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之姜秦白(一)
AMOUR。
姜秦白最近開的一家小酒館,門口挂着牌子,寫着"Je t'aime,Je t'adore "。
內裏的裝修和日本的居酒屋有些像,只不過面積更大一些,沒有什麽私密和孤獨感,倒顯得像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展示着自己內心裏的某些無法言說的渴求。
開業第一天,姜秦白一個朋友都沒告訴,就這麽靜靜地開了張,深夜十點鐘,自己捧着瓶酒靠在吧臺上喝着。
店裏的員工說是她的書粉,一個還在上大學的男孩子,招工的時候他格外執着,還深情地對姜秦白告了個白,說就喜歡她腦子裏那些洪荒宇宙啊什麽亂七八糟的。
姜秦白氣得無語,真把他給留下了。
“鬼面,啊不,老板,咱們……就這麽開業了啊?”戚風看着赫然只有兩個活人喘氣的店,對未來産生了一絲擔憂。
姜秦白下巴磕在瓷面的吧臺上,聞言又喝了一口酒,“有很多事情,看緣分,來者是客,進門皆為有緣。”
戚風一時半會還真沒法接受,眼前這個好像已經遁入佛門的人,會是那個在書中寫盡宇宙世界,構建宏大格局的人。
他勸道:“老板,要不,你也委婉點叫些人來熱熱場子啊,第一天,這麽冷清不吉利。”
姜秦白從來就不信這些,但是戚風的話不知怎麽就被她聽了進去,她把手機掏了出來,扔在戚風面前。
“你看着叫吧。”
她不得不信。
姜秦白從來不迷信,但是有一次她家門口溜達來了一個老和尚,說是能幫人算命,就是要價有點貴。
“老師傅,我不信這些,你要是累了就進來喝杯茶,沒事兒就趕緊走啊。”
那時候她正在寫東西,思緒如泉湧,急剎車都踩不住,也就沒搭理那老人家。
等她寫完,終于收了手,擡頭就看見那老和尚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笑得我佛慈悲,看得她有些發怵,“你看什麽?”
“你命裏火氣太盛,做事要收鋒芒啊,循序漸進為好,不然會殃及自身。”
她往後一靠,“我就不知道收這個字怎麽寫。”
老和尚張嘴欲言,她又一擡手止住人家,“行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一些,引起我的好奇之後,又說要給錢才能聽後面的啊?”
人家真佛門遁空的和尚都被她氣笑了,“腦筋挺活,我就是提醒提醒,為了感謝你這杯水而已。”
姜秦白一揮手,“謝謝你了老先生,但是這水是你自己接的,跟我可沒關系。”
後來因為方式太過粗暴簡單激進,成功沒有追到熹柚的姜秦白才認識到,人家老和尚說的都是對的。
她現在想想自己那時候的話,覺得可真是傻逼一個。
戚風拿了老板的手機,也不敢挨個打電話去叫人,便拍了張姜秦白暗自垂傷的背影照片,隐晦地發了條朋友圈,說——
萬物皆空。
最後還附上了一個位置。
十點半的時候,戚風正在擦拭新買來的酒杯,門口忽然走進來一個女人,一進來就咋咋呼呼的,“诶?姜秦白人呢?不是在這兒嗎?”
戚風看着這第一個登門而來的客人,險些熱淚盈眶,伸手往遠處沙發一角一指,“老板在那兒呢。”
蘇韻可來得急,她剛好就在附近,看到之後索性跑過來了,跑得氣都喘不勻。
她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先給我倒杯水,要冰的啊,累死老娘了。”
戚風倒了杯水,扔了幾塊冰塊進去,搖了搖之後遞過去,“你是老板的朋友?”
蘇韻可灌了杯冰水下肚,舒服得不行,“算是朋友吧,不太熟,沒見過幾次。诶她是這兒的老板嗎?”
