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節課,封杏依舊專心地寫着自己的題,直到…… (1)
“快讓讓,我要上廁所,我要上廁所!”
她感覺自己的肩被推了一下,思路便瞬間斷了。
“啪!”一聲響,她把手裏的筆拍到了桌上,轉頭看了他一眼,忍着怒氣起身給他讓了位置。
終于又安靜下來,她撿起筆,繼續寫剛剛的題。
剛剛的草稿還在,她很快找回了寫的過程,算出了最後的答案。
封杏捏了捏在紙上磨得有些發疼的小手指,想着那個煩人精估計快要回來了,到時候又要給他讓位置,于是便沒有接着開始下一題。
就是這樣休息的時間,她也是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睛盯着黑板,似乎是在神游天外。
“砰!”
身邊傳來一陣響動,封杏微微皺了皺眉。
她很讨厭噪音。
轉頭一看,司青扒開窗戶從外面跳了進來。
“看什麽看,不是你我會這樣嗎?”司青沖她吼。
吵死了。
她轉過頭,繼續學習,不再搭理他。
封杏是走讀生,她家離學校大概走路二十分鐘的距離,午飯和晚飯在學校外面吃,下了晚自習才會回家。
今天晚上下起了細雨,封杏一開始不知道,直到走出了教學樓才看見別人有撐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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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手去試了試,還好,不大,于是懶得折回教室去拿傘,就這麽淋着雨回家。
細雨漸漸變大,變成了冰涼的雨點砸下來,繼而變得越發密集,甚至像是要變成暴雨。
封杏走到半道,衣服就濕得差不多了,但是她一向是從容淡定的,甚至有些麻木,因此并不習慣奔跑,哪怕是淋着這樣的雨。
或許在別人眼裏她就是個怪物吧?
封杏的目光從夜幕裏透過雨水注意到似乎有人在看她,不止一個。
她現在并沒有想別的事,也沒有想沒做完的題,所以聽見有人小聲議論:
“她是不是失戀了啊,幹嘛這麽大的雨也不打傘?”
“也許是沒有帶傘呢,有的人就是不會随身帶傘的。”
“那她幹嘛不坐公交或者打車呢,跑起來也可以啊,這樣還能快點到家,而且一把雨傘也不貴,就買一把又能怎麽了?”
“誰知道呢,哎,或者真的有可能失戀了吧。”
“你看,我就說早戀不好吧,那些男生個個都是渣男,還幼稚得很,都是喜新厭舊的人,所以……”
女生讨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封杏停了下來,繼而轉過身看向了她們。
她渾身都濕透了,就這麽轉過身直直地看着議論她的女生,眼神冰冷,雙手直直地垂在身側,這麽站在夜幕裏的雨水下,無端地就生出一種吓人的意味來。
“對不起對不起,走走走……”
兩個女生吓得哆嗦,甚至向封杏鞠了個躬,然後小跑着逃開了。
封杏聽見她們的聲音在前面響起來:“原來是封杏啊,她有自閉症的,不正常。”
平時二十分鐘的路程,封杏今晚走了二十五分鐘。
她家住在還未翻新重建的舊居民區裏,這裏街道狹窄,同時破舊不堪,就連地面都是坑坑窪窪的,積着雨水。
封杏深一腳淺一腳地踩着雨水走到了樓下,擡頭看了眼三樓,有微微的光傳出來。
樓下的狗沖她叫了兩聲,頗有些吓唬的意味。
封杏沒理它,默默上了樓。
