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彩虹吧
在休息室坐了近四十分鐘,女護士匆匆過來詢問葉瀾有無出血,得到否定的回答後,讓他簽過确認單就讓他回去了。
裹着紗布的丁丁有如一顆小手雷挂在下體,麻藥的效果漸漸消退,褲子的布料時不時與傷口摩擦,帶來一種難耐的腫脹感。
葉瀾像螃蟹一樣叉着雙腿,忍着怪異的姿勢回到家,換上寬松的睡褲,慢慢地把自己挪到整潔幹淨的床上。全身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葉瀾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任由自己變成葛優癱。
手機鈴聲響起,葉瀾看了看亮起的屏幕,伸手勾過手機放在耳邊:“喂?”
樊越興奮的聲音隔着聽筒傳來:“割好了?”
“嗯。”
“割得怎麽樣?”
葉瀾拉開褲腰帶往裏看了一眼:“還不錯。”
樊越樂了:“快快拍個照給我看一眼!”
“……滾。”
樊越知道他不會在公共場合飙髒話,有些意外:“你在家?沒趕回去上班?”
“嗯,我請了假,這周在家畫圖。”
“真難得,你這種工作狂竟然也會請假。”
葉瀾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嚴肅地說:“身體比較重要。”
“哎,我說,你折騰完身體,下一步是不是要開始折騰性向了?你都成功把自己弄成0.5了,估計變成雙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葉瀾歪着頭,認真地思考了幾分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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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你的真愛是個女的,你怎麽辦?”樊越取笑他。
“應該不會,我已經遇到了。”
“哈?你只不過是去醫院割了個包皮而已啊,這就遇到了?”
“嗯,我的男神。”
樊越好奇地問:“男神?什麽樣兒的?”
葉瀾閉上眼睛回想覃溱那洗手衣下若隐若現的肌理線條:“超帥,特別有魅力,眼睛很深邃,他看着我的……嗯……的時候,我覺得要愛上他了。”
剛縫合的手術線被繃直,牽動了傷口,葉瀾擔心傷口裂開,急忙深呼吸幾下,驅除腦海裏的邪念。
“真的假的?”樊越半是羨慕半開玩笑地說,“我要麽也去割個包皮什麽的吧?”
“別開玩笑了,你又不是我,何必折騰自己。”
“阿瀾,你其實……”樊越收起戲谑的口吻,猶豫着尋找合适的措辭,“不用那麽努力的。割包皮也好,改變自己也好,完全沒必要啊!你不用因為那個渣……”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胡亂嘟囔了幾句就挂了電話,“算了,你好自為之吧。”
聽筒裏傳來“嘟——嘟——”的挂斷音,葉瀾仰着頭,面無表情地盯着天花板,靜靜地等待勃起的感覺過去。
等胯下的緊繃有所舒緩,他爬起來,從冰箱裏取出食材,給自己做了一頓還算豐盛的中飯。用別扭的姿勢坐在椅子上吃完飯,洗好碗,把碗筷在瀝水架上依次擺好,他挪到窗臺旁,去查看新種的綠植。
花盆裏移栽的平安樹抽出了兩根細細的枝條,葉瀾把曬了兩天的水澆進花盆,春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把他的影子映在地板上。平安樹随風抖動枝條,搖頭晃腦的樣子像是在起舞,又像是招手。
得給它起個名字,葉瀾想。
一周後換藥的時候,葉瀾沒有遇到覃溱。
相熟的女護士倒是表現得異常熱情,告訴他覃醫生跟着科室主任外出義診去了。
給葉瀾換藥的是個中年男醫生,他用剪刀剪開包紮,先檢查了丁丁的狀況,然後重新塗了碘伏,用紗布包好固定在丁丁上。總共時間不超過五分鐘,倒是沒讓葉瀾窘迫很久。
第二周,由于恢複得很好,葉瀾提前拆除了大部分的手術線——依然沒有碰到覃溱。
失望幕天席地般壓下來,葉瀾抽了抽嘴角,嘲笑自己的不切實際。大概是有緣無分了吧,世界那麽大,真愛哪兒那麽容易遇到。
樊越知道他拆線後,嚷嚷着要替他慶祝。葉瀾拗不過他,勉強答應了。
下班後,葉瀾趕到和樊越約好的酒吧,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要了一杯蘇打水。
L'arc-en-Ciel是帝都有名的Gay吧。據說老板是法國人,所以取了個法文店名,意思是“天上的拱橋”,也有人說是暗指Gay Pride Parade的彩虹旗。
本質上來說,葉瀾算是個宅男。每天公司和家兩點一線,生活作息規律,沒有多餘的娛樂。自從認識樊越,被他拉入同圈以來,彩虹酒吧是他與圈內人士交流的唯一渠道。
葉瀾向來認為,酒吧這種地方只能發生豔遇,不可能遇到真愛。來酒吧也只不過是陪樊越坐上幾個小時,喝點酒,然後回家一頓好眠。
今天他也跟往常一樣,坐在最靠近電視的位置,專注地研究着正在播放的網劇。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影視開始流行腐向的網劇,作為一個Gay他并不覺得社會過多地關注男同這個群體是什麽好事情,但有一點很明确,很多女性瘋狂追劇,搶購劇中出現的各類同款商品,給他們公司創造了不少商機。
葉瀾緊盯着男主角佩戴的吊墜款式,右手在桌上胡亂摸索了一陣。沒摸到印象中的稿紙和鉛筆,他懊惱地捶了下額頭,沒注意從背後撲過來的樊越,差點被壓倒在吧臺上。
“你好重……”
“怎麽可能,我最近都有好好健身!”樊越不屑地撇嘴,掃了眼他面前的蘇打水,“你不是吧,來酒吧喝水?”
