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二十九天撩
司空墨白在那裏靜靜地等着, 女妖越華帶着兩個假人，果然在府門前就被攔了下來，這種洞府, 外族人多是能進少出的，進來了就別想出去, 憑借洞府門前攔下的這一小段時間足夠轉移了諸懷君一點注意力，至少那群跟着湧出來的蛇妖都一個勁地往洞府門前繞。
他如今其實狀态十分差，當初破開殿中的洞門時，把蘇绾交給孫渚青其實是最好的, 可是他哪怕在那一刻就想到了這一點，到最後還是沒有放開蘇绾，門口破開後便拉着她走了, 以至于帶着蘇绾逞能的後果大概就是不斷地受燭龍劍寒氣反噬之苦, 但是也因此他有了十足的把握，憑借着燭龍劍，他不止可以帶着蘇绾出去，甚至能踏平他半個洞府。
只需要一點點時間，讓他恢複一下——
剛這麽想完, 眼角便瞥到了一陣溫熱的火焰，小小的卻格外熾熱, 他扭頭對上了蘇绾那雙幹淨的眼眸，火焰脫離了主人的手心，像是能通人性一般地靠近他，繞着他轉, 迅速地給他體魄升了溫。
“我們要怎麽走？”蘇绾柔聲問道，與其說話問的是司空墨白，還不如說問的是蘇十一。
司空墨白漆黑如夜幕的眼眸平靜下藏着幾分灼熱, 低沉地說道：“你不用管這個，跟着我就行。”
蘇绾聽後垂眸咬了咬唇，本來的話到嘴裏又頓住了，什麽“跟着我就行”這種話，真的很容易讓人想多啊……她有些煩亂地揉了揉自己耳垂，突然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別笑死我了，就他一個小屁孩兒，你跟着他一塊等死吧。”蘇十一非常不應景地打斷了蘇绾的思緒。
“那……有什麽是我可以做的？”蘇绾無視了蘇十一嘲笑，低着頭柔聲問道。
司空墨白側頭瞥了她一眼，那耳垂又要被她揉紅了，掃了眼她散亂開來的青絲，又移開了目光，“不用做什麽。”
“——啥也別做，你就給老娘問他，當年長仙門披霞峰的事情，他知道多少？”
他能知道多少，當年他才是真的小屁孩——
“立刻，馬上問，不然你就等着當他的面表演一出如何扇自己耳光的戲碼。”知道蘇绾有心拖延，蘇十一強勢地催促道。
“……”蘇绾抿了抿嘴，僵硬地扯了扯自诩友好善良的笑容，複述道：“那個，當年長仙門披霞峰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這場景似曾相識，仿佛回到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幾日。
蘇绾不愧是聊天終結者，氣氛再次順利地到達了一個萬籁俱靜的境界，司空墨白擡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底帶了幾分審視，這瞬間，蘇绾覺得自己真的不太想跟他聊這個。
“你不知道也沒關系——”
“——有關系。”蘇十一打斷道。
“……額，我想想，好像還是有關系的。”蘇绾語噎道，勉強地又改了口，腦子裏一直給自己重複，只要我臉皮夠厚，那尴尬的一定不是我。
“我不知道。”司空墨白淡淡地說道。
“哦。”蘇绾毫無縫隙地接了他的話，很好，莫名松了口氣。
司空墨白看着這個剛剛那個還說有關系的人，聽到他說不知道又一臉松了口氣的樣子，眼底一陣笑意，垂下眼簾勾了下唇。
“——他，不是來帶走元無憂的魂魄嗎？現在老娘就在這兒，你問他想怎樣？”蘇十一繼續道。
“——你，不是來帶走元無憂的魂魄嗎？現在……我就在這兒，你……”蘇绾換了口氣，垂下眼眸，“你想怎樣？”
她又擡眸瞧了瞧他，“你要把我帶走？”
蘇绾靜靜地在等他的答案，可是心裏卻一點都不平靜，蘇十一這話問得一點毛病都沒有，先前說的也沒毛病，司空墨白的态度，她多多少少會對二人之間微妙的變化，而産生些許誤解之情以及自作多情……
确實之前也是想問你是不是喜歡我來着，可是，如今蘇十一這問題，蘇绾不得不承認，他可能真的沒有別的理由，就只是單純為了帶走元無憂的魂魄才冒這麽大的風險罷了。
不過，元無憂魂魄這麽重要嗎？他願意為之承受這燭龍劍可能會反噬的風險？
扶默到底怎麽了？時隔這麽久非要把元無憂的魂魄給帶回去麽？扶默是知道蘇十一就是元無憂還是不知道？
“——扶默到底怎麽回事？”蘇十一仿佛能聽到她的心聲一樣，也開口問了這句話。
蘇绾舔了下唇，“扶默他怎麽了？”
這問題倒是讓剛剛一動不動跟個雕塑一樣地小白公子終于有了些動靜，他再次回頭看了看她，僅一秒就撇開了，淡淡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哦……”
