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看見李明遠如此失态, 李颢心頭一冷。如果說之前，他還幻想着父親不知情, 可是現在看見父親這般模樣，他就知道了，父親是不可能不知情的。
那他，在母親失蹤這件事，扮演了什麽樣角色？他是直接動手，還是幕後操控？如果他真的做了這些，自己這個做兒子的, 又該如何面對他？想到這裏, 李颢心裏瞬間亂成了一團麻。
他慢慢擡起頭來，望着李明遠，問道：“爸, 關于我媽的事, 你有沒有什麽話，想跟我說？”
李明遠的手微微有些發抖。他把茶杯放回了茶幾上，靜默了片刻, 說道：“你想爸爸跟你說什麽？你媽在哪裏，我确實不知道。”
“那向姨會不會知道我媽的下落？”李颢追問道。
“她……”李明遠不自然地笑了笑，說道，“她怎麽會知道你媽在哪裏？她跟你媽都沒打過什麽交道，她根本不認識你媽。”
李颢緊緊盯着李明遠，說道：“爸, 我不是傻瓜。我媽失蹤十二年，小頤今年已經十二歲了。向姨來我們家的時候，肚子裏已經有了小頤吧？我那時雖然年紀小，但有很多事, 我都記得。”
李明遠望着李颢，沒有說話，似乎在等待着李颢繼續說。
“爸，對我來說，在現在這個家裏，你和小頤是我最親的人。我很愛你們，我不想讓你們受到任何傷害。但是，爸，我是一個警察，如果我發現有犯罪行為，無論是誰，我絕對不會循私；同時，我還是一個兒子，不止是您的兒子，也是我媽的兒子。所以，我必須要給我媽一個交代。”
李明遠笑了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擡起頭來，望着李颢，說道：“兒子，你想多了，你媽失蹤，與我和你向姨都沒有任何關系。”
李颢也笑了笑，說道：“爸，我剛才也說了，我媽的事，我已經查到了一些線索，還是很重要的線索。到底是誰有關系，跟誰沒關系，我心裏有數。”
“那你覺得你媽的事，是跟我有關系，還是跟向姨有關系？”李明?輕?吻?最?帥?侯?哥?整?理?遠擡眼望着他。
李颢并沒有直接回答他，只說道：“爸，如果我媽真出了事，我不會讓她白死，”說到這裏，他回望着父親，目光堅定，“我一定要害她的人付出自己應有的代價！”
李明遠與李颢對視了片刻，随即低下頭來，又喝了一口茶，說道：“兒子，爸還是那句話，你想多了。我，和你向姨，真的跟你媽的事無關。”
李颢冷聲說道：“那行，只要你自己相信就行了。”說着他站了起來，說道，“時候不早了，爸，我先回去了。”
“好。”李明遠點了點頭，“路上小心點。特別是開車，一定要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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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颢應了一聲，擡腳往外走去。
看到李颢走到門邊，正要出門，李明遠突然叫了他一聲：“兒子！”
李颢回過頭來，望着父親。
“兒子，不管我跟你媽的關系怎麽樣，不管有沒有小頤，爸爸對你的感情從來沒有變過。”說到這裏，李明遠似乎有些激動，“你是我第一個孩子。你的降生，給我的人生帶來了很大的改變，你在爸爸心中的地位，沒有人可以取代的。你要相信爸爸，爸爸絕對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
聽到這番話，李颢的眼眶也有點泛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了，爸。”說完，他轉過身，推門而出。
離開了碧山別院，李颢打開車窗，呼吸着窗外飄來的新鮮空氣，心裏的郁悶之感才慢慢散了些。
他給任苒打了個電話。
很快，任苒就接了起來：“喂，李颢。”
“任苒，你回去了嗎？要不要我來醫院接你？”
“我已經在家裏了。”任苒回答道。
他笑了笑，說道：“我也在回來的路上了。”
“路上小心點。”任苒叮囑道，“不要把車開快了。”
