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模樣清隽的青年皺着秀挺的眉, 宛如黑曜石一般澄澈的瞳孔裏不再是平淡和溫和, 他看着笑得意味深長的芷芸國師, 眸中浮現一抹冷意和警告。
“你一個需要吞噬旁人意識來獲得身體的怪物,哪來的自信對小紅說出喜歡?”
這是唐僧第一次如此冷硬的說出這種戳人心窩的話語,帶着主觀的情緒毫不留情的道出對方的缺陷。
他性格一貫平和,鮮少會有鬧紅臉的時候, 入了佛成了僧之後就更加恪守清規和戒律,心境也随着那佛家的鳴鐘和真言變得越發沉靜。
然此刻,沒有了包容和寬待的心思,更沒有了衆生皆平等的溫柔态度。無需顧忌,這讓唐僧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暢快感和放松感。
在這裏, 沒有了肩負着任務西行取經的僧人, 只有一個滿眼都是愛人的陳祎。他的身後是他喜歡了很久才求娶到的貴人,哪怕這一切只是一場鏡花水月般的夢, 但感情是真的, 夢雖虛幻, 情意卻不虛幻。
不管夢醒之後會如何,至少在這夢裏,他不允許任何人觊觎他心愛的少年。
他再一次将付臻紅護在身後,完全阻隔掉了芷芸國師看向付臻紅的目光。
“需要吞噬旁人意識來獲得身體的怪物?”芷芸國師低聲重複着唐僧的話, 俊美的臉上笑意已盡數消散,他的面色微沉,迎上唐僧的目光,眉骨之間劃過一道陰鹜和狠絕。
不過這抹情緒并沒有在他臉上維持多久, 不過須臾之間,芷芸國師就已調整好了神色,張開唇,不急不躁的說道:“陷入夢境中的可憐蟲,你又哪來的自信跟我叫嚣?”
芷芸國師湊到唐僧的面前,不屑的輕笑一聲:“畢竟你弱的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唐僧也輕輕一笑道:“這既是我的夢境,如果我想,你頃刻間便将不複存在。”語氣雖是溫溫和和的,卻暗含着幾分危險的意味。
付臻紅挺喜歡這樣的唐僧,有善意的溫柔,卻不是盲目的愚善,心中的情讓他整個人變得更鮮活,會吃醋,會嫉妒,也會把在意和占有欲通通都表現出來。
真可愛。
心裏這麽想着,付臻紅便也将這三個字直接說了出來,看着唐僧因他這句話而驟紅的耳根,付臻紅抿唇一笑,從身後抱住了唐僧,當着芷芸國師的面,将手環在了唐僧的腹部。
唐僧将手覆蓋在付臻紅的手背上,用溫熱的指腹輕輕摩挲着付臻紅細膩圓潤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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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芸國師看着付臻紅和唐僧這旁若無人般的做着親密的動作,面容有一瞬間的扭曲,胸口漫出濃濃的嫉妒之意。
最開始對于這個白骨少年,他只是單純的感興趣對方這一副漂亮的皮囊。
至于唐僧,他本對吃唐僧肉沒有絲毫興趣,畢竟他們只不過是被上面的佛道兩家選中的棋子,而所謂的吃了唐僧肉便可長生不老,這樣的傳言真假難斷。
本來他與這師徒四人是可以各自安好,卻沒想到附身之後的玉凜夜會被孫悟空直接打死。
他怎麽可能甘心?
于是他先一步來到唐僧等人會經過的國土,附身成了芷芸國的國師。
他改變了主意,如果他吞噬了唐僧,以唐僧的身份西行取經,豈不是會更有意思?
