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生病
宮賀走的第一天晚上，韓雪落就回到碧雲山莊。宮老夫人自然開心地讓李嬸做了很多好吃的，又讓阿朱到樓上收拾房間。把韓雪落睡的床單換了新的。
韓雪落很感動，摟着宮老夫人的脖子撒嬌。
“謝謝奶奶！還是奶奶疼我！”
韓雪落想起她和宮賀兩個人一起回來的晚上，宮老夫人更激動。忙前忙後的，又當着自己的面畫了一幅牡丹，濃淡相宜，連不茍言笑的宮賀都稱贊了一句。
最後宮老夫人，把那幅畫送給她。那時那刻，她懸着的心似乎又放回肚子裏了。曾經有人提醒，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
有人說，宮家人對她那麽好，一定有所圖。她也百思不得其解，僅僅是因為自己長得像宮賀的小姑。她不太相信！
到現在她不知道宮老夫人真正的想法。
“李嬸，你燒的螃蟹真好吃！”其實韓雪落是不喜歡吃螃蟹的，在老家的時候，湖裏就有螃蟹。那時候，早上水邊，踩一個腳窩，等一下水清了，就有螃蟹游過來。不過那樣的螃蟹比較小，不像現在養殖的螃蟹那麽大，那麽肥。那時麻蝦也比較多，水草裏全是。老爸說，那叫草蝦。早上，八歲的小孩，拿一個笸籮，随随便便也能舀一笸籮。那草蝦一跳一跳的。
草蝦炒的差不多時，倒入韭菜，辣椒，味道挺好的。只是吃多了，就不想吃了。有時候，，離家久了，還是很想吃的，有一種家的味道。
湖水裏，什麽魚都有，鲫魚，鲶魚，鲢魚，草魚，咯牙魚，也就是黃牯魚。翹嘴鲌，老家人又叫它鳐片。黃鲴魚也很多，記得和弟弟星期六劃着船，下網，從蘆葦間的水路，從這頭下到那頭，不到二百米，再回頭收網，就捕了六七條鳐片。家鄉的湖水真美呀！
只是後來，他們把湖圍了起來，個人承包什麽的，蘆葦蕩也沒有了，蓮花也沒有了，大群的鳥類也走了。空蕩蕩的湖中央，多了縱橫交錯的大堤，看起來沒有那麽好玩了。
水邊的小船也少了很多，家鄉的湖，已經不是誰想下就能下的。現在偶爾回家也只是站在湖邊看看，被隔開的湖水還是很清，只是已經陌生了。
父親已經把自家的小船運到岸上，支起來，用桐油漆了很多遍，黃澄澄的，只是再也沒有下水的意願。
“怎麽不吃呀？”宮老夫人見韓雪落愣神，笑着提醒。
“李嬸，阿朱，你們也吃，菜剩了就不好了！吃了對身體不好！”
韓雪落夾了一口清茶，“李嬸，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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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嬸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在跟着電視學做菜！”
“真的？厲害了，李嬸！”韓雪落看着宮老夫人，“奶奶懂得養生，李嬸懂得做飯，阿朱懂得做家務！那以後，我只能懂得吃了！”
晚上，十一點多，電話響了，韓雪落一看，是媽媽的，“落落，你怎麽這麽久，不往家裏打電話呀！”
“媽，我才一個星期沒打。媽，家裏好嗎？”她本來想問，家裏出了什麽事，可她不想問，她希望家裏平平安安的。“沒什麽，就是你爸，一直身體不好，現在又查出來膽結石，還有膽囊炎。”
“那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上醫院呀？”
“去是去了，醫生說最好開刀！宜早不宜晚！”韓雪落聽到自己的媽媽，難過的聲音，立馬意識到可能家裏缺錢。這些年，自己上學，弟弟上學，老爸生病，幾畝地，種莊稼，只能解決吃飯問題。平時行禮往戶，孩子上學都需要錢。特別是孩子上學，一般家庭都難以支撐。
特別是農村一些學校，生源不好的都砍掉了。很多孩子上學都到私立學校上了，私立學校教學質量好，封閉狀态，孩子在裏面大人也放心。
所以她和弟弟上初一的時候，就到了私立學校，不用說，那裏花費也比較高。
考高中的時候，才考到市裏省重點高中。公立學校學費少一點，但生活費多了很多。
“媽，需要多少錢，錢的事你不用擔心！”韓雪落知道，一提錢，她的頭皮都發麻。前不久，因為別人到她家讨債，她問宮家提前預支了半年的工資，給媽媽打去！可現在再也不能開口了。何況弟弟每個月還要錢，現在媽媽要照顧老爸，也不能窯廠幹了。
也就是，以後家裏的擔子要落到她一個人身上，她覺得力不從心。可是又能怎麽辦呢！
“需要六七萬，醫生說，你爸的這個比較嚴重。如果情況好的話，一個多月也有可能恢複。要是情況不好，可能需要三個月。醫保是可以報的，可開始的錢，要給上。後面三個月還得花錢。吃藥，複查，營養……”
