始小小的搖起來。
楚楚不由自主的放開光球，伸手給那只大黑狗。
大黑狗立刻迅捷無聲的快步過來，走進她伸出的雙手間，任由她緊緊抱住。
光球浮在半空中，默默減低了亮度。
孔明不由自主的站起來，離楚楚遠一點再坐下。他坐在辦公室的地毯上，看着楚楚坐在瓦砬堆裏。
楚楚伸出一只手把光球又抓回來，一只手仍摟住大黑狗。
孔明的心情變好了。
這時楚楚在視線中看到了一個綠點。
“綠點是什麽？它好像在過來？”
孔明：“是閃客的隊友，你躲好就行。”
楚楚吸了吸鼻子，伸手把背上的兩個武器拿下來，大黑狗乖乖的卧到一邊。
孔明笑了一下，走近她，就像他們正靠在一起。
“這個是小型粒子槍。這裏瞄準——”
孔明往那個玩家那裏看了一眼，發現他好像是有目的的在往楚楚這裏走。
他點選了這個玩家，選擇：解除武裝狀态。
屏蔽通訊。
楚楚正非常顯眼的站在窗戶的大洞前，平舉着槍。
孔明站在她身後，一步步指點她。
“選擇你要擊中的目标……對，現在，藍、紅、綠三條線有沒有合并到他身上？合并了？好，現在可以射擊了。”
楚楚的視線裏一個巨大的“是否射擊”，她選“是”，三線重合，一點明亮的光點移動到目标身上。
孔明的聲音近得很，像在耳邊，他笑着說：“打着了。你看。”
楚楚移開槍，看到底下空曠破爛的馬路上，一個白色的塑像倒在地上。
“他們殺我們是不犯法的。”楚楚像是被自己的話吓了一跳，但還是堅持說完了。
“那我殺他們，是不是也不犯法？”
孔明看着楚楚漂亮的眼睛，輕聲地說：“不犯法。我們一直支持虛拟人和玩家對戰。”
楚楚轉回去看那個倒下的白色塑像。
她不覺得自己真的殺了一個人。可能這個白色塑像真的有用。
孔明的聲音仍然很近，很輕快地問她：“想再多殺幾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