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戰尉遲(下)——孽緣孽緣,也是有緣
雷龍與火鳳,是尉遲延唯二的兩張高階符篆,若論威力,雷龍尚且比火鳳更勝一籌。
只是,高階符篆不僅難以獲得,更加難以掌控,并且需要消耗巨大的靈氣才能夠驅使。兩張高階符篆,已經遠遠超過了尉遲延這名築基高階弟子能夠掌控的範圍。
原本的火鳳已然将尉遲延體內的靈氣量消耗了五分之二,剩下的靈氣堪堪足夠他布置陣法、催動陣法,但若是使用了雷龍,他體內的靈氣便被瞬時間吸取一空,再無布置陣法的餘力。
雷龍周身雷光大作,銅鈴般的大眼冰冷傲然,像是一座淩空的山岳那般擋在了艾德曼與尉遲延中間。
雷屬性,在修真界地位超然。雷光破魔、萬法不侵,跳脫于五行之外,哪怕是修為再高的修者,也會在天雷之下惶恐瑟瑟。
當然,這條雷龍比之天雷遠遠不及,但對付艾德曼卻着實綽綽有餘。艾德曼咬牙瞪着躲藏在雷龍之後面色慘白、身型搖搖欲墜的尉遲延,卻完全無法越過雷龍給對方致命一擊,甚至,他在看到雷光後瞬時間将所有會導電的金屬法器——比如長劍——收了起來,生怕引了雷電,不僅毀壞法器,還會波及自身。
#這條看起來就很霸道的雷龍該怎麽打?在線等,挺急的!#
萬般無奈之下,艾德曼抱着嘗試的心理,再次扔出了解決火鳳的大功臣噬靈火。
噬靈火被火箭圍繞,再次撲向雷龍,雷龍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一聲長吟,龐大的身體将火箭盤起,張開大嘴,将火箭——包括噬靈火——吞了下去。
艾德曼:“……”
——竟然什麽都吃?!當自己是貔貅嗎?!
所幸,雷龍并非真正的龍,只是由雷屬性靈氣彙聚而成。噬靈火與艾德曼之間的聯系并未因雷龍而切斷,只是在被雷龍吞入體內之時,身形驟然暴漲了一圈。
雷龍至陽至剛,而噬靈火卻是極陰之物。陰陽相撞,相合亦相克,竟産生了一系列艾德曼未曾料想到的連鎖反應。
艾德曼只覺得自己的腦袋猛然一痛,似乎被什麽撕扯着那般,疼得他眼前發黑,而尉遲延那裏也同樣不好過。他本就在催動雷龍之後靈氣耗空,如今雷龍卻突然失去控制,不僅不再聽從他的指揮,甚至貪婪地竭力榨取他體內最後一絲靈氣。
很顯然,雷龍與噬靈火都在試圖壓制住對方,這種争奪實在是太過激烈,激烈到就算它們的主人想要抽身也毫無辦法。艾德曼捧着腦袋,額角青筋直冒,朝着尉遲延大聲叫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問我,我問誰?!”尉遲延簡直比艾德曼還要冤枉,“你究竟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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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艾德曼哼了一聲,“你快點把雷龍收回去!”
“……才不要!”尉遲延一點都不願意承認雷龍已經脫離了控制,只能咬牙死撐,“除非你認輸!”
“該認輸的是你!”艾德曼怒道。
明顯不正常的雷龍似乎飽受苦楚,巨大的身體在半空中盤旋掙紮,龍尾時不時掃到擂臺,将臺面擊出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負責維持秩序的金丹長老們紛紛趕了過來,施法鞏固擂臺邊緣的防護結界,以免傷到外面的觀戰者。只是艾德曼與尉遲延都沒有性命之危,也都倔強地不肯認輸,他們礙于規定,不能擅自終止這場戰鬥,只能在外面眼巴巴看着、随時準備在兩人危急之時出手營救。
築基期弟子剛剛奠定道基、邁入道途,論起戰鬥時的場面,自然不如金丹、元嬰這些大能者驚天動地。可以說,艾德曼與尉遲延這一戰,其激烈與精彩程度乃是此次選拔之最,不過這不是因為兩人的能力有多強,而是由于……場面大啊!
——你瞧哪個築基弟子能夠召喚出一只雷龍,又把雷龍折騰得生不如死,連擂臺都快要拆了!