他不想說。
氣氛繼續沉默了，蘇十一也沉默了，大概覺得在司空墨白身上完全等于浪費口舌，蘇绾也沉默了，如果司空墨白只是因為要個元無憂的魂魄才這般，那是不是代表，他把她帶出去之後，就會把她綁架回長仙門……
不對啊，蘇绾皺着眉頭歪了下腦袋，元無憂的魂魄回到元無憂的身體裏，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蘇十一不就是應該回去嗎？他把她帶回去也合情合理。
可是，她覺得這司空墨白是為了魂魄才帶她回去的，她怎麽就那麽不愉快呢。
“——別糾結了，老娘才不會跟他走的，長仙門殺我的時候，我就是蘇十一，他們一群人叫嚣着為仙門報仇的時候，我蘇十一背的就是我上面幾個師祖的鍋，這種垃圾仙門，我管他有七八千條理由，都不配讓老娘再踏入。”
“你以為呢？他們是知道我是元無憂，為了我魂魄歸位才讓我過去然後殺了我？出于苦衷？你以為茶樓聽書呢？如果真是如此，這麽多年，他們就應該來九幽教而不是讓司空墨白跑來這諸懷江，所以，長仙門當年殺我殺的明明白白的，這仇，我蘇十一一定會讨回來。”
蘇十一話說得決絕狠厲，擲地有聲，絲毫反駁的餘地都沒有，其中怨恨與之前一般，并沒有因為諸懷江這一遭而發生任何改變。
事實上蘇绾也覺得沒什麽好反駁的，正如蘇十一說的，不管扶默有沒有什麽苦衷，當年長仙門教派裏一群人對蘇十一做的事，沒道理就說過去就過去。
換她蘇和氣，也過不去。
何況，蘇十一壓根兒就沒有元無憂的記憶，只能說，元無憂的身體可能是她的沒錯，但是跟長仙門的怨恨，卻并非說算就能算的了。
“——蘇十一想去長仙門嗎？”
聽到這話，蘇绾詫異地擡頭瞅向他，不知道何時，司空墨白正一動不動凝神望着她，眼睑下因為睫毛掃出了一片陰影，顯得眸色深沉而專注。
蘇绾看向他眼裏分了幾分神，回過神來才注意到，他問的是蘇十一……
蘇绾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額……不想吧。”這是要老實說還是要冒充比較好？
“你可以實話實說，你跟蘇十一，雖然長得一樣，但是完全不像……”司空墨白嘆了口氣，無奈地瞥了她一眼，垂眸又瞥了眼白冥珠，“她在裏面。”
話清晰而明了，是個陳述句。
“……”蘇绾語噎了一下，“你這話我就沒法接了。”
“不用接什麽話，就算你真的是蘇十一，我也不會強行把你帶走。”司空墨白淡淡地說道，頓了一下，又道：“可能以前會，但現在不會。”
說完，蘇绾還沒來得及問他為什麽，便被他一手懸空地抱了起來，燭龍劍的寒氣迅猛地從他劍鋒而起，在空中生生地吞下了不知何時卷席而來的火焰，火的來源是蛇妖，蘇绾認出來了，這個蛇妖的本體正是當時随着越華一起出現的那個跟班。
“你只需要做三件事情，點火，扶穩，情況不對就走。”說完司空墨白直接跟抱小孩一樣地把她托了起來，無視了那個上來找麻煩的跟班，直直往這個洞府最頂端而去——也就是當時一進來就看見的那個直徑巨大，盤着妖氣的黑色晶石。
“——呵，說得真好聽，告訴他，就算他這樣，老娘也照樣不會放過他。”蘇十一嘲諷地說道。
“……”蘇绾張了張嘴，又頓住了，假裝聽不到，只牢牢地學着小孩子抱爸爸的姿勢抓緊了司空墨白，男人離得這麽近，身上的氣息撲面而來，輕輕擡眼就能看到這人瓷白如玉的臉以及長而濃密的睫毛。
“蘇十一說什麽了？直接告訴我就好。”司空墨白淡淡地說道，他抱着她的高度，對于她的神情一覽無餘。
蘇绾尴尬地對他一笑：“她說……雖然你……很偉大，但她還是不會放過你的。”她勉強地朝他露了下小梨渦，非常和善地解釋道：“她人就是這樣，口是心非，今天你救了我，她之後肯定——”
“——肯定會給他個痛快，不會讓他死得那麽難看。”
“……”蘇绾頓了一下，清了下嗓子：“咳，不管她怎麽樣，司空公子大恩，無以為報。”說罷，給他繼續笑了笑，露齒地那種，梨渦深了深，彎了下眼睛，這個人軟糯糯的。
司空墨白凝視了她好一會兒，內心輕笑了一下，哪裏像蘇十一，就她也能裝蘇十一，也不怕被人笑死。
“無以為報？是不打算報了嗎？”他帶了幾分調侃地說道，聲音低沉綿長。
蘇绾梨渦僵了一下：“……”
那他想怎樣？
司空墨白抱着蘇绾，雖然一開始是朝着黑晶石而去的，可是卻并沒有在上面停留，而是環着這黑晶石一圈一圈地在繞，當他繞道第三圈的時候，蘇绾已經能感受到了大面積的冷冽寒氣從後背襲來，從上而下看，整個洞府已經開始沿着他們飛過的軌跡一層層地結起了冰。
