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課的大課間,李陽立幾人站起來走向趙疏遙的座位
這幾個人什麽德行大家都是知道,可對上的是趙疏遙,便沒人出聲,卻都不由自主的關注着。
趙疏遙合上書本,沉靜地看着他們逼近,有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風範。
李陽立來到他面前站定,就在旁人以為他要提起趙疏遙的領子開幹時,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三十塊錢拍在趙疏遙面前,然後生硬地說:“昨天,借了你的,三十塊,去上網,還你。”
趙疏遙沒收,依然平靜地看他接下的動作。
接下來更讓人吃驚,李陽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昨天的事是我們幾個做得不對,原來你不裝b,是真的牛!你這人太夠勁了,我們交個朋友吧!”
居然是來做朋友的?!這是什麽魔幻展開?
吃瓜群衆們的心裏同時飄過這兩句話。
“沒必要。”趙疏遙淡淡道。
“為什麽?”李陽立傻乎乎地問。
“因為我不和針對過我的人交朋友,也不和偷我的錢包的人交朋友,更不和去環境糟糕的網吧的人交朋友。”趙疏遙毫無起伏的說了三個排比,把李陽立說得面紅耳赤。
“那不都是之前嗎?我以後肯定不會那麽做的,去網吧這事兒也……”
“你以後怎樣與我無關。”趙疏遙起身說,“我不需要朋友,借過。”
李陽立在大庭廣衆之下吃癟,急躁了起來,沖着趙疏遙喊:“趙疏遙,你別給臉……你別那麽斤斤計較啊!”
趙疏遙轉頭冷冷道:“我就喜歡斤斤計較,怎麽了?我讨厭這個地方,這裏一切都讓我作嘔,朋友?無聊。”
他的語氣和表情中的厭惡都太過明顯刺人,氣勢也陰沉壓迫,以至于等他出了教室,班上的人才恢複了語言功能,紛紛呸到“你算什麽東西”。
鐘時天來的時候,正好碰到趙疏遙出來,他打了個熱情洋溢的招呼,可趙疏遙就像不認識他似的,看都不看就往樓層盡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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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時天被澆了今天第一桶冷水,蔫蔫地到窗口叫人。
“時天你怎麽來了?”葉小敏問,在她身邊的是張怡和艾秋。
“喏,昨天答應給你們的巧克力。”鐘時天拿出三塊巴掌大的巧克力給她們。
“謝謝時天學長。”
“謝謝學長。”
“你們怎麽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不喜歡巧克力?”鐘時天問。
“還不是那位少爺。”張怡說。
“他說話好過分。”艾秋皺鼻子。
葉小敏也說:“我感覺他是中二病沒畢業。”
“誰?趙疏遙?”鐘時天問。
“不然還有誰?我懷疑昨天我們倆看到的人不是趙疏遙。”張怡說。
葉小敏把剛才發生的是重述了一遍,鐘時天聽了之後目瞪口呆,“他、他瘋了?在班上對着全班說這種話,還要不要在這裏呆了?”
“他什麽都不怕呢。”艾秋說,“連李陽立對他的态度都那麽好了。”
鐘時天想了想,說:“他确實挺厲害的。”
“可再厲害也不能這樣說啊。”葉小敏說,“他既然那麽讨厭這裏,那幹嘛還回來?”
鐘時天是唯一知道趙疏遙回來內情的人,說:“其實他也挺不容易的。哎,我試着跟他說幾句吧,希望不要挨揍。”說着,他也跑向樓層盡頭的陽臺。
南方的冬天濕冷,陽臺的牆壁和欄杆上都濕淋淋的,讓人不舒服,所以來的人很少,現在也只有趙疏遙一個,他站在欄杆,前望着遠方。
鐘時天覺得他在班級上的作為很是不可理喻,可這時看到他瘦削寂寞的背影,心中的情緒又悄然被另一種情感替代。
“趙疏遙。”鐘時天叫道,“要吃巧克力嗎?”
趙疏遙轉身,看到是鐘時天,神色依然是冷漠的。
鐘時天走到他的面前,說:“你心情不好嗎?剛才……我聽說了,大家都是同學,你其實沒必要說得那麽……直接。”
趙疏遙說:“你在以什麽立場和我說這些?”
鐘時天一愣,硬着頭皮說:“我不以什麽立場,就是啰嗦嘛,昨天你也說我啰嗦了。”
趙疏遙像是嗤笑了一聲。
鐘時天穩了穩心态,說:“你的同學對你都沒有惡意的,他們願意和你交朋友,說明他們喜歡你,你就算拒絕,也稍稍委婉一點,把話說得那麽絕,班上的人可能就真的不待見你了,這樣多不自在?”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讨厭這裏嗎?”趙疏遙忽然說。
鐘時天不明就裏地搖頭。
“因為你。”趙疏遙諷刺無比地說。
一塊重石驟然崩塌在鐘時天的心口,他被壓得又沉又疼,霎時間把他最後一道防線壓垮,他忽然覺得自己傻到在犯賤,無數次苦口婆心地勸說,也無數次被狠狠推開,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當初趙疏遙說讓他滾開,他為什麽不聽話地滾?
