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盛非凡從來都是目的性極強, 一場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私高晚宴，他談完事就要走。
要關車門的時候，一只手伸過來, 攔住。
細白幹淨的一只手，完全沒有臨時加塞的窘迫, 而是從頭到尾顯出一種從容不迫的篤定。
盛非凡側頭，視線從半開的車門往上落在彎腰笑意盈盈往裏看的人身上，米色緊身深V小短裙，長發因為彎腰的動作而如瀑般傾瀉, 視線與他的相接，淡淡一笑。
“捎我一程。”
高程有點猶豫，“盛總？”
“不順路。”盛非凡開口。
他雖然這樣開了口, 人卻兀自直接邁腳上了車, 自己将車門給關上，她笑着扭頭看了眼身側皺眉的男人，還是笑，“我都還沒說我住哪，你怎麽知道不順路？”
盛非凡眼神一凜, 身旁的人卻完全不懼似的，反倒先他皺了眉, 擡手在他臉上快速的捏了捏，“果真長大了，都會兇人了，難怪總有人跟我說你現在惹人害怕得很。”
她還想來, 盛非凡一把捏住她的手，然後略用力的推回去，語氣很沉, “自己回去。”
身旁的人置若罔聞，“都是結了婚的人了，能不能成熟點，這樣孩子心性，你老婆怎麽看上你的？”
“……”
高程在外面等了一分鐘也沒見上車的女人哭着被轟出來，心裏驚得五道雷電劈閃的高程收了表情情緒，坐上前面的副駕駛座。
Boss也沒說讓他回避。
這頭剛上車，高程就聽到後座的女人悠悠飄出的一句話。
“聽說她比你大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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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安全帶的時候，高程餘光透過後視鏡飛快的掃了眼自家Boss，嗯，面色不太好看。
女人單手托腮，“嗯，比我還小一歲，你們結婚的時候，Judy拍了張照片給我，那個手機出國後我很少用，後來打開，看到了，嗯，新娘子很漂亮，襯你。”
盛非凡收回視線，目視前方，語氣淡淡的報出個地址，不是他下榻的酒店，那就是要送人去的地方了，高程默默的點頭，讓司機開車。
聽他報出地址，托腮的女人唇角輕輕勾了勾，“抱歉，你們結婚的時候，我沒能回去。”
盛非凡很冷淡，“不必。”
女人細長的眉梢一挑，放下托腮的手，“嗯，你也沒邀請我，阿凡，其實我心裏還是難過的。”
難過什麽？難過他沒邀請她，還是難過他結婚了？
“你是來看阿姚的吧，放心，我每年也都會抽時間去看她。”
他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她就在這個城市，他卻一次也沒找過她，這麽多年，他們還是第一回碰面。
“你後面為什麽要把阿姚帶到這裏？”
“你不用多想，和你沒關系。”
身旁的人低低的呵笑，“我什麽都沒說。”
盛非凡破她的話，“因為你這麽想了。”
氣氛有點僵沉的微妙，一道手機來電破了車內令人窒息的沉默，是盛非凡的電話。
他拿出手機接之前，身旁的人瞥到了他手機屏幕上的來電備注。
——老婆
就這麽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兩個字，細聽還會覺得有點俗的兩個字，此時此刻，從他的手機上顯出來，她只覺得震撼十足。
紅唇抿起，在他接電話的時候，她沉默的收回視線，安靜的不出聲。
“喂，禾禾。”
在接她電話的那一刻，他心裏就已經算好了國內的時間，“你那邊還不到五點。”
這個時間，她應該在睡覺。
蘇禾其實是睡不着，應該說一晚上都在翻來覆去的失眠，郭青青帶她去的那個太太圈太氣人，她一整晚都覺得特別對不起盛非凡。
她有想要跟他說的沖動，但對方一開口，她就蔫了，嗯嗯啊啊一陣吞吐之後也沒好意思說出口，最後出口一句“想你了。”
盛非凡這端緊着的神情一下散開，眸光不自覺的變得柔和，“熬夜不好，乖乖睡覺。”
蘇禾捏着手機咬着下唇，心裏憋了一股氣，最後還是洩了，嗯一聲應他，盛非凡又哄了她一陣，最後要挂電話的時候，蘇禾輕哎一聲，喊他的名字。
“非凡，你今天能回來嗎？”
他原來跟她說的是明天回來，要是按他說的盡量早點，那是不是今天就能回？
盛非凡已經完全不去想行程了，聽到她問，溫柔嗯了聲，“再睡會，我晚上就能回到。”
那頭的人明顯的驚喜，聲音都亮起來，“真的？”
被人期待牽挂的感覺太過于勾人，以至于盛非凡原本空落的心瞬間被填得溢滿，想到蘇禾那雙因為欣喜高興而發亮的眼睛，他的溫柔掩不住，“真的。”
“那你訂了航班之後告訴我，我去接你。”
“機場太遠，別過來，在家等我。”
蘇禾沒明确答應他，“反正你航班訂了要告訴我，不然我就生氣了。”
最怕他為了什麽驚喜不告訴她，哼，她寧願不要，她想要知道他幾點回來，這樣心裏的等待就有了盼頭。
她太想他了。
