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等星
向小茍倏然松了勁, 洛松把她放到自己身後,猛然擡手,格擋了一下身後人揮來的雙節棍。
“滾!”
洛松攬住向小茍,摁在自己懷裏, 怒吼。
那些人本就是蓄意搶錢的小混混, 看見了高大的男人, 又到了光亮處,自然不敢再多逗留。更何況, 剛剛他們拿在手裏的雙節棍本是要吓唬人的,結果沒控制住, 這下砸到那人身上肯定不輕, 若是追究,還免不了要賠償。
那幾個人混亂地散開消失了,洛松這才低頭看向小茍, 她在他懷裏發抖。
向小茍擡頭看他的臉色, 洛松下意識地閉眼, 想擡手擋自己的臉, 向小茍卻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疼嗎?洛松,洛松,我們去醫院。”
洛松的手已經擡不起來了, 剛剛那一下完全是硬扛。
在醫院給護士包紮的時候,向小茍心裏揪在一處,口袋裏手機響了, 她默默走出來接電話。
“喂,爸。”
向小茍的聲音還帶着後怕的顫意。
“在哪兒呢?”
向輝武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嚴厲。
“在醫院,爸爸……”向小茍無助地帶了點哽咽,她說出這幾個字, 腦海裏聯想到洛松受傷時雙節棍砸到手臂上的那聲悶響,心裏像是有針在刺一般的痛。
“醫院?怎麽回事?向小茍,喂……”
洛松脖子上挂着固定帶走出來了,向小茍幾乎快要哭出來,無意識地挂了電話,朝洛松走過去。
洛松沖她笑笑,擡起另一只沒受傷的手揉她的頭發。
“沒事的,養幾天就好了。”
向小茍吸了吸鼻子,把哭音咽回去。
她點點頭:“嗯,很快就會好的。來,你先坐着休息。”
“小狗,”洛松無奈地被她牽着往病房走,“我就是手臂受了點傷,真不用住院。”
“不行,傷口發炎了怎麽辦?至少今天就住在這裏。剛好這個醫院人不多,不用怕浪費床位。”
洛松想爬起來,掙紮着說:“好,好,沒問題,不過我先送你回酒店。”
“我不回了!”向小茍氣得眼睛發紅,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兔子,瞪着他,又氣又想哭,“什麽時候了還送我,我告訴你,你的手臂,明天就必須痊愈!”
向小茍蠻不講理的這一面,洛松還是第一次見。
驚奇之下,也有點懵,就這麽乖乖地被向小茍摁在了病床上,還給他蓋了被子。
“我在這裏陪你。”
向小茍的聲音又變成軟乎乎的了,糯糯地坐在一旁說。
直覺告訴洛松,現在還是不要反駁向小茍的為好。
他仰面躺在病床上,突然想到個事,轉頭問向小茍:“小狗,你……你剛剛,是不是能認出我?你看我的臉,還會有那種頭暈想吐的反應嗎?”
向小茍剛剛分明是直視了他的,而且,并沒有出現異常反應。
但是洛松不确定,是不是在緊張的狀态下,向小茍壓抑了自己的難受。
向小茍抿抿唇,沒有直接回答洛松的問題,而是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主動地,把目光移向洛松的臉。
兩個人一個側躺着,一個坐着,四目對視。
過了大約兩分鐘,洛松漸漸意識到什麽,眉眼染上了笑意,輕聲問;“嗯,看了這麽久,除了帥氣,還感受到什麽了嗎?”
其實不用問了,從向小茍的反應就能看出來。
她現在确實是可以直視他了。
向小茍臉微紅,移開視線,氣惱地不看他了。
洛松卻興奮起來,高興得不行。
“小狗,你這算是好轉了,是嗎?你的臉盲症,是不是可以治愈了?”
這次意外要是帶來了向小茍好轉的可能,那就不虧,絕對是賺了啊。
洛松興奮地盯着向小茍看。
向小茍對上他的視線,有些難為情,不過,認真思考了下這個問題,她還是選擇給出一個消極的答案。
“不行……我試過了。之前在醫生那裏接受過長期的治療,但是并沒有效果。後來醫生說……”
“說什麽?”
