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有趙淺中途插手,加上王小琪已經被砸得暈了過去,剩下的一男一女要對付起來也不是那麽困難。
三分鐘後,傅忘生将另一個自己捆的嚴嚴實實,趙淺從總監辦公事拖出來這一層的任務npc。
這個npc不僅擅長挑撥關系,将競争轉化為內鬥,經過了站點的增幅最終顯現為自相殘殺,還擅長操縱別人,怪不得盡是些陰狠的手段。
“你想将他怎麽處置?”趙淺很少征求別人的意見,這次大概是覺得孫攀峰被利用的太慘了,所以才想補償一下。
“錘爆他的狗頭。”孫攀峰在前臺裏摸摸索索,試圖找兩個創口貼,給自己止個血。
話音剛落,趙淺面無表情的舉起花盆對準npc的頭,“可以。”
“不可以!”鄧易趕忙沖上來抱住他老人家高擡的貴手,“我們先将npc用道具限制起來……報仇是次要,先完成任務,先完成任務。”
孫攀峰也沒想到趙淺平素看起來挺靠譜一個人,怎麽說動手就動手。
“那這個我怎麽辦?”傅忘生将自己的複制品當成了坐騎,正壓在背上阻止他的掙紮。
“剁了。”趙淺賞了一眼給他。
“上一層你都沒有這麽暴躁,”傅忘生聽話的将鋼筆插在另一個自己的脖子上,血還沒濺到三尺,複制品就自己消失了,他又問,“怎麽了?”
“你不覺得心理幹預好像沒有消失?”趙淺從窗戶向外望,“天已經黑了,任務性質會改變,但只存在于白天的東西卻沒有消失……任務難度加大。”
“所以呢?”傅忘生又問。
“有點意思,讓我更想毀掉這一站了。”趙淺答。
“……”鄧易滿腦子的,“我好像聽到什麽被站點屏蔽的詞彙了!我不會被滅口吧!”
再縱觀全局,四個醒着的乘客,只有他是外人,瞬間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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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前一天的經驗,建築的所有變化都在乘客意料當中,只是時間好像縮得更短了,只一個眨眼,所有的組織架構都已經完成,那些原本死氣沉沉的監視攝像頭忽然一動,就像眼珠子。
“還有兩層,天就已經黑了。”鄧易剛有點活力的臉又忽然一黯,“慘。”
孫攀峰沒有他這樣的經驗,将之當成簡單的數學算了一算,總覺得三比二大,白天又比晚上短,按照這個處事效率,自己這一方穩贏不輸。
正想着,樓道中忽然傳來慘叫聲,是個女人,異常凄厲,就算離得這麽遠,醒着的幾位還是覺得耳膜一疼。
“我去看看。”傅忘生雖然已經扁舟有渡口,定了心,卻仍是對姑娘們多一分溫柔,長久所致,難以更改。
何況……這一站拖進來的女性并不多,跟他們在一起的就有兩個,外面只剩下那位剛懷孕的準媽媽。
傅忘生丢下這句話,連趙淺都沒看,就率先離開了,趙淺似乎也不意外,他留下來将剩餘的人安頓好,又給了鄧易照顧人和看守npc的任務。
這所有人,包括王小琪在內都有參與度,就算此刻昏迷,只要都堆在關押npc的地方就算監獄看守的一份子,npc倘若未能逃脫,結算率還能再往上漲。
随後,趙淺帶上孫攀峰又向下一層而去。
樓梯間在晚上變得黏膩而柔軟,牆壁顏色發暗,燈光閃爍,還有摔倒的危險。
這建築雖然處處模拟人體,但行走其中除了血腥,并無其它太難接受的味道。
趙淺走到兩條樓梯的相交處,忽然停下了腳步,跟在他身後的孫攀峰不明所以,差一點磕在前面人的頭上。
“怎麽……怎麽了?”孫攀峰莫名有些緊張,他吞了口唾沫。
與此同時,空氣中似乎隐隐泛出來惡臭,只要再濃郁一點點,孫攀峰覺得自己就會立刻吐出來。
“我建議你暫時呆在這裏,不要看。”趙淺沒有回頭地繼續往前走。
孫攀峰仍站在樓梯上,忍着好奇沒敢窺視,他心裏忽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緊接着像是有一根錐子刺進了五髒六腑,讓他全身顫抖,口舌緘默——
他真的不笨,一瞬間就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麽,死的是誰。
躺在樓梯平層中的屍體被開膛破肚,血肉外翻,女人的腹部似開着一朵殷紅的“花”,她的瞳孔已經渙散,眼角殘留着淚漬,看躺倒的姿勢,應該到最後一刻都在護着懷中胎兒。
臨死都不知,正是這個“胎兒”要了她的性命。
傅忘生半蹲在這具屍體的旁邊,許久沒有擡頭,好一會兒,直到趙淺的手虛虛搭在了他的頭上,傅忘生才輕聲道,“是從裏面爬出來的……這東西吃了她的孩子,成了母體中的寄生蟲。”
趙淺對這位準媽媽的記憶停留在堅忍且樂觀上,這姑娘曾經被孫攀峰保護,又試圖保護過孫攀峰,現下一具冷冰冰的屍體躺在這裏,看年紀也不過二十四五,大好青春,大好幸福。
趙淺嘆了口氣,握着傅忘生的手将這姑娘的眼睛阖上,“在系統中的這麽多年,你獨自見過多少次這樣的死亡?”
