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禮物應真心（修）
走到擺飯的廳裏，章青鶴一進去，就看到幾個小姑娘像等待檢閱的小鹌鹑一樣排排站。
“都杵在這兒幹什麽？”章青鶴走快了幾步，來到她們面前，發現她們每個人懷裏都拿着東西。
小姑娘們忙行禮，章青鶴擺擺手，“不用，都坐下說話。”
章青鶴也不想着早飯了，先處理好眼前的事，“這是怎麽了？”
小姑娘們相互看了看，最後，還是坐在第一排的崔秀雅先站了起來。
“娘娘，我們就做了點小東西給您，希望您喜歡。”說到這兒，她還有點不好意思，臉上染上一抹紅暈。
章青鶴時真沒想到她們會送她禮物，她饒有興致問道：“都做了什麽？”
崔秀雅呈上一個花瓶，上面的插花極為飽滿好看。
“這是臣妾今早去花園裏摘的新鮮花枝，希望娘娘喜歡。”
柳枝幫忙遞到章青鶴面前，章青鶴拿在手上，仔細端詳。
花瓣上還殘留着露珠，看上去嬌豔欲滴，章青鶴還聞到了濃郁的花香，讓人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章青鶴滿面笑意道：“秀雅，謝謝你，你有心了，我很喜歡。”
崔秀雅心裏松了口氣，“娘娘喜歡就好。”也不枉她大半夜起來，宮門一開就跑到禦花園摘花。
昨天她們一群人從坤寧宮回去，心裏很是忐忑不安。
本來，她們一進宮就應當去坤寧宮向皇後娘娘請安，可被照顧的嬷嬷攔住了，說是皇後娘娘口谕，讓她們先好好休息。
前天晚上，才有嬷嬷過去傳話，讓她們準備準備，好面見皇後娘娘。
Advertisement
昨天見着皇後娘娘的面，心裏還是沒底。
讨論來讨論去，最後決定，每個人都親手做點小玩意。她們不準攜帶任何行李和錢銀進宮，手裏的東西有限，只能親手做，以表敬意。
崔秀雅送完後，其餘幾人自然也雙手奉上了自己準備的東西。
盧雲詩喜歡書墨，所以她送了一幅林間畫。
周如英懂些拳腳功夫，但這個做不成物件。她說跟街坊學了點木雕技藝，就雕了個女子木像。一晚上的時間，當然不可能有多惟妙惟肖，所以走的是簡約意識流。
唐映兒廚藝好，做了一盤點心。
孫蓉送的是一方繡帕，呂慧筠送上了一曲親自創作的琴譜。
章青鶴拿着一張根本看不懂的曲譜，還要裝作自己很懂的樣子，高興點頭。
章青鶴不由贊嘆一句，創作型才女，可以的，回頭她得讓這姑娘給她彈一回聽聽。
突然間，她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她賺錢，必定要先從手裏的資源出發。現今，她掌控的資源，無非就是內庫裏的起始資金，以及後宮裏的人。
人啊！用現代的話講，人才是第一資源。特別是特長有技術的人才。
不說崔秀雅她們幾個官家小-姐，各有各的擅長之物，就說身邊的松枝四個，也是從小培養起來的。
松枝管的是奉茶和廚房的活，安嬷嬷和平嬷嬷還要培養松枝學着管理宮務。
柳枝管理服飾頭飾，每天早上的穿戴都是柳枝親自幫她準備的。
柏枝從小就學看賬，是個技術型人才。
竹枝則是善交際，打聽消息那叫一個快準穩。
所以，她不需要什麽都會，她只需要擺個攤子，然後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地方，給點啓發，讓他們發展下去。
就像她媽媽，做菜的手藝只能說是比普通人好一點。但她媽媽從小店主變成大店主後，首先做的便是把自己摘出了廚房，聘請了一個手藝比她好的大廚，然後請了洗碗工，服務員。她自己只管收錢。
想明白後，章青鶴十分興奮。
賺錢可是和刷好感度一樣重要，現在充實內庫這事有了一點眉目，這讓章青鶴看向那些禮物的眼眸都閃着別樣的光亮。
平嬷嬷在一旁納悶，不對啊，不就是一些小玩意嘛，為什麽娘娘就像撿到寶貝似的。
看到章青鶴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平嬷嬷特地咳嗽了一下，提醒章青鶴。
章青鶴回神，把灼灼的目光從東西上移開。盡管她極力收斂，但明顯的喜悅還是從聲音裏溢出。
章青鶴招呼崔秀雅幾個，“來，我們一起用膳。”
崔秀雅幾個想推辭，但章青鶴堅決不答應。
最後，她們還是坐到食桌和章青鶴一起用膳。
章青鶴跟松枝說了幾句話，最遲落座。
或許是心情大好，章青鶴今天吃得格外歡快，還覺得每樣東西都合她口味。
席間，章青鶴分享了唐映兒做的點心，每個人都嘗了嘗，味道十分不錯。
用完早膳，章青鶴又招呼她們坐到了一起。
“謝謝你們的禮物，”章青鶴真誠道。
她有點唏噓，這裏的姑娘們活得太小心了。要是在現代，大部分十四五歲的女生對人情世故還沒有如此通透和殘忍的認識。
