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好像他一直在等着這個電話一般。
不過事情并沒照着葉秋的設想進行。喻文州見到他之後,第一件事便是說,或許這個賽季結束,葉修就會回家了。
葉秋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之後才發現這問題太過愚蠢。兩人是戀人有什麽不可說的?喻文州卻笑笑:葉修并沒和我說過,但是我大致猜得出來。他看起來很多事似乎渾然不吝,其實心裏有根标杆。對他而言,和家人的不和始終是他心裏一根刺。
葉秋頓了一下。
我還以為他這輩子不準備回去了呢。
他不是那樣的人。
葉秋聽到喻文州的篤定,又頓了一頓,說:如果他回去了,對于你而言……
對于我來說,他無論做出什麽選擇,只要對他而言是最好的,那麽,我就會全力支持他。
五
那一次之後喻文州葉秋兩人交換了聯系方式,達成了某種程度上的情報有無。因此企劃的這件事情出來,喻文州直接找上葉秋也沒什麽奇怪的。
事實上弟弟君确實值得信賴。當天晚上葉修就給喻文州撥了電話:怎麽,想我了?
想。喻文州極誠懇——對付臉皮厚的相方,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也君子坦蕩蕩。
結果是葉修那邊反而咳嗽兩聲,才說:葉秋說你找我,什麽事?
榮耀聯盟那個企劃應該已經發到你郵箱裏了。喻文州說,——你別說自己沒看過。
采訪我可會涉及到很多敏感問題。當初冒用身份證啊……
好像觀衆真會在意這個問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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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修又沉默了片刻。
喻文州又說:當時我在蘇黎世就和你說過,我期望看到你得到自己應有的那一份榮耀。這不僅僅是為了你自己。
葉修嘆了口氣:我怎麽覺得你這是在忽悠呢?
你說是忽悠也好。葉修,以後還會有無數新人來到榮耀。他們會在這個游戲裏遇見許多傳奇,甚至自己也成為新的傳奇——他們會超越我們,甚至超越你。喻文州安靜地說着,想起的卻是很久以前,在電視轉播中第一次看到一葉之秋高揮卻邪,榮耀兩字跳躍而出,——但是他們需要一個最初的起點。一個讓他們怦然心動,認識到這游戲有多麽困難,同時也多麽有趣的偶像。
葉修聽完他這大長串話,問:對于你而言,那個人是老魏嗎?
秘密。
喻文州輕描淡寫。
好啦別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你一定是看着哥的戰鬥視頻長大的。葉修臉皮厚度瞬間重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天我就給聯盟打電話。
……對了,在閑扯幾句準備挂電話之前喻文州忽然又問,戒煙戒得如何?
喻文州你怎麽知道的?
之前你提過一句老爺子支氣管不好。你現在既然住在家裏肯定特別小心。
是啊天天都吃棒棒糖來着。有時候還真挺想你的。
喻文州勾起嘴角,聲音裏摻進幾絲暧昧:——那個方面?
葉修輕笑了一聲:過幾天我想去G市。歡迎嗎?
掃榻以待。
事實上是葉修并沒那麽多閑工夫。聯盟接到這位大神的電話,一句“我會盡力配合”簡直讓工作人員喜大普奔,當即把和他有關的拍攝進度全提了上來,甚至于企劃連夜趕稿将一大半串場解說也全部交給葉修,最後變成了葉修跟着紀錄片攝制組滿中國跑的結果。
葉修拿到新的拍攝計劃之後,真想出門右轉好走不送,但無奈話已經放了出來,只好披着馬甲去搶了兩個藍雨的Boss來洩憤。當然這種事有借有還,在拍攝組最終到達G市之後受到了藍雨俱樂部上下的熱烈歡迎,喻文州隊長更是親切地與葉修同志進行了友好會晤乃至抵足夜談,其結果是第二天葉修同志臉顯得分外黑,甚至有點霸圖隊長韓文清的神韻了。
那部紀錄片制作得很快。電視臺播出之後,葉秋給喻文州打了個電話,說家裏老爺子嘴上說着不看,實際上躲在書房一集不漏地都看完了,最後才大筆一揮,準了葉修接下國家電子競技中心的聘書。
喻文州微笑着聽完,最終不免好奇心發作,問:本來伯父準備讓葉修做什麽?
