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随着體內黑泥不斷傾瀉而出,棕發少女身形逐漸塌陷,最後她就像是一只走氣的氣球一般,在绮禮驚愕的目光裏,化成一灘不斷湧動的黑色泥土。
她尖銳的笑聲似乎還晃蕩在漆黑的環境之中,而場景,再次發生了變化。
——侵入了深層精神的幻境,回顧時才發現那只是一眨眼工夫。
等回過神來,言峰绮禮才發現他正跪在原先的大道具倉庫中,順着天花板向下滴灑滿地的黑色泥土闖入他的眼中,再次喚起他夢境中的糟糕回憶,讓他的內心煩躁不已。
如果那個女人說的是真的話。
月見星現在應該就在附近,必須抓緊時間。
大腦重新掌控了身體的支配權,绮禮掙紮着想要從地上起身,這一動作卻被切嗣頂在背後的冰冷槍口阻止了。
這個男人竟然比自己先一步醒來麽?
因為主動舍棄了聖杯,所以憑借自己的意志終結了噩夢嘛?
立刻明白着戲劇性的變化的绮禮簡直是忍不住自己苦笑的沖動,但對于切嗣心懷不甘的男人此時仍不願做出讓步,抑制不住內心的怒火,绮禮向着身後的人發出了憎惡的怒吼。
“明明已經付出了所有,抛棄了一切才走到這步,明明勝利已經唾手可得了!”
“如果那樣的奇跡對于你來說真的是不被需要的,那就把它讓給我吧,它會給我答案,它會拯救我的妹妹!”
可是這樣的質問并沒有得到切嗣的贊同,沉默的暗殺者用冰冷的目光注視着神父,發出嘆息。
“啊啊,別開玩笑了,那種東西是救不了任何人的……”
他手指滑向扳機,撞針将30.06 springfield狙擊槍彈射出槍膛。
剎那間的火光與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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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命的子彈撞擊鋒利的刀刃發出刺耳的尖鳴。
那一刻事情發生了轉折,有什麽東西推開了原本應被擊中心髒的自己,頹然倒在地上的绮禮望見了銀發的女人。
像是從昔日的時光中解離出的美麗畫面,蒼白又羸弱的銀發女人在間桐雁夜的攙扶下向着這裏走來,不可置信的感覺襲上绮禮的心間,使他暫時忘記了現在危機的處境,蠕動嘴唇喊出那個被封存在記憶深處的名字。
“克勞迪娅……”
而這一呼喚聲被“間桐雁夜”收入耳中,滿頭白發的男人将破敗的臉扭向了绮禮的方向,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他開口發出了無比刻薄的嘲諷。
“哦?對着自己虛弱的妹妹卻喊出了亡妻的名字嘛?”
“也難怪,這白色的卷發,這秀麗的面龐的确是有幾分相似的……毫無防備,天真爛漫的妹妹,就在自己的身邊,勾起無數美妙的回憶,是最棒的替身品了呢。”
穿着連帽衫的男人一邊說話,一邊從容不迫的翻開手中書頁催動魔術抵擋着切嗣的攻勢,那副虛僞的身形就像是籠罩在他身上的煙霧般輕輕散去,恢複了自己原本的樣貌的使魔橘紅色的眸子冷漠地盯着被哈桑制服的绮禮,一字一句的總結出殘酷而冰冷的結論。
“所以你才對她那麽好。”
“直到這孩子的生命走向盡頭你都在看誰呢?”
只是無意識的一句低語卻被卑鄙的使魔敏銳的捕獲,用歪曲荒謬的言語加以抹黑,绮禮的失神只是頓頓一瞬,迅速反應過來之後,這個男人憤怒又懊悔的激發手臂的令咒從哈桑的手下掙脫,朝着妹妹的方向挪動腳步,自心底發出祈求般的解釋。
“不對,不是那樣的!”
“你不是誰的替代品,你是和我相依為命的妹妹啊!”
