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單面鏡

第16章

夜裏下了一場大雪，早上醒來的庫瑪小心地下了床走到窗邊去看雪景，醫院外的小道上像是鋪了一層雪白的地毯，光禿禿的枝桠也被厚重的雪給壓彎了腰，苦哈哈地形似老頭。這樣漂亮的雪景不能去打雪仗也是心酸，打開一條縫隙，窗外的冷風便鑽了進來，吹的庫瑪透心涼。

還有兩天就是聖誕節了，她真的不想聖誕在醫院過，太凄慘了好麽。糾結了一會兒，她便回到床上拿開枕頭，将被子掀起來一些，床單下面壓着幾支煙。這是她和瑪莎求來的，這可不能被奇犽發現了，不然一定會被噴的。趁着人沒來，她先樂一下。

點了煙抽着，她靠在窗戶邊看着病房外的景色，腦子放空地注視着空曠寂寥的街道，本就是隐秘的私人醫院，平時來的人就更少了。瑪莎最近這幾天忙的飛起來，應付各種男人，這個女人已經登峰造極了，神魔都管不住了。今年的聖誕節庫瑪不打算強拉着她過了，應該放她自由一下的。

單身狗就只能默默地過吧。

腦子裏想着這些事情，突兀的，一抹銀色自眼底劃過，她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剛剛她好像看到了奇犽。

一定是我眼花了，他一般都是11點過來病房玩耍的。這樣想着，庫瑪心裏的那一點心虛就被壓下了，正想轉身，她嘴上叼着的煙就被抽走了。驚訝地瞪大眼睛看着一下子出現在窗臺上的少年，她吓得後退了幾步，随之而來的便是偷偷抽煙的心虛感。

“有門不走，非要跳窗？”為了表現出成年人的威嚴，庫瑪決定惡人先告狀，控訴這個亂爬牆的家夥。

指縫間夾着那支還在燃着的煙，奇犽從窗臺上直接跳進了病房，然後拿眼斜她。庫瑪當然不能讨好地說什麽你要不要抽一口試試感覺，只能頂住來自未成年的壓力。發現奇犽還是什麽都沒說，她垂下眼簾乖乖地走回了床上躺好，順便用被子将腦袋也給捂住，這樣就能張開被子結界屏蔽這小子的眼神。

等了半天沒反應，還以為被子會被強行掀開，庫瑪自己掀開一點，在看到奇犽抽煙的時候，她一雙眼睛刷的睜大。少年倚在窗邊抽了一口她的煙，就在她含過的煙嘴處含住了，這算什麽？也許是看她抽煙看多了，他也學的有模有樣，姿勢雖不能說是熟練，但很随意，透着一股散漫的氣息。他就像融入在了這個背景裏，被窗外的景色映襯着，宛如從油畫裏走出來的男孩。

油畫中的男孩抽了一口後嗆着了……

庫瑪笑了，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所以說了這玩意有什麽好抽的。”奇犽蹙眉看着手中的煙。

“不會抽就不要學了，哈哈哈哈。”

“……你笑太大聲了。”

“抱歉啊，哈哈，對了，我想提前幾天出院，不想在醫院裏過一個充滿消毒水味道的聖誕節啊。”庫瑪停止了嘲笑後，立即變臉作出一副讨好的模樣。

“想在家裏過聖誕？”

“嗯，瑪莎今年也許不和我過，我就指望你了。我們倆可以好好在家裏弄一個聖誕節哦，你朋友還在嗎？讓他們一起來我家吧。”

“小傑和亞路嘉已經離開了。”

“這麽快？不等你一起出發嗎？我以為會留下和我們一起過聖誕節的。”

“你想和他們過聖誕麽？”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啊，怎麽會不想。”

“會有機會的。”

