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完了藥,天已經擦黑,夕陽照在廣闊無垠的海面上,被海面映射的很明亮,橙黃色的光亮成一片,通向最遠處的光源,很是漂亮。
安揚給小寧套上兩件簡單的衣褲,和他說道:“晚上我的朋友會過來,他們可能會帶自己的寵物,但主要是來看看你的,你不要緊張,乖乖聽我的話就好。你也不用害怕,不會有人傷害你的,好嗎?”
小寧還是看起來有些緊張,他點點頭,希望自己能夠做好。如果他很乖,能夠得到認可,也許他的主人會喜歡他久一點。
他很喜歡他主人笑着和他說話的樣子,讓他覺得很安心,在他并不算長的人生中,他很少能有這樣安心的時刻。他學會了順從,學會了不去多想每一個指令的意義是什麽,只是麻木的執行着,因為他知道這樣可以換來一點點安寧,他什麽都不去想,那些傷害和屈辱就不會那麽痛苦。
其實他一直都不懂,為什麽總是有人喜歡看到他痛苦,為什麽折磨自己會讓他們開心。就像他一直不懂,為什麽那天晚上他只是好好的在醫療室裏輸液,就會有一群人沖進來,渾身冒着酒氣将他的手腳按住然後折磨了他一整晚,不管他是多麽害怕,他不能出口的哀求是多麽的卑微。
緊接着他被抛棄了,他無法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麽,盡管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事實上,他真的已經記不清那天晚上具體發生過什麽了,記憶太過痛苦,他習慣選擇遺忘,不去想就不會痛苦,反正沒有人需要他明白什麽。後來發生了什麽呢?他接受了這個地方最為殘酷的懲罰之一,盡管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是錯的事情發生了,他就要被懲罰。這是他早已熟知的規則,他無力反抗,也沒有想過反抗。
越反抗,就越痛苦,這是他短短十幾年的人生中最清楚不過的一條準則。
小寧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能再一次見到太陽,在黑暗中的那段時間,感覺就像一瞬間,或是一個世紀,有時候他都分辨不清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那裏很安靜,沒有傷害,沒有痛苦,什麽都沒有,就連自己也在漸漸消失。他同樣沒有想過,他會被人找出來,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裏。那個懷抱很溫暖,很有力,懷抱的主人也是他的主人,那個人說,這不是他的錯,以後會保護他。
小寧想要相信他,被人抱住的感覺太好了,除了他哥哥以外,從沒有人給過他這樣溫暖的懷抱。在這個人的身邊,他可以不再那麽害怕,那麽痛苦,他願意用自己擁有的一切,換取這個人多抱他一會兒。
但是他什麽都不擁有,就連自己,都被這個人擁有。
小寧張開嘴,咽下他主人送到他嘴邊的一顆葡萄,葡萄很甜,很好吃。他跪在他主人的兩腿中間,感覺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很随意的圈着自己,小寧很喜歡這樣。他不随意讓自己痛苦,被他擁有的感覺很好。
“好吃嗎?”安揚拍拍他的臉,感覺懷裏的小奴隸有點呆,看起來傻乎乎的。
小寧連忙點點頭,仰頭看着他,傻傻的咧開嘴笑着,一點果汁順着他的嘴角流了出來。
“看你傻的。”安揚捏捏他的鼻子,拿過餐巾紙給他抹了抹嘴角,按着他的肩膀吩咐道:“客人來了,你打招呼了嗎?”
