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一只小啞巴

第21章

就在這時，燈亮了，安揚手扶着門框站在門口處看着他，就像天神一樣，點亮了這個房間，也點亮了小寧的希望。

上一次，在他以為他就要永遠的留在黑暗中時，也是他憑空出現，給他的生命帶來了光明，這一次呢？

小寧停下了哭泣，跪直了仰望着他，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情不自禁的向他伸出手。

安揚走過去，站在他面前，看着小寧渴望的眼神，遲遲沒有動作，小寧咬着嘴唇，手落回了身側，看來真的是這樣了，他不想再要自己了，想着，眼睛裏又溢出了淚水。

“哭吧，你接着哭。”安揚抱着手臂打量着他，突然勾起了嘴角，“我倒想看看你有多能哭，哭一下午了還不夠，我這房子差點沒讓你淹了。”

小寧勉強止住了眼淚，迷茫的看着他，眼光中他看不清安揚的表情，不過他熟悉這種打趣的語氣，他經常這樣取笑自己，卻不會真的讓他難堪。

安揚跨步坐到了沙發上，勾勾手指，小寧乖乖的爬了過來，在他面前标準的跪好，又有一點忍不住的像靠到他身上來。

安揚在心裏暗笑了一下，他知道小寧差不多在他走之後就立刻後悔了，這一下午估計吓得把各種後果都想了一遍，他要不是怕他再哭出點什麽事來，還真想看看他能一口氣哭多久。

“你還哭嗎？不哭，就告訴我怎麽回事吧。”安揚的聲音很平緩，讓小寧稍微抽的不那麽厲害了，他搖搖頭，擡手抹了一把眼淚。

“還不打算說？”安揚笑道，從茶幾上抽了幾張紙給他，小寧接過來擦擦臉，趕緊低頭找出筆和紙，匆匆的寫道：“我不哭了，我說。”

“嗯，說吧。”安揚抱着胳膊倚在沙發上，“我看着。”

小寧埋頭在紙上快速寫道：“他總是打我，用這些東西懲罰我，因為我不肯說話。”

安揚看了，納罕道：“不肯說話？你不是不會說話嗎？”

“他們說我的嗓子沒有壞，所以他說我不說話，就是故意的。”小寧艱難的寫道，“後來他聽說我是受過刺激才不能說話的，就想辦法再刺激我一次，就會學會說話了。”

“所以這些傷，都是他想辦法再刺激你的時候留下的？”安揚問道，聲音不自覺的柔和了些，他覺得自己已經開始心疼了。

小寧點點頭，手顫抖着在紙上寫道：“他說我不會說話太麻煩了，那個……的時候，也不會叫，不管他怎麽打我都不會叫，他覺得沒意思，就打的越來越厲害，看我什麽時候能說話，可是……”

他的手抖的厲害，寫的字不好好辨認幾乎都看不懂了，可是小寧沒有停下，一股氣的寫道：“可是我真的說不出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留下這些疤的，很難看吧，我也不是故意不說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沒有再寫下去，安揚趕在他再一次道歉之前握住了他的手，小寧的手抖的厲害，他整個人都在發抖，安揚摟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了自己懷裏。

“你是不是害怕我也會這樣對你？然後因為你不會說話嫌棄你？”安揚很溫柔的問道，附身環抱住小寧，他跪在自己兩腿之間，把頭埋在自己的肚子上點點頭，應該是又哭了，不過安揚想，這次就讓他哭個痛快吧。

小寧哭的差不多了，他摸着小寧的後背讓他別再抽搭，大手撫上他的臉，給他把臉上的淚水抹幹了，抱他坐在沙發上自己腿中間的空地上，摟着他輕聲哄道：“別哭了小寧，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不哭了啊。”

小寧一抽一抽的擡起頭看着他，在他手上寫道：“你會不要我嗎？”

安揚猶豫了一下，他看着小寧淚眼朦胧的眼睛，小動物一樣清澈而依賴的眼神，略頓了一下，然後溫和的笑道：“不會，我不會不要你。”

小寧哭不出來了，身體沒有力氣的軟了下去，靠在安揚肩上，安揚摟着他，上下撫摸着他的胳膊和肩膀，篤定的說道：“我知道小寧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的，你也會為了我努力學着說話，對不對？”

小寧望着他，眼神有一點緊張，安揚點了一下他的鼻子，輕笑道：“明天我約心理醫生來家裏看看，我不要求你一定要學會，但是你要為我努力，好嗎？”

