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家先開燈,然後踢下了腳上厚重的靴子,許嘉承一邊打電話一邊對着鏡子卸妝。
“你這次推薦的睫毛膏太難卸了。”他用肩膀和耳朵夾着手機,一只手拿着卸妝棉在擦拭眼睛。
“這樣才不容易暈染嘛,”電話那邊的人解釋道,“诶,別說這個了,你今晚到底找我幹嘛?我那時候正陪客戶吃飯呢,剛剛結束才看見你的短信。”
“等姑奶奶你想起我來,我都在號子裏蹲一晚了。”許嘉承終于卸幹淨了妝,把髒掉的化妝棉扔進了垃圾桶裏。
“啥?!你咋進去了?”對面人提高了聲貝。
許嘉承把進警察局的始末給她敘述了一遍,說完後口幹舌燥,倒了杯白開水涼着,窩進了沙發裏。
“天哪竟然有這樣惡心的男人……”宋蕭蕭先是氣憤的感慨,而後話鋒一轉,“不過也怪你,天天浪,都說多少遍了穿女裝時別一個人晚上出門。”
“我好歹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真出事了也不會吃虧的好嗎。”許嘉承為自己辯解。
“等真出事以後我看你還嘴不嘴硬,”宋蕭蕭道,“那你現在到家了?怎麽出來的啊?”
“陸河——就上次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大學生,正好碰見他給當警官的朋友送飯。”許嘉承懶洋洋的陷進了沙發裏。
“這麽巧。”
“那是,緣分呗。”
宋蕭蕭透過話筒都能想見他得意洋洋的表情:“我知道你不想聽我說這話,不過許嘉承同志,你最好有點分寸,別玩脫了。”
許嘉承确實不愛聽她說教:“行了,我又不是沒長腦子。”
宋蕭蕭跟他互損立刻會兒。
過了片刻,突然那邊情緒低落了下來:“嘉承,我有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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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的欲言又止,許嘉承從語氣裏就聽出來是怎麽回事了。
“打住,宋蕭蕭同志,不要每次聊天你都這樣,行嗎。”
“你以為我想啊!”宋蕭蕭不滿他的态度,但知道許嘉承是什麽意思,之後随便說了幾句工作的事,便挂了電話。
許嘉承葛優躺了半個多小時,才爬起來摘掉假發準備洗澡。花灑水沖在身上,他撸了一把濕淋淋的額發,露出光潔的額頭。
褪去了濃妝和假發,他長的十分俊秀,但依舊能看出男人的輪廓來。當然,他也不是生來就喜歡穿女裝,任何事都有契機。
他對宋蕭蕭說之所以會有這種奇怪的癖好是因為小時候被母親打扮成女孩子,其實這是謊話。鹹豐年的事兒了,許嘉承怎麽可能記得清,又怎麽會成為他癖好的開端呢。
禍因其實出自宋蕭蕭,他倆初中開始就是好朋友,性向初露端倪時許嘉承也有過掙紮和迷茫,這期間都是宋蕭蕭陪着他。
升到高中後,兩人依舊是同學。有一次班裏排話劇,女主角臨時生病,宋蕭蕭便硬拉着許嘉承頂替,最後造成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後果。
一開始許嘉承也很慌張,畢竟那時候他才十六七歲,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盡力克制自己上不得臺面的癖好,沒完沒了的通過書籍和網絡查閱資料,這比他當初接受自己是個同性戀還要難熬。
同性戀不是病,但女裝癖在外人看來,是變态,是病入膏肓,是不容于世。
後來實在承受不住,有次偷偷穿女裝時被宋蕭蕭發現了。對方第一反應不是惡心不是遠離,而是自責。她問許嘉承是不是自己害的,當時要是她不拉着許嘉承去演話劇,肯定不會出現這種事。
許嘉承看着她滿臉的淚水和懊悔,第一次下定決心去接受,他說:“不是的,就算你不拉着我去演話劇穿裙子,總有一天我還是會這樣的,它就像心裏的一顆種子,你只是多澆了點水,促使它快點發芽了而已,但根早就生出來了。不是你的錯。”
話劇只是導火索,不是根本原因。許嘉承從來沒有怪過誰。
但宋蕭蕭過不了心裏那道坎,這麽多年了,雖然她支持着許嘉承的喜好,甚至會教他化妝給他推薦好看的裙子,但她依舊在懊悔自責。
沒必要的。許嘉承想,他現在過得也很開心。這只是一個愛好而已,就像有的人喜歡看星星,有的人喜歡吃甜食,甚至有的人喜歡同性一樣……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為人所知或不為人知,但只要不傷天害理,都沒有對錯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