“媽，你不要着急，我想想辦法，我才開始工作不久，以前老是換工作，也沒掙到錢。不過，媽，你放心，給我幾天時間，我會想到辦法的。”
“落落，宮家不是很有錢嗎？六七萬對他們來說，也不算錢！”臨挂電話的時候，韓雪落聽到媽媽這麽說，心裏實在不舒服。她很生氣，別人家再有錢，也是別人家的。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媽媽有這樣的念頭。
想都不應該這麽想。
韓雪落還是第一次到經理辦公室，她知道經理工作起來很嚴肅，但私下還是很和氣的。她本來想問肖曉曉借的，可是肖曉曉因為和燕南星的事，跑到國外現在還沒有回來。何小巫吧，自己和她也沒有過什麽經濟上的往來。她們的關系還沒有好到可以開口借錢的地步。
猶豫再三，只能向公司預支工資。可是她覺得多傷自尊呀。不好開口，怎麽想都不好開口。她猶猶豫豫地敲了經理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很寬敞，也很安靜。
裏面還有一間休息室，聽同事欣欣說，經理是個公事公辦的人，別看他平時溫文爾雅的，但工作上的事情特別認真。當時她不以為然。可今天來求人，是多麽忐忑！
經理的注意力全在文件上，他擡起頭看到韓雪落，微微點頭，“你等我一下！”可能經理的事情有點急，按照她對經理的初步印象，應該先說事，然後才處理文件。
她站在那裏攥着自己的手，非常糾結。
也許就幾分鐘，可她覺得等了很久。經理聽到敲門聲，喊秘書進來，将手中的文件交給她之後，才轉過身。微微一笑，“你坐吧！”
她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如坐針氈。一個年輕女孩子開口談錢的事，對她來說非常困難。可是不說，怎麽辦呢？
“經理，我想問公司預支工資！”
“預支工資？發生什麽事了？”韓雪落很為難，她不知怎麽說！
看着經理望着自己，她的臉紅了。經理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喝水嗎？”韓雪落搖搖頭，她的确太緊張了！手心都是汗。
“支幾個月的？”
“一年！”韓雪落低着頭，不敢看經理的眼睛，她有一種馬上消失的沖動。
“我們公司還沒有對一個新人，有這樣的先例。何況是一年的工資！”經理公事公辦的口氣，讓她立馬站起來。經理往後仰了一下，椅子是轉椅，他的身體很舒展。态度很認真。
這讓一個開口借錢的人，情何以堪。
“謝謝經理，我先去做事！”她不想繼續了。但她還是很自然地帶上門。
她沒有垂頭喪氣，沒有必要。只是她除了肖曉曉，除了宮家，除了公司，真的是沒有可依賴得了。現在自己這麽狼狽，難堪，全是因為自己沒有錢。
可是老爸的病怎麽辦呢，實在不能拖了！
如果自己能力強，不用說，可以照顧好自己，也能照顧好家人。她覺得臉紅透了。以至于有同事遇見她，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她笑笑搖搖頭。
她是生病了。失魂落魄的，雖然強打精神，可還是胸口悶悶的。但手邊的工作面還要做。對工作，她什麽都不想。一定不能讓人看出來。
中午的時候，她還是堅持到職工食堂吃了飯，打了一葷一素一湯，剛坐下，竟然看見經理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經理好像沒事人似的，對她點點頭。她喊了一聲“經理好！”
坐在那裏面對面前的餐盤，沒有口味。吃了幾口，實在吃不下。
就在她起身的時候，她看到經理的目光投過來，他們只是在空中碰了一下，很快轉開！
下班的時候，她給宮老夫人打了電話，說自己有點事，可能晚一點回去。她記得曾經和肖曉曉去過的酒吧，她想去試試運氣。能不能在那裏兼職。
一個叫媚姐的領班，認識肖曉曉，她見過韓雪落。當韓雪落說明來意，她思考了一會說，可以，明天可以來上班。
韓雪落說，“媚姐，我今天能不能？”
媚姐猶豫了兩分鐘，想到自己曾經因為錢，來求人上班的情景，不由心下一軟。
“行，三號包間，你跟着小雨一塊去，機靈着點！”
必須機靈，如果掉以輕心，搞不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韓雪落千恩萬謝。真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聽肖曉曉說過，在這裏陪酒，運氣好的話，一晚上可能打賞幾千塊。她希望老爸，盡早住院。
