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襲擊
厚重的聲音猶如沉穩的大浪,一道接一道地向陸壓席卷過來。
雖然陌生,但卻十分親切,最重要的是——這道聲音讓他在黑暗中都有一種沐浴陽光的舒适,更甚至像是回到了母體般。
只可惜他接連詢問了數遍,聲音兀自念着他聽不懂的話,根本不理他。
迷糊間,仿佛有一團火在小腹熊熊燃燒,火星子順着經脈四處游走,燒的陸壓全身燙熱,難受的厲害。
又像是置身于滾燙的沸水之中,整個人跌宕起伏,就在陸壓覺得熬不下去,想要咬舌自盡的時候,一絲涼意順着毛孔滲透進來,越來越多。
被灼燒的地方有了緩解,陸壓不自覺靠近讓自己舒服的涼意,拼命吸取着。
火海和冰山相融合之後,就像是到了溫熱帶。
真的是太舒服了,整個人就像是浸泡在溫泉中,每一個毛孔都在張着大嘴巴瘋狂呼吸。
溫潤的能量順着筋脈在身體裏流轉,陸壓甚至情不自禁地哼哼起來。
哼哼完之後他就在這無比舒适的安靜的蠶蛹裏睡着了。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起,五行大山壓不住你,蹦出個孫行者——”半山腰上,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男孩咬着糖葫蘆,歡樂地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往山上爬。
“話說那猴頭,吃了蟠桃,毀了蟠桃樹,喝了仙釀,砸了仙家宴會,大鬧天宮,最後被如來佛祖關押在五行山下……”
“呔,俺老孫乃花果山美猴王齊天大聖孫悟空是也……”
“齊天大聖七十二變,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
剛才的皮影戲簡直太精彩了,惟妙惟肖,非常逼真,比電影電視劇還要震撼。
現代已經沒有這樣的工藝了,陸壓砸了咂嘴,覺得雖然已經看過無數遍了,但還是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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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數不清多少年了。
春去春又來,剛開始他還能記下年份,但山下的面孔換了又換,陸壓劃下的年歷表他都數不過來了。
除了每次下山都需要做點僞裝,以防被看出來面容從未變過,時間對于陸壓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他也就不記了。
提起穿越伊始,剛開始陸壓還滿心憤懑,饒是脾氣好,從小都不能情緒激動的他,也恨不能指着天地痛痛快快對罵一場。
鑒于天上真的有神仙,說不定還能聽到自己的話,只能忍下來。
但這口氣卻一直憋在他心裏,這麽多年過去也沒吐出來!
別人穿越,不是自帶系統,就是記憶忽然湧入腦海。
可他穿越——
從兵馬俑裏爆出來就發現自己孤苦無依地趴在無名山的大石頭上,無情的豆大的雨滴冰冷地拍在臉上,生生給自己疼醒的。
一睜眼又是兜頭大雨,當時還沒搞清楚狀況的他手忙腳亂手腳并用爬起來,腳下一個踉跄——
“嚯——”又發現五步遠處一個深不見底的斷崖,一不小心掉下去,妥妥的粉身碎骨。
那一瞬間,簡直生無可戀。
抹一把臉上的雨水,陸壓當時雙腿一軟,直接就坐在了地上,堅硬的石頭,尾椎骨都差點撞碎。
就是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後怕。
當時他要是晚醒來那麽幾分鐘,怕是就被大雨直接沖到懸崖下邊去了。或者醒來一個沒注意,一腳踩空,也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那他就是第一個穿越即死的“幸運者”。
別人穿越最少都有個貧寒之家。
可他穿越——
直接就是幕天席地。
別說前不着村後不着地,甚至連個遮陽避雨的地方都沒有。
還要随時随刻擔心被野獸襲擊。
當然,考驗不止艱困的環境,還來自于山林間各種不可控的危險!
**
“他是凡人吧?”
“凡人怎麽可能爬的上這座山,再說,他身上也沒有香味?”
香味?凡人身上有什麽香味?不會是肉香味吧?
聽着肆無忌憚的讨論,陸壓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他使勁搓了搓胳膊,警惕地張望着四周。
知道這不是普通的世界,陸壓之前也見過口吐人言的動物,但都是暗地裏觀察的,從來沒有對話過。
可這些聲音顯然就是針對自己的。
想到很有可能是妖精,陸壓打起十二分精神,眼睛滴溜溜地轉,企圖找到聲音的來源。
“他是不是在找我們?”
“他看不到咱們嗎?他是不是瞎?”
“……”陸壓很快鎖定了目标,眼睛直勾勾盯着不遠處蹲在樹枝上幾只抱着松果的灰褐色的松鼠,微微向後退了兩步。
“不是瞎子啊?”
“喂,你是從哪兒來的?”稍微小一點的松鼠卡擦卡擦啃着松果的間隙,沖着陸壓喊道。
“你管他是從哪兒來的?”它跟前的那只體型稍微大些的松鼠聽着就不是那麽客氣了,言語中帶着威脅,“這是我們的地盤,識相的趕緊走,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話音剛落,周遭的樹上突然竄出來數不清的松鼠,一個個瞪着圓滾滾的大眼睛,惡狠狠地盯着陸壓。
在寵物店裏,一只乖巧的松鼠是可愛的,可在這裏,漫山遍野面目猙獰的松鼠——只會讓陸壓後脊背發涼,手心都出了一層冷汗!
陸壓腿肚子都在打顫。
距離他最近的一只,龇着一口尖利的大白牙,狠狠說道:“別想跟我們搶東西吃!”
“不,你們誤會了。”陸壓忙不疊搖頭,“我只是路過……”
“嘶——”一句話還沒說完,迎面飛來一個黑影,重重砸在他的鼻子上,登時眼淚就出來了。
陸壓捂着鼻子低頭,模糊看到地上一只碩大的松果。
“!”這麽大,鼻梁骨都被砸歪了吧。
“別砸了,別砸了,我真的只是路過,我走,我馬上走!”
鋪天蓋地的小石塊從四面八方飛過來,密集如牛毛,毫不留情砸在他的身上,腿上。
陸壓抱住腦袋,貓着腰邊跑邊求饒,可松鼠們一心想要将他趕緊趕出自己的領地,攻勢越來越猛,“滾出去滾出去”喊得雄赳赳氣昂昂,完全蓋住了陸壓的求饒。
尖銳的石塊擦在身上,火辣辣的疼痛,陸壓連滾帶爬都跑不及,剛回頭想要看看跑出去多遠,一塊大石頭精準地砸在他的腦門上。
溫熱的血液順着額角留下來,滲透進眼睛裏,陸壓都來不及伸手去擦一下。
緊跟着,眼淚嘩啦啦往下流。
陸壓想,自己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究竟是為了什麽才重活一世,在這裏遭罪受折磨。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不再有石頭打在他的身上,直到聽不見那些松鼠們叽叽喳喳的叫罵聲,提着的一口氣慢慢卸下,陸壓雙腿一軟,直挺挺趴倒下去。
這次鼻梁骨,應該是真的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