對于奇犽這個狡黠的笑容不是很理解，可庫瑪還是呆呆地點頭了。既然他說有機會，那說不定小傑和亞路嘉會在聖誕節那天過來？這個時候的庫瑪完全沒有想到另一種可能，冥冥之中，她的生活已經發生了偏差。也許，從撿到奇犽的那個雨夜開始，她的人生軌道就多出了好幾條不一樣的道路。

※

傷患庫瑪在聖誕節前一天出院了，拽着奇犽讓他當苦力買了好多裝飾品用來裝點客廳，增添一些聖誕節的氛圍。在網上還拍了一顆聖誕樹送家裏，下午的時候奇犽将聖誕樹扛到了客廳，庫瑪看到綠油油的模具聖誕樹，開心的一個勁兒地與樹合影，還将一旁的苦力少年也拉過來拍拍拍。

“哇哦，奇犽我發現你好适合自拍，你把劉海夾上去很英俊啊，看着成熟了不少。”用手順過少年額前的銀色劉海，露出他光潔的額頭，庫瑪感嘆着。

“……”他該說什麽，她總是這麽沒自覺地調戲人。

“在明天之前把這顆樹給打扮漂亮，這裏有裝飾圖，高的地方你挂，矮的地方我來。”

“你安分休息，我來弄。”

“不不不，這樣眼巴巴地看着太沒意思了，還是自己親手來弄比較舒暢。對了，我這裏有發卡，你把劉海翻上去吧。”

奇犽看着她掌心中躺着的可愛魚骨發卡愣了下，他能不能拒絕。想了想，他說：“你給我夾。”

“這好辦，你腦袋低一點，對，再靠近一些。”

依照她的意思彎下腰，庫瑪纖細的手指撩起他的劉海，指腹拂過頭皮的時候有些癢，但更多的是被順毛似的舒服。如果奇犽是貓，大概會經常要她順毛了。發卡在頭發上一按，便扣住了那些劉海，只剩絲絲縷縷還搭在他的額頭上。

“好了，你先打理一下聖誕樹，我去卧室拿彩紙，我要剪些圖案。”

“嗯。”

“對了，我不會煮飯，所以……”一提到煮飯就沒有任何的底氣，庫瑪扭回頭來苦逼兮兮地看着拿着布娃娃的少年。

“我就沒想過要你做飯好麽，你燒了廚房，聖誕節也不用過了。”

“毒舌。”

※

聖誕節這天的清晨又下雪了，大街小巷響徹着聖誕節的專用歌曲，不論走到哪裏都是歡快喜慶的。庫瑪早早地出門來買聖誕節的禮物，曾經她買兩份，一份給瑪莎，一份給比爾。今年她也買兩份，一份照舊放到瑪莎的門口，一份則是送給奇犽。

她在禮品店裏挑了好久，給瑪莎的禮物是一瓶剛推出的限量版香水，倒是給奇犽送什麽難到她了。滑板、背包、腕帶、手表、炫酷歌星的專輯什麽的都覺得不适合他呢，所以到底送什麽好呢？總不能送洋娃娃之類的吧，想想就覺得好笑。

從店子裏走出來，有雪花飄落到她的帽子上，拍了拍帽頂，她又去看了好幾家商場。得趕緊買了禮物才行，萬一奇犽醒了知道她來買禮物了就達不到驚喜的效果了。走走停停，庫瑪在一家手工作坊的店前停了下來。這是自制巧克力的作坊，只要出錢就能自己使用裏面的道具做巧克力。

貌似這個還挺包含心意的，那小子那麽有錢肯定是不缺牌子貨的，不如送點包含心意的東西？反正他也喜歡吃巧克力，雖然她做的可能不會很好吃？

想了半晌，庫瑪還是毅然決然地推門進去了……

結果一個早上都搭在了這上面，等到她中午回去的時候奇犽已經做好了午飯，趁着對方沒注意，庫瑪将包裝巧克力的禮盒捂着然後放到了卧室裏。奇犽看着神神叨叨的少女，狐疑地問了一句：“你偷偷摸摸地幹什麽？”

