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8
莉狄亞不覺得赫洛斯會知道這樣的隐秘，哪怕他是教皇派來的高手。
這愉悅的嗓音一聽就知道是在逗她。
不過，聽聽他的玩笑也無妨。
赫洛斯說：“在光明神殿的聖典之中，光明神繼承了混沌母神的正統。”
羅格裏歐完成了現場的清理，這位聖殿騎士長非常自然地插進了話題：
“這毋庸置疑。”語調十足的虔誠。
赫洛斯略顯古怪地瞥了騎士長一眼，繼續說道：
“但在風暴、財富和愛與美神殿的教典中，他們的神明也繼承了母神的正統。”
莉狄亞不太記得這些。只記得這是原書裏一筆帶過的背景。
昳麗的銀發青年輕笑一聲。他一手執傘，另一只手撫了撫莉狄亞的發梢。
“邪神信徒當然也這麽認為。”
他向前傾身，在她耳邊柔聲說：
“光明和黑暗加起來才是混沌。”
羅格裏歐沒有聽見這句話，只是看到教皇派來的高手和聖女姿勢過于親昵，這讓他本就稱不上好的心情愈發煩悶。
聖女的守護騎士卡羅爾正巧在今天從聖山返回別墅，他看到騎士長臉色陰郁地走過來，故意問：
“羅格裏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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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格裏歐瞥了銀白卷發的青年一眼，語調不善。
“既然你來了，我立刻回聖山向教皇冕下報告。”說完不顧還下着雨，就從獸欄中牽出了獨角獸。
卡羅爾有些迷惑地看着那消失在雨簾中的身影。羅格裏歐一直看不慣他是聖女的守護騎士這件事，今天卻沒有明嘲或者暗諷他，反而主動讓出了位置。
華麗的馬車停在別墅的門口。赫洛斯從馬上跳下，姿态優雅地為聖女拉開了車門，并跟在她身後撐着傘。
卡羅爾垂下銀白的眼睫，并不太想看到這一幕。
剛才那匆匆的一瞥，居然讓他感覺聖女和管家莫名的相配。二人皆容色昳麗，一舉一動都和諧而華美。
就在這時，那頭龍從卡羅爾身後的別墅中沖出，踩着花園中的泥水一頭拱進了聖女的懷裏。
卡羅爾的唇角抽動了一下。
雨一連下了好幾天，等到天終于放晴的時候，已經是帝國學院開學的前一天了。
帝國學院之所以享譽大陸，是因為學院裏的導師大多是高階以上的職業者，研究氣息濃厚，僅是大魔導師就有二十多位，有些聖靈牧師和光輝騎士也會偶爾來授課。
比如卡羅爾和羅格裏歐的老師，光明神殿的前任騎士長，就是帝國學院的榮譽教授。
縱觀大陸的歷史，從古老的“師徒制”授課，再到“班級制”授課，無疑是一種巨大的進步。但由大賢者一手建立的帝國學院，卻與以上兩者都不同。
大賢者将學者團的一些制度改進之後，融入了帝國學院的教學方式中。只要是帝國學院的學生，無論是低階、中階和還是高階，都可以進入任何一位導師的教室。這也導致了大魔導師們的課程常常爆滿。
帝國學院當之無愧“知識的天國”的稱號，近百年來的人類文明也因此發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階段。
然而，帝國學院只傳授知識與理論，并不教授實戰的技巧。至于法師的冥想法、騎士改變體質的魔藥，都需要外出完成帝國學院發布的任務來換取。
“在學院裏打架可不叫實戰。”那位風姿絕世的大賢者如是說道。
帝國學院并沒有統一的着裝要求，但上至貴族，下至平民，大多披着簡單的布袍。
原因是帝國學院的每學期是一年，一年結束後，不管學到了多少，不管是多麽顯赫的貴族，都要強制畢業。
因此每一分一秒都非常可貴，不少貴族子弟直接住進了學院裏的小獨棟。而那些繁瑣的貴族服飾，穿脫起來可沒有布袍簡單。
了解到這些之後，為了不顯得過于突兀，莉狄亞決定去逛街買一些樸素些的衣着。畢竟無論是鎏金的聖女袍，還是綴滿寶石和珍珠的華美長裙，都有些過于閃瞎人眼。
适逢今日放晴，管家提前備好了車馬，扶着莉狄亞進了馬車。
為了保護聖女的安全，一騎士一龍鬼鬼祟祟地跟在馬車後面。
馬車停在了貴族區的商業街。身穿燕尾服的管家拉開車門，朝莉狄亞伸出了一只手。
莉狄亞知道管家是在扶她下來，便将手遞到他的手中。
可他居然就不松開了。
隔着白綢手套，莉狄亞能感受到他修長的五指包裹住了她的整只手。
