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昨天是裴績接段沫顏放學, 今天很不湊巧，他被軍部資歷最老的元帥斯圖爾特召去，要和其他軍團長一起開一個作戰會議, 應對越來越頻繁的反聯邦組織活動。因此接送淨主放學的重任就光榮地落到了墨菲的頭上。
這只忠誠的大金毛比之前強壯了不少, 得到基因淨化之後，他的四肢力量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毛色也更鮮豔了。墨菲在心裏算好了段沫顏放學的時間, 提早了半個小時在校門口等着。
他對環肥燕瘦的淨化師少女們視而不見，也不畏懼灼熱的陽光，風吹日曬下就蹲在樹下數螞蟻，一動不動的, 像一尊突兀的石雕。
人來人往中，一小群談笑的人們自墨菲身旁走過，其中有一人發現了他。
“等等。”那個男人示意了一下，其他人也停下腳步看他, “怎麽了巴爾托？”
正不巧，名叫巴爾托的男人自是昨天那兩人的好友，昨天裴績是如何警告他們的, 不論原委, 事情已經是被添油加醋流傳了出去，在權貴子弟的圈子裏也算是出了名。
巴爾托眯着眼睛, 目光上下打量墨菲，後者卻仿佛拿他當空氣人，連轉過臉來都欠奉。
這時被簇擁在隊伍中間的一名淨化師女性不耐開口：“巴爾托，你在幹什麽？”
“唐娜小姐，請恕我耽誤片刻時間，需要整頓軍紀。”男人微笑着開口, 那淨化師女孩狐疑地看了看他。
其他的男人也大多是看好戲的态度，他們鄙夷地瞧着依然專心致志蹲着的墨菲，仿佛在看一個奇葩。
“喂，那個犬族的兵。”巴爾托踏着精致的真皮靴子走過來，襯衣的寶石袖扣閃閃發光，居高臨下俯視墨菲，“你們最近氣焰很是嚣張，真以為新組建的21軍團是個玩意了？說白了不過只是下三等區域裏流出來的低賤血統罷了，就算斯圖爾特元帥肯定，你們也沒有資格和其他20軍團相提并論！議會學院門口是你們能來的地方嗎？你沒有資格在淨化師小姐面前出現，馬上給我回去！”
巴爾托中氣十足地訓斥完，卻沒有得到期待的結果，墨菲既沒有害怕也沒有憤怒，他還蹲在那裏翹首以盼，如果他身後有尾巴的話一定已經搖起來了。
蔑視，才是激怒敵人最好的招數，巴爾托瞬間就爆炸了。
他一腳朝着墨菲踢過去，後者明明沒看他，卻在瞬間避開。
墨菲換了個地方蹲着，回過頭用一種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
巴爾托咬牙切齒，如果身後不是有淨化師和一群同伴看着，他早就已經動手了：“你沒聽到嗎，我在和你說話，還不馬上起立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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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幽幽地盯着他，沒兩秒鐘又偏過頭，緊緊盯着校門口的方向。
巴爾托氣得肝疼，他聲音顫抖着：“我可是第七軍團的少校，你區區一個少尉，竟然敢對我視而不見？我命令你馬上滾回去，告訴你的老大，管好自己的事情，別把手伸得太長。就憑你們21軍團，沒資格保護淨主！”
聽見最後兩個字，墨菲倏地回過頭，他的眼神此刻沒有平時溫和憨厚的模樣，簡直像狼一樣。
巴爾托愣了片刻，聽見墨菲平靜開口：“你的命令與我無關，我只為了她而活。”
“你……”巴爾托咬了咬牙，他自己也是S級天賦，剛剛竟然有一瞬間的退縮，他一個獅子怎麽可能怕一只狗！
“喂，你怎麽說話的。”
“大爺的，欠揍。”
其餘原本打算看好戲的男人們也紛紛圍了過來，一個個兇神惡煞地瞪着墨菲。
其中一個長得最高的伸手揪住他的衣領，陰森森咧開一嘴尖牙：“是時候該教訓教訓你們了，你自找的，可不賴我。”
這一出動靜頗大，在校門口造成了不小的擁堵，不少人在附近看好戲，守衛的衛兵也随時準備上來制止。巴爾托正暗自得意的時候，一道聲音打破了緊張格局。
