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謀殺成立

第2章

葉小宇坐在地鐵裏，心情煩躁。

原想舒舒服服在地鐵上睡半小時，可鄰座的兩個小姑娘大聲聊着她們養的VR寵物。

“她這衣服是新款嗎？真漂亮！”

“是啊，充了好多錢暫夠積分才買到的！”

“哇啊！再轉兩圈讓我過過眼瘾吧！”

“沒問題，安迪你跳個舞吧。”

“天啦，你看她跳舞的時候腳下還有亮晶晶的星星在飛舞！真美呀……”花癡臉。

然而，這些葉小宇通通看不到。

除非他從包裏掏出那個老土又笨重的VR眼鏡戴上才可以。

但他覺得非常丢人。

過去，如果想體驗VR（虛拟現實）圖像，則需要配戴一個笨重的VR眼鏡。

就好比現在，這兩個女生養了自己的虛拟現實寵物，想要看到她們立體的呈現在自己眼前，那就得配戴VR眼鏡。

不過現在，派式集團推出了一種名叫Pai的人體生物電子芯片，那便再也無需任何眼鏡，肉眼便能看到所有VR圖像。

Pai是一種生物電子，植入人體後，自動連接人體神經。雖然聽起來有些可怕，但實際對人體毫無傷害，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Pai很可能在未來成為人類的基礎配置，人們不必再随身攜帶VR眼鏡，可惜目前它最大的缺點就是——

太貴！

賊TM貴！

一個普通的VR眼鏡才不到100塊錢這麽低廉，甚至好多死宅還自己動手制作，成本不到10塊。

然而一個Pai，可算是電子産品中的奢侈品，大多數高級白領階層都只能靠分期付款購買。

就這樣，這東西還會賣斷貨！

還有沒有天理！！！！

簡直讓無數人懷疑自己是否一直處于下等收入水平而不自知？

旁邊兩個女生顯然還是學生啊，她們卻能擁有Pai！

葉小宇淚流滿面，身為派式集團員工，卻買不起自家公司的産品……

心情煩躁睡不着。

睜眼見到對座的兩母女，母親正用VR圖像給幾歲大的女兒介紹海洋生物。

兩人對着空氣指指點點，只有女兒戴着眼鏡，因為Pai禁止植入兒童體內。

女孩奶聲奶氣：“介系鯊魚嗎？”

“是呀。”

“牙牙好尖，它游過來了，媽媽！”女孩急忙躲進媽媽懷裏。

母親摸摸女兒腦袋：“別怕，都是假的。”

旁邊站着的一個女生用手機逛購物網站，點擊試穿，衣服便立刻試穿到她身上，問身邊男友：

“這件呢，好看嗎？顏色适合我嗎？”

男友點頭：“嗯，比剛才那件好看。”

“別急，我再試試別的。”

女生說着又在手機屏幕上搜尋。

男生無奈搖搖頭，繼續對着空氣比劃，玩着虛拟游戲。

新一代與Pai配套使用的手機，與過去的形态有很大變化。

它是一片像紙一樣薄的半透明“玻璃”片，只需擁有上網、安裝APP、通訊信息、輸入文字等基礎功能，過去最為重要的顯示屏幕已經被Pai芯片取代。

眼睛即是屏幕。

葉小宇睡意全無，剛到站，便立即起身。

門口一位大叔正和朋友進行VR視頻電話。

他靠門邊站着，通話對像虛拟呈現在他眼前，與他面對面聊天。

葉小宇沖出門時，穿過那虛拟人像身體，頭也不回跑上扶梯。

什麽亮晶晶的小星星、漂亮的衣服他通通都不想看！

出站時，扶梯兩旁牆上的廣告有一大半都只顯示一排字：

如果你只看到我，請佩戴VR眼鏡！

阿西吧！！！！

這種廣告分明就是在歧視窮人！

我為什麽要看你的破廣告？真讨厭！

後面一人對着空氣驚呼：“哎喲，是安吉拉.佩琪代言，穿這麽少，身材真夠勁爆！”

引得身旁幾位男吊絲趕緊掏出VR眼鏡戴上看女神。

葉小宇內心狂吐槽，身體卻假裝和大家一樣擡頭觀瞧，面帶笑容。

沒辦法，這就是他的本性：

太愛面子！

他不能讓人知道他買不起，但是如果他再不裝上Pai的話，他真的就要暴露了！

這絕對不行！

葉小宇來到派式集團辦公大樓前。

偌大的廣場中央噴水池已經工作，派式集團的公司标志在噴水池中央制成雕塑屹立其中。

早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兩棟高聳入雲的大樓間的縫隙穿過，恰好照到雕塑之上，無數水流像銀線一樣對準雕塑噴灑，水霧呈現彩虹的光芒，承托着那大大的公司标志——

