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變色佛珠
“小鳳凰, 你在騙我。”晏無書環在蕭滿腰上的手收緊, 頭垂下去, 額頭抵上他後頸, 低聲說道。
蕭滿說那些話的時候, 語氣淡漠又果決,閃爍在眼底的光冷冰冰的, 他差點就被騙過去。
蕭滿怎會不喜歡他?牽扯在兩人心頭的契機是最好的證明,那是唯有心意相通之人,才可能生出的機緣。
那契機猶如蛛絲, 細細一縷, 輕且堅韌, 拂過心頭微微發癢, 一刻不曾消失過。
若是不喜歡, 他們的牽絆怎會如此深刻?
若是不喜歡, 若是當真想斬斷這份姻緣,當初又何必在他危險時, 孤身來救?他若身死, 緣分必然消解。
所以蕭滿是喜歡他的, 定是他哪裏做得不好、做得不對,讓蕭滿生出了厭煩情緒,讓蕭滿說出“不夠喜歡”的話。
他會改, 改到蕭滿滿意為止。
“小鳳凰,是我錯了,沒早告訴你我喜歡你。”晏無書又道。
聲音很輕, 輕得就似落滿水面的月光。
兩人站在叢叢蓮葉之間,夜色将綠意浸潤得深沉,而月光明亮,映照水中清波,魚在悠閑擺尾。
蕭滿素白衣衫被風揚起。聽見晏無書的話,轉身、後退,從他懷裏離開,視線由下而上,望定這人的眼睛,語氣平淡:“陵光君不必如此。”
繼而又說:“明日就要入秘境,我去休息,告辭。”
他片刻不給晏無書拒絕的餘地,話音落地,便化作一點流光,自他面前消失。
晏無書伸手去抓,卻什麽都沒抓過,手裏唯餘一陣風,和一剪涼薄的月光。他失落地察覺到,蕭滿早不是當初那個他需要庇護的少年了。
偌大天地,他可自由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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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陵城中多湖河,蕭滿來到一處不知名但幽靜的湖泊旁,尋了塊石頭坐下,從乾坤戒裏取出一冊書,但過了好一陣,都未翻開。
蕭滿目光一直落在湖面上,漸漸、漸漸,擡起手,貼上心口。
那道契機仍在,昭示着他的無情道仍未圓滿。
分明已經完全按照心法去做了,也聽師父的話,來到人間,但為何無以圓滿?
見紅塵,見紅塵,到底要見何種紅塵?
想不通,理不透,思緒萬千,紛亂纏繞,難以說清。
一片淡青道袍翩然劃破夜色,有人抱琴而來,站定在距離蕭滿丈遠之處,道:“你似乎心緒不寧。”
蕭滿擡眼望過去,是別北樓,身上帶着一股藥草味道,約莫剛為人煎完湯藥。蕭滿無心理會不相熟之人的寒暄,看了一眼即過。
別北樓轉身,看向近處的湖,又說:“這湖泊名為霜湖,每逢霜降時節,湖面上會結滿霜花,煞是美麗。”
身後之人仍是沉默。
“你似乎不大想和我說話。”別北樓輕甩袖擺,席地而坐,将長琴置于膝上,道:“那我彈琴吧。”
琴音響起。
與擂臺上的殺伐之聲不同,此音輕緩,幽幽、悠悠,是一曲曠遠,是一曲寧靜,唱山川江河,歌天地人間。
輕灑湖面的月光更添三分皎白,遠處層林碧綠,風拂之下,浪濤相疊。
聽之聞之,心靜了許多。
一曲落罷,蕭滿終于有了反應,問:“這是什麽曲子?”
“我自己作的,沒有名字。”別北樓背對他回答。
別北樓袖擺在風裏起起落落,他比蕭滿離湖更近,衣角飄落湖面,被水打濕,仿佛不覺。
蕭滿看了眼手裏的書,再擡眼看他的背影,問:“你在這人世間行醫,有多少年?”
“記不清。”別北樓回答。
那就是很多年了。蕭滿斂眸,又問:“你對這人間紅塵有何看法?”