鐘時天崩潰又委屈地喊:“我知道了!你讨厭我!可以不要再說了嗎?我真的受夠了!”
“你在沖我發火?”趙疏遙目光一沉,他一把拽過鐘時天的領子,把他扯到眼前,雙手收緊似乎要這麽掐死他,他的眼底湧動着可怖地猙獰,“你有什麽資格對我發火?”
鐘時天瞪大了速漲紅,拼命呼吸着,眼睛也變得模糊。
鐘時天又要哭了,無法反抗,無法逃脫,只會哭,沒出息。
趙疏遙對他的蔑視達到的頂峰,可近在咫尺的鐘時天連呼吸都噴灑在趙疏遙的臉上,想必在來之前他還吃過一塊牛奶巧克力,氣息盡是巧克力的香甜。而這微妙的一點,奇妙的化解了趙疏遙的戾氣,當晶瑩的淚水滾過鐘時天嫩滑通紅的臉蛋時,趙疏遙差點神使鬼差,想去嘗一嘗他的眼淚是否也是甜的。
理智在最後關頭站了出來,讓他将鐘時天推開。
地面也是滑的,鐘時天狼狽打滑跌坐在地。
趙疏遙面無表情地擡腿跨過他,走出幾步,說:“我說話就是這麽直接,因為沒人教。你受不了,就滾遠點。”
鐘時天胡亂地抹着眼淚,想站起來又腳滑,試了幾次還是坐在地上,他忍不住嗚咽,覺得自己就像個軟弱的廢物。
風波表面上過去了,但在班上,只要有趙疏遙在,氣氛就不會好,這并非是在趙疏遙的影響之下,而是大家默契的塑造出這樣壓抑的環境,作為他們的反擊。
可趙疏遙心如止水,教室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場所,就算在喧鬧的大街上他也能做到旁若無人,身邊的人不管是同學還是路人,沒有差別。
自習課上,周老師把趙疏遙叫走了,衆人紛紛議論他總算要遭殃了,但趙疏遙不過是去接了個電話。
“一個月了一通電話沒打回來,也不接家裏的電話,你想不想話?!”時隔一個月的對話,趙明凱非常不愉快。
“我離開,不就是為了不打擾你們?要求可真多。”趙疏遙不鹹不淡道。
“你!自己生活翅膀長硬了是不是?!”
“不敢。”趙疏遙嘲道。
趙明凱深吸了一口氣,才說:“疏遙,你說話總是藏針帶刺的,這樣總會不歡而散,何必呢?”
“您又何必來我這找氣受?”趙疏遙反問。
“我是你爸!”
趙疏遙薄涼地勾唇,“這我能選擇嗎?”
“趙疏遙!”
“沒別的,就挂了吧。”趙疏遙說。
“我打給你是想關心關心你,了解你的生活情況,你別好心當驢肝肺!你知不知道家裏都在擔心你?就知道頂嘴,我真養了只白眼狼!”
“這不是不要您養了嗎?”
“不要我養?你現在住的房子是我的,學校是我安排的,花的是我的錢,沒了你老爸,你還能幹什麽?”趙明凱說。
“行,那你都收回去吧。”趙疏遙說。
“疏遙,你別再繼續嘴硬了,真以為我不敢嗎?”
“您随意。”趙疏遙說完,把手機挂了,他轉身回到辦公室,把還給周老師。
周老師說:“趙疏遙,今天發生的事我聽說了,同學想和你做朋友,你的拒絕讓老師有些不理解,你能解釋解釋嗎?”
“老師,我也不理解。”趙疏遙平靜道,“為什麽別人來找我做朋友,我就一定要答應呢?我的性格不适合做朋友,我不想做出改變,別人也沒必要為我做出改變。周老師,謝謝您的操心,但我也希望你能理解尊重我的意願。”
周老師任教那麽多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學生,詫異地目送他離開了。
生活就像一片沙灘,剛剛打來的浪沉浸到沙子裏,下一波又湧了上來。
放學後,趙疏遙接到一條信息,他的銀行卡被凍結了。
趙明凱還真的說到做到了。
趙明凱在生活費這方面從不短他,趙疏遙在這方面總是下意識逃避面對,因為他心裏知道,就算他再怎麽标榜自己脫離了那個家庭,可卻還是要依附着他們的補給才能生存。
趙明凱斷了他的糧,也就相當于親手拔掉趙疏遙介懷的刺。
所以趙疏遙并沒有為此感到驚惶後悔,反倒是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