派式集團。

這樣的設計任誰都能看出，是經過精心安排的傑作。

不少游客喜歡專程來這廣場拍照留念，畢竟這是世界第一的科技集團公司總部。雖然見不到首富肖雲本人，可他肯定就在大樓內辦公，這裏已經是離他最近的地方了。

派式集團每天便以這樣的形式開始。

葉小宇已習以為常，避開游客，進入辦公大樓。

中央廣場是開放區域，而辦公大樓卻管理嚴格。

刷卡進入大樓，與旁邊一位保安微笑點頭打了個招呼，轉身進入偌大的服務總臺，在最裏側有一扇小門，推開是員工衣帽間。

他動作麻利，開了衣櫃換上幹練的通勤外套，對鏡子整了整領口，鏡中人顯然就是傳說中的衣服架子，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一件普通的通勤工裝也能穿得像某時裝大牌，氣質非凡。

他對着鏡子滿意的抛了個媚眼，頗有幾分自戀。

轉身出門，筆直站到服務臺內。

臉上即刻擺出職業的微笑，絲毫覺查不到剛剛地鐵上心情不快。

他的工作便是在派式集團總公司做前臺。

當年他因為出衆的外貌，力壓群雄，甚至幹掉好多漂亮妹子，得到這份工作，倒是讓他好生得意過一陣。

畢竟剛畢業那會兒，好多同學苦于找不到工作，陷入只要有人肯要幹什麽都行的窘境。而他已經是世界第一大科技公司的總公司前臺，那光鮮自不言而喻。

然而，五年過去了，臺子是越換越豪華，沒有任何特殊技能的他卻一直站在後面，不曾改變。

他的工齡居然超越了堅硬的大理石桌。

工齡雖然長，但崗位工資級別在那兒擺着，就算加一點工齡工資，也只不過比別的前臺稍高一點，剛畢業的時候覺得工資很高、錢很多，可五年以後，再同別的同學一比較，那真是少得可憐。

少到連分期購買Pai的資格都沒有。

無法再滿足于現狀。

“您好，我約了10點和肖總見面。”

一個聲音打斷葉小宇思緒。

來人衣着普通，背個黑色雙肩包，體型偏胖，高個子，臉圓圓的，笑起來臉頰一對酒窩，憨憨甜甜的，模樣極讨人喜歡。

葉小宇：“請問您姓名？”

“潘石依。”

葉小宇面帶微笑，一指臺前的小型攝像頭：“請看這個鏡頭。”

潘石依側頭，正了正脊背，滿臉認真的看向攝像頭。

葉小宇低頭操作電腦，拍了潘石依的照片并上傳到肖雲秘書的工作臺，告之此人來意。

那邊迅速回複。

葉小宇擡頭對潘石依說：“請到大廳沙發坐一會兒，很快帶你上樓。”

肖雲的辦公室由專屬電梯直達，普通員工無法乘坐，若有外人會面，一律上報他的私人秘書劉正奇，由他妥當安排。

潘石依聞言點點頭，沖葉小宇禮貌道謝後走向大廳等待處。

葉小宇稍加打量，以他五年來的前臺閱人經驗，這人肯定是搞高科技開發的科研人員，因為他們公司有太多這樣的員工。

肖雲對科技研發非常重視，只要有他感興趣的研究，他都會慷慨的給予投資。希望與他面談的科研人員絡繹不絕，只要他有時間，便會安排會面，雖然時間往往只有十幾分鐘，但被選中的人何其有幸。

潘石依便是今天的幸運兒。

他背包裏放着自己的研究成果，坐在沙發上內心忐忑不安，一直在腦子裏反複演練即将與肖雲的談話內容。

“叮！”

肖雲的專梯門開了，裏面出來一個白色的機器人，長相酷似迪士尼動畫片Wall-E裏的女性機器人，沒手沒腳，上下兩個球，靠磁力浮于空中，幾乎無聲狀态來到等待區。

半圓形的頭部四下搜索了一下，電腦自動找到與剛剛上傳的潘石依照片匹配之人。

它很快來到潘石依跟前，頭部屏幕出現一排字，并且伴随溫柔的女性說話聲：

[您好，潘先生，請跟我上樓。]