擂臺下的圍觀者驚嘆連連,瞪大眼睛生怕錯過一絲細節,但擂臺之上的兩人就相當狼狽了。
龍尾所過之處地面翻倒,讓艾德曼與尉遲延不得不竭力躲閃,兩人一個頭部絞痛,一個靈氣幹涸,全都是強弩之末,誰也承受不起被龍尾抽上一下的後果。
眼見擂臺有些支持不住,連個落腳的地方都快沒有了,艾德曼怒視着死不認輸的尉遲延,猛地蹬地,趁着雷龍與噬靈火相争的時候從間隙內蹿過,直直撲向尉遲延。
尉遲延沒有絲毫靈氣,肉體能力也僅僅比普通人好上那麽一些,哪裏比得過艾德曼?他眼見事态不好,轉身想逃,卻被艾德曼忍着頭疼,猛地壓倒在了地上。
“我抓住你了!快認輸!”艾德曼坐在尉遲延身上,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抓住他淩亂的發髻,低吼。
“不!”尉遲延目光灼灼,憤恨又堅韌,“絕不!”
——只要堅持一會兒,只要他再堅持一會兒,說不定他的雷龍就能擺脫不受控制的狀态,獲得此戰的勝利呢?
“不認輸就揍你!”艾德曼松開抓着尉遲延發髻的手,握住拳頭,朝着他的腦袋重重砸了過去。
“即使如此,我也不會認輸!”尉遲延被揍得眼冒金星,卻仍舊死不悔改,然後又被艾德曼揍了幾拳。
就連尉遲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麽,仿佛像是個小醜一般,倔強地維護着根本沒有意義的東西。
但是他本身就是容易鑽牛角尖的人,鑽進去就根本出不來,否則也不會如此輕易便産生心魔。尉遲延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連思維都不再清晰,卻不斷回響着一個聲音“不認輸!堅決不認輸!”
尉遲延被艾德曼壓在身下,毫無反抗之力,艾德曼揍了他幾拳,眼看尉遲延漂亮的臉蛋腫成了豬頭,也感覺有些無趣,幹脆提起他的頭發、露出尉遲延的後脖頸,随後一個手刀下去,将其劈暈了過去。
——雖然頭仍舊很疼,但是揍了尉遲延一頓,心情卻突然好了起來呢。
搞定了死不認輸的尉遲延,艾德曼擡頭看向隔着結界,正帶着一臉牙疼的表情望着他的金丹長老,眨了眨眼睛:“尉遲師兄暈倒了,算不算我獲勝?”
“……算。”金丹長老抽了抽嘴角,有些無法直視眼前明明長得乖巧喜人,性格卻如此兇殘的孩子,“你早就獲勝了。”
“哎?尉遲師兄不認輸也可以嗎?早知如此,我就不揍他了。”艾德曼露出一個純良的笑容,懊悔道。
金丹長老:“……”
——你的真實性格已經暴露了!不要再裝好人了!簡直瞎眼!
擂臺賽分出了勝負,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解決仍舊在抽風的雷龍。明明尉遲延已經昏倒、無法指揮雷龍,但那雷龍卻并未自行消散,着實令衆人有些費解。
為了避免衆人誤傷,在打開擂臺周邊結界之前,諸位金丹長老驅散了一衆圍觀弟子。正當他們破開結界,打算聯手壓制雷龍之時,玄晟道君與寧封道君也匆匆趕來。
尉遲延是寧封道君的親傳弟子,而艾德曼雖然尚未拜玄晟道君為師,卻一直受他照顧,兩位道君聞訊趕來理所應當,也同樣讓幾位金丹長老松了口氣。
說實話,這種雷龍失控的情況他們也是第一次遇見,根本不知該如何着手,能有元嬰道君接手此事,自然最好不過。
寧封道君與玄晟道君對視一眼,前者趕到了艾德曼與尉遲延身邊,将兩人護住,而玄晟道君則背對衆人朝着雷龍揮了揮衣袖,也不知用了什麽方法,瞬時間将雷龍吸入袖中,使得一場大亂消弭于無形。
一衆金丹長老眼神崇拜,感嘆元嬰修者威能赫赫,大約是用了什麽極品法器,而寧封道君則微微眯眼,意味深長。
雷龍消失後,艾德曼的頭痛終于緩解了下來,只覺得身子格外疲憊,他從尉遲延身上站起身,搖搖晃晃走了兩步,立刻被趕過來的玄晟道君抱了起來。
