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Canaan

第22章

“你和金桑就是在這個地方分開的嗎？”迦南站在盤山公路的路邊往遠處看去，這一代多山區，地形也很複雜，而且多分布礦區，一些老舊的采礦遺址零零星星的分布在這片區域，依靠着那些礦區的是早期由來到這裏淘金的礦工後代們建立的城鎮。

“嗯，我想也許搞不好我要走遍每一個金桑走過的地區，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正在忙雙頭狼繁殖方法的研究。”凱特壓了壓帽子看向從盤山公路的一側能夠看到的夕陽，“時間不早了，先到最近的城鎮裏找地方住下吧。”他頓了頓，補充道，“嗯，我好像……把金桑的卡給弄丢了。”

迦南擡起頭來看着他，凱特幹咳一聲，“也沒什麽，反正金桑也不在乎這些事情。”他點了點頭，随後催促迦南，“走吧。”

他們趕到小鎮上的時候恰好是晚飯的時間，凱特定了一個雙人房，這是個小旅館，凱特跟着金去了很多地方，對于一些事情也有所了解，比如說總會有那麽一些人自己不去參加獵人考試轉過來專門搶奪新進獵人的執照。

獵人可以免費使用很多國家超過百分之九十五的公共設施，哪怕是以個人的名義向銀行貸款或者融資也會受到同擁有極高信譽的一溜企業相同的待遇——光是這一條就實在是很讓人心動了。

他也通常不會向別人表明自己的身份，寧可花一點錢也不願意牽扯一些麻煩的事情。迦南坐在床上翻花繩，凱特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藏在包裏的新攝像機，三月十六日，還有一段時間呢。雖然還有一段時間，不過事實上自己也不知道那個時候自己在什麽地方，所以他就先賣了。這樣想着，他把攝像機從背包裏面撈出來，對着迦南打開了攝像頭。

“你在拍什麽？”他一這麽做迦南就注意到了，側過頭來看着凱特，後者手持一個數碼攝像機坐在旁邊的床上，迦南想了想，抄起一個枕頭砸向凱特，“偷拍啊你。”

“呃……”凱特往旁邊一閃輕易的躲過了這個基本上沒有什麽殺氣的攻擊，笑道，“別動，讓我試試這個攝像機的功能。”

“你什麽時候買的啊！”迦南放下手上的紅神爬到凱特床上，“最近這段時間好像沒有到比較發達的大城市啊，這個還是最新型號的。”

“網上訂購的，我不是簽收了一個包裹麽。”凱特把手上的攝像機對準迦南，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後者露出一個壞笑，直接跳起來把凱特按倒在柔軟的旅店床上，伸手去搶他手上的攝像機，“喂，你別鬧……”凱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搶走自己剛到手的攝像機從床上跳下來然後那攝像頭對着他比了一個勝利的V字。

他們兩個這種行為就像是來這裏旅行的小情侶之間的打鬧一樣，“那我也能用這個拍你咯。”迦南笑着看向坐在床上搖頭的凱特，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坐到凱特的床上抓住他的鬓發把臉湊過去，将攝像頭的鏡頭轉向自己，“我們今天到了被廢棄礦區附近的小鎮。”

“這可不是用來記錄自駕游的攝像機啊。”凱特無奈的笑了笑，“而且我還沒打開攝像呢。”他伸手抓住迦南持着攝像機的手，手臂碰到了她的背——這個動作看上去就像是他把迦南摟進了懷裏，“這樣才是開始攝像。”從小頻幕裏能夠看見他和迦南兩個人的臉，相距不到五厘米。

而那個小丫頭沒有再看屏幕，而是轉過頭來看着自己，嘴唇離自己的臉只有那麽一點點的距離，差一點點就要親上去了，凱特突然覺得有點尴尬，松開手後退了一點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顯得不再那麽親密，“嗯……這樣就可以拍攝了，省點電量吧，後面還需要用到的。”他沒說後面需要用到這個做什麽。

“我剛剛注意到一個問題。”迦南卻沒有因為他的行為感到不适，“你剛剛顏色變得很奇怪，變成了我不懂得顏色……”

凱特幹咳了一聲，表情更加尴尬，“你總是在說顏色……”他看着迦南把自己手上的攝像機收起來拉過背包放進去，“這個顏色到底是指什麽？”

“嗯……我知道藍色是敵意，代表着敵人，只要出現對方就一定是敵人——”迦南頓了頓，“我很讨厭。”這樣說的時候她低下頭垂着眼睑，“綠色代表恐懼，出現這種顏色說明他正在害怕，灰色的話，是肚子餓了……”

“也就是說，在你眼裏，顏色代表了不同人表現出來的情緒，”凱特總算是明白了這個困擾了他很長一段時間的問題，也理解了迦南所說的——變成了騙子的顏色是什麽意思。看來自己一撒謊就會被發現啊，“這個性能還真是好用。”

“嗯，不僅僅是情緒，我能感受很多東西……雖然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但是我理解這種能力是怎麽使用的。”迦南擡起頭來露出一個微笑。

凱特突然覺得面前的女孩在想什麽，她所看到的世界是什麽樣的，自己大概永遠都沒有辦法理解，“有遇到過其他和你一樣的人嗎？”金桑對他解釋過這種能力被稱為“共感覺”能力。原本來說這樣的人應該其實也不算少數，但是他們最多也就是兩感或者三感互通——像迦南這樣的五感共通者，其實少之又少，甚至連出現的幾率都小的吓人。

那孩子必定是寂寞的。因為沒有人理解她看到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凱特這樣想着皺起了眉頭，随後又舒眉微笑，“我現在是什麽顏色的？”

