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九點的打卡聲接連響起,昨天被剁被砍被大卸八塊的屍體現在喊着腰酸背痛,開始了新一輪的早會,剩下的乘客也混入其中,還沒搞清楚這家公司是幹什麽的,總而言之先假裝都懂。
等早會散後,十一位乘客都被留在了會議室中,這次來發布任務的npc就是昨天的面試官,那位精致漂亮的中年女子,她板着臉将文件往桌子上一摔,“今天将有五位同事因為工作壓力大導致精神失常,請各位想辦法對這些同事進行控制。”
“……”
才剛上班就這麽詛咒自己的員工真的好嗎?
中年女子又道,“為了方便稱呼,你們可以叫我許崇雅。”
她的話音一落,會議室外忽然鬧翻了天,許崇雅仍然紋絲不動的坐在位置上,她笑了笑,“任務開始。”
熱乎乎的血忽然飛濺出來,連帶着一個剛死的人都糊在了玻璃門上,那位精神失常的同事正揮舞着四十米的大長刀,準備大殺特殺。
孫攀峰只看了一眼,就覺得自己脖子發涼,他終于體會了一把剛出狼窩又入虎穴的快感。
剛剛開會時,趙淺趴在桌子上眯了會兒,這個站點磨人,所有的乘客都只能拼拼湊湊得睡上十分鐘或半個小時,傅忘生有句話說得很對,這麽短的時間,能眯上會兒的人不是膽囊肥大就是狼心狗肺。
外頭兵荒馬亂的,員工們都很有自覺,大部分都知道自己五體不勤,拼不過自家手拿大刀的同事,所以只顧躲藏逃跑,意圖反抗的卻沒幾個。
瘋狂的氣息透過一層玻璃門,冷冷的仿佛刮面的一縷小寒風。
傅忘生覺得不對勁,他的手在桌子底下戳了戳趙淺,趙淺睡得不沉,雖然維持着剛剛的動作,但眼睛已經從指縫間望了出去。
“各位,任務開始了,還不行動嗎?”許崇雅慫恿,“現在天還亮着,等到了晚上……不需要我提醒吧?”
等到了晚上,這些精神失常的同事可都是殺不死砍不倒的宰人機器,比昨天那一群的殺傷力還要大上幾分。
随着她的話,有個半吊子的老手按捺不住了,“要不我先出去看看?就一個拿刀的,徒手撂倒雖然有些難度,但任務嘛,這些風險算意料當中。”
“呵。”傅忘生沒頭沒尾地冷笑了一聲,又突兀又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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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手果然有些不服氣,壓低了嗓子問傅忘生,“你笑什麽?”
“你要是現在出去,我們拿刀砍人的同事可就不只一個了。”傅忘生繼續挑釁,“輕視站點,說話不經大腦……蠢。”
“你他媽!”那老手抓起馬克筆就往地上一摔,塑料外殼四分五裂,連裏面的油墨都濺得到處都是。
npc許崇雅皺着眉擡了下腳,不希望牽扯進這些事裏。
傅忘生又輕笑了一聲,“是不是急了?如果是在其他站點,你會這麽容易被激怒嗎?”
那老手猛然愣住。
暴躁易怒不能忍的乘客連第一站都很難活下來,但凡有些經驗的,性格各異但大多沉穩,只是這個沉穩會有不同的外在表現形式,譬如傅忘生就展現為完全相反的風流與輕浮。
而會議室裏除了npc的所有人,都在血案發生之後,感覺到了心浮氣躁難以自持,就像摔東西的老手一樣,稍微碰一下,就是個炸起來的球。
那老手喘着粗氣抓了抓頭發,“不好意思,應該是這站點的影響,我有點失去理智……那現在該怎麽辦,不能出去?”
“我們暫時不能出去,但我們當中不是有個異類嗎?”傅忘生笑眯眯地看向了許崇雅,“npc不就是這個用途?”
“……”許崇雅滿頭問號,誰告訴你npc是這麽個用途?!
她的眼神緩緩落在傅忘生的身上,那張活似病理性面癱的臉半點表情都沒有,盡管她的內心翻江倒海,既想吐槽又想砍人。
許崇雅道,“請各位停止不合理的想法,否則我将根據站點條例,對各位進行處罰。”
趙淺和傅忘生齊齊盯着她,前者半阖眼睑紋絲不動,後者根本笑得不懷好意.
