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甜甜的
“張知青!”
“張知青!”
“張知青怎麽了?”
“張知青,能聽到我喊你嗎?張知青!”
“張知青!”
大隊長等人一起喊張玉勤。
“好像是暈過去了。”一個社員就着裴景帆的手電筒光,湊到張玉勤面前看了又看,說:“都沒有聲兒了。”
“暈過去了?”大隊長問。
“啊,又醒了。”一個社員指着張玉勤說。
“又醒了?”大隊長又問。
“醒了!醒了醒了!”
“醒了就帶到生産隊院子裏,好好審問!”大隊長铿锵有力地說完了,發現社員中沒有人回應他,他這才察覺到張玉勤是個女知青,男社員肯定不好攙扶,于是又說:“出來兩個女社員,把她扶起來!”
平時積極熱心的女社員此刻一動不動。
大隊長沒有等到回應,詫異地看向女社員,問:“不是有女社員在嗎?怎麽不出來啊?”
女社員還是不動。
她們是親眼看見張玉勤是多麽的難纏,也不知道一向溫和有禮的聞夏怎麽惹着她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污蔑欺負聞夏。
還下鄉知識青年呢,幹出來的事情連東邊的寡婦都不如。
她們要是沾了張玉勤一下,說不定張玉勤也這麽對她們,她們可招架不住張玉勤那麽無理取鬧,她們都是有兒有女的。
大隊長來回打量着女社員,察覺到了大家的顧慮,當即說:“出來扶一下,出了什麽問題,我來負責!和你們沒有一丁點兒的關系!扶一下!”
這時候才有女社員不情不願地扶起張玉勤。
張玉勤從大石頭滑摔下來,不但摔了腿,還摔了胳膊,被女社員這麽一拉,疼的啊啊啊大叫,臉色發白,女社員也不管不顧,扶着張玉勤朝前走。
“你們輕點!”張玉勤大叫着不管用,就開始吼:“好疼啊啊啊啊,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女社員聞言趕緊放開張玉勤。
張玉勤失了支撐點,重心不穩,“撲通”一聲摔在地上,摔的巨疼無比,蜷縮着嗷嗷大叫起來,繼而哇哇大哭起來,哭的讓人心煩。
女社員不敢也不情願上前了。
大隊長沒有辦法,就近推來一輛裝糞的牛車,把張玉勤擡上去,張玉勤起先還覺得不錯。
沒一會兒聞着渾身都是臭味,這才察覺不對勁兒,伸手在牛車上摸了一把,放到鼻間聞了一下,立刻聞到一股令人頭暈的臭味,她立刻辨別出來是糞便。
她頓時憤怒大叫着。
可她今天做的事情,實在過分了,一衆人也沒有對她産生同情之感,就這麽拉着去了生産隊大院子。
大隊長等人還留在原地,看向聞夏。
聞夏說:“大隊長,這事——”
“放心,這事兒與你無關!”張玉勤舉報聞夏時,大隊長就覺得張玉勤在胡鬧,可是山灣子生産隊有制度在,他就按照制度辦事兒,結果是烏龍一場,覺得聞夏受了委屈,但也只能按制度辦事,想不到張玉勤不知道悔改,追着聞夏搞事兒,就欺負聞夏家底單薄,他必須得好好懲辦一下,不然山灣子生産隊強的都可以欺負弱,哪裏還有正義可言,他接着說:“你繼續歇着吧,這事兒就交給我了,我會給你一個說法的,歇着吧。”
“好,辛苦大隊長了。”聞夏客客氣氣地說。
“生産隊的事兒本來就是我的事兒,你也別多想,好好休息,我走了。”
大隊長擺擺手,帶着一衆社員,離開聞夏家的自留地。
聞明這時候開腔問:“不是女鬼啊?是張知青。吓死我了!”
聞夏問:“張知青不比女鬼更吓人嗎?”
“比!”聞明說。
聞夏笑了出聲。
聞老太太也笑。
裴景帆說:“有女鬼也被勇敢的明明吓走了。”
被誇了,聞明很開心,挺起胸脯說:“我不怕鬼的!”
“嗯,明明超級棒的!”聞夏伸手摸摸聞明的腦袋。
聞明笑彎了眼睛。
聞夏轉頭看向聞老太太說:“奶奶,你放心,以後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而且大隊長明天肯定會開大會,給予我們相應的關懷。”
“相應的關懷?關懷什麽?”聞老太太不懂。
“關懷我們的情況,是不是被張知青這樣的人給吓着了,也給其他社員和知青一個警告,不能随意誣陷人,不然生産隊就不好管理了。”
聞老太太似懂非懂。
聞夏卻是篤定這些,而後拉着聞老太太說:“奶奶,放心吧,走,我們回家。”
回到家之後,聞老太太聞明都去睡覺。
聞夏轉身去關院門,發現裴景帆還在身邊,她問:“你不回去睡覺?”
