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朋友

第16章 章節

」

「還在嗎？」

他看着“對方正在鍵入信息”，覺得這一刻特別想哭！

虐死的心猛然活過來，從鬼門關拖回一步！

「方木。」

「我想做你最好的朋友。」

對方正在輸入信息。

「我想做你最好的朋友，有喜歡的事一起分享。」

「有開心的事第一個告訴你，有痛苦的事陪你承擔。」

「在你身邊出現人的時候祝福你，在你懷疑自我的時候給你一面鏡子。」

「在你疲憊的時候和你聊一聊，在你挫折受傷時帶你去一次度假旅行。」

蘇回錦眼眶已經濕潤，蓬勃的字句像潮水一樣湧來！

「在你遇到一個又一個人的時候給予我中肯的意見，在你發起戰争的時候給予你勇氣。」

「在你身邊，做這樣一個朋友。」

呼吸被抑住，心裏壓抑得又酸又難過。

「但也不只是朋友，能夠讓我喜歡你，能夠讓我看到你的美好和軟弱，看到你最快樂和最糗的時候，能夠讓你舍不得離我而去，能夠做到最好的朋友不再分離——」

「這些是我能夠為你做到的事。」

眼淚滾出來，大篇大篇的文字占據整個屏幕，每個字都貴如千金。

老司機套路這麽多，要他到底怎麽辦！

方木不再打了，滿屏的字句讓屏幕兩邊的人都極為震撼。

心被震得發麻，半響不能言語。

原來是這樣的，我原來是這樣的。

蘇回錦擦掉眼淚，握着手機又哭又想笑。

「你從哪裏抄的這些話。」

方木默默一笑。

「話是抄的，心是真的。」

那晚，他們誰也沒睡着。

十四 懂得

周末，方木一大早找蘇回錦爬山。天氣寒冷，蘇回錦穿着外套，戴着圍巾帽子，裹得嚴嚴實實。

方木休閑地在前面跑，蘇回錦拖拖拉拉在後面追。

“快點。”

方木轉到他身後推着他。

蘇回錦氣喘籲籲，慘絕人寰。

一晚沒睡天沒亮就被叫出來跑步。

貧血、頭痛加上體力透支，他快世界再見了！

“不行，我跑不動了。”

“堅持一會。”

蘇回錦耍賴，邊走邊喘，冷風吹得喉嚨痛。

“不行，我真的跑不動了。”

方木還非常興奮，拉着他走兩步。

“以前我經常跟我爸來這，我媽騎着自行車，我爺倆跑。他鍛煉我的體力和耐性。”

蘇回錦徹底不跑了，哆哆嗦嗦抱緊自己。

“不過現在他倆都不陪我了，這裏倒還是很多退休老人來，爬個山啊釣個魚什麽的。”

天還沒放亮，潑墨般的深藍将山林小道籠罩，霧氣缭繞，山風很冷。

蘇回錦往回走，方木笑着去抓他。

“就快到了，就一會。”

蘇回錦蹲地上。

“快點起來啊，哈哈。起來啊。”

蘇回錦啞着嗓子：“我不行了。”

“要不我背你。”

方木作勢要蹲，蘇回錦蹭得一下起來跑了。

方木好玩地逗他，感覺他不逼到一定地步不會露出真面目。

方木說：“小時候我爸帶我們旅游，去黃山的時候比這難爬多了，都是我們一起走上去的。”

“是嗎？”

“對啊，夏令營的時候我住校，他硬是定了張火車票拉我爬山。我們去了很多地方，他從小教我看大山大水。每年暑假都是我們的度假月，我爸說男子漢就該走出去看看。”

“哦。”

“他朋友也很多，我們每到一個地方都有他朋友招待。雖然他的朋友都比他有錢，甚至位居高官，但我覺得我爸一點都不輸他們。他最會用氣質壓倒對方，他懂得很多，能言善辯，也很幽默，是個很優秀的外交官。”

蘇回錦擡頭看他，原來方木家是這樣。

“不過他早退了啦，現在跟着我媽做生意。我媽說什麽就是什麽。”

“嗯。”

提到父親，蘇回錦表現得很寡淡。方木很明顯是生活在幸福家庭的人，和他不一個世界。

他的幸福，讓人不忍打擾。

方木沒察覺，繼續傾訴。

“不過高敏在家裏之後，我們就很少出去了。她不喜歡父母一起，覺得我太照顧父母忽略她。”

蘇回錦道：“如果是我，我也會選父母。”

“她們會說媽咪boy。”

“我就是啊，我媽是我的一切。”

蘇回錦理所當然地說。

方木看着他坦蕩的背影，忽然有點心疼。

“蘇太太還好嗎？”

