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異地戀,誰經歷誰知道。尤其是跨越國界遠到一定程度,兩個人就會活在兩個世界。就像歌裏唱的那樣,當世界只剩下這床頭燈,你那邊是早晨已經出門。對此,杜過深有感觸。
一個要工作,一個要上課,想打電話聽個響,都得互相遷就。為了跟杜過說句早安,羅蔚就得熬夜不睡覺,杜過心疼他休息不好,就得聞雞起舞,恨不得天不亮就起床。至于白天,兩個人各忙各的,偶爾聯系一下,那都跟不過年也收到壓歲錢似的驚喜交加。
杜過要自己攢錢去看羅蔚,豪言壯語說出去,實際行動也要緊跟上。可是薪水最高的兼職被他辭了,他只能另辟蹊徑。在國內,大學生能做的兼職,選擇還真的不多。好在羅蔚已經交過一年房租,夠他住到大三的,後面再住就自己交房租。
之前做兼職時,杜過義薄雲天地拒絕了張秋贊助的生活費,現在他也不好意思再開口要,但日子總得過,飯總得吃,路費總得攢。各項開支生生把杜過逼成了葛朗臺。
兩輩子加一起,杜過都沒這麽窮過,就連去商場當吉祥物的工作他都去了。還是姚俊寶火眼金睛,發現杜過缺錢後,主動要幫杜過介紹工作。
杜過一把捂住領口,誇張地大叫:“寶哥,我不賣身!”
“龌龊!”姚俊寶送他個大白眼:“你呀,就是暴殄天物。”
別看姚俊寶整天妖裏妖氣的,家庭條件卻并不好。所以,人家從小就深谙自力更生的道理,上大學後的學費生活費自己賺,在這點上,杜過自慚形穢。
姚俊寶大四了,他的專業是當初被調劑的,所以他沒像同學一樣找單位實習,而是做起自由職業,在跳舞這件心頭好上找尋出路。認識的多了,自然接收的信息就多。他就這麽給杜過介紹了一份對學生來講高薪的工作。
模特。
一開始,杜過是拒絕的。不過姚俊寶安慰他:“能靠臉吃飯就別端着了,誰說靠臉不是一種實力呢,再說了……”姚俊寶做了個數錢的動作:“跟誰有仇都不能跟毛爺爺有仇啊。”
于是,杜過走上了“出賣色相”的道路。不過真的吃這口飯,才發現不是那麽好吃的。
他做過櫥窗模特,平面模特,還有車展模特。外型好确實是優勢,盡管同行裏有個別人有着遠大的夢想,時不時地鬧出點黑幕來,但他格外踏實,作風正派,就賺自己分內的錢,所以跟他合作過的團隊,下次有活動還願意叫他。
學業和生活的雙重壓力下,日子過得飛快。杜過後來旁敲側擊的從張秋口中問出了告狀的是唐宇,可他根本沒那個心思去報仇,被同一個人坑兩次,他想想就覺得搞笑。他現在日子已經足夠精彩,唐宇那幾斤幾兩,連入眼的資格都沒有。
就這樣一轉眼,大二就過去了。
一年時間,羅蔚依然無法确定歸期。杜過便偷偷了解英國留學相關信息。他這個專業是不錯,然而那些學校的要求也相當高,光是語言成績就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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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跟羅蔚認識好多年,英語竟然沒有提高。
杜過又得學英語,又得準備司法考試,當然,學校專業課成績也不能落下,錢也得賺。大三下來,杜過瘦了好幾圈,衣服掀起來就能看見肋骨,再也不自嘲是易胖體質了。
司法考試六月份報考,九月份考試,杜過又給自己一段時間緩沖,報了12月底的雅思。別人的大學逃課談戀愛,他的大學卻比高三還苦,馬不停蹄地逼自己打怪升級,就希望快點見到大Boss。
而支撐他一路挺過來的,便是銀行卡日益漸長的數字。每當臨近崩潰,他就查一查餘額,想象羅蔚見到自己的樣子,馬上原地滿血複活。
終于,在各種考試結束,大四上學期也到了尾聲時,杜過用自己的血汗錢買了機票。兩年時間,所有戀愛的熱情和激動被磨的無影無蹤。杜過也沒跟羅蔚玩驚喜了,确定了行程就把航班時間告訴羅蔚,讓羅蔚去接機。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杜過略有腫脹的雙腳,終于踏上這片陌生的國土。
然後就有點蒙圈了。跟着人流進機場,過安檢入境,取行李,程序走完,他才算是真正的到了英國。正惆悵往哪走呢,杜過遠遠地聽見有人叫他。
“杜過!”
