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前行須謹慎（修）
中午吃飯的時候，章青鶴有點食不知味，數着飯粒，心裏想怎麽解決林娘子的事比較好。
恰在此時，李修啓出現在門口。
李修啓一眼就看到了眉心緊鎖的妻子，桌上的飯菜幾乎未動，他伸頭又望了望外面的太陽，計算時辰，進來坐下便道：“今日怎麽吃得這般晚？”
章青鶴嘆了口氣，把林娘子的事說了。
現在，章青鶴周圍的人都是聽她的指令做事。如果章青鶴都對林娘子這事一籌莫展，憂心忡忡，她怕
會影響底下人的信心。
原本就有一些人對請女子做事嗤之以鼻，在這樣的當口下。章青鶴只能關起門來想辦法。
她有點明白，為什麽不少皇室成員出現在公衆面前都是一副精神奕奕、信心百倍的模樣了。
就算你知道難，但也要展現出一副so easy的狀态，這樣信服你的人才會有信心做下去。
李修啓不一樣，他是皇帝，也是她的上司，所以李修啓是她目前唯一能傾訴的人了。
“唉，我原本希望，請她們來做工，是想讓她們的
日子好過一些，有了能掙錢的工作，家裏人也會對她們高看幾分。可沒想到，這樣會加重她們的負擔。”
女權和僞女權之争，在現代能吵翻天。章青鶴從不敢想什麽女權，追逐平權也沒敢想，在這個環境裏，她只是盡自己的努力，為女性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間。
現在，她對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産生了的強烈的懷疑。
“青鶴可還記得朝上的商戶之事？”李修啓聽了章青鶴的話後，并沒有立即給出明确的評價，而是跳躍到了商戶的話題上。
章青鶴點頭.“記得，當初皇上還問我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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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啓笑了，接着說道：“士農工商，在很多人的認知裏，成為商人永遠是逼不得己的最後選擇。事實上，商人的社會地位一直都很低。
之前，取消商戶路引限制之後，商人的走動的确多了起來，商人也的确富了起來。
與此同時，也多了很多盜竊案件。不少心懷不軌的人看中商人身上的錢財，打劫沒少發生。
可是，只要利益夠了，還是阻擋不了商人走出家門前注別地的步伐。
另外，官府能做的，就是加強巡查，發動剿匪。我還下令，如果查出哪地的盜匪一直沒滅，就會有懲罰。這就是把官員的利益和商人的利益綁在一起。
再者，商人也是有圈子的，如果大家都知道，那地方不好走，久而久之，商人就會越來越少，那裏
的百姓想買點合意的東西都難。時間一久，那裏還會繁榮起來嗎？
稅收和人口，是要納入官員考核的。”
章青鶴若有所思，“皇上的意思是，其實女工和商戶有相似點。”
李修啓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而是問：“青鶴原本打算怎麽辦？“
章青鶴把想了一個上午的辦法說出來：“我原本想，一是派人到林娘子家中調查清楚，看是否有調解的可能。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她家中還有丈夫，還要考慮孝道。
二是讓林娘子帶着孩子在豆腐坊住段時間，讓她自己想清楚怎麽辦，總歸是要她自己立起來。 ”
李修啓點頭，想起章青鶴昨晚說過的話，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我……青鶴，你認為女子不易，我都聽進去了。三人行必有我師，作為一國之君，以前我的想法的确有不足。這段時間以來，你一直在用女子做事，成果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天晚上的卧談會後，李修啓派人觀察了豆腐坊和後宮的情況，仔細看了豆腐坊的資料，女子做事的确與男子沒什麽區別。
許多男子嗤之以鼻的後宅婦人，每天勤勤懇懇上工，回家還要繼續料理家事。目前為止，沒有一個女工因為家事而辭工，她們的家人也沒有因為家庭原因鬧事。就連章青鶴剛才說的林娘子，也是宮人發現不妥。
女管事也一樣把豆腐坊管理得很好，甚至在管理宮人和選拔宮人方面有許多新奇之處，套用在科舉和官員的管理上也很适合。
聽說不少還是章青鶴的意見，李修啓更加不敢小看皇後。
李修啓對章青鶴鄭重說道，“青鶴做得很好。”
章青鶴被李修啓認真的目光逗笑了，實在是太認真了，她竟覺得還挺萌的。