她含笑凝視着他緋紅的眼眸：“您可真是體貼。”
赫洛斯白霜般的眼睫輕顫了一下。
莉狄亞将手從管家手中輕輕抽了出來。
跟在後面的騎士和惡龍松了一口氣。
對于光明神殿的聖女來說，哪怕是簡單的長袍，布料卻不能普通。因此管家帶她來的是一位子爵夫人的高級裁縫店。
莉狄亞在店裏挑選了一番，最終選擇了月光色的絲綢，海藍色的細麻布，玫瑰色的塔夫綢，和一種她叫不出名字的閃着銀星的墨綠色布料。
子爵夫人手下的高級女仆會連夜縫紉，第二天一早就能将衣服送到她的別墅。
在和子爵夫人坐着喝春眠島的玫瑰紅茶時，莉狄亞問：
“您這裏有炭筆嗎？”
在洛斯塔薩女人和男人具有同等的勞動地位，因此即便貴族夫人們開一些珠寶和服裝店，也不會有失體面——不管是出于自身愛好，還是出于財政短缺。而這些店面也通常是她們下午茶的場所。
子爵夫人一直在不着痕跡地觀察這位讓整個王都的男人都為之瘋狂的聖女。這件事無疑是和別的貴族夫人的談資。
坐在窗邊的聖女臉上灑着午後的日光。隔着紅茶氤氲的水汽，那張玉白的臉頰仿佛畫中的湖水女仙一樣缥缈，比蕾絲桌布上擺放的白玫瑰還要迷人。
她用綠寶石一般澄澈的眼眸凝望着子爵夫人，話音卻在優雅中帶了一絲俏皮：
“您這裏有炭筆嗎？”
子爵夫人不明白聖女的意思，但還是順從地吩咐女仆去将炭筆和畫紙取來了。
坐在對面的聖女接過了紙和筆，面含歉意地将茶具推遠了一點。那白皙纖長的手指映照着清淩淩的日光，有着比杯身純白的瓷釉還要美麗的光澤。
子爵夫人看到聖女用炭筆在紙上畫了寥寥數筆，很快，幾個簡單的小人身上便穿上了方便穿脫而不失美觀的長袍。
子爵夫人接過了聖女遞來的圖紙，幾乎是瞪大了她的那對藍眼睛。每年帝國學院開學的季節，不少貴族會來她的店中定制長袍，對于財政狀況不佳的子爵府來說，這是不小的一筆財源。
她的店鋪保持競争力的原因，就是子爵夫人在閑暇時會自己設計一些新的款式。這些款式要更為優雅，所用的布料也是一流，哪怕是便于穿脫的長袍，也能将貴族和平民區分開來。
因此，子爵夫人幾乎是立刻就辨認出了，聖女随手畫出的設計圖的價值。這是她見所未見的款式，在優雅和活潑間有着完美的平衡，她甚至已經在想象着聖女穿上長袍的樣子！更能想象出那些貴族們瘋狂追捧的場景。
“根據這幾張圖制作紙樣可能需要時間，”聖女語調溫和，長發如黃金一般從臉頰旁邊垂落，“因此，耽擱幾天也沒關系。”
子爵夫人努力克制着自己激動的心情，才沒有有失體面：“殿下，我會盡快完成！”
莉狄亞離開之前，發現子爵夫人略有些扭捏地跟在後面，似乎想開口說點什麽。
于是她回眸一笑：“我不是貴族，無須為難。”
——原書裏，聖女原本是一位平民，獲得神眷後才擁有了高貴的身份。
子爵夫人看着這位稱自己“不是貴族”的少女，站在光與影的分界線中。
陽光照亮了她的半張臉，也照亮了波浪般的金發。她冷綠的眼睛沉在暗處，玫瑰色的唇卻被陽光照亮。她臉上的表情平和而安寧，帶着包容一切的溫柔，眼眸卻深邃遙遠，仿佛能窺見人們靈魂之底的晦暗。
那一刻，子爵夫人認為，就連帝國歷史上那些以高雅著稱的王後，也不比眼前的少女更像一位貴族。
子爵夫人試探着開口：“您、您介意我售賣同樣款式的衣服嗎？我、我願意給您淨利潤五成作為分成……”她知道一位貴族這樣做有份，但靈魂中隐隐的預感讓她還是準備把握住這次機會。
聖女瞥了她一眼：“九成。”
子爵夫人小聲說：“……七成？”
聖女的聲音如晚風般溫柔：“九成，附加洛斯塔薩服裝市場的詳細報告。”
“這不是秘密，我會整理好給您送過去。”子爵夫人說，“……八、八成？”
聖女輕笑了一聲：“好。”
然後她便和沉默站在一旁的管家離開了子爵夫人的店面。
“想開家店？”
和煦的陽光下，管家為莉狄亞撐開了一把華麗的蕾絲遮陽傘。
莉狄亞認真地點了點頭，朝赫洛斯比了個握拳的手勢。
“金幣多一點，煩惱就少一點。”
赫洛斯難得地沒能接上話。
這時，聽了很久牆角的惡龍不知從哪冒了出來。
“我非常贊成這一點，主人！”維克托都能想象出以後黃金和寶石堆滿別墅，它坐在上面替主人數錢的美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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