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 47
回到洛斯塔薩的別墅之後, 莉狄亞看到蘭蒂拿着一支玫瑰，斜倚在別墅門口的大理石柱旁。
現在并不是盛開玫瑰的季節，這支玫瑰想必是精靈費了心思搞到的。
随着深冬的逐漸逼近, 哪怕是洛斯塔薩，也籠罩在一種刺骨的寒意中。但亞麻色長發的精靈仍穿着薄薄的一層長袍, 兜帽柔順地垂在肩後。
看到莉狄亞和維克托騎馬過來，蘭蒂悠閑地擡了下眉毛。
“哦，我的殿下，您的管家和騎士沒有一起回來嗎？”
莉狄亞打量了一下精神世界裏的小人。
他正倚在窗口, 以手支颌，似乎在走神。如月光般美麗的銀白長發落了滿身。
“我自有安排。”莉狄亞不願多說。
這時，蘭蒂已經優雅地躬身, 将手中的玫瑰獻了過來。
“插進花瓶裏。”莉狄亞吩咐。
跟在她身後的惡龍維克托, 現在是俊美的少年模樣。他大步上前，從精靈的手中搶過了玫瑰。
蘭蒂一臉受傷的神情。
維克托去找花瓶的時候，蘭蒂小聲告訴莉狄亞：
“事實上, 那是我的歉禮。”
“哦？”莉狄亞眯了下碧綠的眼睛, “難道你最近又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
蘭蒂連忙搖頭, “不, 不是我。我為瑞瓦希爾的事情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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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了呀。”莉狄亞笑眯眯的，“既然如此，你也應該知道，你們的精靈王是被邪神誘惑了。這件事與你無關。”
蘭蒂咬緊了牙關，過了很久，才緩緩吐出幾句話：“我會守護你, 絕對, 不會比你的騎士差。”
莉狄亞并未被精靈的話取悅, 而是壓低了聲音，嚴肅地說：“倘若人類與精靈開戰，我不要求你站在我這邊。但我希望你離開前，能告訴我一聲。”
言外之意就是，千萬不要打什麽背後捅刀子的主意。
蘭蒂用漂亮的藍紫色眼睛盯了少女兩眼，忽然笑了。
“啊，殿下。你以為種族可以束縛我這顆浪漫的心嗎？”
這時，惡龍已經将玫瑰插進了花瓶裏。聽到蘭蒂的話之後，它直接化為原形，一頭将吟游詩人撞得老遠。
兩位非人類又打了起來。
“別把家拆了。”莉狄亞笑着搖了搖頭，走到了樓上自己的房間。
莉狄亞在精神世界裏虛構出一個金發碧眼的小人，控制着她走到赫洛斯的窗前。
她敲了下窗戶。
赫洛斯擡眸看她，勾起了唇：
“來了。”他起身，随手将窗戶打開。
莉狄亞點了下頭。
不料，銀發小人忽然将雙手放在了她的腋下。
莉狄亞的“癢”字還沒出口，就被赫洛斯從窗口裏抱了進來。
赫洛斯将她面對着他放在腿上。
莉狄亞有些別扭地別開臉，看向窗外迷蒙的霧氣。
似乎……有些單調。
伴随着少女的想法，她的精神世界中，霧氣扭曲起來，變成了漂亮的玫瑰叢和湛藍的湖水，遠處還點綴着蔥郁的樹木。天空中的迷霧也散去，化為陽光明媚的碧空。
“你創造出的世界，一定非常美。”
他在她耳邊似笑似嘆地說。
莉狄亞收回視線，凝視着赫洛斯微垂的銀白眼睫。
“我可不是神，沒有創世的力量。”
“即便是我，也沒有創世的力量，”銀發美人輕笑了一聲，“除非，将‘黑暗’與‘光明’神格融合。”
“為什麽要執着于創世？”莉狄亞問。
美人的紅眸裏，流露出一絲慵懶的倦怠。
“不覺得這個世界太過無趣了麽。”
莉狄亞理所當然地搖頭。
難道這家夥就像故事裏的反派一樣，想毀滅不合心意的世界，創造出更完美的世界？
他被噎了一下，擡眸看了她一眼，薄唇輕啓：
“當然，現在不會那麽無趣了。”
“所以我允許這個世界繼續存在。”
莉狄亞面無表情地“嗯”了一下。
神明還真是任性呢。
卡羅爾會定期用信鴉向莉狄亞彙報北境的戰事。
在獸人的先鋒隊被剿滅後，又過了幾天，獸人的大部隊抵達了紫羅蘭城下，開始進行試探性的攻城。由于經過北方的村鎮時，獸人掠奪了足夠的食物，因此兩軍頗有耐心地僵持着，保持着規模不大的戰事。
“奇怪的是，那位獸人酋長并沒有出現在大軍中。”卡羅爾提出了疑點。
一般來說，不管是人類還是其它種族，體內的黑暗力量一旦超出限度，就會不可避免地堕落為可怖的魔物。
但這位獸人酋長，既有着魔物一般的強大力量，也保持着獸人的形态和理智。
莉狄亞想到了一件事。
在書中，這位獸人酋長跟随着萊因哈德·潘西的艦隊南下，進攻人類王城，正是其将大賢者打成了重傷！
