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究竟死沒死
蘇珊沒有像平時那樣在人前裝乖，也沒有背着人時那樣在我面前裝逼，像個吓壞了的貓崽子，全身簌簌發抖，她不知道是在回答我，還是在自言自語，哆嗦着說：“我沒有，我沒有想要害死爸。”
我氣樂了，冷笑一聲，吼道：“特麽的，我爸都被殺了，你現在說沒想害他？”
說完，我猛的用力一搡，蘇珊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歪倒，額頭一下子撞在床頭櫃的角上，額頭撞了個血洞，鮮血流出來，在她煞白臉上流過一道殷紅的血痕，觸目驚心。
蘇珊連臉上流下的血也不知道要擦一樣，仍然在說：“我沒有，我沒有想要害爸。”
我恨不得掐死蘇珊，攥緊那個小銅像，咆哮說：“你把人都當傻子，當我認不出這是邪鬼仔？要不要我提醒你，每月的初一，十五，晚上十二時，你都要滴血一次供養，并供香火每次九枝，這樣他才能夠和你互動，認你為主人，這種用血喂出的鬼仔也很強悍，比古曼童能夠聽你使喚。”
蘇珊驚惶的擡頭看着我，一幅見了鬼的樣子。
看到她這種白蓮花的招牌表情，我就惡心，想也不想的，一巴掌抽過去，‘啪’的一聲，耳光響亮，她白嫩的肌膚上當時就腫起了五道鮮紅的指痕，嘴角也被抽腫了。
半天沒吭聲的麗姨突然像發了狂的母獅子撲過來，一把掀開我，護住蘇珊，看到他臉上的傷，赤紅了眼，惡狠狠的罵道：“蘇嬌你個黑心肝的死丫頭，對珊珊下這麽重的手，你爸都沒彈過她一根手指頭！”
我冷笑說：“你還知道我爸沒彈過他一根手指頭，那你們又怎麽對我爸下得了手？”
蘇珊突然痛哭失聲：“我沒有要害死爸爸，是……是這個鬼仔越來越強大，我已經無法控制，我怕被反噬……嗚嗚……”
這話聽得我心裏更涼，冷冷的問：“你怕被反噬，所以讓它害死我爸，消解它的怨氣，是嗎？”
蘇珊露出一臉驚恐的表情，像是聽到無比恐怖的事情，姣好的面容忽青忽白。她的全身也抖得更厲害了，不停的重複說：“沒有，我沒有想要害死爸爸。”
麗姨也哭了起來，說：“珊珊不要這樣，你要急死媽媽呀！”
不過，蘇珊不理她媽，兩眼直勾勾的盯着我，淚流不止。
等蘇珊情緒平複了一些，雷大海估計也覺得這事情另有蹊跷，就沒再針對我，仔細向蘇珊詢問了一些關于她那個邪鬼仔的情況。
蘇珊，跟我媽的死，還真脫不了幹系。
我媽曾流過一個孩子，是發現我爸跟麗姨勾搭上了之後，給氣的。問題就出在那個流産的孩子身上。我媽生了我之後，我爺奶堅持把我接到鄉下，把我這個小淑女給養成一個野猴子，讓我媽心裏一直很遺憾，就想要個小公主般的女兒。
流掉的那個成了型的胎兒，都能看得出是女兒了，勾動了我媽心病，她跟着了魔一樣，不肯把那胎兒處理掉，聯系了泰國來的黑衣阿贊，給制成了邪鬼仔。
邪鬼仔祭成以後，我媽就用自己的血供養。但是，她請的那個黑衣阿贊起了黑心思，在邪鬼仔身上動了手腳，後來黑衣阿贊跟我媽幽會的時候，發生沖突，就利用邪鬼仔對我媽下手，害死了我媽。
由于制作邪鬼仔的事不便張揚，我家的店裏反正是賣骨灰壇子跟墓碑那些的，制作邪鬼仔也不會引人注意，我媽就請那個黑衣阿贊住在店裏。
那時候我媽還在，麗姨跟我爸還是地下活動，明面上是我家店裏的店員，蘇珊經常會到店裏找她媽，一來二去，就跟那個黑衣阿贊熟了，沒少去看他制作邪鬼仔。
也許是蘇珊是小姑娘的原因，邪鬼仔很喜歡她，在我媽死後，那只邪鬼仔主動找上了蘇珊，就一直跟着她。
蘇珊知道供養邪鬼仔需要用自己的血，後來她聽人說這樣傷身體，而且她的男友林少的母親很反感養小鬼戴佛牌，她為了讨林母歡心，就想把邪鬼仔送走。
我明白了，我爸的死因，就在于蘇珊想把邪鬼仔送走。
邪鬼仔難請難送，因邪鬼仔怨氣很重，請回家供養後，再請走時，邪鬼仔會覺得供養者不愛它，不尊重它，它會報複，使供養者發生意外，連家人也會一同受傷害。因此，我爸其實是被邪鬼仔給害死的。
我用力攥緊了小銅像，心情無比複雜。按說，小銅像裏的嬰屍，如果能平安降生，就是我的親妹妹。可是我媽媽舍不得這個女兒，把她祭練成了邪鬼仔，沒想到反而害了媽媽自己的性命。現在，連爸爸也被邪鬼仔害死了，我卻不知道該恨誰了。
蘇珊慘白的嘴唇一陣哆嗦，很費力的才說出：“不出預料的話，接下來還得有人死。帕佳說，她要讓我們都下去陪他，永遠也不能離開。”
如果按邪鬼仔的血緣關系排序，下一個死的，就該是我了吧！我心裏想着，心口像是被鈍器重重地撞了一下，痛得眼前發黑，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這時，我的耳邊響起一道幽幽地聲音：“喂，你反正要死了，陽氣別浪費了，都送給我吸了吧。”
那是柳石的聲音，聽得我想抽他，可是，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肢體，整個人砸倒在地上，也絲毫感覺不到痛，只覺得身體裏有什麽正在流失。
“這個小挨刀的真死了！”
在我的意識消失前，就聽到麗姨一聲驚呼，然後就像整個世界被染得一片墨黑，所有的聲音也消失了。過了不知多久，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老家村子後的墳山上。
墳山上的天空，也像被染過，烏漆抹黑的，只有墳山上不時飄起的鬼火。借着鬼火的綠光，我看到自己飄浮在一座新墳上，墳前的墓碑寫着跟我一樣的名字。
其實，我心裏清楚，這就是我的墳，只是我不願意相信自己死了。我明明還有意識，怎麽能算是死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