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 30
莉狄亞一時間被蘭蒂的言語尬得說不出話來。
銀發紅眸的管家從陰影中走出, 冷冷清清地開口：“吟游詩人，慎言。”
蘭蒂瞄了管家一眼，嘟囔道：“就算死亡降臨, 也無法堵住吟游詩人的嘴。”
莉狄亞見這兩個戲精間氣氛不對，忙開口道：“羁押的這兩個月，足以贖清你的罪過。你可以選擇離開，或者留在別墅裏當園丁——我會按月支付給你金幣。”
蘭蒂悠悠地伸了個懶腰，抿唇一笑：“早就說過嘛, 我會是一個好園丁的。”
蘭蒂放出來之後, 立刻被惡龍追着咬。
莉狄亞總有一種錯覺, 別墅裏的管家、女仆和廚師, 都看這個園丁不順眼。
帝國學院那邊下發了選擇交換生的通知, 莉狄亞被瑪格麗特拉着一起報了名。
知道後面劇情的莉狄亞, 總有種被內定的錯覺。不過在原書中，精靈之國的劇情暫時沒什麽危險，還有一些有助于她升級的寶物。因此她對前去當交換生并沒有什麽抗拒。
她早已從神殿那裏, 了解到晉升“聖靈牧師”的方法。即以光明之代行者的名義，為足夠多的傷者提供治療，在他們通過她向神靈獻上信仰後，她自己也能領悟到一絲光明的真義。同時，還要收集十種不同的靈性材料，獻祭給神明，以得到神明對晉升的祝福。
至于晉升“光輝騎士”，則簡單地多。只要足夠虔誠，意志力足夠強, 就可以嘗試晉升。但一旦失敗, 就會面臨隕落的結局。這也是光明神殿“光輝騎士”的數量比較少的原因。
交換生的名單下發出來時, 果然沒有出乎莉狄亞的預料。
其中有她、瑪格麗特、曼陀羅公爵海登、帝國公主阿絲特麗德，還有幾位不認識的同學。
從洛斯塔薩前往秘銀半島，需要經過內海和羽蛇谷地。帝國學院包下了一艘船，供學徒們乘坐。
由于學院有規定，每個學徒最多只能帶兩個仆人上船。于是莉狄亞這次便只帶了管家和蘭蒂兩位仆從。帶蘭蒂的原因是，他是精靈，可以幫助莉狄亞更快地融入在精靈國度的生活。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惡龍一臉抗議。它變回了縮小版的原形，用兩只前爪抱着莉狄亞的小腿不肯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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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狄亞被磨得沒辦法，只好答應了維克托“隐形”跟在船上的請求。
卡羅爾則被留在了洛斯塔薩，為她打理産業。在旅途上，她也會派信鴉定期将設計圖寄給卡羅爾。
似乎有着風暴女神的眷顧，航行的一路上風平浪靜，陽光暖融融地灑在碧藍的海面上。內海中盛開繁花的島嶼星羅棋布，種種風景美不勝收。在經過玫瑰家族的領地——春眠島時，學徒們更是為那優雅美麗的建築和四季常綠的花園驚嘆不已。
沿途無聊的時候，莉狄亞會随手畫一些景物的速寫，這得到了帝國公主、諾裏斯的妹妹阿絲特麗德的賞識。
于是莉狄亞将大部分畫作都贈予了這位黑發金眸、典雅美麗的公主。
公主殿下也回贈給了莉狄亞一些魔法卷軸和附魔物品。
莉狄亞本想拒絕，卻不料阿絲特麗德和她的哥哥一個性子，根本不給她拒絕的餘地。
這天莉狄亞又倚在甲板上的陰影處，描繪着遠處珊瑚礁的景色。
忽然，她看到海水中游過了一個龐大的黑影。
侍立于一旁的銀發管家解釋道：
“下方的海水裏，是人魚國度的遺跡。”
“所以那個黑影是……”變異的人魚？
赫洛斯含笑答道：“是變異的人魚互相吞噬後的産物。不過毋需擔心，船上銘刻着光明魔紋，怪物懼怕這些。”
莉狄亞走到船舷邊向下看去。
陽光将清澈的海水照得透亮，波紋中隐約可見恢弘而蒼涼的遺跡，龐大的黑影逡巡在周圍。明珠和珊瑚半埋在遺跡之中，讓人不由暢想起其昔日的盛況。
這讓莉狄亞不由想起了曾經的人魚王子，現在的風暴聖子的悲慘故事。（見第4章）
她搖了搖頭，驅散了思緒。
在“風暴之月”的下旬，船只抵達了羽蛇谷地的海岸。
羽蛇谷地是曼陀羅公爵的封地，周圍環繞着高聳的群山。谷地東側的峽谷是人類大陸前往精靈國度唯一的陸上通道。戰争之中只要扼守此關隘，精靈便只能乘船進攻。
一行人停在了羽蛇谷地的主城——曼陀羅城，海登小公爵盡地主之誼，邀請大家在這裏休整幾天。
曼陀羅城通體由黑色的山岩築成，易守難攻。海登在公爵府中招待了一行人，舉行了盛大的晚宴。
羽蛇谷地的菜系口味偏重，多使用濃郁的香料。倒是讓吃了幾個月洛斯塔薩菜系的莉狄亞，感到頗為新奇。
阿絲特麗德和瑪格麗特更是覺得有趣。公主殿下嘗了一口偏辣的烤肉，眼淚都差點掉出來。
黑發碧眸的小公爵含笑問道：“吃不習慣？”