“放開他，你們這群野蠻人。”清脆的女聲，如落雪飛花。
動手的男人是黑熊基因，他原本正兇神惡煞提着墨菲，當聽到這道聲音的時候，大腦裏忽然慢了半拍，所以等他半晌反應過來，才發現原來是在罵自己。
黑熊男緩緩回頭，想要看清是什麽人站在自己身後，他小心翼翼左右瞅了瞅，最後低頭往下一看，才發現一名嬌小的少女正怒目站在自己面前：黑發、亞裔、十七八歲的模樣。
這張臉不要更熟悉了——大淨化者，聯邦洲最璀璨的明珠。
他瞬間萎了，這真是應證了那句話：慫得和狗熊一樣。
黑熊失去了行動能力，他旁邊的人倒是還知道反應。巴爾托最為迅速，他一個潇灑的撩袍半跪在地，右手握拳放置胸口，讓自己最俊美的容顏對準了段沫顏：“淨主大人，非常榮幸能和您說話，我是第七軍團的少校巴爾托·彼得斯。”
而段沫顏壓根沒搭理他，她看了看墨菲：“你沒事吧？”
後者腦袋上一對犬耳騰一下冒出來，甚至高興地直搖尾巴。
巴爾托又被當成了透明人，他心中不甘心，又插嘴道：“淨主，他只是只狗……犬類基因者而已。”顧名思義，在犬類的上頭還有豹、狼、虎、獅、象等，在強者如林的陸地獸系統裏，根本排不上號。
段沫顏看了眼興奮地圍着她轉圈的墨菲，他高興的粉紅泡泡都要冒出來了，叫人忍不住想要摸摸他蓬松的頭發。
她笑了笑，轉頭看着那個衣着華麗的男人：“墨菲、裴績、格林和圖爾斯，他們都是我的朋友。而你——”
巴爾托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一位淨主的垂青，他有幸得到嗎？
段沫顏扯扯嘴角：“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你是誰。”
說完她就拉着墨菲走了。
“哈哈哈！”被簇擁着看戲的那位中級淨化師唐娜也忍不住大笑起來，“你可太丢人了哈哈哈！”
在衆目睽睽下這麽出糗，巴爾托只覺得面如火燒，拳頭攥得死緊。
唐娜笑夠了，帶着其他人款款離開，路過巴爾托身邊的時候輕蔑道：“我的基因只是一只寬耳狐，你應該也是看不起我的吧，既然如此，你去挑選你的獅子老虎陸地獸去吧，拜拜了您內。”
“唐娜小姐……”巴爾托不敢置信，然而其他人早已甩下他大笑離去。
他們家族花了多少心思和資源才能和一位中級淨化師交好，如今只是因為短短的一句話，一切都毀了。回去以後……家族長輩估計會把他吃了。
段沫顏和墨菲找了一處沿河的長椅坐着閑聊，綠柳拂風，水光潋滟，她早已将剛才那出不愉快抛到了腦後。
墨菲紅着臉從身後拿出一個飯盒：“沫顏，這是我們幾個一起做的，你嘗嘗。”
段沫顏看過去，見飯盒裏放着幾個圓圓的、黃黃的小東西，看起來胖乎乎的惹人憐愛。
“謝謝！”她毫不客氣伸手拿了一個，只是入口的時候差點沒被噎死。
“呃……咳。”
墨菲一下就垮了：“對不起，我們做的東西這麽難吃，可這已經是最成功的一次了。”
段沫顏連連擺手：“哪有，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饅頭！”
墨菲要哭出來了，兩只耳朵耷拉下來：“可我做的是蛋糕啊。”
段沫顏：……
之後接連幾天，她變着花樣吃墨菲他們幾人做的愛心料理：比如看着像包子的餃子，硬的硌牙的面包，粗得像筷子的面條。
某一天晚上，墨菲告訴她，明天會換人去接送她。
“誰啊？”她問。
“喬伊斯。”
好吧，結果段沫顏放學以後在校門口左等又等半天也看不見喬伊斯的人影。他那頭标志性的紅發，那麽張揚的氣質，怎麽也不可能是低調的類型，她苦等不着，只能自己去找他了。
“那個，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紅頭發的男人……”段沫顏找到一個看起來比較和善的女同學，對方愣了愣，轉身擡手指向了不遠處。
段沫顏順着她的指尖看過去：綠化帶——很多圍觀人群——參天大樹——樹梢上有個鳥人。
行吧。
而此刻的喬伊斯正攀着樹幹往上爬，他的目标是落在樹梢的一只小小風筝，而樹下圍了一圈的人，客觀說是一圈女童們。