“她不是你們家的小保姆嗎？”臧之劍貼着宮賀的耳朵說。那語氣既有調侃，也有看好戲。宮賀沒有理他。只是臉色暗沉。他真小看了她。他才走幾天，就跑到酒吧陪酒！
韓雪落剛進門，就感受到兩道冰冷的目光投來。她打了一個寒顫，有點不安。她竟然不知道跟在一個女孩子後面，竟然也能被他發現。
他是很意外，她怎麽會到這裏的。看樣子不是來喝酒，是來陪酒的。
本來晚上剛下飛機，就被霍寒，臧之劍約來喝酒。幾個人也好久沒聚了，就權當為他接風，何況還有合作上的事，需要溝通一下。
霍寒看了一眼宮賀，繼續喝酒，他可不想引火燒身。何況宮賀看小保姆的眼神，并不簡單。臧之劍唯恐天下不亂。“韓小姐，算準了宮總晚上過來，到這裏來給他接風了？”
韓雪落不知如何應對，小雨看出幾個人好像認識韓雪落，膽子也大了一點，連忙客客氣氣地倒酒。
八十五章 又見
時間真快，不覺到了清明節，此刻桐花已開，偶爾有一朵落下來，便會啪的一聲。這樣的聲音，在夜晚尤其清晰。韓雪落夜間就聽到桐花的聲音，心裏就有莫名的悸動。不知為什麽，她特別喜歡，在這樣的夜晚，躺在床上，仿佛人和桐樹合為一體。
如果在雪野，更美了。不過她已經走過了最冷的冬天。
在這個出租房，她雖然度過無數個孤獨的夜晚，但也有過惬意，和快樂！因為那時，她都在酣睡。她覺得自己的每個夜晚都很香甜。除了某個夜晚，某個人閃現出來，讓她有過揪心的痛，和揪心的沉悶。
宮齊猛然讓她離開，還有點舍不得。也許在一個地方呆久了，就會有感情。人真是奇怪的東西，什麽萬靈之長，純粹是敏感多情的動物。
第二天上班，韓雪落見到了那個設計總監，的确雷厲風行。人長得雖然嬌嬌弱弱的，但行事作風，好像一個十足的女漢子。
“你好！吳小菲！”
“你好！韓雪落！”
“韓雪落，名字挺好聽的。你回來銷假後，還跟賀一蕭小芬他們一組，你依然是組長，負責日常工作！”
“好，謝謝！”
韓雪落回到辦公室，幾個人都湊過來，問長問短，“怎麽樣了？聽說你家裏有點事，處理好了嗎？”
“謝謝！沒事了！現在開始工作！”
下午下班後，回到出租房，宮齊果然在那裏。她雖然對眼前的男人不感冒，但基本的禮儀還是有的，順口問，“什麽時候到的？”
宮齊看着眼前穿戴整齊的韓雪落，眼睛裏浮出幾分驚豔來。“看起來，還有點像女人！”
“滾一邊去！”
韓雪落對宮齊的耐心，早已用盡。她才不會和他好好說話呢！
“這麽粗魯！剛才還說你像女人呢，才一會就不像了！太可惜了，太浪費這女人的軀殼！”
宮齊看了一眼身邊的兩個裝深色西裝的男人，兩個人立即跟着韓雪落後邊。韓雪落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你們幹嗎？”
“韓小姐，我們幫你搬東西！”
其實也沒有多少東西，就是書特別多。衣服鞋子，也不少。
“韓雪落小姐，請你回去，好好陪陪奶奶。不要動不動就離開宮家。如果你上班不方便，可以有司機接送。當然你如果會開車，車庫裏的車，你随便選。反正，那都是我哥的，我想我哥不會介意的。不然給你買一輛新的，也行。”
“奶奶現在好些了嗎？”
“就是嚴重失眠，不知為什麽，小姑去世那麽多年，她就放不下。本來你在的時候，她還很開心。你走了之後，她身體就不好了！”
“不過，韓雪落，我怎麽沒發現你有這麽大的魅力呢！你看，奶奶，離不開你，我哥好像一個星期只回去一次。我記得以前你在碧雲山莊的時候，我哥一個星期，至少也回去兩三次。”
韓雪落聽到宮賀的事，心裏微微一動。
腦子裏閃現和宮賀相處的種種。
幾個人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宮賀也剛好到。
他穿着一件深色大衣，铮亮的皮鞋踏到地上，從容不迫的王者氣度，給人無形的壓迫感。但人依然帥得一塔糊塗。韓雪落從車旁走過時，她的絲巾被風一吹，在身後飄動着。宮賀望着她，眸中瞬間閃過欣喜，思念，探究，等諸多複雜的情緒。
他的目光落在韓雪落身上好一會，然後又淡淡地走過去，伸出手，說，“你好！好久不見！”
韓雪落猶豫了一下，慢慢地将自己的手伸過去。他的手心暖熱，手掌堅實有力。她真想就這樣，執指之手，與之偕老。他用力地握着她的手，兩個人對看了很久，她忍不住想縮回去。
當他發現她微微皺眉，很快松開手。
他很快恢複一貫的冷漠，抽回手，快步離開韓雪落，往屋裏走。等他走得遠些，她才慢慢地跟在後邊。
宮齊緊走兩步，貼近韓雪落小聲地說，“韓雪落小姐，我讓你來，是為了讓你陪奶奶的，不是讓你勾引我哥的！”
“你……”
“你什麽你！看奶奶去！”
韓雪落還未來得及還擊，宮齊已經越過他，走在前邊。身邊都是人，她不敢再說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