別北樓有片刻的沉默,沉默過後,仰起頭說道:“人間苦,紅塵更苦。”
說完甩袖,繼續撫琴。
蕭滿在心中重複了一遍這般話語,翻開拿在手中許久的書,借着月光讀起來。
一夜無話。翌日辰時,各門各派齊聚巨靈山前。
日光清透,風吹起,徐徐緩緩,送來花香幽幽。但氛圍并不幽幽,衆人七嘴八舌談論着事情,聲音加在一塊兒,比山上鳥雀叽叽喳喳的叫聲還嘈雜。
說的都是廣陵試第二試——巨靈山秘境的事。
蕭滿幾人亦不例外。
他們站在樹蔭底下,曲寒星掏出一沓紙,邊發給衆人,邊說:“這是我花高價弄到的巨靈山秘境地圖,哪兒妖獸多,哪兒妖獸等級高,都有标注。”
“等進了秘境,我們應該不會被分在一塊兒,到時候再見,就是競争對手了。所以這份地圖,曲大哥我對你們最後的照顧。”
“此地圖真實性有幾分?”蕭滿展開細觀,發現這地圖畫得十分詳盡,妖獸出沒之地、可供休憩之所,逐一标注清楚,真得跟假的似的。
“這是我從同門……前輩手中弄到的。”曲寒星話語中有些微的停頓,極短促,沒人發現,“大家都是孤山人,這種為孤山争光的場合,怎會互坑?”
說着笑起來,捅了蕭滿一手肘,眼底全是“你懂的吧”這意思。
宋詞看過地圖後很感動:“曲大哥,進秘境雖是為了殺妖獸,卻未曾禁制人與人之間鬥毆,見到你,我必然湧泉報答。”
“你是想湧‘拳’吧?”曲寒星捶了宋詞手臂一下。
兩人扭打在一起,出招幼稚至極,似三歲小孩。
這時晏無書走過來,徑直站到蕭滿面前,往他腰間挂上一串玉。
蕭滿一身素白,周身不見半點修飾,晏無書特地挑了串綴着翡翠的玉墜,凝翠欲滴的玉石挂在腰上,偏過日色清光,終于不再滿身素淨。
看見這樣的蕭滿,晏無書滿意笑起來,對他道:“是用來保平安的。”
“拿走。”蕭滿蹙眉,聲音低冷。他真是搞不明白,昨日已講話說得那般清楚,為何這人仍要湊過來?
雖說喜歡,卻也不夠喜歡。既然并非刻骨銘心的感情,被拒絕被冷待,不該勃然大怒,然後翻臉走人?
“小師叔定能武運昌隆,但我也想盡自己一份心意。”晏無書才不在意蕭滿冷淡的态度,彎着眼,折扇在手裏輕甩、複又接住,話說得動人。
蕭滿擡眼瞪他:“你好似說不聽。”
晏無書轉頭去看天上的太陽,假裝沒聽見。
聚在這裏的皆是孤山此次出戰廣陵試的歸元境弟子,晏無書現身,紛紛将目光投過來。
被這麽多雙眼睛盯着,蕭滿若将玉墜摘下還給晏無書,是拂晏無書的面子,極容易引人猜忌和探究,是以沒那般動作。
而晏無書,他吃準了蕭滿不會當着外人拒絕他、甩他臉色,笑容裏很有幾分肆無忌憚的味道。
曲寒星和宋詞停下打鬧。
昨日被曲寒星一語驚醒,再見晏無書,尤其是見到晏無書同蕭滿說話,宋詞神色很是複雜。
他有些悵然,小師叔祖這般神仙似的人物,竟有可能要同人相許,心裏頭着實失落;又很是欣慰,放眼整個孤山,峰主之輩,要麽須白發花,要麽已同人合籍,晏無書是他們之中最年輕,更是最年輕有為的,他配蕭滿,不得不說是上上之選。
模樣也不差,就是和人間絕色相比,略有一些出入。
宋詞捂着心口嘆息。
曲寒星湊過去,讨好地沖着自家師父一拱手,接着将手攤開,道:“師父,不給我點東西嗎?”