“術後禁酒,謹遵醫囑。”
樊越瞄了瞄他的下體,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好吧,你等很久了?”
四十分鐘的網劇結束了,葉瀾收回目光,在心裏記下吊墜的樣式,随口回答:“沒有,我也剛來。”
“這樣啊,”樊越突然欺身靠近他耳邊,朝他促狹地擠擠眼,暧昧地示意,“那你有注意到那個人嗎?”
“哪個?”葉瀾被熱氣噴了滿耳,他不露痕跡地往旁邊側了側,目光下意識地在人群中睃巡。
“就那個啊!我進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不剛好是你最喜歡的那種類型嗎?”
順着樊越的手指看去,連吃驚的反應都來不及,葉瀾直接被排山倒海般的意外打蒙了。
對方似有所感,轉過身看向他們。
覃溱今天穿了件休閑的襯衫,白衣天使那聖潔的禁欲感在酒吧有着難以言喻的吸引力。他站在那裏,遙遙舉了舉手中的雞尾酒杯,立刻吸引了一片目光。
昏黃的燈光讓葉瀾想起手術室的無影燈,令他的驚慌無所遁形。酒吧嘈雜的聲音被黑暗侵蝕,安靜得只聽見自己的心跳。
覃溱……是個Gay?
幕天席地的喜悅沖散了他的驚慌,他握緊拳頭,不讓自己的激動洩露分毫。這意味着什麽?他胡思亂想着一切的可能性,怕太過于熱切,又怕錯失良機。
覃溱轉頭跟同伴說了兩句話,端着酒杯朝他們的方向走來。一想到自己曾經在對方專心手術的時候意淫他,葉瀾覺得剛剛拆線的傷口又有了出血的跡象。
Gay吧裏遇見給自己動包皮手術的醫生怎麽辦?在線等也來不及了,葉瀾努力盯着面前的蘇打水轉移注意力,祈禱覃溱沒有注意到角落裏的他。
但是從沒靈驗過的老天爺這次也沒有聽到他的祈禱,覃溱随意地靠在吧臺上,用常見的搭讪口吻跟他打招呼:“嗨,第一次來?”
“不是……嗯……來的比較少……”葉瀾結結巴巴地回答,他猜不透覃溱是真得不記得他了,還是在玩貓捉老鼠的游戲。
“我是Max,可以請你喝杯——”覃溱的視線落在他面前的蘇打水上,頓了頓,“——水嗎?”
Gay吧裏沒人會暴露真實姓名,都是用英文名代替。樊越見葉瀾毫無反應,只好犧牲自己救場:“晚上好,我是Robin。”
覃溱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翹起嘴角,側過頭問葉瀾:“那你就是Bruce Wayne了?”
“啊?”葉瀾困惑地眨着眼睛,沒聽懂他的玩笑,“不、不是啦,你可以叫我Charles。”
覃溱挑眉,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Charles?”
一般人都會采用美式發音來讀這個單詞,語調先是微微上揚再落下來,俏皮地像一枚抛起的硬幣。而覃溱則是正宗的英式發音,聲線低沉穩重,像金屬擲地有聲,讀起來不像是一個名字,而是一句魔咒。
難道這個名字有什麽問題?明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英文名啊!葉瀾琢摸不透,索性閉嘴喝水。
原本以為的驚濤駭浪并沒有發生,覃溱就真的只是禮貌地請他們喝了杯酒水而已。樊越幾次想脫身讓二人獨處,都被葉瀾死死地拉住了。最終三個人扯了會兒閑話,覃溱看了看時間,起身準備離開。
他的動作讓葉瀾回想起了早先的失望,鼓足勇氣,葉瀾掙紮着,想問他要聯系方式。手機號碼?萬一他怕是騷擾電話不給怎麽辦……微信?似乎又太親密了不太好……扣扣?這年頭誰還用那玩意兒啊……
葉瀾左思右想,在覃溱離席的剎那,脫口而出:“能互粉微博嗎?”
覃溱看上去很意外,但還是跟他加了關注。
等覃溱走遠,樊越興奮地用手肘戳了戳葉瀾的肩膀:“比你那個男神,哪個帥?”
葉瀾沒空理他,用手機打開微博,把覃溱設置為特別關注。然後帶着偷窺的快感,開始翻閱。
最近的一條微博發自兩年前,十幾條微博很快就翻完了。覃溱放了一些生活的自拍照,因為顏值的關系,雖然已經是僵屍微博了,粉絲還在緩慢地增長,已經累積了可觀的數量。
葉瀾不死心地刷新了好幾次,确認沒有任何新的信息,才失望地把照片一張張保存下來,暗自發誓下次再見面一定要直接加微信。
嘆了口氣,葉瀾正準備關閉界面,系統适時地響起提示音,自動刷新出一條新微博。
男神:Meet Professor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