“我望着你的每一樣,映入眼眸的人都是你啊。”
在少女的平靜地注視下,一向冷血的代行者被莫大的絕望所捕獲,他深沉的雙眸流露出幾分哀求,态度卑微簡直低進塵土。
看着這樣的哥哥,少女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相反的,溫柔的笑意浮現在那張嬌美的臉上,她像是想要撫摸迎面走來的哥哥一樣,沖着绮禮的方向虛弱地擡起了蠟白的手臂。
自蟲倉清醒之後,她的身體便走向了盡頭,棕色的長發被灰暗的白色吞沒,四肢如同石化冰冷無力,連眼睛都像是蒙上一層霧氣般的朦胧,她就要死了現在她什麽都不在乎了。
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好了,哥哥,你不用再說了,也不用再過來了。”
可笑的是,随着言峰月見星身體的崩潰,那惱人的能力倒是一路飛升到了可怕的地步,
男人高大的身體被她束縛在原地,這個男人就像是被人牢牢卡住喉嚨一樣,青白着一張臉卻吐不出一句話來。
注視着月見星那灰暗的眼眸,绮禮立刻就明白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肮髒的使魔一開始就誤導了他,聖杯帶來的奇跡或許能夠救妹妹一命,但是如果這個孩子本身已經喪失了求生的意志呢?
徒勞的抽搐着身子,绮禮祈求着事情的轉機,可是連手臂上最後的王牌——刻印像是被水洗的墨水正逐漸淡去。
動起來啊,動起來啊我的身體!!
一定要阻止她!
求求你了……
內心的痛苦幾乎要讓這個男人發出痛苦的哀求。
可悲的是少女在禁锢住他的行動之後,就背過身子再也沒有看他一眼。
衛宮切嗣引以為傲的“固有時制禦速”在能力值堪比英靈的丘比面前毫無用處,與整個倉庫的地面都被使魔部下了腐蝕魔術,他根本沒有行動的空間,而就在切嗣動作出現停頓的瞬間,靜站在一邊等候時機的少女抓準空子狠辣地破壞了他身體裏的聖劍之鞘以及體內的大片回路,在兩人的配合之下,無法用令咒呼喚saber的魔術師很快就被抹去了參賽資格,像一團破布一樣被丘比扔到一邊。
在場的阻礙都已經消除了。
面對最後的勝出者,布滿倉庫地面的黑色泥土不斷蠕動,歡欣雀躍,仿佛在催促着少女一般,自她腳下分出一條幹淨的通路,引領她走向樓上。
禮堂的舞臺上,溢滿黑泥聖杯正在那裏等候。
勝利已經唾手可得,作為最後一個與戀人并肩而戰走到最後的人,他所有的計劃都已經達成,喜悅的笑容洋溢在丘比精致的臉上,他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一邊的少女,橘紅色的眼眸裏滿滿都是戀人嬌美的模樣,在這一刻狡猾又自私的使魔全無防備。
“開始我還以為破除聖杯的防備需要費不小功夫呢!”
“可是太好了!聖杯主動選擇了我們!”
“只要上去拿到那個杯子,月星再也不會痛苦和悲傷了。”
“讓我們,我和月星一起回去吧……”
然後我會治好月星所有的痛苦,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再沒有誰能把我們分開了。
之前所有的疼痛對于這一刻都是必要的,目睹着一切的發生他當然也心痛不已,但是現在就要結束了!
一直以來苦苦忍受可望不可求愛戀煎熬的使魔,灼熱的目光望向少女的雙眸,本以為這樣的言語會讓郁郁寡歡的戀人露出真心的笑顏,但是丘比卻驚訝的發現她悲哀的笑容沒有一絲改變。
如果她放棄了曾經的願望呢?這樣的問題丘比從來沒有考慮。
“對不起啊,我已經不想要再回去了。”随着少女冰涼的手掌撫上丘比的臉龐,他所有的魔術回路都陷入死寂,而戀人口中吐露的話語更是讓他的血液都徹徹底底涼了下來。
她在說什麽啊,這一定是在開玩笑的對吧?
說什麽不想回去……月星是不要我了麽?你要抛下我了麽?!
橘紅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少女,被恐懼捕獲的丘比全身都顫抖起來。
他痛苦的神情換不來少女的駐足,她只是甜美地笑着,一點一點,一字一句與他劃清界限“已經夠了……你一個人走吧。”
然後漆黑的泥水嘲笑着在使魔與少女之前豎起高牆。
那被遺棄的惡獸,只能看着戀人赴死的背影……絕望地發出哀嚎。
《《
冬木市隐藏在日常之下的激烈戰鬥,并沒有擾亂池袋學子平和又繁忙的高中日常。
作為來神高中三年級的一名學生,最近折原臨也周圍的氛圍有點奇怪。
不管是作為唯一朋友的新羅,還是有點交情的門田,甚至是讨人厭的小靜,近日來都會有事沒事主動向自己打聽一個女人的名字。
還說那是自己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還是關系親密的戀人。
“哦,天吶,這是最近新流行起來的整蠱游戲麽?”