趙淺無所謂地挑一挑眉,“你那處罰我經歷過了,沒什麽意思。”
“……”npc就是權力大本事小的典範,喊來喊去也就懲罰一點可以威脅乘客,要是遇到趙淺和傅忘生這種死皮賴臉的,就連這點憑借都失去了。
許崇雅又道,“我是主管第二天任務的,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能找誰結算。”
這次是傅忘生無所謂了,“我們不管你,站點還能不管你?我打賭,你就算出去被大切八塊,依然會活得很好,除非……”
站點雖然“憐惜”自己的工作人員,但也并非無止境縱容,能用來懲罰乘客的道具同樣能懲罰npc,因此站點裏能殺死關鍵性npc的東西不多,卻也總有一兩樣……
不過,沒有替補人員的情況下,不主張往死裏坑npc,否則真的會永遠困于其中。
傅忘生又道,“請吧,難道還要我跟趙淺動手,請您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許崇雅捏了捏桌上的筆記本,她剛剛還板正的臉上微現出一個笑容,“兩位的臭名聲我有所耳聞,更何況連我們這一站的小黑屋都未能讓兩位有絲毫折損,我這麽個纖弱可憐的女子,自然更加不敢抵抗。”
孫攀峰這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自稱“纖弱可憐”,而且這人手上還捏着自己的小命——
他認識趙淺和傅忘生認識的晚了,沒見過這兩位裝出來的小可憐模樣,影帝級別的喪心病狂。
許崇雅站起身來,将手按在了玻璃門邊上,外頭的慘嚎聲還在繼續,可見一個人就算瘋了,要将辦公室裏所有同事全部砍死,也得廢些功夫。
npc雖然與乘客本質上不同,但對有些東西的反應可做參照,許崇雅剛一走出去,調動人神經的焦躁與不安就席卷而來。
趙淺和傅忘生猜得沒錯,倘若剛剛是乘客中任何一個打開的這扇門,很有可能當場發狂,抄起刀就參與進砍人行列了。
而npc對站點做的手腳有一定免疫能力,所以許崇雅只是焦躁地摔了東西,還稍有些自殘行為,看樣子是想将自己往屠刀底下送,但并未完全失去理智。
乘客看她這副樣子,就更不敢擅自出去了,生怕npc還沒動手,自己先找死找得又迅速又幹脆,還會拽上幾個隊友陪葬。
他們一個個都趴在玻璃門邊,近距離觀察這群猴子上蹿下跳地殺人放火,這會議室不愧是藏着心髒的好地方,外面已經鬧成這樣了,也沒人敢破壞玻璃門闖進來屠殺乘客,讓乘客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呆在裏面。
“一直不出去也不行吧,況且……”孫攀峰将自己插在趙淺和傅忘生中間,他繼續道,“你們不覺得這兒的氛圍也逐漸詭異起來了嗎?”
焦躁是會堆積的,久了就會造成很嚴重的心理和神經問題,會議室受到的影響小,但也非全無影響,有些乘客已經出現了頭疼易怒的症狀……比之前還要嚴重,就算旁人不去招惹,他們自己也能氣個半死,想動手打人的那種。
“你沒受影響?”趙淺打量着孫攀峰。
“一點吧,”孫攀峰愁眉苦臉,“覺得自己啥都沒做,就被送到這麽可怕的地方,太委屈了,其它沒什麽。”
其實想一想,那兩具交疊在一起自相殘殺的屍體孫攀峰也接觸過,他當時只覺得惡心,并沒有受太大影響。
作為一個經驗不夠,又不像趙淺這樣,幹幹脆脆瘋了二十來年的,孫攀峰靠着自己心夠大的優點,眼看着可以在這一站中殺出一條血路。
但過于豁達和無所謂,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心病,注定了孫攀峰跟任何東西的交情都淺,失去了也不會太想太念,就是至親剛入土,別人哭的死去活來,他也只是淡淡的有些難過罷了。
孫攀峰在這一站中簡直是個bug,怪不得會被周枕找上。
趙淺想了想,“目前還不知道這種情緒的波及範圍有多廣……我剛才根據npc的運動軌跡計算了一下,以我們瘋了的同事為圓心,半徑一米應該是不能沾的,一米之外影響逐步降低,差不多五米距離就可維持大部分理智。這個距離估算會有些誤差,但誤差不大。”
半徑五米的圓可不是個小地方,就算是這麽大的平層,也只有瘋子同事置于中心,乘客貼着牆走,才能勉強不挨着,而瘋子同事的行動又不可預測,倘若追着人跑,分分鐘就能将乘客卷進來。
“所以這件事得靠孫攀峰。”趙淺又道。
“……”孫攀峰背後忽然發毛。
趙淺唱黑臉,傅忘生就緊接着唱白臉,安慰孫攀峰,“你放心,我們不是要把你賣了,就讓你去做個誘餌,況且我們兩個中你可以挑一個陪你去。”
唱白臉的傅忘生笑起來相當親切,就是滿臉寫着,“你敢選趙淺,你就死定了。”
“……”孫攀峰估計也是腦子不好,“我選趙淺。”
都這麽大年紀的人了,還非長顆小心眼,傅忘生又笑了笑,咬牙切齒地評了句,“選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