走到樓梯轉角,封杏就聽見隔音不太好的門裏傳出麻将碰撞的聲音,夾雜着一些“自摸清一色”“趕緊給錢”“等等下一把打完再說”之類的話。
她皺了皺眉,這是她聽到不喜歡的噪音時的習慣性動作,繼而習以為常地掏出鑰匙打開破舊的房門走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做同桌啦
☆、三顆青杏
麻将聲音依舊十分嘈雜,間或夾雜着他們讨錢的聲音。
房門裏的人并沒有因為她進來而有什麽變化,甚至當她是空氣。
這是一間不大的客廳,牆上的挂鐘也有些年頭,轉動的時候總像是要随時罷工。
沙發小而破舊,甚至沾染了些油污,看上去有些髒,上面還堆着幾個殘留些許湯水的方便面空桶,邋遢而惡心。
旁邊就是一張矮小的四方桌,圍了一圈油膩的中年男人,頭頂的白熾燈散發着昏黃的光,他們将麻将搓得叮鈴哐當的同時,吞雲吐霧。
整個就一人間煉獄。
封杏沒回房間,直接去了廚房,拿過水壺接了水放在爐子上面,然後從下面的櫃子裏掏出了幾袋方便面,一一撕開,将面餅調料取出來放到幾個空碗裏。
她做這一切熟練得要命,因為已經重複做過很多遍。
狹小的廚房,其實就是個陽臺改建而成的,甚至都沒有窗戶,也沒有雨蓬遮擋。
封杏站在爐子面前,等水燒開。
外面的風吹進來,帶着一些雨點,吹得有些臉疼,她卻似乎毫無知覺。
陽臺早就濕了,她的衣服也早就濕了,因此并沒有什麽需要護住的東西,除了面前的這幾個裝滿方便面的碗。
她蹲下去,将櫃子打開看了看,上次買的一箱方便面已經所剩無幾,最多撐過明天。
“咕嘟咕嘟”的聲音響起,是爐子上的水燒開了。
封杏關上櫃子,站起身提起水壺往裝了方便面的碗裏倒水,然後關爐子。
一手一個碗,有些燙,她卻仍舊堅持着端了出去,放在四方桌旁邊的椅子上。
将四個碗都端了過去,又泡了一壺茶放在旁邊,他們吃過方便面總是會口渴要喝水的。
這才算是完事了,他們不會再有事來敲她的房門了。
封杏掏出另一把鑰匙,打開自己的房間門。
她的房間仿佛又是另一個世界,牆壁雪白,床鋪整齊,靠窗的書桌上整齊地堆着書,角落裏放着筆筒,甚至還有一盆風信子。
窗戶擦得幹幹淨淨,書桌前的座椅上也放着柔軟的坐墊,一旁的小衣櫃沒有門,但是下面一格的衣服也是挂得整整齊齊,上面則是用收納箱裝着她的內衣褲和襪子。
封杏将書包裏的書本拿出來攤開吹幹,書包則直接挂到牆上的挂鈎上,然後去拿換洗衣服和毛巾,轉身去了浴室。
浴室也是狹小的,但是沒有什麽多餘的東西,因此倒不顯得那麽擁擠。
熱水器有些問題,總是要等很久才熱,封杏懶得等,洗了半個冷水澡半個熱水澡。
出來的時候那幾個人已經将面吃完了,幾個空碗随意地扔在那裏,連湯都沒剩。
封杏過去将碗收了洗幹淨放好,又把沙發上的方便面桶收到垃圾桶裏,連着廁所裏的垃圾一起拿下樓去扔。
剛出門才想起自己今晚沒有帶雨傘回來,于是将垃圾擱在了門口,等着明早去上學的時候順路拿去扔掉。
回房,吹幹頭發,戴上耳機,開始練習英語聽力。
牆壁不太隔音,她總是能夠聽見他們打牌時的争吵聲,只能戴上耳機學習英語。
封杏是個孤兒。
她五歲的時候就知道了。
當時她還不知道孤兒是什麽意思,別的小朋友拿石子扔她,罵她孤兒,還罵她聾子罵她啞巴。
她回家問她現在的父親,為什麽別人都罵她孤兒?
那個男人告訴她:“因為你是老子從外面撿回來的,要不是你那雙眼睛看得老子心軟,還有那五十萬,老子才不管你,也許早都被野狗吃掉了。”
當然不是這麽簡單。
當初封杏被抛棄,用張小被子裹着,裏面用紙條包着銀行卡,紙條上面寫着封杏的出生日期以及銀行卡密碼。
封庭去銀行查了,日他媽,居然有五十萬!