擡眼望去,一個漂亮大男人正不斷跟他揮手,而杜過看到來人時頗有些失望。怎麽羅蔚沒來,來的是羅晟呢。
走進了,羅晟挑眉戲谑:“你這什麽表情?我來接你不行啊?”
“行,辛苦二少爺啦!”杜過展顏一笑,既來之則安之,總會見到羅蔚的。
羅晟還是只要風度不要溫度的打扮,他廢話不多說,大步領着杜過往外走,因為熟悉,并不用看指示牌,很快就找到了他要走的出口。
“走吧,我給你叫了司機。”羅晟走出大門,就側身讓杜過走前面。
羅晟這個障礙物一讓開,杜過的視線就開闊了,也就準确的看清了面前的人。
“你來了?!”杜過一個健步沖上去抱緊羅蔚,這可真夠蕩漾的,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就看得見摸得着,簡直跟做夢似的不真實,杜過舍不得放手,就着現在這姿勢埋怨羅蔚:“你行啊!學會逗我玩啦?”
羅蔚也不想放手,于是收緊懷抱,深吸一口杜過的氣息,親了親杜過的耳廓:“好想你。”簡單的三個字,承載了無數日夜的期盼。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就這麽緊緊相擁着,人來人往的機場,時而有人好奇的張望。羅晟在旁邊看了半天,覺得自己再不出聲,他們倆就要成為街頭一景了。
“我說二位,咱們是不是先回去?”
杜過和羅蔚同時笑出聲,松開了彼此。羅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來此的目的是當苦力,所以任勞任怨的上了駕駛位,由他來當司機。
羅蔚和杜過坐在後排,杜過目不轉睛的盯着羅蔚看,平均三秒鐘就要笑幾聲,活像個占到便宜的智障。當然,羅蔚也好不到哪裏去,杜過每笑一下,他就親杜過一口,兩個人也不說話,玩這個就玩了半天。
羅晟深表亞歷山大,什麽叫弱智兒童歡樂多,這就是。到最後,他不得不開口提醒羅蔚:“哥,你是不是還有正事跟他說啊?”
羅蔚這才坐正了,跟杜過十指相扣道:“我跟家人說了你的存在,他們想見見你,一會兒不要緊張。”
“下飛機就見家長?”杜過瞪圓了眼,猛地甩開羅蔚,在随身背包裏翻鏡子。在飛機上都沒怎麽睡,這時候眼圈下面都帶着一抹頹廢的黑,下巴還有胡茬,這副尊容能見人嗎?“不行我先得找個地方洗澡換衣服收拾一下啊!”
羅蔚捏着杜過的下颌,強迫杜過轉向自己,然後又吻住杜過。
“我會先帶你休息的,別擔心。”
車一路開往郊區,杜過的心思全在如何見家長上,無心欣賞風景,直到他們進入一個烏黑巨大的自動鐵門,杜過才疑惑了。
開闊的地面伸向四面八方,積雪覆蓋下,只在遠處矗立着一座歐式城堡。
杜過半是疑問半是感嘆地說道:“英國的酒店這麽複古啊?”
羅晟嗤笑,在羅蔚開口前搶先說:“什麽酒店,這是我家。”
杜過難以置信,屏息觀察了一會兒羅蔚,顫巍巍地伸手去探羅蔚的鼻息,還喃喃自語着:“莫非……你們是吸血鬼一家?”
羅蔚抓住杜過的爪子,懲罰似的輕咬一口,杜過的腦回路着實讓他嘆為觀止。
“我父親承襲了祖父的爵位,祖母去世後,我們就住在這裏了。”
“所以……就是傳說中的貴族?”杜過在國內一直自诩是小老百姓,沒想到,竟然無意間拐了個貴族,他捂着胸口嘆息:“我滴天,這還是個童話故事……”
羅蔚以前從來沒跟他說過家庭背景,要不是怕說出來吓着他,那就是低調慣了不把背景當回事。
杜過了解羅蔚,肯定是後者。
車開到城堡跟前又花了一些時間。這也給杜過充足的時間好好觀察。白雪覆蓋之下,整個城堡氣派巍峨。紅色的城堡外牆鮮豔明媚,無需姹紫嫣紅的植物襯托,也現出了勃勃生機。大門的正方向是對稱式格局,設有雕塑和噴泉,只不過現在冬天,噴泉沒有水。
下了車,有穿着統一服裝的人來迎接他們,杜過的行禮也被人拿走。杜過沒見過這架勢,為了別顯得沒見過世面,他便全程緘默着跟在羅蔚身邊。
“這是管家,我跟羅晟叫他uncle ,你也可以這麽叫他。”羅蔚指着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白人男子說。
uncle 對杜過微笑示意,又用純正的英腔跟杜過打了招呼。杜過終于開始緊張了,連管家都這麽風度翩翩,那主人得是什麽樣啊?羅蔚父母能看得上自己嗎?