戚風點頭,“我們酒館今天剛開張,你是第一位客人。”
蘇韻可不可置信,噗地笑了出來,“生意這麽冷清?至于嗎?”她緩了緩,站了起來,“好,我去看看你老板,你在這兒待着吧。”
戚風看着蘇韻可走到了姜秦白身邊,他喝醉了的老板歪在沙發上,臉頰酡紅,模樣看上去有絲憨态,那個說不太熟的客人先是戳了戳她,發現沒反應之後狂笑了起來。
大概自己把自己灌醉了這件事,真的挺傻逼的。
姜秦白其他朋友看到朋友圈之後都說要來看看,破了紅塵的姜秦白是怎麽了,結果去了之後撲了一場空,人都已經不見了,但是裝修不錯的酒館空着,便成了她們通宵達旦的目的地。
蘇韻可去過姜秦白家一次,便也熟門熟路地摸到了門口,從姜秦白包裏掏出鑰匙開了門,結果進門的時候她沒拖住姜秦白的腰,害得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呃……”重重砸在了地上,姜秦白疼得皺了下眉。
蘇韻可心想着這要命的玩意,一邊把她擡了起來,拖到了沙發上,又四處去找醒酒藥。
姜秦白家大到像沒有邊界,東西雜亂無章,蘇韻可翻遍了都找不到哪裏有藥,只好去廚房泡了杯蜂蜜水,一口一口給她灌了下去。
她倒沒打算就這麽叫醒姜秦白,只是想讓她別太難受而已,做完這些,她又找了床毯子來給姜秦白蓋上,然後開始着手收拾這個髒亂差全占了的豪宅。
她住的那套房子,雖然面積不大,但是好歹是自己名下的,怎麽着也寶貝一樣珍惜着,每天都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推門進來都能聞到空氣裏飄着香味。
虧她還以為所有女生都是愛幹淨的只有熹柚不是,沒想到姜秦白才是其中翹楚。
收拾完的時候,時針都已經指向了一點,姜秦白在沙發的柔光下靜靜睡着,蘇韻可累得癱坐在她旁邊。
好端端的大房子總算有了點房樣,她欣慰之餘,又瞥瞥姜秦白,神奇地發現這個人睡着了竟然——
磨牙。
磨牙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聽來格外明顯,蘇韻可不相信似的,湊近了去聽,咯吱咯吱就像老鼠咬房梁似的,她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天啊,這人也太逗了吧,白天穿着皮衣裝大灰狼,晚上回家就變成米老鼠。
因為挨得近了,蘇韻可撐在姜秦白上方,俯身看着這個女人,這樣罕見的眼窩和鼻梁,深邃又立體。
她越看越來氣。
怎麽好的壞的都讓她占了。
自從上次在熹柚家給她做了一頓飯,姜秦白就像是發現了一個隐形的、還是免費的廚子,要到了她的聯系方式之後就變着法地騷擾她,讓她給她做飯吃。
蘇韻可工作忙到昏頭,根本沒工夫搭理這種除了浪就是海浪的人。
只是有一次。
姜秦白開着豪車從她公司門口過去,幾個女人尖叫着,拉風又引人注目,蘇韻可就擡頭看了一眼,開車的人就注意到她了。
還直接把車停了,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嘿,直女!太巧了吧,吃午飯了嗎?”
自來熟的開場,蘇韻可嫌棄得要命,“我下午有事,不吃了,你趕緊走吧,我等車呢。”
姜秦白像沒聽見她說什麽似的,“沒吃啊?那太巧了,我也沒吃,你來給我做飯吧!”
“……”
也許是因為她連續嗨了好幾天都沒好好吃飯,臉都瘦得癟了下去。
也許是因為她把車上其他女人都哄得離開了,給她空出了副駕駛的位置。
也許只是因為蘇韻可下午休假,剛好有時間,總之她就是不聽指揮似的,跟着姜秦白去了她家,老老實實做了頓滿漢全席。
那頓飯之後,姜秦白就安靜下來了。
但僅限于聊天框裏,朋友圈裏照嗨不誤。
蘇韻可低頭看着姜秦白走勢流暢的唇線,視線來回掃描,她得出結論,這樣薄厚适中的嘴唇,最适合接吻了。
被氣氛烘托着,蘇韻可被蠱惑了一般,慢慢低下頭,輕輕在那唇上碰了一下。
感覺還挺奇怪的。
她吻過的男人自己都數不過來,窒息過,心動過,厭惡過,但都不是現在這樣的。
她竟然覺得不夠,想要更多,想要吻得更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