他準備讓大哥去軍隊裏鍛煉鍛煉。
這句話說完有一陣短暫的沉默,像是兩個人都憋住了不要笑出聲。最後還是喻文州緩過來,說:結果好就一切都好。
葉秋嘆了口氣,并沒再說什麽,寒暄幾句挂了電話。喻文州倒也聽出那一聲嘆息的言外之意,将黑屏的智能手機在手裏轉了兩個圈之後,終于還是沒有再打第二個電話。
反而是三天之後某人一通電話打過來——有空出來接個人嗎?
喻文州将手機拿到面前确認了一下撥過來的號碼确實是葉修,才說:你在哪兒?
葉修說了個地名——是離藍雨俱樂部一街之隔的快餐店。喻文州看了看表,說:十分鐘之後到。順便吃晚飯?
我可是過來蹭大戶的。葉修笑嘻嘻說。
那天晚上兩人找了家燒鵝館子。照例在G市所有碗筷要用熱水燙過,喻文州秉持後輩禮節主動做這件事情——葉修一個外地人做起來總是不純熟——順便貌似漫不經心地問:怎麽突然過來?
嗯,我跟家裏老爺子出櫃了。
喻文州手裏的瓷杯和玻璃碗重重磕了一下。
現在老爺子身體還硬朗,過了兩年萬一又高血壓又心髒病的,不好辦。葉修說得倒挺自然。
怎麽樣?
喻文州一驚之下手也穩定下來,将洗好杯子重新放在葉修面前,又斟上鐵觀音。
暫時不能住家裏了,過來投奔你幾天,等葉秋幫我找到住處才回去。葉修看了看他表情又說,——別那麽一副何棄療臉,好像我是被你掰彎了似的。
喻文州頓了一下:我以為……
有些事情我願意和家裏妥協,但這種改不了的事情,我不可能瞞過自己的心。
說完這句話之後好像喻文州也不知道怎麽樣接話,半晌才開口,聲音裏面摻上一絲難以錯認的低沉:
如果不是這裏人太多的話,我想親你。
葉修挑了挑眉,笑得慣常那麽嘲諷,又帶一點幾乎難以察覺的溫柔:
我也想。
那日最後晚飯變成了打包外賣。兩個人面如常色拎着飯盒走進葉修暫時下榻的賓館,看上去像兩個出差而來的游客,直到房間門在兩人身後發出撞合聲響才變得急切失去控制。喻文州慣例的冷靜自持在葉修面前總是輕易退下,你來我往暧昧多年總得有厚積薄發的時候。最後縱身而入的那一刻喻文州反複叫着葉修的名字,最後索性被年長的戀人用嘴唇堵了回去。
你在這裏。
而我也在這裏。
對于兩個太過彼此了解的人而言,再多的語言不如身體上的确認令人心安。那天兩個人做過之後躺在一起扯閑話扯了許久,最後餓得不行才爬起來吃東西。喻文州問葉修還有幾天上班。
葉修算了算,說下個月初必須報道。
喻文州說:我決定在藍雨打到不能打為止。
葉修夾起一塊燒鵝,說:沒關系。微草義斬皇風,常規賽你至少就要跑過來三次,比在嘉世和興欣的時候都多。
喻文州悶聲笑起來:是這麽算的嗎?
葉修又想了片刻,語重心長地說:——要努力被選入國家隊啊,喻文州同志。
六
應對榮耀二改版的最後一次聯盟內部會議開得還算順利。雖然官僚的習氣就是永遠能在每一次已有的結果上挑出錯來,但是好歹榮耀聯盟的大多數人尚且年輕,兼了這樣的讨論又已經馬拉松似的進行了将近一月,因此在對着喻文州條理分明的PPT的時候,也并沒有什麽更大的改動意見——這多少讓喻文州松了口氣。最後馮主席開了口——大家都沒有更多意見的話,下周正式的文件就可以下發了。
——這便基本決定了。
喻文州微笑着,這近一個月以來的重擔,終于要從他的肩膀上卸下去了;而轉而面對榮耀二改版的人,便将是所有的俱樂部了。
會後他夾着筆記本回到了辦公室,剛想着給某人打個電話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號碼已經先跳了出來。喻文州怔了怔按下接聽,還沒說“喂”對面已經響起一把極有活力的聲音——
隊長隊長,我現在在B市出差,今天沒事,中午一起吃個飯呗!
這幾乎不用問名字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喻文州微笑起來:少天,你現在在哪兒?
黃少天說了個地名,又說,隊長你開不開車,要不然還是我打車或者地鐵過去吧,離得不遠,你們那裏挺方便的飯館兒又多,上次吃的那家烤鴨還不錯……
于是一路在黃少天的發揮和喻文州的适時确認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