向小茍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沒有說話。
“沒什麽。算了,你別想我的事情了,洛松……你自己的事情才更值得思考,我、我不值一提的。”
向小茍恨不得把自己蜷起來。
為了她竟然讓洛松受傷,向小茍覺得,她這次很難原諒自己。
洛松愣了下,趕緊說:“會好的,一點也不疼了現在,真的,就是一點皮外傷。”
向小茍飛速地瞥了他一眼,像是怕他說話浪費力氣似的,不肯再接他的話了。
洛松只好自己想自己的。
向小茍說她沒法兒完全痊愈,洛松可能比她自己還失望。
洛松每天都盼着向小茍能有更好的生活,希望她所有想要的都能實現。可她卻有一個耿耿于懷的心事。
不過,洛松也不打算再提了,畢竟,向小茍能認出來他的臉,就已經是很好的進展了。
而且,說不定,他成了向小茍這段時間以來,能認出來的第一個人?
想到這裏,洛松突然心尖一陣酥麻。
向小茍在醫院食堂給洛松和自己買了晚飯,吃完之後,已經差不多快十點了。
程餘光和李河悅剛剛才回酒店,向小茍不肯走,護士姐姐也答應她,可以陪床。
“小狗,你要多喝點水。”
“小狗,你無聊麽?這裏有免費WiFi。”
“小狗,你……”
洛松絮叨個不停,向小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洛松今天莫名興奮。
明明手都受傷骨折了。
病房門突然被大力地推開,向小茍疑惑地回頭,洛松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眼神倏然一凝:“叔叔!叔叔好。”
“爸?”
向小茍趕緊走過去,向輝武風塵仆仆地趕到了,一雙虎目怒瞪着自己的女兒,大手抓住她肩膀,幾乎下了全身的力氣攥住,向小茍疼得臉色都變了。
“你沒事……你沒事?”向輝武語氣有些虛弱地跟她确定着。
向小茍跟他打了那個語焉不詳的電話以後,就關機了,幸好向輝武之前留過她同桌,那個叫李河悅的女生的電話,才能知道向小茍所在的位置。
他聽見向小茍在醫院,頭皮都快要炸了,開車兩個小時,走夜路奔了過來。
向小茍卻好端端地,在他眼前。
向輝武擡眼,看到一個眼熟的英俊男生靠在病床頭,拄着可笑的固定帶,似乎想爬下床跟他打招呼。
向輝武迅速收回目光,嚴厲地瞪着向小茍:“你什麽時候能長大一點?不要讓別人這樣擔心?你看看你,你說要出來玩,我不攔你,一出門,你就進醫院,你是不是學叛逆了,開始瞎折騰了?”
“爸,我沒有!”
向小茍驚慌失措地,試圖從向輝武手掌底下逃出來,躲到一邊,揉着自己的肩膀。
洛松下意識地攔在她前面,有幾分不知所措地看着向輝武。
向輝武臉上是深重的怒氣,在他那張十幾年教授經驗累積起來的威嚴面龐上,看起來很是可怕:“你給我過來,我現在帶你回去!”
“不要,爸,我同學受傷了!”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以為你,你們能出事嗎?那地方設施都完善,你亂跑什麽,你晚上了不回酒店,在外面亂走什麽,都是因為你!”
“叔叔!”洛松也被逼出了幾分火氣,他實在是忍不下去向小茍被這樣吼,只能不顧尊敬了,“這件事根本不能怪小……向小茍,她平常生活已經夠小心的了,非得把她逼得什麽都覺得是自己的錯,什麽都不敢做嗎?”
向輝武和這少年人的目光對上,卻是冷靜下來了幾分。
他盯着少年的眼睛,他足夠英俊,也足夠憤怒。少年像是一只自以為已經獲得了領地所有權的公狼,正向他發起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