“她睡的不好，吃很多藥睡不着。”

“是什麽緣故？”

“老毛病了。我不在家，她就不乖。”

蘇回錦一副尋常的口吻。

“要到了嗎？”

“快了。”

蘇回錦嘆口氣，覺得冷。

方木把外套給他穿，他搖頭。

樹葉間透出一點光亮，照在他無動于衷又安靜的側臉。

如同琥珀一般細膩溫潤，發着光。

鼻頭一點紅，呼出一團白霧，氤氲了臉龐。

有很多時候，方木覺得蘇回錦很美。

咬手指的時候，舔嘴唇，穿休閑的衣服，拿菜單撩頭發，打傘喂貓，坐那畫一天圖，游走在人群中溫柔的笑……

很多很多，不勝枚舉。

這些心動的瞬間，方木将它定義為知音難覓。

他欣賞他的美，懂得他的美，也能猜中他的心思。

他喜歡僞裝，把自己的不同變成大家的相同。他會和女同事聊天八卦，也會和男同事打球聚餐。

他能夠游刃有餘地讨好兩方群體，圓滑，又不招人讨厭。

在辦公室，他是關系紐帶，最适合做人事。

但是，方木懂得，這是一種生活方式。

就像每個人在生活裏的角色，就像他，必須當好一個好Boss、好老公、好兒子。

所以他不打算逼迫他。

他能夠一眼看穿他的不同，他在人群裏的戲谑、嘲笑、不羁和放縱。他有時會極為自負，但是說出來的話又善解人意；有很多想法，但表現盲從；有時冷漠，但行為乖順；有時厭惡，但依然忍耐……

每個人都戴着面具，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這是規則。

而蘇回錦，習慣了做配角。

然而不管怎樣，在他面前，蘇是坦白的、單純、害羞又內向。

這讓他有種隐秘的快樂。

兩人許久沒說話，方木想到這，連他方才的諱莫如深也不計較了。

蘇回錦累得半死，并不想聊天。也不喜歡談論家庭。

他的家庭沒有什麽可回憶的部分，山林冷清，他和方木踩在起霧了的石階上。天邊一點點變顏色，透過濃密的枝葉如同星光一般灑落下來。

他只記得很小的時候，父親牽着他的手，走過這樣的石階路，把他送到姥姥家。

他媽是個公主，什麽都不會做。父親離開她，她只會哭。他姥姥養着他娘倆，白天代課，晚上做家教。他姥姥說，人可以窮，但志不可短。讓他不要學他媽。

他後來就沒有學他媽，姥姥過世後，他接手養媽媽。

他的母親是個牢籠，她不會愛人，只會索取。她是個廢物，但卻是他的一切。

他被母愛控制着，淹死了。

于是，他也變得不會愛人。

養到二十五歲，他想，應該可以喘口氣了吧。

方木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溫暖的手掌包裹着他，帶他上路。

蘇回錦看向他。

方木道：“跟緊我。”

他牽着他走，無盡的山路，一階又一階。一瞬間像穿越到兒時，父親牽着他的手，清早的小鎮，溪水潺潺流過石路。父親的手很大，他的手那麽小，緊緊攥着都怕溜出來。

清晨的霞光慢慢籠罩整座山林，方木帶他爬上最頂層的礁石。

瀑布從山峰傾瀉而下，滾滾流淌，最終彙成一彎水塘。有老人已經窩在池邊垂釣。而輝煌的日光從峰後猛然跳脫而出，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紅，霞光漫天。

山林泛着霧水的清冽，花草的芬芳，一切仿佛從沉默死寂的黑夜裏活過來了！萬物複蘇，生機勃勃！

方木将他輕輕摟抱在懷裏，抵擋霧水的清寒。

一時寂靜無聲。

蘇回錦伏在他懷裏，靠着他的肩。聽到心裏的牆在噼裏啪啦往下崩塌。

山風呼嘯，清早的林間很冷。蘇回錦靠在他懷裏許久，方木漸漸覺得不太自在。

“蘇，還冷嗎？”

他低頭，看不到他的表情。

一瞬間肌肉僵硬的拉動，讓蘇回錦如夢初醒。

“沒事。”

他先撤了身，臉色蒼白地走開。

“怎麽了？”

方木過去看。

“怎麽不開心了？”

“我沒有。”

“肯定有，臉色都這樣了，還忍着。方才想什麽了？”

蘇回錦驚愣地擡頭，眼圈紅紅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他的每個表情每個動作都被解讀，精準無誤。

“我想家了……”

“哎，要吓死我！待會我送你回家。”

“嗯。”

方木笑他，“我知道是這裏的景色感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