蘇绾心知他這般定是耗費了無數仙力，她持續地點燃了火苗，試圖讓火變得更熾熱一點，可盡管如此，這麽大面積地驅動燭龍劍的威力，火苗融化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司空墨白身上起霜雪的速度，別說暴露在空氣中的墨發與眉眼，蘇绾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的冰涼，就是不知道身體裏面已經是怎麽樣的了……
這場景，她就光想了，耳朵都有些燙了。
“是火太過熾熱了嗎？”司空墨白瞥了眼離他距離最近的白玉耳垂，通紅通紅的，耳根子都有些泛紅，心裏只道她是因為溫度。
不，她這是心火太過熾熱了！
“……”蘇绾略有些心虛，眼睛也不敢看他，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道：“諸懷君呢，你這麽大動作，他怎麽還沒出來。”
“嗯，他不就在這裏嗎。”司空墨白輕聲說道。
蘇绾：“？？？”
她環視了四周，要啥沒啥啊，除了被冰封起來大大小小的圓形殿堂以外，沒看到一個鬼影。
“只要我們能看到黑晶石的地方，他就能看到我們。”
“？？？”蘇绾覺得莫名有幾分滲人怎麽回事，“那你做這些有什麽意義嗎？”
“——自然有意義。”
說完本來還在上空盤旋到蘇绾以為司空墨白在模仿禿鷹行為的時候，他突然瞄準了一處地方，直接從空中閃現了過去，待到蘇绾着地的時候，前後估計只過了兩秒吧，而此時二人所在的地方，乃是除了剛剛黑晶石所在的中心大殿以外，唯一一個他沒有冰起來的地方。
蘇绾覺得，是他沒能冰起來的地方。
此處有條回廊，往前走是個院子，四處依舊光禿禿的，什麽裝飾盆栽綠植，統統沒有，可是對比其他建築，這裏倒更像是人類居住的房子，一片一瓦，都跟凡間沒什麽兩樣。這洞府在水底，光線自然是靠法術形成的，本就不算光明，而這個位置就顯得格外的陰沉，只有回廊盡頭的那一個廂房透着燭火的光隔着房門透了出來。
司空墨白手很自然地拉上了蘇绾的手腕就往那個廂房而去，燭龍劍的劍柄輕輕一碰便敲開了房門，一進去，是個很尋常的房間，并非真的是凡人，因為裏面還是充斥着妖氣。
房內看起來不大，但是與其說是個普通的廂房，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個女子居住的廂房，各個位置裝點着碎花陶罐，上面放着術法幻變出來的花骨朵，還點了女子的熏香，轉了個拐角，外室和內室由珠簾隔開，司空墨白手拉着她，在她手腕上輕輕摩挲了一下，不自覺的手就開始緩緩地下移……
蘇绾心有些停了一拍，舔了舔唇擡眸望向他，但是這人似乎并沒有什麽異樣，仿佛只是不自覺身體放松的一個狀态，只見他撥開珠簾便進去了，蘇绾跟着他入內，扭頭望過去，便愣住了……
一張女子的畫像挂在一個非常顯眼的地方，實話說，拍過無數照片見過無數次照片中自己臉的蘇绾，這麽看是真的橫看豎看都認不出此為何人，可是細看其五官和神韻，嗯……她還是認不出是誰。
她當然能推斷出此人必定是元無憂沒跑了，可是在此之前她一度覺得元無憂必定長得跟蘇十一一個樣子，因為她本人就長得跟蘇十一一個樣子，可是，這麽看來，元無憂這魂魄跟蘇十一這個本體，可以說真的是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麽想又合邏輯了，畢竟那個醉酒的諸懷君當時見到她也沒有半點反應，想來，果然就不是一張臉。
蘇十一是靈胎靈脈出生的，元無憂是寄托在靈胎裏出世的，可靈胎也該有魂魄的吧，天知道本來的蘇十一到底跑哪裏去了？？又天知道為什麽她剛好跟蘇十一這個身體長一個樣。
哦，可能為了符合穿越定律吧。
“諸懷君，想見元無憂嗎，我帶你去。”司空墨白拉着他走到內室的床邊，突然低聲又帶了三分誘惑地說道，三分謙遜守禮，還有四分為了諸懷君而生出的急迫。
蘇绾：“？？？”
她語塞了，一臉看人渣的表情望向司空墨白這個戲精，他此刻臉上大概明明白白地寫了幾個大字——“我是好人，我師叔很想見你，我必須要帶你去見我師叔，我真的是好人。”
他……他在騙人啊？？？他要幹嘛？？？？
作者有話要說： 司空墨白：”我就是故意的。“
感謝在2020-08-11 23:43:38~2020-08-13 12:00: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口仙氣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心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