“哦，好……謝……”潘石依站起來，謝謝還沒說完，機器人已經在前面領路，只得尴尬跟上。

葉小宇見潘石依那笨拙的樣子，反倒多出幾分好感，覺得像他這種呆萌程序員屬性的男生真的蠻可愛。

随着機器人在人類生活中出現越來越頻繁，它們往往為人類提供服務，那麽關于人類如何與機器人相處的話題變多。

比如，該不該對機器人說“謝謝”？

現代化餐廳中，客人對服務不滿，卻只能對着機器人服務員生氣，有人甚至辱罵、踢打，可機器人設定的程式自然是顧客至上，那麽客人過激的行為是否應該受到處罰？種種問題，每天都有新聞發生。

而在葉小宇看來，身在機器人數量最多的派式集團，人們對待機器人就像對待狗一樣，完全看主人。

剛剛下樓的接待秘書機器人麗麗，從來沒有被人不禮貌對待過，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它是肖雲的，除非你想得罪肖雲，否則不可能對麗麗放肆，甚至有些訪客不僅對它畢恭畢敬，還出言奉承，誇它聰明可愛……

對一個機器人奉城，也虧得那些人說得出口。

葉小宇搖搖頭，想到以前見到的情形，覺得好笑。

臺前急匆匆經過一堆厚厚的文件夾……

哦不，是經過一個抱着文件夾，連頭都被擋得嚴嚴實實的人。

葉小宇伸手将上面大部份文件夾拿起，抱文件夾的人一驚，回頭見是葉小宇。

葉小宇沖他笑道：“小蘭，拿這麽多文件，我幫你拿吧，小心看路別摔跤。”

小蘭見是葉小宇，燦爛一笑：“謝啦，你人真好。”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小蘭按下8層。

葉小宇看眼手裏抱着的文件夾，封皮寫着：人力資源部。

“人力資源部為什麽突然打印這麽多資料？現在不是無紙化辦公的嗎？”

小蘭：“哎……昨天大老板突發奇想，要讓所有應聘人員手寫做考題，所以就這麽多了。”

葉小宇：“為什麽要手寫？招什麽崗位？”

小蘭：“游戲部，什麽崗位都有。”

葉小宇眼睛轉了轉，道：“需要很多人嗎？”

小蘭：“是呀，這次增加好幾個項目組，你要有好介紹也可以推薦，能拿推薦費喲！”

葉小宇：“如果是公司員工想轉到游戲部，能行嗎？”

小蘭搖頭：“你應該知道，部門間轉崗很難的，一方面那邊得找經理接收，另一方面這邊走了人，人力得另外找人補充，之後到年終，人力這邊還會問責部門經理，人才流失的問題。”

葉小宇嘆息：“是啊……”

可是他真的想轉崗到更有發展的部門。

這裏前臺如果想發展，最多後勤部內部調動，安排做其他文職工作，發展太有限，而且将來後勤工作被更多的機器人替代，他恐怕飯碗不保。

轉調到公司更為核心的部門才是他的出路。

但這件事非常難。

葉小宇的工作并不算特別輕松，卻也不難，每天都在處理一些簡單而繁瑣的瑣事。前臺加他一共兩人，偶爾忙不過來可以召喚機器人秘書幫忙，不過前臺工作靈活性太大，所以機器人作用較小，無需專門配備。

每天可以準點下班，是這份工作的好處。

下班時間一到，葉小宇便換了衣服關閉前臺設備下班走人。

此時天邊只剩下一抹餘光，天空出現美麗的天青色，深藍中透着紫，煞是好看。

然而隐藏在大廈背後的天空，悄悄出現了一道裂縫。

光線已暗，廣場中已沒了游客。

葉小宇經過中央噴泉時，天空那道裂縫已經移至頭頂，突然射出一道刺眼白光！

葉小宇眼睛一花，差點站不穩栽到池子裏。

“哎媽！”他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撐着臺子，閉眼休息了一下，再睜眼，發現廣場的射燈全部開啓，特別是噴泉中央，照明極明亮，驟然打開，難怪把他晃得差點昏倒。

葉小宇自覺倒黴，正趕上噴泉到點亮燈。

這下倒好，視網膜受到強烈刺激，眼前總有一團光斑揮之不去。

葉小宇無語，打算休息一會兒，等光斑退去再走，手邊卻碰到一樣東西。

拿起來看，是個黑色的手環，款式普通但摸起來質感特殊，似是什麽特殊材質，卻也一時說不上來。

翻看手環內側，想找品牌名，畢竟現在市面上的手環五花八門、不計其數，他沒見過這種也屬正常。

無奈眼前似有無數飛蛾，根本無法辨認更精細的東西。

他想，幹脆拿走，明天再帶到前臺失物招領處，反正這些事本就該他管。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文學攜手作者祝親愛的讀者朋友們：春節假期，平安康樂！同時溫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風 少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