十六年前的五十萬,那是一筆封庭從來都沒幻想過可以擁有的巨款。
他哪裏見過那麽多錢,原本想偷走卡,後來到底還是剩了一絲良心,将封杏也撿了回去。
他當時有個老婆,是個傻子,他用了幾十塊錢買了些東西就把人娶回家了,主要就是想讓她給他生個孩子。
他把封杏撿回家的時候,他老婆自己亂跑摔下樓流産了,然後受了刺激跳了河。
他一點也沒難受,只對那個流産的孩子有一絲絲的心疼,不過也是轉瞬即逝的,他沒見過那個沒出生的孩子,也沒什麽感情,因此直接把封杏上了自家的戶口。
得到一筆意外之財,封庭從此再也沒找過工作,天天約狐朋狗友來家裏打牌,時常忘了——也可以說是懶得去給封杏沖奶粉。
封杏那會兒是個嬰兒,餓了就哭,他也懶得管,總是要打完一把牌才去給她沖奶粉的。
有時候她哭得沒力氣,也就不哭了,時間久了,餓了也是哼哼兩聲,不會大哭大鬧。
封杏要不是命硬,早給他養死了。
營養不良?環境不好?
那對于她來說,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但是好在,她從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卻沒有被帶壞。
只有一點,她的性格很孤僻,不愛說話,也不愛搭理人,時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因此有時候別人叫她她也聽不見,這就是別人罵她聾子啞巴的原因。
封杏從那個時候就知道自己是個孤兒,是個沒有父母的人,沒人要的人,所以她從不敢奢望封庭會對她有多好。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她就學會了做飯,上街買東西,自己洗衣服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她的學習成績很優異,常年班級第一、年級第一,這倒是讓封庭很意外,也成為他的一個炫耀的資本。
他總是在打牌輸掉的時候抽根煙,然後得意洋洋地向他的狐朋狗友炫耀到:“我們家封杏,上次考試又是全年級第一。”
封信偶然一次回家的時候正好聽見這句話,便更加努力學習,以免在自己能夠獨立賺錢之前被趕出去。
鬧鐘響了,才五點半。
封杏睜開眼,頭有些重,大概是要感冒的前兆,但是也還好。
她緩了緩,起身換好衣服,收拾好書包,然後去廚房沖了感冒藥,開始煮早餐。
客廳打牌的人已經散了,只留下一地的煙頭。
煮了兩個雞蛋,一鍋粥,趁爐子上的粥還在煮,封杏打掃了客廳。
吃了一個雞蛋一碗粥,剩下的都是留給封庭的。
封杏知道,他要睡到十點鐘才會起床,然後上街去溜達一圈,午飯在外面飯店吃,下午就邀一群人回家打牌,一直持續到半夜。
司青要上早自習,秦南光卻不用,司琳琅也不用這麽早上班,因此他只能自己去學校。
打了車到學校,司青在外面的早餐攤子上随手買了些吃的提在手裏,邊走邊吃,進了校門左右亂看,瞥見了報刊亭下的封杏。
他咬了一大口油條,走到封杏邊上,一開口就是:“小啞巴。”
然後嘴裏的油條噴了出去,還是嚼碎的。
司青嘴巴張成O字形,看着封杏校服上殘留的油條碎,強裝淡定地伸出手去拍了拍,試圖拍幹淨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
他的手一觸及到封杏身上,封杏就觸電一般猛地躲開了。
她看了一眼司青然後轉身離開,仍舊是一句話都沒說。
司青收回自己僵住的手,饒有興致地掏出手機發微信到群裏:我的新同桌,好像是個小啞巴。
這個微信群裏只有三個人,一個是他,另外兩個一個是他發小周一,一個是他發小衛藍,三個人從小一塊兒厮混長大的,感情十分要好。
過了會兒收到周一的回複:男的女的?
司青回:女的。
周一很快回複到:應該不可能,啞巴的話會上雙語學校吧,不可能上正規中學的。
司青想了想,問:那就是個聾子?
周一:……
周一:也不可能,聾子也上雙語學校,人家一個女孩子,你幹嘛這樣诋毀人家?長得醜?
司青喝了口豆漿,慢悠悠打字:關你屁事。
周一:???
司青到了教室,還沒響上課鈴,人卻已經坐滿了。
不過他旁邊的座位卻依然是空的。
經過昨天一天的觀察,司青猜,他同桌會在上課鈴響的時候才進門。
他盯着手表,倒數着:“十、九、八……三、二、一!”