該不會……書中的劇情要強制推進，獸人的軍隊還是會進攻洛斯塔薩吧？
但他們哪來的船？
莉狄亞的掌心騰出一團火元素，将信件點燃。随後，她有些苦惱地揉了揉眉心。
她決定去拜訪一趟大賢者。
白發的賢者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他坐在一張高背椅上，面對着落地窗外陰沉的天空和灰藍的海洋。
聽到莉狄亞的腳步聲，圖西塔拉緩緩回眸。青藍色的眼眸裏倒映出幽暗的光澤，長長的白發随着他的動作流瀉到魔紋地毯上。
“你來了。”大賢者露出溫和的笑意。
莉狄亞點了下頭：“閣下，關于獸人的事情，您還有別的預言嗎？”
“他們會進攻洛斯塔薩。”大賢者說。
“您知道？”莉狄亞有些驚訝。
“這不是預言，而是推斷。”
大賢者擡手一揮，二人中間便出現了一道幽藍色的奧術光幕。
光幕上呈現着北境，乃至整個大陸的“全息”地圖。
“前線的情報顯示，獸人并沒有急于攻城。”大賢者悠悠開口，“他們饑餓，寒冷而噬血……卻按捺住了這種沖動。這說明，他們将寶押在更重要的地方。”
“萊因哈德·潘西的事情我知道了。”大賢者說，“但他雖已逝去，獸人卻還有其它的盟友。”
莉狄亞抿了下唇，“您指的該不會是……精靈吧？”
雖然她明白人類和精靈間必有一戰，卻難以相信精靈會同獸人勾結。因為二者間也有深仇大恨，并且，精靈無比厭惡這個野蠻而粗魯的種族。
大賢者凝重地點了下頭。
“我的密探傳來消息，精靈王與神樹已經成了邪神的傀儡。”
莉狄亞猜到了精靈王沒那麽容易死，卻沒想到，野心極大的他最終還是被“黑暗”控制了。
她的腦海中漸漸勾勒出了事情的大致輪廓：
黑暗神意在挑起洛斯塔薩的戰争，并打算趁着人皇與六位公爵不在，封印力量薄弱之時，将她體內的半塊神格，和被封印在洛斯塔薩的半塊神格融合在一起！
而戰争中逝去的生命，就是邪神降臨最好的祭品。
這時，她腦海中的銀發小人輕笑了一聲。
“你的猜測沒錯。”
莉狄亞在心底用肯定的語氣說：“你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赫洛斯擡起頭，朝窗外看了一眼，就好像在注視用俯視視角觀察的她。
“嗯，我不會。”
這時，大賢者的話打破了莉狄亞的思緒。
“我們必須立刻着手防禦。”
莉狄亞點了下頭，“我會向陛下寫信，請求援軍。但……”援軍并非一時半會能夠趕來。
大賢者也明白她的顧慮，卻還是溫和地笑着：“我守護‘真王之血’，守護了一輩子。縱然生命終結在這裏，也沒有違背誓言。”
莉狄亞豎起耳朵，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八卦。
大賢者注意到她亮晶晶的眼神，無奈地輕嘆一聲。
“我原本無欲無求，即便在‘黑暗年代’，也只為人類提供随手的庇護，只專注于自己的研究。卻在看到那家夥拼死守護人類的時候，産生了一絲動容。”
“人類還是值得救贖的啊。”
莉狄亞猜測，“那家夥”多半指的是諾裏斯的前輩。
大賢者繼續說道：“他為了封印邪惡，獻出了自己的生命。血液一點點被榨幹，五官漸漸凹陷，那是種慘痛的死法，毫無榮光可言。一位真王臨死前的哀求，哪怕淡漠如我，也升起了一絲對人類的憐憫。”
“他的後裔中，有聖明的君主，也有荒誕的暴君。”大賢者雙眸微阖，似乎沉入了遙遠的回憶，“但他的血脈沒有消失，黑暗也被牢牢封印。”
莉狄亞肅然起敬：“您是人類的守護者。”
大賢者輕嘆了一聲：“我常常會迷惑，我究竟還是人類麽？”
“您的意思是……”
圖西塔拉站起身來，卷起白袍的袖口。
他的手臂上，遍布着扭曲的青色紋身。
“‘獵魔人’是我魔法實驗的産物，”逆着光，大賢者的笑容顯得有些陰暗，“當然，我也是其中之一，替換了魔物之血的非人的存在。”
莉狄亞的瞳孔輕輕縮了一下。
“是不是在想，我為何活了這麽久？”大賢者狹長的青藍色眼眸微微彎了一下。
“獵魔人”由于身體被改造，壽命比常人短很多。而大賢者卻活了一千多年。
莉狄亞坦然道：“沒錯，雖然不夠恭敬，但我……的确心存疑慮。”
大賢者輕聲：“身為一位大魔導師，總有些續命的法子。而且，我初步掌握的‘規則’，也和‘生命’與‘命運’有關。”
“好了，”圖西塔拉輕拍了一下莉狄亞的肩膀，“當務之急，還是完善一下王城的防禦。”
莉狄亞和大賢者來到了洛斯塔薩的城牆上。
王城衛隊的隊長聽到消息，立刻趕了過來，恭敬地朝兩位大人物行禮。
“将戒備調到最高等級。”大賢者吩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