“回去。”裴景帆說。
“走,我送你。”
“好。”
二人一起走到籬笆院子的大木門前,裴景帆沒有踏出去,而是看向聞夏,問:“是你做的?”
“什麽?”聞夏問。
“你說呢。”裴景帆微笑問,笑的很清澈,沒有責怪和諷刺。
聞夏輕輕一笑,眼神清亮坦蕩,說:“謝謝你。”
“謝我什麽?”裴景帆一時之間有些不解。
聞夏直接說:“謝謝你把土踢到了石頭上。”
裴景帆問:“你看到了?”
聞夏點頭:“不小心看到了。”其實一直在注意那塊大石頭,擔心有人發現上面塗抹的菜油,默默地朝大石頭處挪動時,看見裴景帆悄無聲息地用新鮮的土壤,把大石頭上的油澤蓋住了,蓋的十分巧妙,像是張玉勤摔倒時扒拉出來的一樣。
裴景帆點了點頭,而後又問:“所以就是你了?”他指的就是在大石頭面上抹油,導致張玉勤滑倒這事兒。
“沒錯。”聞夏直接承認:“就是我做的。”
裴景帆挑眉問:“你為什麽這樣做?”
“因為我心裏不爽。”聞夏說。
“不爽什麽?”裴景帆繼續問。
“她也去黑市,也去買東西,也去賣過東西,只不過是沒有我賺錢而已,于是就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指責我,弄的我家雞飛狗跳,她一個毫無誠意的道歉就結束了,沒有絲毫內疚感,我知道這是山灣子生産隊的規章制度。”聞夏語氣一頓說:“但我也有我的規章制度。”
裴景帆極有興趣地問:“你的什麽規章制度?”
聞夏沒有裴景帆高,站的很近,需要微微擡頭才能直視裴景帆,即便如此,她氣勢一點也不弱,站直了身子,驕傲地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雙倍奉還!”
裴景帆微微一愣,眼中盡是溫柔,低眉凝視的聞夏,溫聲又問:“你知道她會再來?”
“知道。”聞夏說。
“怎麽知道的?”裴景帆問。
“猜的。”聞夏太了解張玉勤這人,無禮任性又吃不得虧,雖然她把聞夏家鬧的雞犬不寧,但是她沒有達到目的,覺得自己折了面子,肯定會再來。
裴景帆點頭說:“你很聰明。”
“還很狠毒。”
“狠毒?”裴景帆詫異地望向聞夏。
“難道我不狠毒嗎?我可是把張玉勤害的腳崴胳膊骨折臉磕腫的。”聞夏接着說:“不過,你要是像她一樣去舉報我,我還是以前那句話,我不承認。”
裴景帆直直地望着聞夏,忽然想起來第一次看到她時,是徐漢平騎自行車停在她面前,要把自行車借給她,她面無表情地拒絕,倔強的走着,像只驕傲的白天鵝一樣,當時他就覺得這個姑娘很特別,認識一年多了,還是很特別,很可愛。
他忽然笑出聲。
聞夏不解地問:“你笑什麽?”
裴景帆斂起笑容說:“沒什麽,不覺得你惡毒,覺得你做得對。”
聞夏微微一愣,沒想到裴景帆會說出這樣的話。
接着裴景帆又說:“是張玉勤她活該。”
聞夏直直地看着裴景帆。
裴景帆注視着聞夏,鄭重地說:“放心,不管什麽時候,我都站在你這一邊,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聞夏感覺有個什麽東西,忽然在自己平靜無波的心湖裏,掀起了巨大的波浪,浪花沖的內心慌亂,她有些不敢正視裴景帆的眼神,但還是逼着自己望着。
倒是裴景帆先不好意思,微微一低頭,耳根一片通紅,好在是夜晚,聞夏也看不到,他單手抵到嘴邊,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尴尬,然後說:“那個,很晚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工,我走了。”
聞夏無意識地應一聲。
裴景帆趕緊離開。
聞夏站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回神兒,伸手把院門栓上,轉身看向柴房,柴房亮着昏暗的燈光,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莫名地覺得心裏甜甜的。
作者有話要說: 晚點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