“為師一身衣缽都傳授給了你,你還想要什麽?”晏無書哼笑反問。
“我還沒有劍!”曲寒星道。
“哦,對了,劍。”晏無書恍然大悟般點頭。
就在曲寒星期待的目光下,晏無書從乾坤戒裏抓出一捆好劍,塞到蕭滿懷中。其中之一,正是上回在雪意峰沒能送出的那把銀白長劍。
“昨日你與別北樓一戰,想必将這些年存下來的鐵劍都用光了。”晏無書含笑說道,“一點心意,請小師叔笑納。”
蕭滿:“……”
晏無書明擺着不讓他拒絕,話畢往後退了三步,躬身一禮,飄然遠去。
“師父,你不管你徒弟了?”曲寒星朝晏無書伸手,不甘心發問。
晏無書自然不理會他。
蕭滿垂眼,從這堆“嗟來之物”中挑出一把,塞進曲寒星手中,問:“這十年間,他未給你鑄劍?”言語之間,隐隐有責備之意,更有幾分不解。
曲寒星喜笑顏開沖蕭滿道謝,接着回答道:“師父說,我的劍要我自己去尋——不過這回出來前,給我寫了個材料單子,要我在秘境裏尋找,尋得之後會幫我送去疏星閣,讓那裏的鑄劍師幫忙打造。”
蕭滿“嗯”了一聲,表示了然。
“小師叔祖……”宋詞顫抖着手走過來,睜着眼,神情震撼。
“你怎麽了?”曲寒星不明所以。
“我被晏峰主的闊綽給震撼到了。”宋詞遲緩地擡起手,試探性碰了碰曲寒星抱在懷裏的劍,“就說你這把,這品相,這外形,正是當年那把威震江湖的卻邪劍吶!”
接着轉身,看向蕭滿手裏的那一捆——是真正意義上的一捆,十數把劍被一根系帶捆在一起,拎在蕭滿手上。劍鞘顏色各不相同,卻都折射日光,釋放出亮眼的光華,與凜凜寒氣。
“還有這些,就不一一說了。”宋詞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環顧四周,“小師叔祖,先收起來吧,免得招來嫉妒。”
“對對!”曲寒星适才反應過來。
赫見此時,衆人頭頂落下一片陰影,擡頭往上一看,竟是一只碩大無比的兔子站在雲端上,遮擋住了太陽。
它皮毛呈灰色,脖子上挂了根胡蘿蔔,修為算不得太高,在太玄中境。
“是巨靈山秘境的境靈。”蕭滿辨出這兔子是何物。
“竟長這樣嗎?”曲寒星很是震驚。
蕭滿搖頭:“境靈沒有固定形态,能夠自由化形。”
一陣嘈雜之後,各門各派之人不約而同安靜,雲上境靈一掃衆人,開門見山:
“諸位,相信你們都對比試規則有所了解,但作為秘境守護者,本次比試的監督者,有必要将規則重新複述一遍。”
“在場共一百三十人,我會以我的規則,将你們分成二十六支小隊。巨靈山秘境開啓三日,比試內容很簡單——殺妖獸。
殺死一只低階妖獸,記一分;殺死一只中階妖獸,記三分;殺死一只高階妖獸,記五分。第三日的此時停止比試,哪支小隊得分最高,哪支小隊便是魁首。”
“但有一條靈活規則,若能殺死沉睡在湖底的‘哥舒将軍’,無論小隊此前多少分,從殺死它的那一刻起,就是本次秘境的魁首。”
“不過到目前為止,前往挑戰的哥舒将軍的人,都死了。”
說到最後一句,它發出一聲輕哼,似乎頗為驕傲。
境靈不給衆人過多思索時間,但見山腳漫起一片白霧,将各門各派即将前往秘境的弟子籠罩在內。
它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現在起,開始傳送。”
“三……二……一!陣開!”
華光過眼,須臾過後,衆人身置場景轉換,都來到高空之中,腳底踩着雲,而在同一片雲上的,是或認識,或不認識的數人。
“這就是分好的小隊了?”