小寧把那顆葡萄咽下去,有點生怯的看着大大咧咧過來坐在他們對面的白潇楠,阿蕪跟在他身後,很自然的跪在了他腳邊。
白潇楠伸手把他的頭發揉亂了些,阿蕪順着他的力道擡起了頭方便他動作,露出了迷戀而滿足的目光。本是很溫馨的場景,可惜跪在另一邊的男孩忍不住了,仗着自己年小新寵,主動把身體往白潇楠的腿上貼。
白潇楠滿不在意的笑了笑,附身把那個男孩抱起來放在腿上,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阿蕪低着頭,看不出有什麽表情。他總是那副樣子,平靜的,順從的,但是白潇楠去抱那男孩的一瞬間,安揚還是看出他有些失落。
白潇楠已經如此慣了,一點感覺都沒有,懷裏抱着那個孩子還伸手過來擡了擡小寧的下巴,打量道:“嗯,挺可愛的,想不到啊安大少,原來你喜歡的是這款。”
他伸手過來的時候安揚感覺到小寧明顯的繃緊了身體,于是用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讓他不用躲。白潇楠只是好奇安揚這麽多年不在身邊放人的人,這次看上的是個怎麽樣的奇貨可居,見小寧只是長相清秀可人,一幅懵懂乖順的樣子,這個樣子的他見得多了,沒什麽興趣欺負他。
小寧看着他伸手過來時吓得已經連呼吸都忘了,他不會躲,只是僵硬的跪在那裏,畏懼的看着那人朝自己過來,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對待。可是他不會躲,多年的經驗告訴他,躲開的後果可能更可怕。
還好安揚的手一直放在他肩膀上,那是他身體唯一能感覺到的熱源,讓他不至于打哆嗦。
白潇楠見他這麽聽話,安撫似的拍拍他的頭,又坐回去繼續調戲他帶來的那個小美人。每次他親自參加這種拍賣會,手下的人總是會提前準備好人給他嘗鮮,一般嘗完以後要麽是他自己留下要麽是他随便找個去處,是不會再有機會找到安揚這樣的主人的。那個小美人也早知道自己的命運,盡其所能的勾引他,一旦白潇楠對他膩歪了,他不知道自己會淪落到怎樣的一個地方去。
阿蕪早就見慣了這種場景,好在自從有了他以後,白潇楠玩是玩,卻從沒有興趣真的再帶一個回家養。明知如此,阿蕪還是沒辦法不難受,但是他竭力掩飾,因為他沒有資格不高興。如果被白潇楠看出來他吃醋,沒準更是一場教訓。
安揚看着阿蕪的反應,覺得挺有意思,心裏略有一點替他可惜。他也沒比小寧大多少,卻是這麽精明這麽隐忍,偏偏他的身份又讓他連一點地位都沒得争,實在是可惜了。
小寧看不出來這麽多門道,只覺得他們相處的很和諧,沒有擡手就打張嘴就罵,也沒有人被強迫着做什麽不好的事情,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阿蕪身上好好的穿着衣服,而那個被抱在懷裏的卻幾乎一絲不挂。他稍微放松了一點,等到別的客人也陸陸續續的過來,看看他,摸摸他的臉時,他已經沒有了剛才那麽緊張。
大家都是懷着跟白潇楠類似的心思過來的,都是想看看讓安大少爺動了凡心的人是誰,見到了小寧,又一時沒看出來哪裏特別。要說特別,那就只是一個特別乖巧還特別膽小而已了。
安揚對于大家的摔眼鏡倒是沒什麽反應,喜歡就是喜歡了,他看上了這個孩子是想帶回家好好養着,又不是為了跟別人炫耀,至于這些人失望不失望,純屬閑的無聊。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眼光高,只不過是看的人和事兒多了,覺得什麽都講究個緣分,小寧對上了他的眼緣那就對上了,至于是為什麽看上了小寧這麽個像只小兔子一樣的男孩,他沒有想過。養這麽一個人跟養兔子可能本身就沒有多大的區別,他沒有必要想太多。
于是小兔子寧就安然的縮在他身前,接受了大家的捏臉和摸頭,覺得沒什麽危險了,就對着大家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平靜的小寧是很憨态可掬的,安揚他們聚會總少不了酒,大家随意的吃吃喝喝,順手逗弄一下手邊的寵物們,安揚往他的眼前擺什麽他就張嘴吃什麽,有時候吃的急了腮幫子鼓鼓的還在嚼東西,就像一只忙着囤貨的小倉鼠。
“慢點吃,別着急。”安揚知道他胃不好,吃的快了恐怕要難受,但是又覺得他這個樣子其實很可愛。
放眼望去,在場的別的奴隸就沒有一個這樣輕松的了,不是心驚膽戰的在伺候着自己的主人,就是爬在地上舔食自己盤子裏的東西,大氣都不敢喘,生怕會惹着誰。倒也不是他們會輕易惹誰不高興,可是在這個地方,惹的別人注意到你,本身就是一種罪過。
他們大多也是這次才新被買走的奴隸,對主人的脾氣不了解,但是對各式各樣的懲罰後果很了解,行差踏錯一步,可能就是滅頂之災。
唯二的異類是安寧和阿蕪。但這島上的人幾乎都知道阿蕪是誰,他在白潇楠身邊的身份是特殊的,要說他是個奴隸呢,他又絕不只是個床上用品,但要說他是個助手,他又沒有那個地位。所以他此刻心安理得的跪在白潇楠身邊,慢條斯理的吃着東西,由着那個孩子挑逗讨好他的主人,就彷佛是最合适他的做法了。
可是小寧也這樣平靜的依在他的主人懷裏,明明是一個被抛棄過又被撿回來的奴隸,明明比在場所有人都還要再低賤那麽一點點,可他天真無畏的樣子,就好像從來沒有受到過傷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