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變成魏淮戈的模樣。”付臻紅一邊說着一邊放下了龍鳳呈祥的紅色帳簾。
孫悟空聽到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他看了一眼床上被自己打暈的芷芸國主, 又看了一眼正背對着他整理帳簾紗幔的付臻紅, 思忖了幾秒後,在付臻紅再次出聲之前,變成了魏淮戈的模樣。
這時,殿內的大門也被宮人小厮們從外面推開, 八個統一穿着淡黃色宮裝的清秀男子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其中四人手裏各自提着一個紅色的圓薄燈籠,燈籠裏放置着兩盞大紅喜燭,另外四個人手裏則捧着一個沉香木雕刻而成的精致香爐。
領頭的宮人就是方才那道說話極為輕細的男聲,他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一直走到內閣休息室的門口才停了下來, 想着國師特意吩咐的話, 他不敢有大意和松懈,心思轉念間擡手輕扣房門, 溫聲請道:“國主陛下、皇妃, 小奴們需進來焚香點燈。”
他這話落之後, 房間內并沒傳來任何回應。
“青蓮哥哥,”站在這領頭宮人身後的小厮壓低聲音小聲說道:“會不會是國主陛下正與皇妃在辦事?”
他擡起脖子的往裏面望了望,秀氣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憂色:“如果陛下正在興頭上,我們現在進去, 萬一打擾了國主陛下的好事,被陛下怪罪下來那可怎麽辦?”
要知道以往國主陛下寵幸其他妃嫔的時候,可從來沒有他們這些個宮人小厮進去內閣點燈焚香這一奇怪的環節。
青蓮掃了他一眼,沉聲解釋道:“國師特意下令我們必須要進去, 這其中定然有緣由,國主陛下一向信任國師,有國師擔保,你又何須退縮畏懼?”
領頭的宮人青蓮和這小厮的對話雖極其小聲,然不管是孫悟空還是付臻紅,都不是普通人,所以哪怕是隔着有些遠的距離,也将門外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看來是那芷芸國師并不放心,懷疑他們突然松口妥協的動機,于是便特意派宮人前來探明情況。
付臻紅斂下眉眼,沉吟了幾秒後,将孫悟空推倒在床上,自己則坐在了孫悟空的大腿上。
大腿處柔軟緊實的觸感讓孫悟空一驚:“你幹什麽?”付臻紅薄唇輕啓,吐出兩個字:“作秀。”
他說完就俯身壓了下去,胸膛與孫悟空溫熱的胸膛相貼,他将唇湊到孫悟空的耳旁,輕聲說道:“不能讓這些人懷疑。”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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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還想說什麽,卻被付臻紅用指腹堵住了嘴:“沒有但是,這魏淮戈是你打暈的,現在你便需要将自己當成這芷芸國主,與我假意洞房應付這些宮人。”
話落之後,付臻紅壞心眼的伸出牙尖,尖尖的小獠牙在孫悟空的耳垂上輕輕咬了一下。
孫悟空因這猝不及防的生理性刺激而低唔了一聲,他捂住耳朵,看着故意使壞的付臻紅,總感覺哪裏沒對:“你這小妖莫非是故意激我打暈這國主?”
付臻紅頗為無辜的沖着孫悟空眨了眨眼睛:“我可什麽都沒做,人是你打的。”
這會兒孫悟空也算是徹底明白了過來,為什麽一向吃不得半點虧的白骨小妖竟然會如此順從那芷芸國主的行為。
只是明白歸明白,孫悟空卻不想去深思為何他在看到那芷芸國主對這白骨小妖做出親近之舉時,胸口的怒火會如此不可壓制的往上竄。
他也不想去細想對方讓他變成芷芸國主假意洞房的背後是源于喜歡,還是又一次一時興起的捉弄,因為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會讓孫悟空的思緒變得紊亂。
付臻紅捏了捏孫悟空的臉頰:“你如果還不出聲,外面那些宮人可就真得會懷疑了。”
孫悟空瞪了付臻紅一眼,在房間外的宮人準備喊第二次的時候,模仿着魏淮戈的聲音說道:“進來。”
青蓮聞聲,這才領着另外七個宮人推門走了進來。
他動作輕緩的将紫砂壺香爐放置在房間的擡角上,眼神有意無意的朝着正中間的芙蓉帳暖中看去。
透過薄薄的紗幔,他只能隐隐看到床上兩道人影的身形,一個躺着,另外一個坐于其身。
付臻紅和孫悟空都敏銳的感覺到了青蓮的視線,付臻紅唇角微微一揚,在孫悟空的目光注視下将手撫上了他的衣領。