“我餓了，吃飯吧！早上去找了一趟瑪莎，她今晚肯定是佳人有約，所以就咱倆過吧！”

“本來不就是我倆過麽。”

“……原來你一開始就沒算上她麽。”

廢話，心裏這麽想着奇犽面上沒有表露出來。兩個人吃飯的時候和平常沒什麽兩樣，聊聊天要麽互相噴一下，客廳已經被布置的相當溫馨了，聖誕老人的卡片貼在了一切能貼的地方，聖誕樹上挂滿了鈴铛、布偶、毛絨球、星星模型、彩帶……

防盜門的外面還貼了一張Q版的麋鹿貼紙，午飯過後她就拉着奇犽要拍照。奇犽被她鬧的腦袋大，只能應付應付。将手機裏的相機調整了好幾個模式輪番拍一圈，她發現相冊裏的少年是越看越精致，她不禁納悶怎麽以前沒發現這小子這麽帥？是因為一顆心都在比爾身上的緣故嗎？

吵吵鬧鬧着就到了夜晚，白天的熱鬧持續到了晚上，庫瑪手機的相冊裏原本只有瑪莎和她的照片，當然，以前還會有比爾的照片，前兩天她全删除掉了。有關于他的信息她一點也沒留下，也許是放下了，也許是沒有完全放下，可她就是不想要了。而現在，她的相冊裏多了很多奇犽的照片，有單人的也有合照的。

“怎麽以前沒發現你這麽能拍？”奇犽擋着鏡頭，阻止她再給自己來單獨的照片。

“這不是留着做紀念麽，我傷也好的差不多了，你也要離開了吧。相處了也有半年了，感覺真是不可思議，你要走，我說不定還會有點不習慣，悲傷啊，沒人給我做飯了。”不舍的笑笑，本來不打算在聖誕節的時候說分別這種話題的，一個沒忍住就老實交代了。

“你也走不就好了嗎。”

“啊？”

“在醫院的時候你不是說過想辭職去旅行麽。”

“對啊，可你當時都不給我推薦啊。”所以後來她還自己翻閱了很多旅游雜志，也是蠻拼了。

發現她有些怨念，奇犽笑了笑，用最自然不過的語氣說道：“為什麽要推薦啊，你和我一起去不就好了嗎？”

庫瑪傻了三分鐘左右，等到反應過來後，她依舊控制不住的表露出驚訝。這是在向自己發出邀請嗎？她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是這樣，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不禁想到更多，那一次奇犽在醫院裏對她說的不是以朋友的身份，那到底是什麽呢？她不傻，只是這層關系沒有被奇犽捅破，她便也藏在了心底。

“和你，一起？”她重複了一次。

“對，和我一起。小傑和亞路嘉會很歡迎的，不過有時候我們挺能闖禍的，你要跟着我們會比較辛苦，但只要你點頭了，我就絕對不會放開你了。沒有念可以學，不管你是十八歲還是二十八歲，只要你想學，我都會教你。”

“如果我永遠學不會呢。”

“你這出息……”

“我，對不起。”好好的為什麽她就道歉了，習慣性地麽！

奇犽恨鐵不成鋼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那我就自認倒黴咯，不管你學不學的會，我都會帶着你。”

太、太像表白了好嗎！庫瑪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少年，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說是表白吧，那也不太算，可不算表白嘛，他說話的語氣和內容都太暧昧了。不管學不學的會，都會帶着你，又或者是那句只要你點頭，就絕對不會放開你了……

庫瑪很想拒絕這樣的暧昧不明，可怕傷害到奇犽，但這樣的猶豫不決不是更傷害嗎？

“奇犽。”

忽然提高了聲調叫出他的名字，庫瑪認真地看着他，收去了所有的玩笑之意。

“嗯，怎麽。”

要說出口的話在喉嚨裏堵了堵，她換了一種委婉的方式說出來，她相信以他的聰明一定能知道她想表達的意思。“我那個時候說放下他，但這樣的過程還是有點困難，所以我想離開組織去外面看看。這樣避開的話會更好，只是在短時間內我不會再喜歡誰了。”