認真想想李修啓的話，章青鶴感受到了李修啓的真心實意，有人理解的感覺，真好。
黯淡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鼓勵的力量真的很強大。
章青鶴笑了一下，“謝謝。”
因為這個笑，李修啓的心像是突然被照亮一樣，明媚起來。
飯桌的氣氛非常融洽，兩人又相互說了一些看法，李修啓順便喚人換了桌上的飯菜，陪着章青鶴吃了飯。
飯後，李修啓從寬大的衣袖裏掏出一卷畫。畫很小，只有成年人的巴掌寬。
畫被遞到章青鶴面前，章青鶴疑惑：“送給我？”
李修啓點頭，“打開看看喜歡不喜歡。”
經過這段時間，他算是摸清了，他的皇後對華服珠寶的興趣不大，更喜歡手工制作。好像親手做出來的東西更好似的。
比如他親手做的木簪，此時就穩穩當當戴在章青鶴的頭上。
章青鶴慢慢打開卷軸，看到畫裏的內容，就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這是奶茶？”雖是疑問句，語氣卻無比肯定。
簡單的一杯奶茶、被李修啓畫得別有一番生活意趣。
李修啓很滿意一幅畫能有這樣的效果，最起碼章青鶴的眉頭不皺了。
“正是青鶴送來的奶茶，我畫了好幾幅，最喜歡的是這一幅。”
章青鶴真心贊嘆，“皇上好手藝。”
說完，她就把這幅畫挂到書房裏。書房已挂上了好幾幅李修啓的墨寶。
兩人都對此十分滿意。
李修啓滿意的是，皇後把他的畫挂在牆上，那是不是意味着皇後也在慢慢地重新接受他。
作為一國之君，他有不足，作為一個丈夫，他又何嘗沒有不足。就像那幾個采女的事情，他這個丈夫的責任更大。現在青鶴做的事，是為了那些采女找出路，也是在為他找補。日後，他得更加堅定地支持皇後才行。
章青鶴滿意的則完全不同。
在現代，她就想布置一間充滿藝術感的高雅書房。
可惜一沒資金，二沒藏品。現在就不同了，要地方要地方，要書畫墨寶就有墨寶，特別還是皇上親手畫的，收藏價值那是相當高。
繼李修啓的鼓勵後，看到這個由自己親手布置的書房，章青鶴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第二日，章青鶴派秋嬷嬷出去處理林娘子的事。
秋嬷嬷平紀大，經驗豐富，對人情世故了解透徹。
另外，宮會的事務範圍得擴大點了。
章青鶴原本打算，只讓宮會處理後宮內部的事。現在看來，還得顧着宮外的豆腐坊。
除此之外.章青鶴一直盤算的某件事也得提前納上日程。
“聽說了嘛，皇後娘娘又招人拉！這回是尚教局，得識字、算術都是最好的，才能進去。”
“可不是，那月銀可是比豆腐坊要高一倍，幹得好還可以漲。”
“嘿，我這次一定好好複習，你知道嗎，我有個姐妹，她是坤寧宮打掃宮女的二姨的侄女的表姐，她打探到這次考試特別特別難。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別告訴別人。”
宮人們議論紛紛，摩拳擦掌，都希望自己能夠考入尚教局。
而在集所有人關注于一體的坤寧宮裏，章青鶴正拿着新鮮出爐的考試大綱，仔細翻閱。
“這次的考試除了筆試外，還得加上面試環節。主要是為了看看來應聘的人說話是否流暢，儀容是否整潔。”
崔秀雅、盧雲詩、呂慧筠、周如英幾人速速拿筆記下。
“是要和小孩子相處的，你們面試時仔細着些，最好選些有耐心的人。”
沒錯，這就是章青鶴一直盤算着開展的事。她打算開幼兒園。
原本章青鶴就打算開幼兒園，但沒想過這麽快。這次林娘子的事給她敲響了警鐘，她得減輕女工們的負擔才行。
前段時間，豆腐坊又推出夏季新品，也就是試驗過後的觀音豆腐。為了和白玉豆腐的畫風相一致，觀音豆腐改名叫翡翠豆腐。
或許是因為價格低廉，又或許是因為這道涼食很适合消暑解看熱，翡翠豆腐一經推出就大受歡迎。
豆腐坊需要的人手也越來越多。女工增加的同時，也帶來了職工子女的問題。
家中有長輩還好，要是沒長輩看管，那就比較麻煩，還不如由豆腐坊出面，把所有孩子集中起來照顧。
“娘娘，育幼院真的只接收女孩子嗎？”盧雲詩按擦不住心裏的疑惑，出聲問道。
章青鶴點頭，“對，之前招人時，我就讓平嬷嬷她們留意過，招的人大部分都是有女兒的。現在內庫也不充盈，只能招收在豆腐坊工作的娘子的女兒。”
這樣做，還有另一個考慮。萬一接收男孩子，她怕朝中和民間的那些老學究、老古董們出來指手畫腳、說三道四。豆腐坊的女工制度進行到現在不容易，章青鶴必須在謹慎小心中前進。
在很多人的心中，男孩比女孩金貴，要是真的接收男孩，萬一到時那些家長、老學究們埋怨章青鶴開的育幼院把他們教壞了，那就難以收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