聽到這話，李颢微微一怔。任苒這話，跟先前父親的話幾乎一模一樣。他知道，父親對他的關心是真心的，對他從小到大的疼愛也是真心的，但是，他不能對不起母親。不管結果怎麽樣，他都要為自己，為母親求得一個真相。
第二天一上班，李颢就把申請對鮑老太太的墳墓進行開棺搜查的報告拟好，送到了餘華山的案頭。
餘華山手裏捏着報告，仔細讀了一遍，然後沉默了片刻，問道：“颢子，你确定那座墳裏，除了埋着鮑根花，還埋着其他人嗎？”
“不是百分之百确定。”李颢實話實說。
“你有多少把握？”餘華山問道。
“百分之八十。”
餘華山眉頭微微皺起：“萬一人沒在裏面呢？要知道，挖人祖墳，有違公序良俗，後人要是鬧起來，我們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這件事影響太大，等我向局長報告一下再說。”
“好的，餘隊。”李颢點了點頭。
“還有，”餘華山擡頭望着李颢，說道，“既然這個案件與你母親有關，後面的事情，你就不要參與了，讓施靖來負責。”
李颢雙唇緊抿，沒有說話。
“颢子，我不是不信任你，”餘華山解釋道，“我是怕以後律師抓住這一點來做文章，說你該回避不回避，取的證全部不合法。你想，要是我們辛苦取的證，作為非法證據被排除掉，心痛的是誰？還不是我們。”
“我明白。”李颢點了點頭，“我服從安排。”
餘華山嘆了一口氣，說道：“颢子，我理解你。畢竟，你比誰都想這個案子水落石出。沒事，你雖然不能直接參與辦案，但讨論案件，制定偵查計劃你也可以參加，提供點建議。”
“好。”李颢又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決定吧。”餘華山說道，“顧文舟的案子還沒結，你把它處理了。”
“是。”李颢一邊站起來，一邊說道，“那，餘隊，沒事我就出去了。”
“去吧。”餘華山沖着他揮了揮手。
李颢回到辦公室，正好看見鄭珊坐在辦公桌前清理資料。看見李颢進來了，鄭珊沖他招了招手：“颢哥，高岚的財物狀況我查了，有發現。”
李颢一聽，連忙把施靖叫了過來，問道：“什麽發現？”
鄭珊拿出一疊銀行明細，遞給李颢，說道：“我去各大銀行查了高岚的財物狀況，發現她有将近一百萬的存款。這十二年來，每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都有人給她轉賬二十萬。”
李颢心頭一震。也就是說，在母親和胡定和失蹤之後，高岚每年都有二十萬的收入。
“這錢是誰轉給她的？”李颢問道。
“是從一個叫做邱政的賬戶上轉過來的。”鄭珊又拿出一份筆錄遞給李颢，“我已經找邱政問過材料了。他說在十二年前，當時他還在理發店做學徒的時候，有一天他在一家面店吃面，坐在他對面的一個中年男子突然問他帶了身份證沒有，中年男子說自己的身份證掉了，但是現在急需一張銀行卡辦事，想請他幫忙辦一張銀行卡。”
“他答應了？”施靖問道。
“嗯。”鄭珊點了點頭，“那個人給了他五百塊錢作為辦卡的報酬，他就幫忙辦了這張銀行卡。”
李颢看着筆錄，說道：“他說找他幫忙辦卡的人，左邊嘴角有一顆大黑痣？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說到這裏，李颢摸着自己的左邊嘴角，擡頭望着鄭珊，“有個人這裏就有一顆黑痣。”
“你沒記錯！”鄭珊抽出一份辨認筆錄，說道，“我找他辨認過，雖然過了十二年，但是那人的特征實在太明顯，他還記得他的模樣，就是胡定和。”
“可是，這樣的話，案子不是進入死胡同了嗎？”施靖的眉頭微鎖，“胡定和已經失蹤十二年了。”
“也不算完全進入死胡同。”李颢盯着這份筆錄，說道，“卡雖然是借用的別人的，但是，這錢總有一個出處吧？不可能憑空來的。”
鄭珊回答道：“我也查了，從一個財物公司轉的。不過，那財物公司的負責人不願意提供錢的來源，是說要替客人保密。”
“保密？”李颢冷笑一聲，“這都牽扯到刑事案件了，還有什麽密可保？”
“颢哥，我們現在還只是失蹤人員調查，沒有進行刑事立案。”施靖提醒道。
李颢的眉頭輕輕一擡，淡笑道：“那還不簡單？財物公司有完全幹淨的嗎？找個借口，派幾個兄弟去查一查，我就不相信查不出問題。到時，看這公司的老板還說不說？”
