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傳聞幕宗主精通音律
徐青修與白常有說話的功夫,參會之人已經漸漸到齊了。
白常有用胳膊肘碰碰徐青修,悄聲道:“青修,你看那邊,那個是不是寒山門施淡淡仙子?”
徐青修一眼看出白常有所思所想,不得好笑道:“師兄,你又在想什麽。”
當年他第一次下山是十四歲,本來是被他大師兄帶着下山,誰想到彼時大師兄沉迷踢館不可自拔,竟把自家師弟晾在一邊。
徐青修多年來第一次下山,不甘心就這麽無聊地跟在師兄身後,于是裝了些許盤纏,光明正大地離開師兄出走了,自己去闖蕩世界。這一路自然也遇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人和事,也遇到一些危險,其中最危險的一次就是依靠也才是個小女孩的施淡淡施以援手才得以脫身。徐青修一直被師父教育要知恩圖報,而他當時身無長物,只有拜入師門時師父所送的貼身玉佩,他便将玉佩取下送給了施淡淡以答謝救命之恩。
等他回山見到師兄們後,師兄見他玉佩沒了問了起來,徐青修便将此事講了一遍,說是把玉佩送給了寒山門掌門之女施淡淡仙子。師兄們卻一口咬定那玉佩是師父留着讓他們送給未來媳婦的,堅持說他一定是看上人家小姐了才會送出玉佩。
徐青修說不過他們,只好閉嘴,反而被當成了害羞默認。
白常有眼見師弟大好年華一表人才卻還在單身,頓覺自己長兄如父責任重大,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幹預師弟感情私事,便委婉地苦口婆心地鼓勵道:“青修啊,年輕人還是要勇敢一點,步子要邁得大一點,即使沒有經驗,也可以摸着石頭過河,不管黑貓白貓,抓着耗子的就是好貓……”
徐青修哭笑不得:“師兄,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何況一直是你們在捕風捉影,人家施小姐都不一定記得我了。況且師兄你還沒有成家,我不用急吧?”
白常有頓時急了:“青修,你怎麽能有如此錯誤的觀念!師兄我已經是拜過堂的人了,當然是要按照已成家人士來看待。”
徐青修深深為自家師兄的覺悟所震撼,再也不敢和師兄理論了。
雖然他委屈地覺得自己女兒也有了,也算是成家人士。
這時絲竹之聲悠揚響起,場中嘈雜的交談說話之聲漸漸低了下去,一名緋衣仙子在兩名小仙童的陪伴下緩緩走出,她氣質優雅,別有風華,美得非常溫潤內斂,毫無侵略性。
之前的聽雨軒師妹又湊過來小聲道:“這就是七寶仙子?”
二師兄和四師弟都不說話,只有徐青修應道:“看樣子是了。”
聽雨軒師妹眼中閃着隐晦而激動的光,極小聲道:“聽說她是北炎魔君的情人,師兄你說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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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修暗嘆一聲,不明白為什麽現在的年輕人都對這種秘聞感興趣。
他咳了一聲,不着痕跡地看向他二師兄,回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白常有淡定自若地微笑,仿佛什麽都沒聽到。
坐在徐青修右邊的四師弟自從那位師妹湊過來就開始委屈地把手背到背後,坐得十分挺直。
最終他忍無可忍道:“你……你能不能縮回去。”
師妹恍然不覺:“怎麽了?”