數到一的時候他擡頭,鈴聲正好響起,而封杏,一只腳踏進了教室。
真夠準時的。
司青想。
封杏在座位上坐好,便照常拿出課本開始看,除她之外,所有人都是空氣。
司青用手托着頭肆無忌憚地看她,愣是看不出來她這人有什麽毛病。
有些無聊,他又不愛看書,早自習也沒老師管着,他便偷偷玩手機。
剛剛周一還發過來一句話:你他媽說清楚?
司青沒理他這茬,又提出一個新的問題:你說一個女生,既不說話也不搭理人,是為啥?
司青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看她好像誰都不搭理。
周一一直在線,幾乎是秒回:你怎麽對你同桌這麽感興趣,到底長得好看不?
司青想也沒想就回:關你屁事。
周一:???
司青噼裏啪啦打字:你他媽能說正事兒不?
衛藍突然冒出來:你們在說什麽?卧槽,我今天又遲到了!
周一回複他:自己不會翻聊天記錄嗎?傻逼。
司青不想看他們吵架,把話題引回來:你說她是不是有自閉症啊?
周一:這他媽誰知道啊,我又沒見過,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司青不懂就問:怎麽試?
然後司青得到了周一提供的馊主意,并且還傻逼一樣的采用了。
封杏覺得,她的同桌,腦子好像有點問題。
他這幾天不騷擾她了,就盯着她看,一直看,也不說話。
她學習的時候還好,注意不到,一旦她做完題開始休息,便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像狗皮膏藥似的,一直粘着自己。
她試過轉頭去看他,一般別人總是會吓到的,但是他好像不是一般人,居然就那麽跟她對視着,最後竟然是她先移開了眼睛。
這天下午最後兩節課是生物課,教務處主任司琳琅就是他們的生物老師,臨時派人通知學委改為自習課,因為她要去參加別的學校的學術研讨會議。
封杏生物課的題早就做完了,于是學了兩節課的物理。
今天是周三,下午最後一小節課是自由活動,大家不用在教室裏呆着,可以去學校裏的任何地方自由活動,也可以在教室學習。
封杏原本想去圖書館借兩本書,卻因為一道物理題算的時間久了些耽擱了。
算完物理題的時候她打算休息一下,上個廁所,然後就看見教室外的陽臺以及對面教學樓的陽臺全都圍滿了人。
她對這些熱鬧不感興趣,只照常起身去上廁所,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她聽見那個已經有些熟悉的聒噪聲音透過大喇叭傳了上來:“這首歌送給我們的封杏同學!”
這噪音……
封杏覺得是一種折磨,然後沒有猶豫的,立即折回座位拿了司青書桌上的校服走到陽臺上扔了下去。
夕陽下,司青穿着破洞牛仔服,拿着把吉他,坐在教學樓下的花圃上,對着教室方向唱:“傷過的心,就像玻璃碎片,愛情的蠢,永遠不會複原……”
不到五秒鐘,樓上飛下來一坨不明物體,端端砸中他的臉。
歌聲戛然而止,只剩下伴奏還在悠悠地響着。
一秒、兩秒、三秒。
喇叭裏轟然炸開一聲響。
“我告老師!”
司青把臉上的校服扒拉下來,看見封杏轉身離開的背影,掏出了手機。
整個高中部的人都聽見了,擴音喇叭裏,司青憤怒至極地吼:“你他媽是不是給老子拿錯劇本了!”
至此,司青在慶和一中一戰成名。
當天晚上晚自習司青就被司琳琅叫到教務處面壁思過了一節晚自習,并且第二天一早,教務處對他進行了通報批評。
大喇叭響得全校都聽見了:“我校高二二十一班學生司青,于昨日下午在學校着裝不規範,并且制造噪音,影響他人學習,現予以通報批評,望大家引以為戒,如有類似再犯,嚴懲不貸!”
司青聽到廣播通報的時候,整張臉都綠了,盯着封杏的雙眼裏仿佛都能噴出火,吓得寵辱不驚的封杏都有些心虛,不敢看他。
慶和一中的傳聞又多了一個,那就是:新來的轉學生司青,帥到爆炸,卻喜歡高中二年級的自閉症美女封杏,還為她唱傷過的心就像玻璃碎片,并因為被封杏砸了校服而打電話兇了老師,還因此被廣播全校通報批評了。
啊,多麽熱血中二的愛情。
司青偶然間聽到這個傳聞,差點把那個人給揍一頓。
他媽的一群傻逼,你才喜歡封杏,你全家都喜歡封杏!
