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一只小啞巴

第23章

醫生進來時，安揚還是坐在搖椅上，小寧拿了一個坐墊坐在他腳邊，在他的示意下向醫生欠身打招呼。

“您好，我是安揚，我們的情況相信您已經聽過了，這就是小寧。”安揚坐起來和他握握手，醫生簡單的和他打了招呼，把注意力集中在小寧身上。

“你好，小寧，我叫趙明澤，我今天是來和你聊天的，你願意和我聊聊嗎？”

趙澤明穿了一身淺色的休閑裝，看着一點都不像個醫生，他笑的很親切，沒有坐沙發，欠身坐到了小寧對面。

小寧打量着他，回頭詢問的看了看安揚，見安揚點頭，小寧也慎重的點了點頭。

“你願意？那太棒了。”趙醫生很開心的笑了起來，他向小寧伸出手，小寧明顯的向後縮了一下，有些緊張的看着他伸出來的手，一手抓緊了安揚的褲腿。

“和醫生握手，小寧。”安揚輕聲說道，小寧試着伸手，趙醫生卻笑着擺手道，“沒關系，他害怕就算了。沒關系的小寧，我們不一定要握手的，你不用緊張，放松就好。”

前半句是對安揚說的，後半句他笑着對小寧說，小寧見他們都沒有生氣，稍稍的不那麽緊張了。

“安先生，一般的心理輔導都是單獨進行的，但是小寧的情況比較特殊，您是希望他在您的陪伴下進行第一次溝通嗎？”趙醫生很客氣的問道。

“我認為，他現在的狀況，我留下他可能會比較容易和您交流，如果我走了，他可能會找個地方躲起來。”安揚笑道，伸手搭在小寧肩上。

“既然這樣，那也好，我只是擔心有人在的情況下他可能會出于一些原因，無法坦白的和我說話。”趙醫生很委婉的解釋道，他認為如果安揚在旁邊的話，小寧有很充足的理由隐瞞一些事實。

“因為害怕觸怒我撒謊嗎？”安揚笑了起來，堅定道，“他不會的，如果那個問題他不想回答，他可能會不說，但他絕對不會騙我。”

“好的，既然您有信心，那我們就開始吧。”趙醫生推了推眼鏡，對小寧微笑道：“今天我只是想簡單的和你聊聊天，我們互相了解一下，你不用緊張，想到什麽說什麽就可以，好嗎？”

小寧回頭看了看安揚，然後對他點點頭。

這孩子還真是不一般的依賴這個人呢，趙醫生在心裏感嘆了一句，不知道這是壞事還是好事，然後開口問道：“小寧能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嗎？小的時候你最高興的事是什麽，最不高興的事是什麽？”

小寧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他思考了一會兒，在紙上寫道：“我從小就跟媽媽還有哥哥住在一起，爸爸不知道去了哪裏，媽媽總是說他是個負心人，我跟哥哥都沒有見過他。我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媽媽不喝酒了，也不帶別人回家，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在家給我們彈琴，我跟哥哥會一起唱歌，她有時候還會讓我們也碰一碰鋼琴，教我們彈琴，我彈的比哥哥好，媽媽會表揚我，我就很開心。”

他停頓了一會兒，用筆戳了戳自己的臉，繼續寫道：“最不高興的時候，就是她喝多了的時候，她會罵我們是廢物，罵我跟哥哥沒有用，說她根本不該生我們，有時候還會打我們，不過哥哥會護着我不讓我挨打。可是每次她打完我們她也會很傷心，會抱着我們一起哭，哭完了又會出去喝酒，我很不喜歡她迷糊的時候，她有時候吸了什麽東西就會很多天不做飯，家裏沒有東西吃，我們就會挨餓，後來哥哥會弄東西給我吃，可是媽媽就會打他，那個時候我很害怕她。”

根據小寧的描述，安揚看出來他媽媽應該是被他父親抛棄後心情不好，常年酗酒，後來可能還被人帶着吸了毒，不然也不會欠下那麽多債把這倆兄弟都賣了抵債。

“啊，這樣的話，小寧跟哥哥的關系一定很好吧？跟我說說哥哥的事吧，好嗎？”趙醫生不動聲色的問道。

安揚想，不愧是專業的，這麽快就問到了點子上。

“哥哥對我特別好，從小到大他都護着我，不讓媽媽打我，還會做飯給我吃。家裏沒有東西吃的時候，他總能弄來吃的，但是他很淘氣，總是打架，媽媽說他他也不聽，可是他從來不打我，他也不讓別人打我。”小寧寫道，安揚暗自猜測，可能小寧從小到大判斷一個人對他好不好的标準，就是這個人會不會随便打他了，怪不得他這麽聽話。

“你哥哥比你大幾歲？”趙醫生問道。

“他們是雙胞胎。”安揚替他說了一句，小寧緊跟着點點頭。

“啊，是這樣啊，雙胞胎之間的感情總是不一般，的确會比一般的兄弟姐妹更親近一些，尤其是這種情況。”趙醫生點點頭，有些同情的看着小寧，“你和哥哥後來是被一起賣掉的嗎？”

小寧點頭，在紙上寫道：“他們把我們一起抓走的，哥哥為了保護我總是被他們打，哥哥告訴我不可以對他們屈服，他總是想着逃跑，但是他們管得很嚴，我們跑不了。”

“後來呢，後來哥哥怎麽了？”

小寧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低頭寫道：“他們覺得哥哥太不聽話，我也不夠聽話，就讓我看着他……被人，那個的時候，不許說話，也不許反抗。他們有很多人，我很害怕，我不敢出聲，我怕哥哥會死。”

趙醫生驚訝的擡頭對上了安揚的目光，安揚摟着小寧的肩膀，輕輕的搖了搖頭。

趙醫生嘆了口氣，他想摸摸小寧的頭，但是怕這會驚動已經陷入痛苦中的小寧，只能狠下心繼續問道：“你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不能說話了嗎？”

小寧含着淚珠點點頭。

“你能回憶起來他們有多少人嗎？”

小寧驚恐的往後挪了挪身子，安揚在後面按住他的肩膀，他顫抖着寫道：“十個。”

“那你從第幾個開始，就不敢叫喊了呢？”趙醫生盯着他的眼睛，緊緊的逼問。

小寧長大了嘴巴，嘴唇顫抖着，他試着繼續回答，可是手抖的握不住筆，他張口發出一個無聲的尖叫，然後抱緊了腦袋，回身把頭埋在安揚懷裏，渾身顫栗不肯再擡頭。

“好了好了，沒事了。”安揚撫摸着他的後背，深沉的凝視着趙醫生，低聲問道：“你是故意這樣刺激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