“別露餡兒了。”付臻紅用唇語一字一句的說道,然後慢條斯理的開始解起孫悟空的衣衫。
孫悟空繃着身體,用眼神冷冷地示意着正在扒他衣服的付臻紅別太過分。
付臻紅接收到孫悟空的眼神,動作卻并未有絲毫的收斂,他用冰冷的手指挑開了孫悟空的衣領,露出了裏面那性感的鎖骨和結實寬厚的胸膛。
孫悟空的身材本就十分的高大和強健,胸前的肌肉線條更是流暢又漂亮,小麥色的肌膚之下是緊致的力感和一種充滿着野性的爆發力。
然此刻,最吸引付臻紅目光的卻不是孫悟空那硬朗的肌肉紋路,而是那起伏的胸膛中間并蒂而開的豔麗海棠。
這紅豔的花朵是孫悟空變成蝴蝶之後,由他親手執筆描摹所畫,付臻紅沒想到孫悟空這會兒恢複人形之後,蝴蝶上畫出的海棠也并沒有消退,反而是無比清晰的印在了孫悟空的皮膚上。
付臻紅忍不住用手去觸摸那海棠花瓣,他冰冷又細膩的指腹覆蓋到孫悟空溫熱的皮膚上,讓孫悟空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戰栗了一下,呼吸也在這一瞬間加重了些許。
付臻紅的手順着海棠的花幹慢慢往上撫摸,他似乎是在欣賞着自己的描繪作品,又似乎是在欣賞着那因為他的觸碰而起伏顫動的胸膛。
孫悟空的身體開始慢慢發燙,異樣的燥熱感又開始蹿向他的全身各處,他想摒除掉胸中突然湧動出的心緒,然胸口上那緩慢滑動的冰冷卻根本讓他無法忽視。
對上付臻紅如濃墨一般幽黑的眼眸,孫悟空有種要被對方拉入深淵的恍然感,明明他現在是變成的芷芸國主的模樣,然他卻在這白骨小妖的瞳孔裏,無比清晰的看到了自己最真實的面容。
付臻紅的手順着海棠花幹最終停在了那被花瓣包裹住的嬌豔花心,豔麗的海棠花,變成了最旖旎動人的顏色。
這一瞬間,一陣酥麻感宛如一道強烈的電流刺得孫悟空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輕唔。
孫悟空的這道聲音性感又壓抑,磁性的嗓音裏又帶着一種克制,傳入到床榻外這些正在點燈焚香的宮人們耳朵裏,頓時讓這些男子羞澀的垂下了眼簾。
看着孫悟空這番明明已經有了些感覺卻不自知的模樣,付臻紅不禁想起了他用蝴蝶作畫之時,在那細軟的毫毛觸碰到蝴蝶的基部時,這小石猴也是發出了如方才那般低低的聲息。
孫悟空胸膛上由他用筆畫出的海棠是對應蝴蝶中室的位置,那麽這蝴蝶的基部看樣子就差不多是在……
付臻紅神色微動,目光漸漸往下移動。
此刻,付臻紅的視線就像是一團無名的烈火,他的目光所逡巡之處,讓孫悟空有種被灼燒的感覺。
直到他看到付臻紅視線的最終定格之處,孫悟空的臉這下才完全紅了個透。在付臻紅微微張唇準備說話之時,孫悟空直接用手捂住付臻紅的嘴唇,然後一個利落的翻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付臻紅壓制在身下,迅速對調了兩人的位置。
“我不想聽說話。”孫悟空的雙手撐在付臻紅的臉側,居高臨下的看着付臻紅,低沉的嗓音裏還帶着些許的啞意。
付臻紅挑眉:“那你想聽什麽?”他說完,也不等孫悟空回答,又接着說道:“是想聽我發出比你方那般還要更直白的聲音嗎?”
最後幾個字付臻紅故意放緩了語氣,本就撩人的嗓音裏無端透出幾分纏绻和惑人。
他這一句話說出口之後,不只是孫悟空,就連那些個偷聽的宮人們也都紛紛紅了臉,為付臻紅這話中的暧昧,更為這充滿着蠱惑力的嗓音。
青蓮并未見過皇妃的真容,然此刻光憑這聲音已足夠讓他明白國主為何會如此急切的求娶。
也怪不得一向理智的國主會對一個來歷不明的少年一見鐘情,僅僅是一道聲音就能輕易将人的思緒攪亂,其真容恐怕還要比那死板生硬的畫中容貌更絕色百倍。
“既已焚香點燈完,就全部退下。”孫悟空壓抑着心中被付臻紅挑起的燥熱感,用着魏淮戈的聲音命令道,他故意将紗幔拉開了些許,好讓青蓮看到他的側臉。
青蓮往床榻這邊看了一下,這才垂下眼眸,領着宮人們鞠躬告退。
等腳步聲走遠之後,孫悟空這才翻身跳下床,變回自己的模樣将散開的衣衫重新整理好。
“那宮人應該去國師那裏複命了。”孫悟空坐在木凳上,不去看付臻紅。
大聖爺耳根處的紅暈還沒有完全的散去,貫徹眼不見就心不煩的原則。
付臻紅很快換好自己的衣衫,故意走到孫悟空對面坐了下來,托着腮笑吟吟的看着蹙着眉頭的大聖爺。
他也不說話,就只是用眼睛直直的凝視着。
或許是因為香爐中飄散出的煙霧太過濃郁飄渺,又或許是因為暖色的燭光晃動出的光暈太過暧昧迷朦,沉靜下來的氛圍似乎又開始慢慢變了味。
最終還是孫悟空率先敗下陣來,他被付臻紅看得發慌,不自在的咳了咳,找來話題打破了沉寂:“你不覺得奇怪嗎,那芷芸國主為何有自信說出百年之後仍舊會很年輕的話?”