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粘這麽想的，連蘇禾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此刻，自己有多想他。
要是他現在出現在房門口，她一定會掀開被子，拖鞋都來不及穿，赤着腳朝他飛奔而去，然後欣喜若狂的跳到他身上，死死的将人抱住。
而他也一定會接住她的，然後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皺着眉呵斥她光着腳下地，最後又會寵溺無限的将她抱着回到床上，絕不會讓她赤着的腳再踩地半步。
蘇禾抱着手機，甚至都能想象到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說話的每一個語氣，她甜甜的笑出聲，真好，今晚就能見到他了。
Boss接完電話沒一會，高程手機就震了下，他動作很輕的低頭去看，發現是剛跟身後Boss打完電話的蘇禾。
——盛總航班訂了請務必告訴我，謝謝。
高程餘光瞥了眼後座的一男一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悄悄給蘇禾回了個“好”字——知道了，太太。
“她很會撒嬌。”
全程看完男人溫柔的打完那通電話，身側的女人隔了許久才重又開口，幾不可聞的微嘆，“好像我從來學不來。”
盛非凡不說話。
盛非凡報的那個地方并不遠，車子停下有近一分鐘之久，後座安安靜靜，沒人說話，女人也沒下車。
盛非凡瞥了眼窗外，“到了。”
人還是不動，高程卻懂了，讓司機跟他一起下了車，将空間獨留給後座的兩人。
“你從小就這樣，人人都說你優秀乖巧完美，你也的确是個天才，我沒有見過比你更聰明的人，你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人設，只要你想，沒有一個人會看出你是真情還是假意，所以，阿凡，你告訴我，剛剛的你，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
盛非凡不願應，只讓人下車。
她卻看着他笑了，只笑了一下，就收起，神情認真，“阿凡，她跟陳家那個是自小的青梅竹馬吧？”
她話音未落，男人如利刃般的寒光已經掃了過來，警告意味十足。
此時的盛非凡，與剛剛打電話的那個人，簡直天壤之別，他此刻身上的自防與滿滿的攻擊性，才是她熟悉的那個男人。
她卻還是不怕他，沒有絲毫的懼意，嗓音也沒有一絲的顫音，她像是陳述一件事實一般。
“這難道是什麽秘密嗎？她的成長線她的交際就光明正大的擺在那，只要稍稍一了解，任誰都可以知道。”
“你想做什麽？”
女人的眉心蹙起，她側過身，玉眸緊擒着他，“該是我問你，阿凡，你想做什麽？陳家那位喜歡她你是知道的吧？”
“……”
“你知道他喜歡她，所以你才出的手，你就是要把人搶過來，你就是不想讓他如願。”她重重戳出他內心的那個黑暗與惡念，“阿凡，你是在刻意報複他，這些，她知道嗎？”
盛非凡的臉已經全黑了。
“阿凡，你也算是跟着我長大的，你四歲就開始跟在我身後跑，我比阿姚還要了解你，你們這場婚姻，進行得毫無意義。”女人終于推開車門，下車後，她想到什麽，又折回來，從手提袋裏摸出手機，翻到張照片遞到盛非凡的跟前，“朋友發我的一張照片，沒認錯的話，邊上那個就是她吧？”
處于盛怒邊緣的男人在看到那張照片後，臉更黑了。
照片裏，一群身着奢華晚禮服的女人聚一起，前方半升起的幕布臺上，一個不着寸縷的健碩男人站着，該遮着的地方是一個沒遮住，蘇禾赫然在那群女人中間。
裏面的蘇禾，視線與其他貴婦一樣，都落在臺上男人身上，嘴巴張着，震驚的模樣可愛又氣人。
手機被人收走，已經下了車的女人語氣同樣壓得很沉，“我知道阿姚對你有多重要，我也知道阿姚的事對你打擊有多大，但是，阿凡，別帶着報複心去生活，我會心疼。”
“與你無關！你要是敢跑到她面前去說點什麽，別怪我不客氣！”
盛非凡的話明顯讓對方陷入一股震驚，“阿凡，別告訴我，你真喜歡上她了？”
“我說了！與你無關！”
車外人揚揚手中的手機，“要是真的，一個私下背着你去做這種事的女人，她值嗎？阿凡，你才22，22歲……”
她說不下去。
高程是看着那個女人走的，等人走遠之後，他才上的車。
後座的燈已經被他關了，黑暗中，高程也沒能看到盛非凡臉上的表情，但車內明顯壓抑的低壓，他感受到了。
看來剛剛車內的那場談話，不太愉快。
将人送到酒店，高程給他将東西一并送回房間，臨走的時候，高程忍不住回頭，習慣性認真說話前擡手推了推眼鏡。
“盛總。”
盛非凡坐在單人沙發上，整個人癱陷在裏面，抿着唇，合着眼，難得顯出疲倦的模樣。
“嗯。”
高程沉默片刻，醞釀了一晚上的話還是說出了口，“太太對您真的很好。”
“高程。”盛非凡睜眼，直直的看着他，聲音既緩又低，“你跟了我多久？”
“盛總，整四年了。”
“了解我嗎？”
高程不敢說話了。
盛非凡再次眯上眼，“查下太太晚上去了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