有人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有人已開始交換姓名,更有人驚呼:
“我們隊竟然沒有醫修?”
“什麽,你們兩人都是藥谷醫修!”
雲間可謂一片混亂,蕭滿擡眼去尋與自己同隊之人,就見一襲明黃衣袍侵占了整個視野。
“滿哥!”曲寒星激動異常,按着蕭滿肩膀不住搖晃,“滿哥,我竟然和你在一塊兒,真是好運從天降落啊!”
激動完後,轉身去認別的隊友,又是一驚:“等會兒等會兒,這位不是藥谷的小聖手嗎?”
——站在斜對面之人青衣長琴,不是別北樓又是誰?
蕭滿同別北樓略一點頭,算是招呼。
“天吶,我的天吶,如此一來,我是不是可以躺贏了!”曲寒星高興極了。
餘下還有兩人,對視一眼,上前道:
“北鬥派張小昭,陣修,歸元上境。”
“玄門陳皚,符修,歸元中境。”
“在下孤山曲寒星,劍修,境界嘛……歸元初。”曲寒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接着把蕭滿推到身前,“這位是孤山蕭滿,想必你們都已認識,就不介紹了。”
別北樓亦走過來:“藥谷別北樓,歸元上境。”
“我們隊配置還挺齊全哈。”曲寒星掃視一圈,笑着說道。
天空中又響起境靈的聲音:“隊伍分配完畢,請各小隊自行選擇降落地點。”
各片雲上立時響起商談之聲。
曲寒星把之前準備的地圖拿出來、展開,對其餘四人分析道:“我昨晚思考過,低級妖獸是最多的,也最好殺,但分少,遇見了可以順手殺一殺,但專程去尋,不太劃算。”
“高級妖獸分數高,但肯定不易對付。我們幾人,基本上是初次見面,沒有過合作,需要一定磨合期。所以我建議,我們去這片樹林,殺些中階妖獸,彼此之間熟悉一番,再去尋找高階的。”
張小昭仔細看過地圖,又往雲下投去目光,掃視一周,沖曲寒星點頭:“曲道友言之在理。”
陳皚亦稱是。
曲寒星将臉轉向蕭滿與別北樓:“滿哥,別道友,你們如何看?”
蕭滿“嗯”了一聲,別北樓道:“就按你說的辦。”
如此便算定下來,曲寒星轉身看了看,想把雲給降下去,卻不知該如何操作:“這雲要怎麽弄?”
“大概是自行禦風下去吧。”張小昭道。
四周之人皆如他所言,自雲上躍下,禦劍禦風行至地面。曲寒星剛要應,見得別北樓擡指彈出一道靈力,打向某處。下一刻,雲朵陡然一斜,向着曲寒星所說那片樹林疾行。
“樓哥你真厲害!”曲寒星感慨贊嘆,旋即意識到不妥,不好意思地問:“我可以叫你樓哥嗎?”
“道友随意。”別北樓道。
雲飛速下行。
他們并非第一批抵達地面之人,好在這片密林未被占據,似乎也沒有人來,短時間內不用擔心争奪。
林木參天,枝葉茂密如蓋,将天空完全遮蔽,偶爾才能瞧見一絲一縷從縫隙裏落下來的日光。地面雜草叢生,與隆起的樹根虬結在一起,路極難行。
別北樓持琴走在最前方,蕭滿跟在身後,再後分別是曲寒星、張小昭與陳皚。
密林深處不斷傳出妖獸的吼聲,時低時高,訴說着難言的躁動和興奮,讓一行人面色微變。
巨靈山秘境不保證各門各派出戰者安全。修行者在這裏捕殺妖獸、進行比試,而對于此地的居住者們來說,這些身負修為的修行者,何嘗不是一次盛宴?
