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1
舒窈的手機鈴聲響起，是大學舍友梁婧打來的。
“我們的大明星在幹什麽呢？”梁婧笑嘻嘻的。
舒窈在片場，蹲着吃午飯：“大明星正在賺錢呢。”
梁婧：“巧了！過兩天有個賺錢的好差事，來不來？”
舒窈聽了，打起精神：“什麽好差事？”
梁婧：“就我實習的那個經紀公司，弄了個男團出道，結果糊了。這不想讓他們參加選秀節目，看能不能蹭上節目的熱度。公司想拍個粉絲接機視頻，假裝這小糊團還是有熱度的，讓我找幾個人充當粉絲去接個機。”
還沒等舒窈說話，梁婧繼續說：“一場兩百塊！”
“成交！”
舒窈已經很久沒有正經通告了，她看着手裏的饅頭，突然覺得它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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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捯饬了一下自己，早早到了機場，找梁婧領了手幅。
梁婧把照片給舒窈看，“看清了啊，這就是你要接機的人。啧啧，長得好看不？我上次見了真人，真人更好看。”
舒窈仔細一瞧：“還真不錯！這不就是你喜歡的那款。”
梁婧嘆息：“中看不中用啊，性格冷冷的，誰說話都不愛搭理。”
舒窈啧啧兩聲，贊同：“那還是算了。”
梁婧叮囑：“你去看看他微博，別露餡了。藝人不知道公司找人接機這件事。”
舒窈點頭。
舒窈把男人的模樣牢牢刻在腦子裏，留意了他最近的活動節目，等的無聊，順便把他出道以來的視頻都看了。
男人在舞臺上魅力四射，每一個動作都絲毫不拖泥帶水，利落到位，嗓音磁沉，舒窈一時竟看得入迷。
等到飛機落地，乘客陸陸續續出來。
她要接機的小明星氣質出挑，個高腿長，舒窈一眼就在人群裏認出他，三步并兩步沖到他面前，高高舉着手幅，一蹦一跳的，大聲喊着：“傅琛！傅琛！這裏這裏！”
傅琛惺忪着揉了下眼，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
下一刻，眼前突然冒出一個少女明媚的笑臉。
他停下了腳步，不可置信，語氣沒什麽情緒：“你是我粉絲？”
“對啊。”舒窈笑吟吟地點頭。
她剛想說“還有很多人的。”回頭一看，才發現身後空蕩蕩的，只有梁婧在一旁錄像。
舒窈臉僵了一瞬，轉頭又立刻擺上笑意融融的臉。
“你有很多粉絲的，是大家今天都有點事，就派我為代表來了。”
對自己處境十分清晰的十八線傅琛點頭，心下了然。
寡言的他也不知道和舒窈說什麽，就一直聽着舒窈絮絮叨叨地說他的初舞臺有多slay全場，特別喜歡舞蹈裏的哪個動作，誇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
傅琛從來沒聽人這樣誇他，公司裏的老師對他要求一直很嚴格，連個笑容都很少有。
無論他做的多好，得到的總是那一句：你還可以更努力。長久下來，他也開始質疑自己，為什麽總是無法做到更好。
其實他也在公司當了兩三年的練習生了，資質實力都是最好的那一個，可他每每遇到出道的機會，都會下意識地拒絕。
因為我還不夠，我還做的不夠好，不夠讓別人來喜歡我。
前年以男團身份出道，也是公司強迫他去的，一紙合約在前，他沒法違抗。
但現在聽着少女軟軟的聲音，眉飛色舞的表情，看着他崇拜的目光，一直冰封的心嘩地就裂了道口子。
他突然在心裏慶幸。
幸好參加了這個節目。
“你叫什麽？”傅琛淡聲問。
“我叫舒窈。”舒窈近距離打量着傅琛的臉。
傅琛在心裏默默記下這個名字，鄭重地說：“謝謝你喜歡我。”
男人的眼眸漆黑認真，模樣又生的極好，舒窈呼吸加速，心跳漏了半拍，被男色迷了心智。
慌亂地低下頭，舒窈摸了摸鼻子，“你這麽厲害，喜歡你不是很正常嗎？”
傅琛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了一個弧度：“謝謝。”
舒窈呆呆地看着傅琛上了保姆車，抿了下唇，傅琛剛剛認真的神情讓她忍不住想到了自己。
每次在片場，和同行認真分析劇本時，卻總被嘲弄“一個十八線這麽認真幹嘛”。
她不明白，難道不正是因為我還不夠好才要去認真，才要去努力的嗎？