然他唯一算錯的一點就是當他侵入唐僧的意識,将這僧人拖進夢魇中,自己卻也受到了情感的影響。
外界一個時辰,夢中便是兩年。
這兩年裏他待在唐僧的心髒處,一點點吞噬對方的意識,相對的,卻也一點點被對方侵蝕。
他甚至有種錯覺,這夢境中的兩年,是他在與少年一起,唐僧只不過是他借用來觸摸少年的一具軀體,背後情感的主導和催化,應該是他才對。
“唐僧,夢和現實是相反的,你在這裏過的有多幸福,夢醒之後就會有多痛苦。”芷芸國師開始循循善誘。
“你應該感激我讓你做了這一個夢。”芷芸國師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了木桌旁,他端起酒壺将合歡酒倒進付臻紅喝過的酒杯,然後唇對着付臻紅碰過的杯沿将酒一飲而盡。
“真甜。”芷芸國師舔了舔唇角,眼睛微眯,眸色中流轉出一抹病态的癡迷。
然而事實上,這合歡酒雖香醇卻并不是清甜的那種,相反它甚至有些悶人和辛辣,他這話無疑是在說付臻紅唇齒間殘留在杯口的馨香。
付臻紅并沒有搭理芷芸國師,他将下巴搭在唐僧的肩膀上,用臉頰輕輕磨蹭着唐僧的臉上的皮膚,平複下白衣青年因芷芸國師的動作而徒然蹿起的愠怒。
“夢醒之後,你會疏遠我嗎?”付臻紅在唐僧的耳旁問道。
問出這話的時候,付臻紅以為唐僧會思考很久,卻沒想到對方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就立刻回答了他…
“不會。”簡單的兩個字,唐僧的聲音沉穩而堅定。
付臻紅笑了,他看向目光灼灼的芷芸國師,對唐僧說道:“那便先将這礙眼的國師從你的夢境中驅逐吧。”
“你的夢,有我就好,其他無關緊要的人沒必要再繼續存在,那麽現在……”付臻紅說着,那與唐僧相貼的那雙手上瞬間迸發出一道淺藍色的光暈,在這光暈湧進唐僧身體中同時,付臻紅放輕聲音,閉上眼睛緩緩說道:“想象你腦中最期待的畫面。”
………………
夜深了,月光朦胧,流銀瀉輝。
熟悉的茅屋,大紅的喜字剪紙,窗外有數點小螢光灼灼,細微的風搖曳着香樟樹,将茶花的馥郁之香吹拂進這簡單卻不失溫馨的喜房來。
付臻紅看着與他剛喝完交杯酒的唐僧,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這一襲紅色的嫁衣,難得有微微的怔愣,所以對方腦海中最期待的畫面,是和他的洞房花燭嗎?
迎上付臻紅飽含着深意的眼眸,唐僧的俊臉上也泛愛出了淡淡的薄紅,他張開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似乎想解釋什麽,然眼前的場景卻已無聲的暴露了他內心深處最真摯的渴望。
付臻紅輕輕一笑,将手撫上唐僧的臉頰,冰冷的指腹細致的描摹着他面部的輪廓,低語道:“吻我。”
唐僧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起身抱住付臻紅,溫柔的吻了上去。
兩人的唇齒間還帶着烈酒的氣息,溫熱的唇舌糾纏在一起,牽扯出了最原始的渴念。
随着唐僧越發加深的吻,付臻紅的眼尾也泛出了淡而散的薄紅,他的低唔與輕吟盡數被吞滅在唐僧火熱的口腔裏,順着溫熱的馨香滾進了唐僧的喉結,直直湧入青年的滾燙的心窩。
唐僧的手撫上付臻紅微紅的眼尾,他懷中的少年像一朵嬌美的花,讓人忍不住去精心侍弄,讓他搖曳出更妩媚的風情。