此一戰過後,司青算是正式與封杏拉開了水火不相容的戰争局面。
封杏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同桌,旁邊的座位總是空着的,因此她做題的時候總是習慣性超出一點點自己的課桌,手臂會伸到旁邊的課桌上。
之前司青想着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兒,也不學習,就不跟人小姑娘争那一畝三分地了,于是從沒管過她。
可現在,封杏稍微過界一點點,司青就拿筆頭點點她手臂,小氣鬼一般提醒到:“過界了。”
封杏有時候聽到了,就會把手收回來,但是沒一會兒就又會不知不覺過界,然後又被他提醒,又收回來。
有的時候封杏沒聽見,司青就一直點她手臂,跟和尚敲木魚似的,一邊敲一邊喊:“過界了,過界了,過界了……”
如此持續了一個星期,封杏終于受不了了,把自己的課桌往外拖了一些,這樣就算手伸過界也不會跑到他的書桌上。
封杏以為自己終于得了清淨,卻沒想到這只是一個簡單的開始。
原本之前司青嫌她煩,要出去上廁所的時候總是翻窗戶的,進來也是翻窗戶,可現在就不。
他現在一下課就要去上廁所,每節課都要去,而且堅決不翻窗戶,就要從封杏這邊過去。
封杏現在每次感覺快要下課的時候都不敢算一道很難的題,就怕算到一半又會被司青打斷。
這天下課,封杏一道題還沒算完,司青又要去上廁所,叫了她她也沒聽見,便伸手去推她:“我要尿尿。”
封杏被他弄得抓狂,拍了筆在桌上,生氣地轉頭盯着他,說了半個月以來的第一句話:“你有完沒完啊!”
世界安靜了。
教室裏所有的人目光都轉了過來,仿佛聽見了什麽稀奇事。
确實稀奇,有生之年居然聽見封杏說話了,能不稀奇麽?
別說司青了,班裏有好多人也是第一次聽見封杏說話,而且是這樣生氣的近乎是吼出來的話。
司青一看全班人都盯着他們,仿佛自己欺負了良家女子一般,心裏也生氣,于是吼他們:“看什麽看啊,沒見過吵架嗎?”
其他人紛紛收回了目光。
司青又朝着封杏吼:“你兇什麽兇啊,我上廁所都不讓嗎?”
然後,司青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生拉着去了男廁所。
封杏是真的被司青氣得失去了理智,當即就站了起來,一把抓住司青的手腕,氣勢洶洶地往男廁所拉。
男廁所外面的洗手間原本還有人抽煙,一看封杏拉着個司青直直地沖了進來,吓得嗆了喉嚨。
“你上,你尿啊,你不是很喜歡上廁所嗎?”封杏拉開一間隔間的門,把司青塞了進去。
剛好有個男生上完廁所出來,一見到封杏以為自己走錯了廁所,正要跑出去,一看旁邊的隔間出來的也是男生,才又停了下來,好心提醒封杏:“封杏同學,這是男廁。”
封杏還很生氣,卻破天荒地搭理了那個男生:“我知道。”
嗯?
封杏居然說話了?
那個男生眼睛亮了亮,居然有勇氣問:“可以加個微信嗎封杏同學?”
封杏轉頭看他,一句話也沒說,那個男生自己就敗下陣來:“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司青哪裏想上廁所,在裏面裝模作樣待了會兒,拉開廁所隔間的門,封杏還在外面等他,一看見他就問:“上完了?”
司青聳聳肩,回答得懶洋洋的:“上完了。”
“知不知道自己錯了?”
“知道了,”司青說着彎下腰直直看着封杏的眼睛,“下次還敢。”
“你……”
“走了,快要上課了。”
司青說着吹着口哨走了出去,封杏氣鼓鼓地跟在他後面,然後倆人一前一後地,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進了教室.
慶和一中的傳聞又多了一個:自閉症美女在上次扔了帥爆了的轉學生司青校服之後,居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拉着他沖進了男廁所,只是為了陪他尿尿?
