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忙亂中生事
冷清清的府衙裏,袁湛見秦歌說不出話了,要緊不慢地品起了茶。
譚浩山适時打破僵局道:“此事譚某願作擔保,袁長史覺得如何?”
袁湛擡眼瞧他,道:“袁将軍可要想好了?若有不慎,這牽扯的麻煩不小,只怕得不償失。”
譚浩山不答,轉身吩咐小吏磨墨,寫下擔保書剛要簽名,秦歌卻攔住了他:“等一下。”
平心而言,讨厭的纨绔貪官說的也不錯,她對這個叫陳大郎的根本不了解。這麽說并不意味着秦歌懷疑陳大郎。此人的确可憐,應該也不會是什麽探子,可是萬一真有什麽事,自己麻煩就算了,還牽連到譚浩山,總是不好。
譚浩山見到秦歌關切和疑慮的眼神,微微一笑:“少當家放心,譚某自有分寸。”說着刷刷寫下自己的名字。
秦歌略有不安也只好縮手,擡頭卻見袁湛目光涼涼地看着他們,嘴角挂着不陰不陽的笑。
她想到剛才他的刻薄就惱火,再懶得搭理這個人,索性一路跟着譚浩山出去,又往牙署辦好了買奴手續。
出得門來,秦歌再三感謝。譚浩山淡淡笑着,說:“少當家如何總是這般客氣。少當家聽了譚某建議到京城來,若是住得不好就是譚某的過錯了。聽說你那鋪子生意不錯,餅做得極好,我有屬下也買過。”
人家都這麽說了,秦歌笑笑道:“不過是尋常的餅鋪,譚将軍若不嫌棄,改日可嘗嘗。”
她這餅肯定算不上做得很好,只不過這裏吃面食多是蒸煮,烤的極少,還加上醬料,就有些不同。
話說回來,人家幫了這麽多次忙,确實應該找個時間好好謝謝才是。
她忽然又想到另一件事,斟酌着言辭說:“不瞞譚将軍,二娘與阿翠一行到京城,就是不願與前事有什麽牽扯,只想安生過日子,撫養阿萌長大,還請譚将軍替我們隐瞞身份。”
譚浩山微微一愣,道:“請少當家放心,此事譚某不曾向任何人提及。”
“多謝譚将軍體諒。”秦歌笑了笑。
她從剛才起心裏就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麽那個姓袁的纨绔貪官怎麽知道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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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念又想,他畢竟是京兆府的官,大概自己這前土匪身份屬于社會潛在不安定因素,他們知道也是正常的。
秦歌不知為何,只是一次見面,總覺得這個袁湛對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卻又說不清是哪一方面。只是好像并不像對一般陌生人,也不像一般的官員對着平民百姓,語氣裏總多多少少帶着點譏諷意味,就像是他們平素有些恩怨。
秦二娘自然不可能認得這樣的人,除非……一個念頭跳出來,把她吓了一跳。
“少當家!你們讓開,讓我進去!少當家,你在哪?”阿翠高亮的聲音在署外響起,聽着就動手和人打了起來。
秦歌趕緊跑出去,攔住兩邊。阿翠看她無事,收住了要吃人的架勢。
事情并沒有鬧大,那些人礙于秦歌是跟着譚浩山來的,面上有微詞也不好說。秦歌一連串賠不是,還塞了些錢給被打了幾拳的守門小吏,平息了矛盾。
秦歌發現自己穿來之後脾氣變好了,以前時常被人說憤青愛沖動,到了這裏有阿翠在,自己居然成了跟在後面收拾爛攤子的好人。
只是也不好怪阿翠,她處處都是為了自己。
上次嫌賣面粉的人對秦歌無禮,也差點打起來,完全不考慮她自己身上的傷才好沒多久。
這樣的事多了,秦歌就不許她喊自己“少當家”,希望她慢慢淡忘自己的那個身份。
現在一急,她又喊起來了。
秦歌拿她沒辦法,轉身和譚浩山作別,帶着阿翠和陳大郎回去。
阿翠打量了陳大郎幾眼,看他瘸着腿,頗有些不滿意。
秦歌問她:“你怎麽跑來了?孩子們呢?”