可是，為什麽別人卻不這麽認為呢？
從傅琛的微博不難看出他是一個很努力的藝人，每隔一段時間的舞蹈視頻都能肉眼可見地看出進步。
可這麽努力優秀的人，在發現他居然有粉絲時卻是驚訝得愣神了。
他們這群努力往上爬的人，為什麽就僅僅因為當下沒有做出不錯的成績，就不配被喜愛，不配被認可呢？
鼻頭一酸，喉間湧起一股難言的澀意。
腦子一熱，胸腔裏的情感感覺要噴湧而出了。
舒窈對着遠處的傅琛用盡全身力氣大喊：“你還沒給我簽名呢！一定要加油啊！等你火了再給我補上！別忘了我是你的第一個粉絲！”
保姆車離開，舒窈小喘着氣。
什麽嘛。
假戲真做還弄出感情來了。
走到近處的垃圾桶，想順手把手幅扔了，忽又看到手幅上傅琛俊朗的臉。
長得多好看的一個人啊，皮膚白白的，棱角分明的臉上眉眼深邃，鼻梁挺拔。
真的是她現實裏見到的最好看的人了。
舒窈吸了吸鼻子，還是沒忍心扔掉，把手幅仔細疊好，塞進了包裏，給自己打氣：“你也要好好加油！不吃饅頭争口氣！”
梁婧還在剛開始接機的地方，檢查錄像有沒有問題，看到舒窈走來，把攝影機給她看：“看我拍的怎麽樣？”
舒窈瞟了一眼：“我演技挺好的。”
梁婧滿意道：“說實話，我看着視頻裏的俊男美女，還差點以為我拍的是偶像劇呢。”
男孩看到只有舒窈一人接機時受傷的眼眸一閃而過。
舒窈問：“怎麽就我一個人？”
梁婧無奈：“原本也談好了，結果隔壁公司出價更高，剛剛才打電話和我說不來了。”
舒窈咂舌，那可不怪她啊，是那些人見利忘義不來了的。
舒窈沒再想，伸出手，“廢話不多說，兩百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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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聽到同學在讨論節目裏的選手，舒窈才想起傅琛，這段時間沒怎麽關注，也不知道他過得怎麽樣了。
打開微博，第一條就是被淘汰後發的一段話。
“雖然沒能堅持到最後，但有了很多收獲，會繼續加油”。
寥寥幾個評論。
舒窈抿着嘴，有點心疼。
也沒事幹，舒窈就在網上搜了節目看。
少年的實力在一幹人等中并不弱，導師也給了很高的評價，但傅琛話少，融不進去選手之間的氛圍，別人搭話也三兩個字就回複了過去，觀衆緣一般，投票排名中游，兩輪後淘汰了。
舒窈嘆了口氣，少年垂下眼睛時如鴉羽一般的睫毛，略顯委屈的神情出現在眼前。
她在微博下面評論：【節目裏特別喜歡你！未來可期！一定要繼續加油啊！不要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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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宿舍。
梁婧：“過幾天麥浪音樂節去嗎？一個原創作品音樂節，公司給了我幾張VIP票。”
“有誰啊？”一個舍友問。
梁婧猶豫了一下，“應該沒你認識的，名氣都不高。”
“那算了，我這幾天寫論文也挺忙的。”
梁婧看向舒窈：“舒窈你呢？倒是有你認識的，就上次接機那個。陪我去呗，我要去給他們拍照片，一個人去挺無聊的。”
舒窈正在擦頭發，想着自己這幾天也沒事，就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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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盛夏，暑氣熏蒸，兩人穿着短袖短褲，站在前排，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擠來擠去。
舒窈抹了把頭上的汗，看向剛剛從後臺過來的梁婧：“他第幾個出場啊？”
梁婧舉着照相機，也是汗涔涔的：“快了快了，拍完他我們就可以撤了。”
傅琛還沒出場，梁婧舉着照相機已經無力了，舒窈見狀接過：“我來吧。”