作者有話要說: 震驚!某中學女生竟然拉着男同桌到男廁所做這種事……
☆、四顆青杏
封杏這天晚上晚自習照例踩着鈴聲進的教室,然而和往常不一樣的是,她的座位旁邊,是空着的。
她有些疑惑,雖然她這個腦子有問題的小流氓同桌,不愛學習,可是基本上也從不遲到,每次她進教室的時候,他都已經在座位上坐着玩手機了。
今天為什麽還沒來?
該不會出什麽事了?
她心裏不由自主地想着他,連作業也寫不進去。
而此刻的司青,正在學校大門外的廣場上,被北中的學生圍住,不讓走。
為首的黑毛和黃毛,正是那天司青為了幫封杏在安和廣場打的那兩個人。
“喲,不容易啊,”黑毛一只手夾着煙吸了一口,一只手指着司青,“我他媽可算逮着你了!”
司青掃了一眼圍着他的這一圈花花綠綠參差不齊的磕碜玩意兒,皺了皺眉,冷冷開口:“找你爹幹嘛?”
“喲呵,還挺橫!”黃毛戳了戳司青的肩,“趕緊給老子跪下求饒,不然弄死你!”
“就你?”司青掃了一眼周圍的其他幾個人,“還是就你們?”
他偷偷在校服兜裏撥出一個電話,這裏最近的警察局出警到這裏只需要三分鐘。
“喲,這麽橫。”黃毛把煙頭扔到地上,用腳碾着轉了幾圈。
司青感覺到校服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已經接通了。
“這是在我們慶和一中校門外的廣場,你們這麽多人揍我,我們學校保安又不瞎。”
“怕個吊,你還覺得你能打得過?”黑毛抖着腿問。
司青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認真思考,然後他活動活動手腕,歪頭,十分淡定:“試試。”
“他媽的給我打!”
黑毛似乎再也受不了了,手一揮,他找的一群臭小弟便蜂擁而上對司青發起圍毆。
司青咬了咬唇,嗤笑一聲,便開始淡定地迎接他們。
他從小練跆拳道,打架從來都是真打,從小打到大,不知道都打哭過多少人了,這次轉學就是因為把校長兒子給揍到住院半個月,什麽世面沒見過?
就這幾個呆頭呆腦瘦筋弱猴似的□□崽子,他還能放在眼裏?
但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他躲閃很快,卻仍舊免不了被偷襲,身上負了傷。
正當他被他們按到地上完全落了下風時,警車的聲音響了起來。
“媽的!誰報的警?”
黑毛吼了一聲,他們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司青一看他們打算跑了,立即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來把黑毛拽到了地上壓着來了兩拳。
保安和警察一起趕到的時候,司青已經迅速松開了黑毛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裝出可憐的樣子開始叫起來:“救命啊救命啊!”
“不許動!警察!”
“蹲下!抱頭!”
不過片刻,黑毛黃毛和他們的臭小弟們便嚣張氣焰全無,警察和保安了解了具體的經過,帶走了黑毛黃毛和他們的臭小弟們。
司青彎着腰捂着肚子被保安帶回了學校,一進了校門,他就直起腰甩了甩胳膊揉了揉肩扭了扭脖子,大步往前回了教室。
保安面面相觑:“???”
第一節晚自習快結束的時候,封杏終于看到她的小流氓同桌回來了。
她假裝寫題累了,擡頭活動活動脖子,偷偷用餘光看着他從教室門口走進來。
咦?
這臉怎麽回事?
怎麽嘴角還流血了?
難道這麽晚才來教室是跑去打架了?
他這才轉學來幾天啊,怎麽就能找到打架對象?
“看什麽看?”司青在座位上坐下來,大拇指指腹擦了擦嘴角,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還挺疼。
封杏把目光收回來,低下頭,假裝沒聽見。
過了會兒沒忍住,小聲問:“你去打架了?”
“我是好學生,打什麽架?”
司青掏出手機打開相機照了照,看見臉上傷還挺明顯,不免有些擔心。
他姑姑知道了肯定又要批評他。
“你這個臉……”封杏欲言又止。
同桌一場,他還幫過她一次,雖然是個小流氓,卻還是免不了要關心一下。
“摔的,別問。”
“嗯。”封杏應了一聲。
不問就不問。
想了想,從背包裏掏出一張紙給他:“擦擦吧。”
那張紙被接了過去,但他卻沒再開口說話。
封杏想不明白,也就沒再想。
晚自習結束放學,司青坐上司琳琅的副駕駛座,車沒開,頭頂的燈先亮了,他的一張受傷的臉就暴露在明亮的燈光下,無處可藏。
“打架了?”