羅蔚帶着他,穿過華麗的大廳,巨大的水晶吊燈懸在頭上,把牆上那些半人高的畫作照的更加逼真。這都是羅蔚父輩家族的祖先,一一給杜過介紹完,羅蔚把他帶回自己的房間。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羅蔚啊!杜過暈暈乎乎的跟羅蔚進房間,比國內大太多的面積已經讓杜過感到奢侈,更別說這歐式複古的布置,他踩在厚實的地毯上,猶如置身不切實際的夢幻當中。
“不行,晃眼睛。”杜過一手捂住雙眼,不得不承認,羅蔚跟他确确實實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如果羅蔚的父母甩出來幾千萬幾個億的支票讓他離開羅蔚時,他該怎樣裝逼而不屑的收下。
羅蔚自小家境優渥,但也是成年後才搬到這裏。又因為後面的痛苦經歷,對貴族生活沒什麽太大感觸。他把杜過抱在懷裏,手從杜過衣服的下擺鑽了進去,他做的是上下其手的事,嘴上還一本正經地問:“你熱不熱?累嗎?”
再累也被摸精神了。杜過憋了兩年的身體像個易燃物,在羅蔚的手下一點就着,他在羅蔚面前向來不懂矜持二字怎麽寫,當即迅速脫掉了自己的外套和襯衫,又急吼吼地扒羅蔚衣服。
連個褶皺都沒有的絲絨被面很快慘遭蹂躏,兩個欲壑難填的人湊到一起,連前戲都草草了事,迫不及待地進行下一步。
什麽身份,什麽背景,在快感登封滅頂之時,一切都是浮雲。
過于強烈的床事過後,杜過整個人都不好了。欲望退潮,理智回歸,杜過還面臨着見家長的難題。
“羅蔚,你爸媽為了讓我離開你,會給我開個什麽價啊?”杜過躺在床上,盡管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但嘴還是不閑着。
“你想太多了。”羅蔚莞爾,看了看時間,不甘心地從被窩裏坐起來:“該起床了,還有力氣嗎?”
杜過腰酸背痛,強忍着不适起身:“力氣是有,但所剩不多。你明知道我有重任在身,既不讓我休息,還不給我吃飯,先說好啊,一會兒如果我表現的不好,你可別賴我。”
這話說的讓羅蔚愧疚,他十分歉意地抱了抱杜過,誠懇地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關鍵是他忍不住……
長長的餐桌根本坐不滿人,一家四口加上杜過,五個人全坐在一端。杜過坐在羅蔚旁,每當羅蔚父母跟他說話,他便笑着回應,态度不卑不亢,順便打量對方。
羅蔚的父親一身棕色西裝,舉手投足一股紳士範。雖然羅蔚說他是混血,但長相卻更偏向歐洲人,只有深色的眼珠看得出有亞洲血統。
羅蔚的母親夏周更是氣質不凡。也許是舞蹈家的緣故,知天命的年紀卻還有着少女的身姿,她頭發挽起,穿了件寬領長裙,全身上下,只有一條素淨別致的鑽石項鏈做裝飾,給她修長的脖頸增添幾分靓麗。
更讓杜過意外的是,羅蔚的父母,對他态度出奇的好。
羅蔚的父親中文流利,會跟他聊他的學業,聊國內他去過的城市,而羅蔚的母親則一直微笑着看他,時不時會稱贊幾句。
杜過總覺得哪裏不對,果然,吃過晚飯,羅蔚的父親和羅晟以談事為理由離席,羅蔚的母親也把羅蔚支走,特意留下了杜過。
該來的要來了。
杜過放在桌下的手握成拳,想着一會兒該如何應對。
“杜過,你緊張嗎?”夏周開口,還是那般不緊不慢的笑模樣。
杜過整個晚餐時間都在等這一刻,他已經不緊張了:“還好,阿姨把我留下,想跟我說什麽嗎?”
夏周點頭。她分毫不落地觀察杜過,半晌,才慢條斯理地開口:“杜過,你很喜歡羅蔚?”