看了一眼被揍得格外凄慘的尉遲延,玄晟道君護住艾德曼軟綿綿的身子、以防他掉下來,随後朝寧封道君點了點頭:“擂臺之上,難免損傷。”
寧封道君同樣托起尉遲延,微微一笑:“我哪裏會如此小氣。”
“如此就好。”玄晟道君得到答案後相當滿意,沒有與寧封多敘,便抱着艾德曼快步離開。艾德曼靠在玄晟道君肩頭,有些挂念自己的噬靈火,只是還不等開口詢問,便看到玄晟道君攬着自己的衣袖口動了動,鑽出一個毛絨絨的小腦袋。
貔貅幼崽望着艾德曼,目光有些呆滞,它張了張口,似乎想要叫喚一聲,卻沒想到喉嚨一聳,竟打了一個綿延而悠長的飽嗝。
艾德曼:“……”
貔貅幼崽:“……”
“……那條雷龍……被它給吃了?!”艾德曼有些目瞪口呆,震驚地盯着貔貅幼崽小小的身子。
“嗯,白澤前輩說,它可以做到,所以我就試了試。”玄晟道君微微點了點頭,贊嘆道,“不愧是仙獸,哪怕年幼,也相當不凡。”
“關于貔貅,傳言是怎麽說的來着?只進不出?”艾德曼嘴角微抽,一把将貔貅幼崽抓進懷裏,“雷龍你吞了沒事啊,噬靈火呢?!你快給我把噬靈火吐出來!”
明明立了大功,契約者卻絲毫沒有嘉獎的表示,反而挂念着噬靈火,貔貅幼崽的小脾氣頓時上來了,死死咬住嘴巴,一副“吞了就是我的,死也不還”的架勢,看得艾德曼糟心不已。
接下來的一路上,玄晟道君就看着一人一寵在自己懷裏掐架。艾德曼托着貔貅幼崽的小身子,正着抖、倒着抖、斜着抖,卻死活抖不出噬靈火,而貔貅幼崽也被艾德曼折騰地頗為狼狽,它剛剛吞了那麽一大條雷龍,本就有些精神不濟,想要好好找個地方睡一覺、消化消化,如今卻強打精神與自家契約者杠上,就算艾德曼反應過來,說盡了好話、軟磨硬泡,也毫不妥協。
玄晟道君被兩只“小動物”鬧得有些沒了脾氣,原本想要送艾德曼休息,如今卻拐了個彎直奔白澤所在之處,将兩個鬧心的小東西扔給對方去處理。
一見到坐在椅子上的白澤,貔貅幼崽頓時撲了過去,縮在對方懷裏嘤嘤嘤啜泣,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艾德曼也從玄晟道君懷裏下來,板着“我不開心”的包子臉,死盯着自己的契約獸。
終于從玄晟道君那裏弄懂這對契約者之間又出了什麽矛盾,白澤微微扶額,安慰般摸了摸貔貅幼崽的身子,随後看向艾德曼:“貔貅年紀太小,你多讓着它一點,對它道個歉吧。”
“我道過謙了。”艾德曼很無奈。
“再來一次。”白澤斬釘截鐵。
艾德曼嘆了口氣,聽話地走到白澤面前,蹲下身。他扶着白澤的膝蓋,直直正對着貔貅幼崽:“好啦,是我錯了,我應該先謝謝你吃掉雷龍,救了我的。”
貔貅幼崽“哼唧”一聲,微微揚起小下巴,一副高貴冷豔的神情。
艾德曼仰起頭,看向白澤,表情無辜。
白澤擡手摸了摸艾德曼的腦袋以示嘉獎,而另一只手則覆上貔貅幼崽的喉頭,微微一掐。
也不知用了什麽手段,貔貅幼崽身子猛然一抖,嘔出了一團幽藍色的火焰。它很快擺脫了白澤那只“罪惡”的手,跳下他的膝頭,眼神裏滿是控訴。
——我不就是想讓契約者多哄哄我、多對我說說好話嘛!
——最好還要來一個“以後會對你好”之類的承諾!
——如此毀我計劃!白澤你果然太偏心了!我們才是一個種族的好嘛?!
明明被偏心了好多次,卻仍舊沒有接受到教訓的貔貅幼崽捂着被傷害的小心靈傷心地跑了,而艾德曼卻一臉糾結地望着白澤膝頭那團火,舉棋不定:“我就這麽将它收入丹田?感覺有點惡心……能不能洗一洗?”
白澤:“……”
——飼養幼崽實在是太累了,哪怕是活了近萬年、無所不知的仙獸,也實在有些承受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