一個差不多六七歲的小姑娘正眼淚汪汪地看着喬伊斯，期待地瞧着自己挂在半空的風筝。
段沫顏悄無聲息走到樹下加入了圍觀隊伍，喬伊斯表情剛毅而專注，好像在做什麽歷史性難題，連自己頭發裏落了幾片樹葉也沒發現，而其實，他只是在摘一只風筝。
他手腳敏捷地攀着樹幹往上爬去，只是那風筝落的樹枝格外纖細，沒有能夠落腳的地方，衆人都忍不住替他揪一把冷汗，眼看喬伊斯的指尖就要夠到風筝邊的時候，吹來一陣大風，樹葉紛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啊啊啊，成功了！”風筝的主人小姑娘興奮地跳了起來，她身邊其他小夥伴們也歡快地鼓掌，她們将從樹上跳下來的喬伊斯團團圍住，你一言我一語地将他吹噓成了一個拯救世界的Super hero。
“我單方面宣布你是超級英雄了！”
“大哥哥，我允許你加入我的魔法少女保衛地球組織。”
“不客氣，小小姐們。”喬伊斯正蹲在地上傻笑，一道陰影忽然落在他跟前，他擡起頭，正對上段沫顏的臉。
她還沒有說話，喬伊斯表情呆滞了一秒，忽然“蓬”的一下炸了毛，整體體積不光大了一圈，看起來還……毛茸茸怪好rua的。
“你這是怎麽了啊？”段沫顏戳了戳他亂蓬蓬的羽毛。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我、我……”喬伊斯結結巴巴，別扭地別過了頭，“我剛才弘揚正義去了。”
“噗嗤。”段沫顏大笑，“我都看到了，你正義的果實很甜美。”
喬伊斯直接把頭躲進了羽毛裏。
雖然在部下面前鐵面無私，但實際上作為一個日常憨批的選手，被心愛的人發現自己的窘态，甚至作出一些幼稚的舉動。
喬伊斯低下了頭，一張通紅的臉對着大地。
就……很害羞啊。
雖然如此，他還是咳嗽一聲，盡量裝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鎮定樣子，他說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段沫顏好笑地看着他。
不寬的林蔭道，她在前面慢慢的走，他在後頭樂呵樂呵的跟，偶爾會快走幾步，到她身後一步之差的地方，偶爾又會慢一點，在遠方靜靜地看她的影子。
如同一只傻鳥守護自己巢穴裏的玻璃彈珠。
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來接段沫顏放學。裴績來的時候通常會把她搞成個大紅臉，嚴重懷疑這人是不是行走的荷爾蒙；墨菲和格林三人更像忠誠的夥伴，能說很親密的事情；喬伊斯總得帶來很多突發事件，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護送誰；白奕星來的時候，經常會有一撥迷弟迷妹圍着他說話，人氣爆棚到段沫顏都擠不進去。
習慣了他們幾個的身影，今天放學的時候，看見校門口冷冷清清，衆人一臉顧忌、來去匆匆的模樣，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今天輪到我。”那個身穿筆挺軍服的人冷淡說道，他屹立在門邊，身後漆黑的披風垂順落地，像一張黑毯将人完整包裹起來，段沫顏這麽看着他，覺得像是看到了白天出現的吸血鬼。
早猜到是靖轶，不然校門口不可能人這麽少。
她腳步微頓，不由有些遲疑：“元帥，會不會太耽誤你的時間？”
靖轶獨自站在那裏，好像周身有神秘氣場，沒人敢靠近一步，他側過頭直直看向她：“你可以不用這麽稱呼我，平時我是老師，你是學生，我們之間遵循師生的契約。而現在我在你面前只有一個身份。”他說完就緊抿雙唇。
段沫顏沒聽懂他的意思，她眨眨眼睛，這時靖轶已經走了過來，自然而然的站在身邊。
“我願為您之利刃，攻城破敵，但憑驅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