他不過也只是一個普通人,面對心愛的少年,情感的火焰越壓抑它就越熾熱。
他沒能讓少年皈依佛,他只願少年皈依他。
他是陳祎,僅僅只是一個陷入愛情中的新婚男兒。
唐僧漆黑的眼眸裏漸漸浮現出了欲色,兩人的雙唇分開的時候,唇角邊牽扯出了一抹瑩潤的銀絲。
“小紅……”唐僧輕輕喚着付臻紅的名字,熾熱的呼吸中已經帶上了些許的沙啞。
“嗯……”付臻紅因為方才的親吻,聲音還有些喘,這一聲低低喃喃的輕應,在他擡眼斜睨着唐僧的剎那間,變成了一種纏绻的邀約。
這一次,唐僧沒有再詢問付臻紅是否可以。
他低頭一把含住了付臻紅的唇,在這嬌滴殷紅的柔軟唇瓣上吮吸了一下,然後将付臻紅抱上了帳暖中。
少年的身子是冰冷的,與唐僧滾燙的身體相貼在一起。什麽清規戒律,什麽六根清淨,都比不過少年此刻旖豔的容顏。
唐僧的心似乎已經被少年披散開的墨發緊緊纏繞了,他明明只喝了一盞酒,卻醉在了少年的三千青絲中。
紅色嫁衣下的肌膚細膩如雪,随着他手的動作,被晃動的燭光照出了一片最旖旎的春色。
少年柔韌的腰杆在他的手掌下軟成了一灘水,光滑的觸感讓他流連忘返,纖細得仿佛只要他一只手就能掐得住。
付臻紅的手像菟絲花一般軟軟的攀附在唐僧的脖頸上,用勾人的嗓音徐徐吐息道:“和尚……陳祎……”
他這聲輕喚似情人間最深情的喃呢,原本清列的嗓音也已經被一種惑人的細綿盡數替代,他的唇裏像是含了一塊最甜美的漿果,粘粘糊糊中氤氲出了一片潮濕的情意和春色的波瀾。
讓人理智盡退,只執着于瘋狂他,弄壞他。
然唐僧到底是溫柔的,他的動作憐惜又小心翼翼,太過粗暴他怕弄疼了身下的少年。
月色灑下枝頭,穿過樹的縫隙照射進屋內,皎白的月光與暖黃的燭火交織在一起,變成了一種宛若暗香浮動的光暈,這光暈彌漫到床幔上,隐隐照出了裏面人影起伏的輪廓。
直至深夜,晃動的人影才漸漸平歇下來。
簾幕外的香爐飄散着淡淡的煙霧,本是青煙袅袅下,空氣中卻彌漫出一股麝香味。
付臻紅支起身子,眼眸慵懶的半阖着,看向躺在他身側的唐僧,他雪白的肩頭滿是唐僧弄上去的痕跡,紅青的淤痕無端透出了一種淩虐的美感。
此刻的付臻紅便像是一朵吸足了水份的花,連花瓣都顫巍巍的散發着飽滿瑩潤的風情,充斥着勾魂般的奪命誘惑。
“和尚,你髒了。”他壞心眼的用手指輕輕碰了碰唐僧挺直的鼻梁,妩媚又無辜。
唐僧一把抓住付臻紅的手,吻了一下這冰冷的指尖。
“嗯,我敗給了你。”
一開口,便是低沉的沙啞,帶着絲絲情動之後釋放過的憨足。
唐僧想到了方才那情之所至時,少年那雙纏在他腰腹上的腿,那麽修長白潔,帶着些許的顫抖,那小巧精致的腳趾蜷縮着,像是最上等無暇的美玉一般。
那些佛家的三皈五戒,那些經書中的諸相真言,通通抵不過少年的一句淺淺的輕吟。
他被少年惑了色,恍了神。
于是動了凡心,棄了佛。
白虎嶺上的妖怪呀,只需看人一眼,便能将人的魂給勾了去。
原來找在白骨洞的初遇,在少年擡眸的那一瞬間,便已經在他的心底最深處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也注定了他們之後的情感糾纏。
誠如那佛法所言,這世間一切事物,皆有緣而來。
唐僧斂下眉眼,側身将少年抱在了懷中。
而就在這時,夜深人靜的茅屋之外,卻響起了一道男聲———
“師父?白骨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