四師弟:“男女授受不親,你、你碰到我了。”
師妹大感訝異:“當今修真界還有你這麽古板的人。”
立馬伸出手在四師弟頭上呼嚕了一把:“我不僅碰你,我還摸你呢。”
徐青修立馬別過臉。他都沒眼看。
心中暗道現在年輕的師弟師妹怎麽都這樣,和他和幕令沉那時代真是大不相同。女兒都出生了,他都一直客客氣氣地叫對方少宗主,摸頭發這種事,他也只敢趁着半夜幕令沉睡着的時候偷偷摸,哪裏像現在的小師妹,大庭廣衆之下,想摸就摸。
七寶仙子緩緩開口,聲音也是極為舒緩動人。
她先是慣例式地感謝諸位少俠仙子前來雲雲,接着利落地開始本次賞琴會的重點。
雲小姐娉娉婷婷地攜一把琴從主位處下來,先是對在場衆人行了一禮,然後跪坐在地,将琴放于烏木架上,焚香淨手,開始彈奏。
那琴雖然貌不驚人,但是光華內斂,自有氣韻流轉,一看就不是凡品。
原來雲莊主前段時間煉制了一對法器,分別是一把桐木琴和一支紫竹簫,這對法器皆可稱得上是千年一見的佳品,雲莊主對它們也很是滿意,此時卻承諾能對得上雲小姐琴曲者,表現最佳者,他便将那紫竹簫送給那人。
顯然他對女兒的琴藝也很是自負。
白常有瞬間明白其中關竅,不禁暗自感嘆道:“青修,為了和幕宗主結成親事,雲莊主他也是下了血本了啊。”
徐青修聽聞此話,也漸漸明白過來。
修真界衆人,幾乎無一例外,都認為幕令沉幕宗主的音樂造詣前無古人,堪稱當時第一。
原因是幕令沉年紀尚輕之時就斬殺了琴魔展翔心。
展翔心原本出自水陽展家,展家人修為一般,向來以藏書聞名,展翔心是家中獨子,自出生時就展現出了非凡了的音樂天賦,癡迷于家中所藏的各種樂譜,終日埋首其中,而他雙親早逝,祖父展老先生也一直縱容着他的癡迷。
直至後來展老先生去世,出于信任展翔心請自己表弟來幫忙打理家中部分産業,誰想到他表弟卻聯合他的未婚妻策劃謀殺他。
展翔心在展家忠仆的幫助下死裏逃生,但已經是雙腿殘廢,雙眼失明,且身中慢性毒藥,時日無多。他在這時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前任琴魔所留下的魔琴焚天,焚天中記錄有琴魔修行心法和琴譜焚天決,能夠與魔琴心意交融的樂者即可在彈奏時發現其記錄——就這樣,展翔心回家手刃仇人,大仇得報,并成為了新一任魔琴主人。
修真界一直将魔琴視為不祥之兆,自從魔琴再次出世多年來許多正派俠士試圖挑戰展翔心,卻最終以失敗告終——因為除非音樂造詣高過琴魔本人,或是根本是音癡對音律一竅不通,否則基本不可能戰勝琴魔。
而幕令沉也展現出對音樂是有一定鑒賞能力的,明顯不是音癡,大家便紛紛認為幕少宗主是真人不露相,實則音律方面的造詣甚至能在展翔心之上!絕對的驚才絕豔,舉世無雙。
這件事甚至發生在他們去千幻之林之前,徐青修自然早已聽說,并且一直以來也是這樣認為的。
直到雪雪出生之後。
那時雪雪非常能折騰,每天晚上都不睡覺,要抱抱,不抱就哭,哄她睡覺實在是千難萬難。
徐青修結合自己過往的生活經驗及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不由試着建議道:“少宗主,要不你試着給他唱搖籃曲?聽說唱搖籃曲會有效。”
幕令沉木着臉不動。
徐青修也覺得讓慕少宗主這樣話都說不過三句的人唱歌有些強人所難,但是傳聞中幕令沉可是精通樂曲更甚琴魔一籌的人,唱搖籃曲對其來講應該是不值一提吧。
便眼巴巴地坐在一旁看着等着,非常期待的樣子。
慕少宗主終于鼓足勇氣開口了。
……
一曲罷,徐青修道:“少宗主,我聽他們都道你在音律方面的造詣極為驚人……”
他自認自己音樂水平一般,但是至少他唱搖籃曲不跑調。
幕令沉面沉如水,淡然道:“你說那個……那是他們瞎傳的,不要信。”
幕令沉告訴他,他自己其實就是靠實力把展翔心打敗了而已。而且展翔心并沒有死,只是一直以來不勝煩擾,所以拜托幕令沉放出消息說自己已經被他殺了,借死假遁,免受其擾而已。
雲小姐琴藝确實超凡。
琴聲時而如驚濤拍岸,時而如流水潺潺,時而如幽谷雀鳴,時而如龍嘯九州。
徐青修聽着聽着,看向主位,簡直忍不住地要面露不忍之色了。
就憑雲小姐這水平,幕令沉怎麽可能和得上,就算他有這個意願,也是有心無力啊。
所以說,不要随便聽信流言。
雲小姐一曲奏罷,掌聲雷動。
贊賞的話如流水般不停由衆人嘴裏道出,而雲小姐也确實擔得上這些贊賞,便微笑地坐在那裏,臻首微垂,雙頰染上淡淡紅暈,最是動人。
徐青修暗道這絲毫看不出那一腳踢死雪狐的兇悍啊,難道也是誤傳?