“大多數時間都是淺金色的。”迦南道，“很溫柔的淺金色——不過有的時候會變成我看不懂的顏色……不是很理解。”

不過，淺金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代表着溫柔，也代表着凱特。“對了，剛剛我摸到你的胸口有個硬邦邦的東西……”

“你是說這個？”凱特從領口裏掏出一小塊打磨光亮的琥珀，他穿了一根繩子将迦南之前給他的那塊琥珀戴在了脖子上，“你送給我的。”

迦南臉一紅，從床上跳下來鑽進了自己的被窩裏。

凱特正為她這次沒有執著地鑽自己的被窩而松了一口氣，同時感到奇怪的時候她從被子裏頂着一頭有點被揉亂了的頭發說道，“我睡在凱特身邊的話，第二天早上凱特總會出現沒睡好的顏色。”然後又重新鑽了回去。

“……睡覺別蒙被子啊。”凱特嘆了一口氣，走到迦南身邊幫她拉了拉被子——剛剛這是她在解釋自己的疑問麽？

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怎麽辦？

真是個小孩子。

……

凱特并沒有打算在這個小鎮上呆太久，這一帶的礦坑遺址似乎被劃為了垃圾廢棄場的候補，“這樣一來的話很多東西都會被改變呢，包括礦山附近的生态環境之類的。”凱特壓了壓帽子這樣向迦南解釋，她安靜的看着凱特，“我知道。”她只能這樣說。

他們走在街道上，迎面跑過來一個帶着貝雷帽的小孩，迦南伸手就把她牢牢的擰住了，“迦南？”凱特被她的動作吓了一跳，“她偷東西。”迦南反擰着小女孩的手這樣說道，想了想補充道“她想偷東西。”小姑娘的年紀還不是很大，看上去也就比迦南小兩三歲，怎麽樣都沒有辦法從迦南的手上掙脫，掙紮了兩下之後放棄了。

“我沒有！放手！”小家夥這樣喊道。

迦南放開手，小姑娘揉着紅腫的手腕轉身就想逃跑，被迦南伸手拎住後領子。

“快點放手！放手！”小家夥拳打腳踢的想要從迦南的手上掙脫出去。

凱特把手放在迦南的肩膀上，“好了，放開她吧。”

“凱特？”迦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上都快急哭了的小女孩，放開了揪着她領子的手。小孩一溜煙的跑掉了。

“你剛說，她想偷東西？”凱特皺起了眉頭，迦南抱着胳膊補充道，“她好像有什麽困擾的事情。”

“又是‘顏色’告訴你的？”凱特壓了壓帽子。

“她的顏色，很漂亮喲。”迦南側過頭去，“說不定是碰到什麽麻煩的事情了呢。”凱特笑着搖了搖頭，“你想管。”他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我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管這種事情。”迦南搖了搖頭。“也許會給凱特帶來麻煩，也許我連管這種事情的資本也一樣沒有。”凱特低下頭看着這樣的迦南，嘆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去問問總是可以的。”

他們在一處被廢棄的礦洞附近找到了那個孩子，同行的還有一個年紀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小姑娘一看到他們就跳起來一臉緊張。

凱特沒有辯解什麽，只是安靜的望着兩個孩子，迦南抱着胳膊靠到了一邊，聽着凱特和那兩個孩子的對話。

他們說，這片礦山很快就要被當作垃圾廢棄場來使用了，他們是在這裏長大的，也許就要失去自己最珍貴的故鄉了。

他們說，沒有大人願意聽他們說的話，他們只能自己想辦法。

凱特一直在聽他們說，最後他微笑着站在那片橙色的溫暖夕陽之下笑道，“嗯，那麽我來給你們想辦法好了。”

回答他的是兩個孩子驚喜而有些不太相信的神情。

迦南安靜的看着這三個人，目送這兩個孩子裏去，她側過頭問他，“為什麽突然想把這件事情攬下來了？購買這邊的礦區遺址可要花一大筆錢呢。”

“嗯……”凱特捏住帽檐，“只是突然覺得很羨慕。”

“嗯？”

“啊，”凱特笑着點了點頭，“他們在為了保住自己的故鄉而努力，我很羨慕。”

第一次……在凱特身上看到這種顏色。

迦南安靜的望着身邊的銀發青年，橙色的夕陽把他的銀發染成了溫暖的橙紅色。

“我來當吧。”她突然這樣說道，一臉認真的看着露出驚訝表情的凱特，“我來當凱特的故鄉吧。”

凱特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女孩說：“我來當凱特的故鄉吧。”

迦南扭過頭去不再看凱特，只是認真而鄭重的重複了自己的話，“凱特給了我生日，……所以，我來當凱特的故鄉吧。”

凱特捏緊了自己手，望着用鄭重無比的表情向着他伸出手的迦南。

“我的名字，是‘應許之地’的意思。”

凱特依舊望着她，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有點鼻酸，吞咽了兩下之後他才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正常起來，“怎麽感覺是你占便宜呢？”他其實是想說別的，但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永遠都不會承認這一刻他其實有點想哭。

嗯，但是他忍住了。否則實在是太失态，尤其是在迦南的面前。

“不答應算了。”那一瞬間迦南覺得自己有那麽一點惱羞成怒——嗯，說了很讓人不好意思的話，臉上不由自主的發燙。

凱特卻笑着把手放在迦南的腦袋上，彎下腰鄭重無比的許諾道，“好的。”

從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故鄉”——即使死去也要回到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我好冷QAQ你們這幫小妖精為什麽不留言TAT

嗯，長評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