傅忘生輕輕笑了笑,“很多很多……數不清了。”
他經過的站點、累積的經驗,偶爾說起來似乎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能唬其他乘客一大跳,但每一站的背後都是生死之分,有十惡不赦的混蛋,也有溫柔良善,致死不肯逾雷池之輩。
傅忘生并非薄情寡義之人,心念尚未堅定的童年,他是如何過來的?
“你還要多久才能整理心情?”趙淺又道,“我等你。”
“我的趙大美人,你真是……”傅忘生苦笑着搖了搖頭,“一分鐘,等我一分鐘。”
趙淺小聲應了句,“好。”
趙淺無法與人感同身受,他天生缺少這一根常人的神經,也因此有時候顯得相當無情,但傅忘生卻并不這麽認為……興許趙淺能給出的善良與溫柔确實比不上別人,可他是直入雲霄的山也是廣納萬物的海,即便不能體會,也不影響趙淺的包容和理解。
一分鐘很快就過去了,傅忘生連多餘的一秒都沒占用,他脫下外套,蓋在這女人的身上,然而傷口太大,血流得太多,還是有未能掩藏的地方。
孫攀峰坐在樓梯上怔愣了好一會兒,直到趙淺來找他,他還是将目光停留在面前的白牆上。
趙淺問,“要去看看她嗎?”
“不必了,”孫攀峰回得也很快,“我記得她,她叫齊采月,是個愛漂亮的姑娘,也是我第一個沒能保護好的人。”
停了一下,孫攀峰看向了趙淺,“誰是你的第一個?”
“我與你不一樣,我是個……沒有心的人。”趙淺道,“走了,去下一層解決問題。”
在站點裏,留給乘客們傷心的時間都是有限的,得看着手表來,短短不過一分多鐘,孫攀峰還是那個寫代碼寫到五體不勤的普通人,但也有什麽不一樣了。
樓梯口的門一開,與之前幾層不同,這裏沒有太大的血腥味,表象非常平和。
白天的玻璃門現在就是層透明隔膜,但還具有自動打開的功能,趙淺他們沒有立刻進去,首先在門外站了一會兒。
“很奇怪。”傅忘生道,“太安靜了。”
豈止是安靜,簡直是死寂。
到了晚上,按理說所有活生生的同事都會變成實體,拿着足夠長的大砍刀來追殺乘客,絕不可能跟現在似得這麽規矩,從狹小的視角中看進去,這群人似乎還坐在工位上。
“我有個想法,”孫攀峰忽然道,“興許齊采月對我們來說是個提示。”
“的确,”趙淺看了一眼孫攀峰,接着道,“齊采月是個孕婦,她不大可能單獨行動,必定與別人組了隊。而乘客向來謹慎,最下面一層是不可能去的,所以要刷完成率很可能挑中這一層,這麽推斷,其他人去了哪裏?”
“還有,”趙淺繼續道,“齊采月腹中的寄生物是什麽時候沾上的?”
沉默了許久的傅忘生終于開口,“鐵線蟲……當它寄生在螳螂身上時,會讓人懷疑是懷孕的母螳螂,當它們發育長大,就可控制宿主行為,并最終弄死宿主,從宿主的身上鑽出來,這種習性,殘忍無比。”
因為齊采月本身就懷孕了,她若是第一個被寄生,沒人能夠察覺,但同時她腹內有一個未成形的小生命,寄生物從這裏開始吸取養分時,第一時間還傷害不到母體,而且營養旺盛,成長時間也遠遠快于其它同類。
所以,齊采月能夠維持理智的時間比別人長,她可能是察覺到不對勁,逃到了樓梯間想要向上求援,卻還是死在了這裏。
“這一層恐怕成了寄生蟲的卵巢,所有的人都是被寄生的母體。”傅忘生嘆了口氣,“此站這麽精巧的設計,只能容納十三位乘客,還是五天的任務……虧了。”
趙淺他們不進去,裏面的人卻會出來,幾乎是一瞬間,這一層所有的同事都睜開了雙眼,他們貌似在等統一的命令,只要這個命令一下,門口新來的幾位也會成為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