小寧點點頭，摟着他的腰讓自己完全的靠在他身上，直到這一刻，他才覺得安心了一點，他扭頭看着窗外，天已經完全黑了，窗戶上映着他們的輪廓，安揚高大的身體是他最堅實的依靠，而他伏在男人懷裏，心甘情願的，完全的交出了自己。

只要你不會不要我，我願意永遠被你擁有。

“小寧啊，以前的事我沒怎麽問過你，你是怎麽落到那個地方去的呢？”安揚撫摸着他的後背，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他聊着天，這個問題他之前就好奇過，不過一直沒想起來問。

“就是，有一天家裏來了好多人，他們提着箱子，給了媽媽好多錢，媽媽給我和哥哥換上了新衣服，我們就被帶走了。”小寧老實的寫道，再也沒什麽好隐瞞他的。

看來是被賣了，安揚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腦袋，看他說起這件事已經不太難過了，便又問道：“那你爸爸呢？他不管嗎？”

“我不記得了，我沒有見過他。”小寧思考了一下，這樣寫道。

“好，我知道了。”他每回答一個問題，安揚就獎勵性的摸摸他的臉，或者揉揉他的頭發，小寧在他懷裏放松下來，一點戒備都沒有的把自己所有的故事放在他手上。

“你的哥哥……他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提起哥哥，小寧顯然有些傷心，他低落的搖搖頭，“那天以後我就沒再見過他，他被那些人帶走了，不知道帶到哪裏去了，應該就沒再在島上。哥哥他脾氣不好，他總是讓我聽話，可是他不聽話，他不會有事吧？”

小寧急切的抓住了安揚的手，用詢問的眼神焦急的看着他，安揚知道自己是他能找到哥哥的一切希望了，即使這個希望也很渺茫。

“應該不會有事的，他應該會活着，但是要找他可不容易，我答應你，有消息了我會幫你找的。”

小寧重重的點頭，垂下頭去吻安揚的手，然後不解的問道：“可是要怎麽找哥哥呢，我都沒有他的照片，他們不知道他長什麽樣。”

安揚一下笑了出來，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給小寧看着：“來，我有你哥哥的照片。”

小寧湊過去，一愣神，安揚按下了照相鍵，留下了他呆楞的一張照片，亮晶晶的眼睛瞪的圓圓的，倒是還挺可愛，像一只好奇的小松鼠。

“傻孩子，你們不是雙胞胎嗎，幾年沒見了你哥哥不是也還長這樣？”安揚敲了一下小寧的腦袋，他不好意思的捂着腦袋傻笑，安揚正好把他摟過來，讓他對準鏡頭，自己露了半張臉，把他傻笑的這一幕也照了下來。

小寧還挺臭美，對着相片來來回回看了好久，一不小心又照了好幾張。

安揚翻了翻那些照片，笑着問他：“你覺得哪張最好看？”

小寧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選了和安揚一起照的那張，安揚笑了，“好，那就用這張去找你哥哥。”

小寧一放松下來就覺得肚子有點餓，已經九點多了，他在這兒跪了一下午，又哭又怕的，早就累的不行了，但是他又不舍得起來，不想破壞現在美好的氣氛。

安揚逗他玩了一會兒，突然聽見他肚子響了一聲，小寧有點不好意思的趕緊捂住了肚子，還想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結果，緊接着第二聲又響了起來，他的小臉立馬變得通紅。

“餓了？餓了怎麽不說啊，走吧，下去吃飯，我讓他們給你做點好消化的，都這麽晚了，別吃太多東西。”

安揚領着小寧下樓，他跪的時間長了，一站起來腿伸不直，直打顫。安揚只好把他抱起來，讓廚房做了點夜宵送到自己房間。小寧剛剛經歷了一下午被抛棄的恐懼，現在簡直一刻也不願意離開他，他到哪裏，小寧就立刻跟過去跪到他腳邊，看他允許還會馬上把臉貼在他腿上，像只樹袋熊一樣抱着他。

“你還沒跪夠是不是？起來，墊着這個坐這兒。”安揚從沙發上拿了個靠墊扔在地上，放在自己兩腿中間，小寧過去坐在墊子上，仰着頭看着他，安揚往後坐了坐，空出點位置讓小寧把頭靠過來，摸着小寧的臉發了兩封郵件。

照片發出去了，不知道多久能有回應，人海茫茫的，要找那麽個沒有身份的男孩，難度還真不小。

不過他低頭看看小寧充滿依戀和信任的目光，又不想讓他失望，況且，他很好奇，那個和小寧有着一摸一樣面孔卻不同脾性的男孩，又會是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