別北樓放慢步伐,手指撚上琴弦。隊伍最末尾的陳皚反手祭出數張符紙,懸浮在虛空之中,随着衆人的行進速度緩緩前行。
曲寒星抓緊卻邪劍劍柄,垂耳豎目,低低道了一聲:“來了。”
話音落地,蕭滿和別北樓同時出手,劍光琴音紛亂。
陣修張小昭在衆人腳底起陣,是一個較高階的防禦性陣法;懸浮在周圍的符紙閃電般向外打出,阻退來自四方的攻擊。
朝蕭滿幾人襲來的妖獸不止一只,數量與他們的數量相當,境界都在歸元中境!
妖獸與人類修行者不同,生而體魄強健,它們的歸元中境,比同等境界的修行者耐打不知凡幾。
蕭滿一劍下去,登時響起近乎兵戈相交時的碰撞聲,可見這玩意兒着實皮厚。模樣十分醜陋,四腳着地,生有一對尖長獠牙,面上全是須毛,連眼睛都瞧不見。
“它的弱點在後頸。”別北樓出聲提醒蕭滿。
蕭滿當即向前,使出一招“不知春在”,結束這頭不知名妖獸的姓名。
戰聲激烈,陣法在一只豬妖接連不斷的沖撞下破碎,眼見着就要撲向陣修張小昭,曲寒星橫劍轉身,替他攔下,但就在此時,竟有一只有翼妖獸從高處俯沖而下,直襲曲寒星後背。
張小昭趕緊起陣,但有翼妖獸來勢洶洶,直接以利爪擊碎。曲寒星與豬妖纏鬥,無暇顧及後方,情急之間,乍起一聲琴響!
铮——
氣勁仿如千軍橫掃,直将有翼妖獸和豬妖一同掀翻。
曲寒星得以喘息,激動道:“謝謝樓哥!不,是別爹!”
戰勢還在繼續,曲寒星和張小昭趁有翼妖獸和豬妖皆被擊倒,上前将之擊殺。仍活着的妖獸還有三只,紛紛選擇後退避戰,幾人自然選擇追擊。
小隊緩緩前行。
“方才那樣的陣型不行。”蕭滿低聲道,“張小昭、陳皚,你二人在中,我走最前,曲寒星你與別北樓各自在左右。”
沒有異議,衆人立刻更換隊形。
陳皚再次祭出符紙,張小昭手執拂塵,時刻準備起陣。
第二波戰鬥來得很快,而這一次,又有潛伏在上空的有翼妖獸俯沖下來,向着曲寒星發動襲擊。
蕭滿反手擲出見紅塵,直接将那只有翼妖獸釘死在了樹上。
死裏逃生的曲寒星充滿感激:“謝謝滿哥,啊不,謝謝滿爹!”
一行人足足花了兩刻鐘才收拾完六只妖獸,屍體橫倒路中,最後擊殺的那只最為顯眼,行如一座小山。曲寒星提起劍,去分解它們的屍體,将有價值的部位理出來。
張小昭加入他,邊道:“我發現這秘境裏的妖獸似乎比平時在外面遇見的更狂躁,這還只是中階,若是遇上高階,當如何對付?”
“大概是太久沒見到活人,所以很興奮?”曲寒星稍加思考,回答說道,“就那種看見食物的興奮。”
其餘人在旁側稍作休息。
忽見別北樓将手伸到半空,做了一個“抓”的動作,頃刻,面色一變,低喝道:“這裏有毒瘴,退!”
“什麽?”
衆人驚呼,立刻後撤。情急之間,曲寒星竟未忘記他的戰利品。
他們一直退到數丈外才停,互相查看,發現衆人指尖各有不同程度的出血。
“嚯!這就是毒瘴?鬼玩意兒,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張小昭将手舉起來,看着不斷滴血的指尖,驚呼道。
別北樓自乾坤戒中取出傷藥分與衆人,蕭滿體質特殊,自瘴氣間撤離後,手指便不再出血,未取。
“六只中階妖獸,我們已拿十八分。接下來該如何,繼續闖密林,還是換個地方?”陳皚邊塗傷藥邊問。
蕭滿細細思索,側目詢問別北樓:“可有辦法克服這瘴氣?”
無人知曉,那一滴鳳凰血滲入土壤之後,曾亮起過一瞬幽幽光華。
而掩在蕭滿袖間,那顆上的紅,更深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