“他依仗芷芸國師。”付臻紅順勢回答。
“這芷芸國師很邪乎,我看不出他是何妖怪。”這是讓孫悟空最在意的一點,芷芸國師讓他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而對方手上的翡翠折扇更是讓他記憶深刻。
“金角銀角的幹舅舅玉凜夜是何妖物?”付臻紅問他。
孫悟空道:“狐貍。”
付臻紅沉吟了片刻,突然問道:“你确定玉凜夜最後是真的被你打死在金箍棒之下?”
“分身回歸本體之後,那一部分記憶中玉凜夜确實死了,被我打回原形。”孫悟空回答完,突然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麽後,說道:“你懷疑玉凜夜是金蟬脫殼?”
付臻紅對此不置可否,轉而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玉凜夜和芷芸國師或許根本就是同一個人也說不定。”
孫悟空皺眉:“玉凜冽是狐貍,芷芸國師我看不出他的原形,卻也能肯定絕對不讓狐貍。”
“你的火眼金睛雖厲害,卻并非萬能到能識破世間萬物,看不出原形也實屬正常。”付臻紅不急不慢的說完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別有深意的說道:“你當初不也沒有看出我的真身嗎?”
孫悟空目光一閃,“你的意思是這芷芸國師或許跟你類似?”
付臻紅點頭,“妖并非全是由動物形體修煉而成,芷芸國師身上的邪氣與玉凜夜身上的邪氣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你與玉凜夜交過手,我因為去取泉水也感知過芷芸國師設下的結界,只要把兩者一對比,便可知曉是否是來自于同一本源。”
孫悟空聞言,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付臻紅見此,又繼續說道:“不管是妖還是修道者,他們的本源之力都是獨一無二的,這世上不可能存在完全相同的本源力,除非他們本來就是同一人。小潑猴,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打死的玉凜夜并非真的是狐妖玉凜夜,而那芷芸國師也并非真是原本的芷芸國師?”
付臻紅說完,将手伸直放在桌上,原本細膩白潔的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森冷的白骨:“我取泉水是用的本體,芷芸國師設下的結界雖對我沒有影響,然我穿過結界之時身上卻也附着了些許,你現在感知一下是否和玉凜夜的相同。”
孫悟空點了點頭,将手覆蓋到付臻紅那散發着陰深寒意的骨節上,閉上眼睛開始感知。
淡金色的光暈籠罩在兩人相碰的手,幾秒之後,孫悟空收回手,神色有些凝重。
“如何?”
“一樣。”
猜測得到了證實,付臻紅并沒有過多的驚訝,他從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身上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那必然與他曾經認識的某個人存在着某種不可分割的聯系,畢竟這世上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熟悉。
相同的邪氣,完全一樣的翡翠折扇,前者可以說是性格的巧合,但如果再加上後者,巧合就不在是巧合。
玉凜夜和芷芸國師要麽是師出同門的兄弟親人,要麽就根本是同一個人,至于外貌為何不同,妖魔擅長幻化不同的容顏,以面容來猜測是最不靠譜的依據。
[小紅,我……我有點暈。]
[你可以理解為玉凜夜被附身,真正的狐貍被孫悟空打死之後,附身的那個妖趁機逃,轉而附身到了芷芸國師身上。]
[小紅,那個妖不是對你挺感興趣的嗎,他喜歡你,如果他附身到芷芸國師身上,又怎麽會放任芷芸國主娶你?]
[因為他知道我不會真的與魏淮戈洞房花燭。]
至于方才那些被芷芸國師派來的宮人……
付臻紅眸色一閃,突然站起身,“我們現在去找你師父會和。”
孫悟空看了一眼昏迷的魏淮戈:“如果我們現在一走,又有宮人借機進來察探情況,而通關文牒又還未被送至出城口,一切豈不是前功盡棄?”
付臻紅似笑非笑:“你忘記和尚他可是一個香馍馍了嗎?”
孫悟空目光一沉,這下也意識到了什麽。
雖然他的分身如果出事,作為本體的他是能感知到的,但芷芸國師太過邪乎,孫悟空不會盲目自信。
“喚出筋鬥雲,追上你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