阿翠收回目光,才說了經過。
她留在餅鋪一看過了半天秦歌還沒回來,怕出事,就讓阿介帶着阿萌先躲起來,自己問到府衙去了,正巧遇上出門的府尹,說秦歌去了牙署,她又一路問過來,結果門口守門的不許她進去。
“你見到那個姓袁的長史了?”秦歌忙問。
阿翠道:“姓什麽沒留意,那些小吏喚他做長史,應該就是了。”
“那這人你可曾覺得……”秦歌斟酌着詞語,留意阿翠的神色。
阿翠懵然不知:“覺得什麽?那男人生得比女人還白,身上一股脂粉氣,沒把我熏着了,阿姐,怎麽這種人當官的啊?”
阿翠說着,又想起當時那一身香臭氣的男人陰陽怪調的話,什麽告訴你那當家的,莫要看錯了人白丢性命。若不是他亂說,自己何至于火急火燎硬闖牙署?
阿翠還在抱怨,秦歌卻是暗暗松了口氣,看來阿翠并不認識這個人。
确定袁湛不是秦萌的爹,秦歌自在多了。雖然她覺得根本不可能,可是那人的言語神情,讓她有那麽點不好的猜想。即使那是秦二娘這具身體的過去,她也一萬個不願意跟這種人有絲毫交集。
秦歌沒了疑慮,将陳大郎的事告訴阿翠。
阿翠對陳大郎的那點不滿意也消失了。
接回阿萌,大家一起回到鋪子。阿介他們聽說了陳大郎的遭遇,又看陳大郎木讷老實,實在和什麽探子一類的挂不上邊,都可憐他。
只有阿萌年紀還小,大概看着他臉上身上刺目的傷痕有些害怕,躲在秦歌身後悄悄張望。
陳大郎一來,大家輕松了許多。他腿雖然不利索,做事卻極快極好,也耐得苦。又不愛說話,每日裏都是埋頭做事。
秦歌很為自己的眼光得意。
正是忙亂的時候,偏偏有人來生事。
卻是一家大戶,要定五十個馕餅,一百個醬香餅。說到緣故,如今朝廷為了表示與民同甘共苦,倡導節儉,聽說太後帶頭吃素,宮裏妃嫔的膳食菜數都減了,于是下面的人紛紛響應。
這一家的某位仆人吃過一次燒餅,不知怎麽和他家主子說了,主子試了試,覺得就着羊肉湯吃味道還不錯,于是叫這仆人大批買入。
有生意自然是好,可是秦歌他們做那幾家馕餅已經忙不過來了,何況又是為了赈災,于情于理秦歌也只好婉拒這邊的生意,建議他們去別家買。
周圍也開了幾家餅鋪,都是看着她家生意好,有些眼熱而效仿的。秦歌也沒藏私,這馕餅和烤餅的爐子都不是複雜工藝,一看就會的,幹脆大方教給別人。
可這位年輕輕的管事卻很是不滿,說是竟敢不把他主人家放在眼裏,大鬧起來,要砸了餅鋪。
秦歌頭一次遇到這麽胡纏蠻攪的客人,不過她好歹知道做生意總有不順的,拿出“顧客就是上帝”的心态耐心應付。
阿翠卻哪見過這樣的事。
以前在山上,威風八面,往來的商隊或者行人都是乖乖交錢,避之不及的。現在看到有人叫嚣,秦歌還要陪着笑臉和聲和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拍面案就要沖出去,還好被阿介拉住,拉進屋子裏去。
那年輕管事帶着幾個仆人,早看到阿翠橫眉冷對的樣兒,周圍還有一群看客,更下不來臺,吹胡子瞪眼睛:“這是哪來的臭丫頭!你知道我們是什麽人家,敢如此無禮?我立刻讓人來收了你這鋪子,叫你們做不成這生意?”嘴裏罵罵咧咧。
外面人越聚越多,俗話說民不與官鬥,這麽下去吃虧的還是自己,秦歌定定神,決定先接下單子再說。
還沒等她開口,聽到有人高聲喝問道:“什麽人敢如此喧嘩!”
看熱鬧的人群自覺分開一條路,一名束裝男子騎着馬奔過來。秦歌一看,這來的不是別人,居然就是她想等這段日子緩過之後就要再去打聽的尉遲靖。
作者有話要說: 寂寞的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