梁婧終于得了空隙，喝了口水，叉腰彎下背，拍拍舒窈的肩：“謝謝姐妹，我真的要不行了。”
傅琛的節目排的後，現場觀衆站了一下午，大多乏了，也沒有什麽人氣旺的藝人，人群漸漸散了。
他穿着白色襯衫西裝褲，站在舞臺上，身姿挺拔，面容平靜，像是沒看到離開的觀衆。
表演開始了。
是他自己寫的一首歌，前奏舒緩，漸至高昂，娓娓道來一個少年人滿懷壯志的追夢故事，細膩入微卻也不缺少年人獨有的大開大合。
舒窈先前就在手機上聽過了，但在現場聽又是另一番感受。現場的音響和燈光帶來的氛圍不同，也更強烈地感受到了創作者的情感。
她舉着相機緊緊跟随着舞臺上的少年。
不知道怎麽說，但她覺得現在的他身上是有光的，是充滿自信的，和她在機場遇到的寡言少語的他是完全不一樣的。
觀衆陸續回來了一些。
他像是為了舞臺而生的。
即使完全不熟悉他的觀衆，也還是被他迷人的嗓音，用心的演唱以及現場的氛圍感動。
一場幾乎完美的表演。
舒窈空着的右手捂着嘴，覺得臉頰有點紅，心裏像有一小簇煙花綻放了。
偷偷的，在心裏的某個角落，燦爛地綻放。
像是發現了什麽別人不知道的寶藏，想藏起來只有自己看到卻又想讓所有人都喜歡他。
媽媽，我好像戀愛了！
舉着相機的舒窈格外顯眼，他一下就注意到了，繃着的臉緩和了幾分。
本就是自己創作的作品，傅琛在舞臺上游刃有餘地表演完，觀衆稀稀落落的掌聲響起，他鞠了一躬，看向人群中的舒窈。
舒窈放下相機，察覺到傅琛的視線，彎了眼角，笑了一下。
梁婧用宣傳冊扇着風，看了圈四周，沒注意到他們。
梁婧拿出工作證：“和我去後臺打個招呼吧。”
舒窈點頭。
梁婧在和公司另一個藝人說話，舒窈環顧一圈沒找到傅琛，走出休息間，看見了在樓梯口坐着的他。
站了一下午的舒窈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的狼狽，出了一身汗，T恤貼在後背，兩側的頭發也貼着頭皮，早上化的妝也掉的差不多了。
但坐在樓梯上的傅琛好像并沒有被炎熱的天氣影響到一分。時有微風吹過，吹起他薄薄的襯衫，露出的半截胳膊線條流暢，修長的指節把弄着礦泉水的瓶蓋，碎發掃在額前，眼睛望着外面的天空，妝容有些花了，表情依然是淡淡的，帶着些許冷意，處處透着生人勿擾的氣息。
看着有點孤獨。
舒窈悄聲走過去：“哥哥？”
傅琛循聲轉頭，沒吭聲。
以為他是在在意觀衆都走了的事情，舒窈大着膽子靠近他，安慰道：“其實觀衆很早就開始慢慢散了，和你沒關系，主要是天氣太熱了，曬的人頭暈，才有一小部分觀衆離開了，和你沒關系的。而且你一唱，好多觀衆都回來了，我還聽旁邊的女生誇你帥呢。”
突然聽到小姑娘的安慰，傅琛怔愣了下，表情沒什麽變化，片刻後淡淡地說：“沒事，我也不是唱給他們聽的。”
舒窈：“那是唱給誰聽的？”
傅琛頓了下，沒回答，問：“你怎麽來了？”
舒窈咽了嘴邊的話，有點心虛，“我來看你的啊，哥哥表現很棒！”
傅琛才注意到這特別的稱呼，微不可聞地笑了下：“哥哥？”
舒窈：“是啊，現在大家都是這麽稱呼自己的愛豆的。”
傅琛點頭，起身，淡淡道：“辛苦了。”
“有什麽辛苦的，你表演才辛苦呢。應該是我說謝謝才對。”
傅琛擡眼看她。
舒窈繼續說說，露出了兩個小小的梨渦：“謝謝你帶來了這麽完美的一場表演。”
傅琛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裂縫，眼裏多了些許淺淡的笑意：“我會努力的。”
舒窈背着手，跟着他走，“你一直都很努力的。但是，哥哥你要記住哦。”
她停下腳步，傅琛回頭看她。
“我們每次和你說哥哥要加油哦，不是說你不努力不優秀。”
少女的眼彎成一輪月，聲音溫溫柔柔的，夏日的暑氣好像也散了大半。
“是因為相信你不止于此，你值得更好的。”
“哥哥，你值得更好的。”
心像被針戳了一下然後灌滿了蜜糖，傅琛用力抿了下唇，啞聲說：“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雞湯小劇場：
我們常說的要加油呀，并不是覺得你不夠努力。
而是由衷地覺得：你不止于此，你值得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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