“嗯。我很愛他。”杜過說的真心實意,別的不敢說,這點他确信無人能及。
“羅蔚跟我說,他也很愛你。”夏周語氣一頓,跟杜過四目相對,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緊張嗎?”
杜過沒崩住,噗嗤笑出聲。
“阿姨,我為什麽緊張?”
夏周沒回答,而是挑着眉等他說。杜過無法,只能跟着感覺走:“您是覺得,我見到羅蔚的真實背景會相形見绌,在自卑心理的作用下産生緊張情緒嗎?”
杜過也在留意着夏周細微的表情變化,他看對方沒反對,接着說:“我其實緊張,聽說您要見我,我緊張的不得了。我怕您為難羅蔚,我怕您把我轟出去,我怕羅蔚傷心。至于身份階層什麽的……
我們倆在一起可以自食其力并且衣食無憂,在這個前提下,他是英國貴族還是農村窮小子,我都不在乎,因為我們有能力過得好。”說到這份上,杜過覺得他們沒什麽區別,于是他大膽的表達想法:“阿姨,就算您和叔叔反對我們在一起,我們可能也不會聽的,我媽本來也反對,現在已經同意了,我沒有後顧之憂。”
夏周盯着杜過聽了半天,當杜過說出結束語時,她竟然不顧形象的大笑起來。
杜過被她笑的不知所措,只好傻愣愣地等對方笑完。
“你這孩子好正經,真是有意思。”她笑夠了,停下來擦擦眼角:“本來我是怕你拘謹,住的不舒服。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
“阿姨,您什麽意思?”杜過錯愕地問。
“羅蔚這孩子呀……”夏周笑着嘆氣:“他從小就跟別的孩子不同。別的孩子都能跑能跳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說話,他卻不言不語對外界沒有半點回應。我們都把他當自閉症治療呢,後來才知道這家夥心裏什麽都懂,就是不說,氣死人了。
後來長大了,開朗了一些,如果不是他祖父臨終前讓我們過來,我們現在還生活在國內呢。不過也就是我們來了,才讓他後來吃那麽多苦吧。對了,你好像都知道,他什麽都跟你說。”夏周頗為哀怨地看着杜過:“對我這個媽媽,他都從來不說心裏話呢。”
杜過尴尬的賠笑。
“跟你說這些,其實是想告訴你,羅蔚的性向我們早就心裏有數。知子莫若母,他就算是個悶葫蘆,有些心思也逃不出母親的眼睛。什麽身家背景的,我認識羅蔚父親的時候他就是個背包客,我就是個舞蹈團跳舞的,我們都是普通人而已。不過,你真的讓我很意外。”她輕輕扶着杜過的手臂:“看你這麽正經我就放心了,羅晟這麽皮的兒子我有一個就夠了,再來一個我吃不消啊。”
“……阿姨,那謝謝您。”除此之外,杜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大美女,你說我壞話啦?”羅晟突然出現,環住母親的脖子。
夏周拿開羅晟的胳膊,嗔怒道:“優雅,要優雅。你來幹什麽?”
“我奉羅蔚先生的命令,來看看母上大人有沒有為難他的小情人吶!”羅晟說着,還給杜過抛媚眼。
“杜過你走吧,我要教育一下我兒子。”夏周客氣地送客,在杜過轉身後,捏起羅晟的臉蛋:“你呀,都說了在外人面前要穩重,穩重!我白裝這麽長時間啦?”
羅晟任她掐,早就習慣了:“裝什麽裝,早晚都是一家人,讓他看見你真面目才好啊。”
杜過邁着輕快的步伐飛速回到房間,他們現在就算是雙方父母同意,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吧?
他越想越高興,在羅蔚開門的同時撲了進去,用力過猛,直接把羅蔚撲倒在地。
好在地毯夠軟。
“你這是……要吃人啊?”羅蔚被杜過壓在地上,杜過整個身子的重量不輕,把他砸的一句話斷成了兩句。
杜過支起上身,洋洋得意地俯視着羅蔚:“豈止吃人,以後我就光明正大,想怎麽吃就怎麽吃啦!”
羅蔚豈能讓他稱心如意,杜過還沒嘚瑟完,瞬間天旋地轉,他跟羅蔚對調,變成他躺在地上了。
“哦?看起來戰果不錯嘛。”羅蔚掀起杜過的衣服,在杜過光滑的腰側摸了一把:“可是我還餓着,先喂我吧?”
杜過嘻嘻笑着,看羅蔚是來真的,立馬張牙舞爪的要起來,但羅蔚壓着他,怎麽都不讓他得逞,杜過氣結,只好惱怒地呵斥羅蔚:“關門!關門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