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巧啊,”看到他的反應,祁占峰笑了,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說道:“看來我們兩個人的喜好很接近,連吃個飯都能遇到。”
“真的……很巧。”
湛路遙盡量裝作沒事人似的打招呼,心裏卻警鐘大敲,就說背後莫論他人非,這句話真是一點都沒說錯,他只不過是跟朋友出來吃個飯,随便聊幾句,都會這麽巧地遇上祁占峰。
剛才大家說話挺大聲的,不知道祁占峰有沒有聽到,雖然他沒有參與評論,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引爆點,祁占峰如果聽到了什麽,一定會把所有問題都算到他頭上。
祁占峰表現得還算平靜,這讓湛路遙稍稍放心,以祁占峰偏激的個性,如果有什麽不爽,他會立刻翻臉的。
“走運是好事,但也要當心物極必反啊。”
經過他身邊,祁占峰不鹹不淡地說:“有時候攀得多高,就會跌得多重,這個定律到現在還沒被打破過。”
“謝謝提醒。”
湛路遙看向鏡子,碰巧祁占峰也在看鏡子,兩人的目光通過鏡子交彙到一起,雖然祁占峰面帶微笑,但他眼中的敵意毫不掩飾地傳達給了湛路遙。
心情因為這個突發狀況變得更糟糕了,湛路遙匆匆走出洗手間,找了個身體不适的借口跟朋友告辭,坐上出租車回家。
時間很晚了,路燈的光芒不時劃過車窗,帶來一種寂寥感,大都市的夜景很美,卻美得遙遠而冷清,湛路遙看着外面的風景,越看越覺得氣悶。
今天他的經歷切切實實地對應了所謂的蝴蝶效應,假如他可以平心靜氣地跟韓越溝通,就不會導致争吵,不争吵他就不會出來吃飯,不會聊起祁占峰,雖然娛樂圈裏多的是對手,但他也不想平白樹敵。
結論,他要改掉亂發……不,是他要改掉對韓越發脾氣的行為。
湛路遙回到公寓,他仰起頭,帶了點期待地往上看,卻只看到漆黑的房間。
韓越應該還沒回來,那家夥在這裏沒什麽朋友,他會去哪裏?新劇就要開機了,公司對這部戲抱的期待很大,希望他不要搞出什麽亂攤子。
晚上喝得不少,湛路遙乘電梯的時候,感覺頭暈乎乎的,他帶着醉意回了家,又意猶未盡地去廚房拿了幾罐啤酒,搖搖晃晃地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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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休息,早睡太浪費光陰了,他決定找個片子來消遣一下。
湛路遙的家庭影院很大,當初他把裝修費都花在這個房間上了,螢幕設置、音響效果,甚至擺放光碟的專用櫃子都是經過特別設計的,但動用了大筆資金的結果卻是——他實際上沒用過幾次。
因為他根本沒有那麽多時間靜下心來看電影。
今晚也是,湛路遙沒有特別想看的影片,他在櫃子裏随便找了一張光盤,塞進放映機裏,然後靠在茶幾上就地一坐,打開一罐啤酒,邊喝邊看了起來。
那是部老影片,但影片中所表達的黑色幽默不亞于現在任何一部片子,湛路遙正看得津津有味時,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經紀人鐘魁的來電。
“湛哥,你剛才有找我?”
充滿健氣的大嗓門從電話那頭傳來,讓湛路遙奇怪為什麽這個人永遠都可以這麽精神百倍。
他含糊道:“沒事,就是想問問咖啡好嗎?”
“它很好啊,我剛才在給它洗白白,你想它的話,我明早散步時帶它過去……”
“不用!”生怕鐘魁過來會遇到韓越,湛路遙一秒拒絕了。
“那好吧,湛哥你好好休息,晚安。”
“等等,”見他要挂電話,湛路遙急忙叫住他,“其實我還有件事想問你。”
“什麽?”
“我……我朋友今天跟家人吵架,他心情不太好,可是不知道該怎麽解決,你有什麽好建議嗎?”
“很簡單啊,去道個歉就行了,一家人不會在意這種小事的。”
“可是不是我的……我朋友的錯,當然他也有錯,但起因是那個家人做事太自我,可是我又……我的朋友又不能搬出去。每天住一起,工作還在一起,漠視不太好,道歉我……我朋友又沒有錯,所以不想道歉,于是就很郁悶。”
“欸,為什麽你家裏這麽複雜啊……”
“不是我家,是我朋友的家!”
“都一樣的啦,我家漢堡常說,家不是個講理的地方,家是個講情的地方,講理你就輸了,因為通常情況下,家人這種生物是不講理的。”
說得對極了,許多時候,韓越的确很不可理喻。
湛路遙不無感嘆地說:“漢堡是你家人的名字?他說得很有道理。”
“哈哈,漢堡是我家的寵物鹦鹉了,不過它是一只很聰明的鹦鹉……咖啡又在調皮了,湛哥我先不跟你聊了,我去教訓它。”
電話挂斷,湛路遙豁然開朗,覺得為這種事情而煩惱的自己實在是太無聊了,還是看電影吧,韓越的問題讓韓越自己去解決。
韓越回到公寓,他做了一個跟湛路遙相同的動作,那就是——站在大廈前方,仰頭往上看。
家裏的燈都關着,已經是午夜了,他不知道湛路遙是不在家,還是已經休息了,看看手裏提的東西,他擡步走進公寓。
家裏一樓很靜,韓越把東西放下,去浴室洗了澡,換上睡袍出來,正準備回卧室,忽然隐約聽到樓上傳來響聲。
他猶豫了一下,走上二樓。
這是他第二次來樓上,第一次是湛路遙把他叫上來訓斥的那次,真是令人很不舒服的争吵,他承認自己當時很惱火,但最後還是會原諒對方,就像以往每一次吵架那樣,因為那是他哥哥。
響聲不是從卧室傳來的,而是走廊盡頭的大房間,韓越走過去敲敲門,沒聽到回應,他按住門把将門推開了。
門板是經過特殊設計的,比其他房門要厚重,韓越推開門,過大的聲量從裏面猛地傳來,原來這個房間是家庭影院。
裏面沒有開燈,對面大螢幕裏的角色正在努力表演着,可惜沒人捧場,韓越借着螢幕上的光亮走過去,就看到趴在地毯上的湛路遙,他旁邊的茶幾上還滾倒了幾個喝空的啤酒罐。
影院裏的空調開得太足,韓越打了個寒顫,他看看亂放在茶幾上的遙控器,不由得皺起眉,蹲下身,推了推湛路遙。
推搡換來幾句不明的呓語,湛路遙看似喝醉了,蜷了蜷身體繼續睡。
這樣睡會感冒的。
韓越把幾個遙控器整齊地放到一起,目光再次落到湛路遙身上,想叫醒他,可是手伸過去,卻又在半路停住了。
湛路遙的頭枕在胳膊上,前發垂下,遮住了臉龐,韓越只能看到他的側臉,棱角有型的臉頰輪廓,白皙潤和的肌膚,在放映機的光芒中時隐時現。
凝視着他,韓越突然感覺口中發幹,他的手指停在那縷落發上,輕輕撩起,于是湛路遙的睡顏便映入了他的眼中。
明明音響很吵,但韓越卻覺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就像那天在T臺的休息室裏湛路遙靠近他的感覺,當時他曾一度以為湛路遙會吻過來的,可是最終湛路遙什麽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