七寶仙子也似乎對這意料之中的情形很是滿意,笑吟吟地重申了一遍能和上琴曲便可拿走紫竹簫的規則,并喚仙童将紫竹簫呈上。
那簫通體呈墨綠色,看樣子便極為堅韌,比起琴的古樸大氣又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二師兄走南闖北也算見多識廣,見此也不由得暗暗贊嘆一句:“好簫。”
雲莊主那番心思也可稱得上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況且那琴和簫明顯就是一對法器,兼之幕令沉的水平早已被傳得神乎其神,雲小姐的琴藝也是珠玉在前,是以在場衆人雖然有人垂涎法器,也不乏精通音律的弟子,但卻沒人主動嘗試。
場面一時沉默下來。
雲莊主和七寶仙子原想的是幕宗主作為一個好樂之人,遇見雲小姐這般琴藝出衆的仙子定然欣賞,再不濟對着世所罕見的極品樂器法器也該有所動心。
誰想到他絲毫不為所動,好像在場一切都與他無關,一張臉依然清冷如霜雪。
七寶仙子只好端起十分笑意,看向幕令沉道:“早聽聞幕宗主精通樂理,世所罕聞,今日恰好有此機會,雖然想來幕宗主定然看不上這小小法器,但不知幕宗主能否看在同為正派名門的情誼上指點我這侄女幾分?”
話說到這份上,普通人怕是誰都不會拒絕了。
幕令沉卻極快地向雲谷仙門所坐之地瞥了一眼,毫不猶豫回道:“才疏學淺,不敢。”
雲莊主和夫人的臉色都變了,七寶仙子也再端不住笑意。
雲小姐原本充滿少女羞紅的秀麗臉頰此時剎那間因為羞惱尴尬而漲得通紅,眼眸水潤,看上去十分可憐。
徐青修暗嘆一聲。
在場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幕令沉為拒絕而找的借口,還是一個極不走心超級敷衍一聽就是假的的借口,只有他知道,幕宗主他說的是實話啊!
雲小姐那水平那造詣,哪裏是雪雪那連搖籃曲都不會唱的爹能指點的了的。
徐青修都心疼幕令沉了,明明說的是實話,還被人當成為人冷漠。
這時旁邊那聽雨軒師妹看不下去了,她覺得雲小姐需要一個人來解圍。
女孩子當然是要女孩子自己來關心了。
她義不容辭地站了起來,解下腰間小木笛,行禮:“不才,抛磚引玉。”
聽雨軒有一支也是通過音律來攻擊敵人或防守的,這小師妹看來便出自那一支。
笛聲繞梁,有過之而不及。
白常有暗暗咋舌:“現在的女孩子真厲害,剛撩完四師弟就撩雲小姐,我們阿夜那樣賢淑溫雅冷靜自持的真是太少有了。”
這樣下意識地喃喃出口,才回過神來已經沒有他家阿夜了,不由悲從心來,十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