“不過對于我這樣的家夥來說,這可真是不得了的人物設定呢。”
這樣低劣的惡作劇讓性格惡劣的他忍不住當場笑出聲來,但是不得不說這樣的問題還是引起了他的興趣,折原臨也一邊敷衍的應付着身邊或擺出擔憂模樣,或顯得暴躁難耐的人們,一邊興致勃勃地展開了調查。
但可笑的,擁有着豐厚資源并對此感到自豪的情報販子,絞盡腦汁都沒有辦法從自己的記憶中翻出任何有關這個女孩的情報。
原本只是當做業餘興趣的行動如今沒有收到任何預期的回應,讓這位情報販子難得感到了幾分受挫。
連那個女孩子的名字都像是畫在沙灘上的塗鴉,在周圍人的提醒下被寫他在沙上,然後又在短暫的幾秒內随着拍而上的海浪消失不見。
折原臨也始終不能記下她的名字,反複之後留下的只有言峰這樣的姓氏。
之後呢?
她到底叫什麽呢?
在少年的內心深處有聲音輕輕響起,催促他趕緊拾起那段被遺忘的回憶。
那應該是非常重要的字眼才對,為什麽會忘記呢……
腦子中漸漸響起悉悉索索的碎語,吵鬧到讓人無法呼吸。
懷着那樣的疑惑,情報販子漫無目的的游走在喧鬧的街道上。
就像身處荒誕夢境終不能自拔,等到他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乘上深夜最後一般通往冬木的列車,走到了這裏,站在了冬木市民會館的門前……
倚着牆面發呆,像是守衛一樣的銀發男人在看到折原臨也後露出了愉快的笑容,他就像是在面對關系親密的友人般,親切地向他問好。
“真是有趣啊,到了這個關頭,失去記憶你居然還能回到這裏。”
“本來我答應了丘比不要放任何人進去,但是他現在的樣子估計也做不了主~”
“那你就進去吧,在音樂禮堂的舞臺上,抓緊時間見她最後一面好好告個別吧。”
困擾折原臨也多天,所有的答案似乎就在禮堂的深處,在看見自稱白蘭的男人之後,有模模糊糊的片段在少年腦內浮現,接近恸哭的悸動在他的心間跳躍,使他忘記了懷疑忘記了顧慮,只是擡腿不顧一切的向着那個方向走去。
漆黑的泥土流淌一地。
熊熊的烈焰在禮堂中蔓延,橘紅色的火苗貪婪地舔過經由的每一寸土地。
濃濃黑煙彌漫,熏烤少年的雙眼,苦澀的淚水從那雙望向禮堂上逐漸被黑泥吞沒的女孩的眸中流出。
啊啊我的,我的戀人叫做——
言峰……言峰月……
蠕動的黑泥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湧向腳步蹒跚的少年,腐蝕性泥土的覆上他的雙腿,阻止着他的每一步前行。
可是就算雙腿疼痛接近麻木,少年也只是着了魔一樣向着禮臺的方向一步又一步前行着,直到在最後被無形的力量阻隔,體力不支的跪倒在少女的跟前。
那時候,幾乎被黑泥完全吞入的少女只有一張白淨的臉龐還露在外面,平靜地凝視着捶打着無形牆面的昔日戀人,她只是微笑着說出了最後的話語。
“你終于肯來見我了呀。”
“可惜我就要睡着了……真好呢,我再不要見到你了。”
在少女安詳的合上雙眼之後,少年終于想起了那個被他刻在心上名字。
我的女孩叫做月見……
“月見星啊啊啊啊!!!”
……
……
……
《《《
你聽說累到極點的人只要躺□來,腦袋一沾枕頭就會立刻睡着。
可原本打算永遠陷入黑甜夢鄉的你,并沒沒有料到你還會做夢……或許是和睡前最後看到的東西有關,你夢到了那個男人。
你六歲那年的夏天,被一個人留在家裏的你蹲在附近的小公園,正無所事事的玩着沙子的時候,沒想到有人靠近,小小的男孩子走到你的跟前,用清亮的聲音向你提出邀請。
“吶,我能和你一起玩麽?”
【True end】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上章完全沒有幾個留言,但我還是堅持完結了,撒個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