阿絲特麗德搖了搖頭，用細如蚊吶的語調說：“我想……我還需要适應。”
海登小公爵擡了擡手，城堡裏的女仆便給每人上了一份清爽的加冰青茶。公主殿下矜持地一連抿了好幾口，臉色總算沒那麽紅了。
莉狄亞倒是吃得頗為開心，這裏的菜更合她的口味，等晚上參觀完曼陀羅城，回到房間裏時，她感覺還是飽的。
“僅此一次，”少女拉上了窗簾，“都怪公爵府的廚師有水平~”
她帶着好心情向神祈禱：
“您想嘗嘗這邊的美食嗎？我可以給您獻祭一些。”
【好。】
神明清冷的聲音帶着笑意。
“那……說好了，明天。”莉狄亞彎起眼睛，倒在床上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身在恢弘的地下建築群裏，周圍陰暗而沉寂，落了厚厚的灰塵。
在莉狄亞有些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時，她身旁不遠處巨人居所般的建築，緩緩張開了古舊鏽蝕的對開大門。
門裏透出了昏暗的光芒。
莉狄亞向光芒的方向走去。
蒼涼而靡麗的暗紅地毯，一直延伸到大殿的盡頭。上空懸挂着一條條生了蛛網的破損旗幟。
屍骸堆成的神座上，端坐着一位俊美的黑發青年。
即便在昏暗的光芒中，那張臉仍蒼白得可怕，同烏潤的黑發産生了鮮明的對比。
純黑的暗紋法袍覆在颀長的身軀上，幾乎和肩後的黑色羽翼融為了一體。
察覺到少女走進殿堂，祂緩緩擡起了鴉羽般的眼睫。猩紅的眼眸帶着亘古的蒼涼，驀地撞入莉狄亞的眼中。
“怎麽才來。”祂聲音嘶啞，語調卻帶着奇異的嗔怪。
莉狄亞：？
如果她沒記錯，這位應該是……曾經被她借助光明神的力量消滅過化身的邪神。
“黑暗神……大人。”莉狄亞平複了下心情，試圖交流，“您找我有什麽事情？”
黑暗神低低地笑了一聲。黑色的羽翼在祂的身後輕輕顫抖了一下。
“做個交易。”
“交易？”莉狄亞配合地問。
“将我被封印在這裏的一半神格，帶回洛斯塔薩。”
黑暗神的聲音帶着奇異的喑啞，像是在地底埋了數不清的年月。
“恕我冒犯，”莉狄亞不由失笑，“但我為何要幫助您？”
黑暗神盯了莉狄亞一眼，忽然擡手打了個響指。
莉狄亞的腦海裏一陣刺痛。
她再次回想起了關于赫洛斯的一切。
這也顯得她今晚那句“我可以給您獻祭一些美食”有點可笑。
骸骨神座上的神靈以手支颌，笑聲低啞。
“看哪，祂多麽虛僞。”
“這不代表您比祂高尚。”莉狄亞答道。
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黑暗神好笑地攤開雙手，狹長的紅眸随意地彎了彎。
“我本就是堕落的化身。”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我将神格給你，并不是為了解除我的封印。”
莉狄亞不解。
黑發的神明繼續說道：“要從很久之前說起。”
“其它神明，是母神的造物。而我和‘光明’，是母神隕落前孕育出的子嗣。”
“早在母神腹中之時，‘光明’就想将我的神格吞噬，繼承創世的力量。但祂失敗了，直到現在仍在嘗試。”
莉狄亞注意到，黑發的神祇垂下了修長的眼睫，神色似乎有些黯然。
“我們的力量互相克制。‘黑暗’對祂來說，無疑是可怖的劇毒。”端坐的神靈輕嘆了一聲，“但近年來祂琢磨出一個方法，即收集信仰之力，借此強行容納黑暗神格。”
莉狄亞不為所動：“但這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當然是因為，要想從你身上取出黑暗神格，就必須殺了你啊。”
黑暗神低劣而嘶啞的笑了起來。
“小聖女，你可真讓我驚喜。神格在你身上，我倒能閉了這雙老眼。”
深黑的幽芒從神靈的雙翼上滲出，在虛空中劃出一條條神秘的細線，鑽進了少女的心口。
醒來之後，莉狄亞才忽然想起，曼陀羅城之下，封印着邪神的神軀。
……忽然感覺被安排了。
她揉了揉眉心，發現體內多了半塊神格，除了施展死靈法術能更得心應手外，似乎沒什麽別的好處，便搖搖頭，再次屈服于睡意。
——光明神沒發現，是最好。發現了她也跑不掉。
虛空中漾出清冷的波紋，一個銀發白袍的身影緩緩浮現。
祂輕輕擡起一只玉白修長的手，掌心無聲無息地升起了熾烈的神火。
祂面無表情地走到床邊，垂下冰冷的眼睫，手按床沿，半俯着身，即将用神火将少女燒成灰燼。
耀眼的光芒中，少女的長發宛如流淌的碎金，美麗的面顏帶着慵懶的魅惑。薄薄一層睡衣在火光中勾勒出姣好的曲線。
但這在神明眼裏，和枯骨并無區別。
沒有溫度的火焰，即将纏上少女的身軀，将她吞噬。
可她似無所覺，而是翻了個身，滾進了身軀前傾的神祇的懷裏。
他怔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