目前，她和這些小姑娘并沒有對立關系，更沒有利益沖突。她樂得和她們打好關系，刷好感度。
況且，以後她還想引進她們這種有能力的人才，也算是做好鋪墊了。
她使了個眼色給松枝。松枝會意，從小丫頭手中接過托盤。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既然你們送了我那麽多東西，我也得給你們送點回禮，”章青鶴首先招呼周如英到身邊，“如英，你先過來。”
她剛想牽起周如英的手，周如英條件反射般把手藏到身後，眼神躲閃。
章青鶴用了些巧勁，握着周如英的手腕，把手輕輕扯到面前。
她仔細看了一遍，确認都是些淺表皮傷口，才擡頭對站得筆直的周如英道：“剛才用膳的時候，我都看見了。”
昨天她見周如英時，這姑娘的手丁點傷痕都沒有，今天卻滿是紅色的口子。木雕可以說是所有禮物中最費力的。
她從托盤裏拿出一個小木匣，仔細囑咐周如英，“這裏面都是些治外傷的藥，很管用。你等下回去先用淡鹽水淨手，再抹上我給你的藥膏，保管好得快，一點傷疤都不留。”
周如英的眼睛黑白分明，她一直在盯着章青鶴握着她的那雙手，直到章青鶴讓她回去坐着，她才移開目光，輕聲謝過後，抿唇走回座位上。
接着，章青鶴給每個人都送了點東西。
送給崔秀雅的是一對闊身窄口圓形瓶，章青鶴覺得這對花瓶很是可愛。崔秀雅舉止再怎麽有度，也還是個未成年姑娘，可可愛愛的東西也可以玩玩嘛。
給盧雲詩送的是筆墨紙硯，給唐映兒送的是一盒酥，給孫蓉送的是顏色齊全的整套絲線，給呂慧筠送的是一本琴譜。
“好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吧，”章青鶴看着底下一圈膠原蛋白滿滿的笑臉，心情大好，“明天不用那麽早過來，睡足覺，吃完早膳再過來找我，我給你們做點新奇有趣的吃食。”
小姑娘們都很驚奇，其中要數唐映兒的反應最大，她眼睛一亮，那表情，恨不得現在就吃上。
但誰也沒開口反駁，都乖乖聽話回去。
“秀雅，你的花瓶真好看。”
“小蓉，這回你可有得挑了，不如我請你給我繡個顏色鮮豔的香囊可好？”
“映兒，等一下可不能獨吞啊，我要嘗嘗娘娘宮裏的食物，肯定很好吃。”
采女們一掃往日的沉悶與安靜，大家都因為章青鶴的禮物話多起來，把原本掩蓋住的活潑性子都顯露出來。
盧雲詩走在最邊上，她只是開頭說了幾句話，後面就聽着其他人說話。
“我覺得皇後娘娘是個好人，你們都看到了，她跟我們說話都那麽溫柔。”
“我們今天早上去那麽早，她也沒什麽不耐煩，還特別高興的樣子。”
這群進宮的采女跟這個年齡段的其他姑娘一樣，聊起天來，話題随時都在變。這會兒已經從禮物讨論到了皇後娘娘的性格上。
盧雲詩沒加入議論，但她也在心裏默默思忖。
皇後娘娘容貌，并不是那能讓人眼前一亮的豔麗。她的美，清麗雍容，身上那股氣度，好像能融化萬物。她覺得，天下沒有一個女子，能模仿得來。
特別是跟她們說話時，明眸含笑，神情柔和。每個人說話，娘娘都很有耐心地聽着。
娘娘和她們說話，不會自稱“本宮”，都是你、我這樣稱呼，從不擺架子。好像在娘娘眼裏，她們值得娘娘認真對待。
可她們真的值得嗎？
她知道，宮裏沒有一個人歡迎她們的到來。就連皇上，也沒來看過一眼作為名義上的妾的她們，随便封個比宮女高一點位份的采女就算了，更遑論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應該是最讨厭她們的人。
但皇後娘娘對她們并沒有半分惡意，反而溫和得很。盧雲詩能感覺到，皇後娘娘不是裝的。
在家時，姨娘們會當着她爹的面，虛僞贊揚她的書法寫得多好。那時，她的心裏只有冷笑。
她不傻，甚至還很敏銳，她可以敏銳得察覺別人是真心還是假意。雖說不是次次都對，但十次裏總有九次是準的。
家裏的姨娘們，都會因進門前後，假情假意地稱呼“姐姐”“妹妹”，好像這樣說就真的是一家人。
但娘娘從不喊她們“妹妹”，只喊她們的名字。
所以，她怎麽還厚着臉皮在皇後娘娘面前自稱“臣妾”。
明明，她們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是。
“雲詩！雲詩！”
聽到喊聲，盧雲詩醒過神來。
跟盧雲詩走得最近的崔秀雅嗔她，“想什麽呢？喊了你好幾回了，我們等下去映兒那裏吃些東西，你要不要一起？”
盧雲詩只思索了一下，就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嗯，我去，皇後娘娘賞的點心，我要吃大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