“這樣很正常啊，所以我帶你去玩，瑪莎說讓一個人忘記不開心的事情，除了需要時間，還需要別人陪着。你現在兩樣都有，不覺得應該珍惜嗎？至于你現在會不會喜歡誰無所謂，因為你現在身邊只有我啊。”

完全無法反駁是怎麽回事，就像當初他要住在自己家一樣，強勢蠻橫，歪道理一大堆。而她也終于确定了這個少年對自己的心意，對你好是真的能體會到的。雖然他依舊沒有說清，但那是留給她的溫柔，不說破是不給她施加壓力，用行動來表明他的決心。

庫瑪又一次地敗陣了，她發現和奇犽出去旅行也是很不錯的，不用擔心自己會不會成為累贅會不會拖累。他會教導自己學習念，也會帶她游山玩水，這樣的機會為什麽要拒絕？他都不介意，她為什麽要退縮。

也許是因為過去而退縮習慣了，但現在她想試着去改變。

“真的不會在半路抛下我嗎？”

“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你是我見過最體貼的男孩了。”

“……”雖然知道這家夥沒接觸多少男孩子，但這樣的話讓他是很受用的。

“對了，我有禮物要送給你。”這麽說着庫瑪就跑去卧室拿出那盒包裝精美的手工巧克力，這是她花費了一個上午努力做出來的。遞給奇犽的時候，她還有些不好意思，雖然也經過指導，但味道還是不夠純正香濃。她第一次在未成年面前表現出一種女孩子的羞澀，因為這不太能拿得出手的巧克力，庫瑪讪讪地笑着，小聲道：“聖誕節快樂。”

“哎？我可沒準備禮物啊。”

“沒關系，先欠着咯，反正要一起去旅行，你總有機會還的。”

“我忽然有點後悔邀請你了。”

“後悔？晚了呀。”

看到庫瑪暖陽般的笑容，奇犽心中一動，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輕輕的擁抱。擁住她的時候能感覺到她的僵硬，可他并沒有被推開。庫瑪被這個忽然的擁抱吓着了，反應過來後她伸出手拍了拍奇犽的背，一下又一下，像在安撫貓咪。

“謝謝你，奇犽。”

“你說了幾遍了？以後不要對我說謝謝了。”

“嗯，以後不說了。遇到你，真好，”

三言兩語便被撩撥的紅了臉，奇犽暗自慶幸着這個擁抱，這樣就擋住了他臉上的緋紅。

※

春天來臨的時候庫瑪辭職了，瑪莎送走了庫瑪和奇犽，一個人留在了這個城市。偶爾抽煙的時候她會想念庫瑪，想念她那溫暖灼熱的紅色眼睛與紅發，雖然她時時刻刻都會發來信件來問候，也會打電話，可人不在身邊，還是會顯得寂寞。

所以她特別能理解奇犽拐跑庫瑪的心情，這個臭小子，一個不注意就把人都給她拐走了，該說幹得漂亮呢還是白眼狼呢？手機屏幕上停留的是庫瑪和奇犽的相片，兩個人的身後是巨大的瀑布，看樣子很開心。她該不該放把火燒掉呢？自己的姑娘跑了，好惆悵呢。

熄滅了煙頭，瑪莎将煙蒂丢進了煙灰缸中。不一會兒就有電話來了，看了下來電顯示發現是追求者，瑪莎想着自己還是很繁忙的，至少她還有一片森林等着她來精挑細選。

作者有話要說： 大結局了，有種解放的感覺呢，舔禦用男主2333333。最近開始忙着三次元的事情啦，沒什麽事兒的話應該只會更新隔壁坑《還能愉快玩耍麽》，不過因為實在太忙了，所以更新速度略坑，慎重跳坑哈。

謝謝款爺們，法式濕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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