“好辦法。”施靖點頭一笑。
“對了，施靖，這起案件，我以後可能不能親自出面了，餘隊叫我交給你負責。”說到這裏，李颢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兄弟，你知道，這個案子，對我有多重要。拜托你了。”
施靖一聽，先是一愣，随即連忙說道：“颢哥，你別擔心，我一定會把案子查得水落石出。”
李颢點頭說道：“我雖然不能出面搜證，但是案件讨論，偵查計劃我也可以幫忙制定的。”
“行。颢哥，你就放心交給我吧。”
李颢拍了拍施靖的肩膀，一臉的鄭重：“以後我就靠你了。”
“嗯。”施靖重重地點頭。
該給施靖交代的，李颢都交代清楚了。他也相信，施靖一定不會讓他失望的。
接下來，李颢便着手寫顧文舟一案的綜合報告。這起跨越七年的連環殺人案，随着兇手顧文舟被擊斃，終于塵埃落定了。不過，對于李颢來說，沒有親手把顧文舟繩之于法，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心裏還是有一點小小的遺憾。
快下班的時候，李颢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李佳蕊打來的。他有些納悶。李佳蕊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做什麽？他猶豫了一下，接通了電話，問道：“喂，佳蕊，有事嗎？”
“哥，你可不可以來我家一趟？”李佳蕊的聲音聽起來怯怯的。
“怎麽了？”李颢關切地問道，“是遇到什麽事了？”
“我剛剛跟楊俊傑打了電話，說要跟他分手的事情。他的情緒好像很激動，不但不同意分手，還說要過來找我。哥，我現在一個人在雲松苑這邊，我有點害怕，你可以過來陪我一下吧？”李佳蕊可憐巴巴地說道，“有你在場，我想楊俊傑總不可能把我怎麽樣吧？”
聽到李佳蕊的放在，李颢眉頭皺了起來：“佳蕊，你搞什麽呀？你明知道楊俊傑的母親昨天才過世，他的心情本來就不好，你這個時候跟他提什麽分手啊？這個事情又不急這一天兩天，你就不可以等幾天再跟他說嗎？”
“可是，我已經說了，”李佳蕊的聲音有些委屈，“現在怎麽辦啊？他馬上就要來了，我，我真的有點害怕啊，哥。你來陪陪我吧！萬一他發起瘋來，對我做出什麽，怎麽辦呀？”說到最後，李佳蕊似乎哭了起來
聽到這聲音，李颢一怔，他仿佛看到一個小女孩孤獨地蹲在樹下哭泣。他的心不禁又軟了。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那我馬上過來。”說完，他挂斷電話，跟鄭珊打了聲招呼，便驅車前往雲松苑。
李佳蕊大學畢業的時候，李明遠送了一套房子給她，就在雲松苑。平時李佳蕊就住這裏。不過，她只要沒事，都會回家陪李明遠和向靜玲吃晚飯。
到了李佳蕊的家門口。李颢按響了門鈴。很快，李佳蕊就來給他開了門，一臉緊張地說道：“哥，你可來了。”
“楊俊傑還沒來？”李颢問道。
“沒有。”李佳蕊搖了搖頭，又說道，“哥，你先進來坐吧。他估計就快到了。”
李颢進了屋來。
“要喝點什麽嗎？”李佳蕊問道。
“不用了。”李颢搖了搖頭，“等楊俊傑來了，我幫你把你們的事情說清楚，我也就回去了。”
“還是喝點吧，”李佳蕊端了杯丹參茶過來，說道，“我這裏也沒有茶葉，只有這些養生茶。”
“放下吧。”李颢指了指茶幾，又對着李佳蕊問道，“佳蕊，你為什麽要今天跟楊俊傑提分手，你到底怎麽想的？”
“哥，你也知道我是個急性子，也沒考慮那麽多……哥，我真的有點害怕，楊俊傑不會對我做什麽事吧？”
“有我在，他敢對你做什麽？”
聽到李颢這麽說，李佳蕊松了一口氣，說道：“我就知道哥你會保護我的。”說着，她擡起頭來，望着李颢，笑眯眯地說道，“哥，你還記得我剛來家裏不久的那個晚上的事情嗎？你說了你會把我當親妹妹，我就知道，無論以後我遇到什麽事，你都會保護我的。”
聽到李佳蕊這番話，李颢微微一怔。他的思緒，也随之飛到了十二年前的那個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