司琳琅,他的親姑姑,慶和一中教務處主任,司青頭腳進教室,她後腳就收到了消息,愣是忍到了這會兒才問。
“沒,”司青否認,“被打了才對。”
“你倒聰明,還知道報警。”
“那必須的,再給我開除了,我不就成無業游民了?”
司琳琅:“……算了,回家。”
司青臉上的傷很快就好了,沒什麽影響,依舊帥氣。
然後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好多迷妹送禮物。
封杏從來沒想過,居然有人看得上她同桌這種腦子有問題的男生。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段時間他在教學樓下唱歌太引人注意,導致有天真的小學妹因此對他有了不理智且盲目的崇拜。
總之,他的課桌上開始不斷出現牛奶、餅幹、糖果、奶茶、巧克力之類的東西。
也不知道那些小學妹是怎麽清楚地知道司青的座位在她旁邊的,每一次她們都能趁他在或不在的時候含羞帶怯地把她們的禮物放到司青的課桌上。
似乎這還不夠,她們還要微微低着頭,偷偷擡着眼,一副少女心動的樣子看着他說:“學長,學習加油哦!”
十分……天真。
他都從不學習,你們還叫他學習加油?
或者有的時候不是吃的東西,而是一封封十分好看的書信。
那玩意兒,封杏自己以前也收過的,學名叫情書。
他每次在座位上坐着的時候,那些零食和情書他都拒絕,還要帶着笑意十分溫柔地說:“學妹,好好學習,不然我告訴你們老師。”
十分的……沙雕。
而那些趁他不在的時候塞到他課桌上的零食和情書,都被迫留了下來。
封杏看他每次都會把信打開看,但是每次看完不是像她以前一樣丢掉,而是全都收起來放到了課桌裏。
那些零食飲料,他全都分給了周圍的同學,除了她。
這些都是她刷完題課間休息十分無聊的時候不小心觀察到的。
她十分慶幸自己不像同齡女生那般單純容易心動,不然的話,一不小心因為那張看起來十分英俊的臉而喜歡上一個腦子有問題的男生,怎麽想都很可憐。
她也因此不小心地聽到了許多有關于他的傳聞,比如:
他是因為把以前學校的校長兒子打到住院半個月才被迫轉學過來的。
他的姑姑就是學校教務處主任司琳琅,正好是教她們班生物的司老師。
再比如,他的父母在他小學畢業以後就離了婚,導致了他脾氣日益暴躁。
還有,原來那天他受傷,是因為在學校外面被北中的學生給圍毆了。
她對這些他的傳聞并不怎麽感興趣,但卻因此對他有了更深的了解。
雖然原本也沒什麽了解。
早上上了兩節課,封杏沒有很想要做的題,也沒有很想看的書,于是照常坐在座位上發呆:端端正正坐着,看着黑板,整個人仿佛進入石化狀态。
司青歪着頭看她半晌,然後開口:“你有病。”
沒回應。
司青湊近了些:“可我沒藥,你完了。”
封杏施舍了一個輕飄飄的眼神給他,仍舊是不發一語。
“我說你這人無不無聊,跟我說兩句話會死嗎?”司青受不了了,近乎咆哮。
“你知道化學練習冊第二十九頁第三道題怎麽寫嗎?”封杏終于開口了。
司青掏了掏耳朵,扯着耳朵問:“什麽玩意兒?”
封杏不再發呆,拿起筆開始寫題。
司青聽見她說:“不知道就別和我說話。”
那語氣,要多嫌棄有多嫌棄。
你大爺的,老子智商兩百多,你說我不會寫化學?
司青不服氣地找出來化學練習冊,信心十足地翻到了二十九頁,找到了第三道題。
就這?
就這啊?
就這破題?
他還真不會。
他瞥了封杏一眼,發現她已經又在唰唰唰寫題了,于是便側了側身,試圖擋住她的餘光。
然後,他悄咪咪地摸出了手機,拍了張照片發到群裏,并配文:這道題怎麽寫?
幾乎是同時并且秒收到了周一和衛藍的回複。
周一:???
衛藍:???
司青耐心問: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