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43
五個小時前,在馬德裏巴拉哈斯機場,皮埃爾體會到了一種完全不同的心情。
在過去的那個賽季,對的,是賽季,作為一名職業足球運動員,很多時候,對時間的概念與計算,不是以年為單位的,而是以賽季,當皮埃爾來到這座機場,如果他沒有跟随球隊,那他不是懷抱着狂喜就是懷抱着悲傷。
而無論是狂喜還是悲傷,只與一個人有關。
皮埃爾從小到大看過不少愛情電影,但他直到上個賽季才真正體會到為什麽在愛情電影裏,機場總是承載着那麽重要的戲劇轉折。
重逢與別離,起飛與降落,是人生一個又一個階段。
皮埃爾戴着耳機,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巴黎戴高樂機場,他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他在巴黎将會見到的人,是過去的那個賽季帶給他無數狂喜與悲傷的人。是過去的兩周,他不願想起,但每每想起就會痛的人。
但是,他知道,接下來的這個賽季,他不用再經歷狂喜與悲傷的往複。他只是不知道,痛感何時會消失。
幸運地是,他仍然很年輕,年輕意味着有大把的時間,有大把的時間意味着可以犯錯,可以修正,可以成長,可以等待。有大把的時間還意味着可以傷透心,也可以被治愈。
無論是足球還是愛情。
噢,這些都是狗屎。皮埃爾想。爸爸媽媽、所有的朋友,還有俱樂部和國家隊的老板,說的話都是老生常談的狗屎。
他不想不尊重他們,但真的都是狗屎。
媒體們和名宿們是怎麽說的呢?
榮凱點球射失,但我們不該責怪他
——《隊報》
維埃拉:榮凱還需要學會組織球隊,齊達內不是這麽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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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足球》
這一夜,我們告別了決賽,但我們還有夢想
——《巴黎人報》
普拉蒂尼:我也罰丢過點球,這不算什麽,法國沒有輸
——《RMC體育》
不管是哪個,皮埃爾都想大笑。令人遺憾的是,他真正想的,是作為冠軍那樣去大笑。而不是一晚又一晚地被罰丢點球那一幕糾纏。
事情還能更糟糕嗎?
皮埃爾覺得不可能更糟糕了。在被歐洲杯決賽拒之門外後,他連BY都失去了,或者說他放棄了,那事情還能糟糕成什麽樣?
爸爸媽媽說,至少他是健康的,至少世界大約和平……
不能再說是狗屎了。爸爸媽媽說的當然沒錯,但人類是貪心的。
事實證明,事情能更糟糕。
當皮埃爾-榮凱低調抵達戴高樂機場,他看到了這樣一則新聞,不是他主動想看到的,但會有人來告訴他,不止一個。
那些人是誰,重要嗎?或許重要。或許他們在幸災樂禍,或許他們在落井下石,或許他們當中真的有人關心他。
皮埃爾非常确定的是,經紀人雷諾在乎的是利益和名聲。
【OldfrieogetherButNOTintotalBroadDaylight】
【老朋友相聚?但可不是完全在光天化日之下】
顯然,《太陽報》這标題充滿調侃和暗示,而且,把BY的熱單“BroadDaylight”用了進去。
一部分內容援引了近一年前的那次報道,子翔和BY二人在中國的選秀節目裏的交集再次被拿了出來。甚至,最近BY和子翔前任Jinglan的一些碰面,也被放到這個專題裏來進行讨論。
配的照片是,午夜時分,倫敦街頭,BY和子翔兩人在黑色的蘭博基尼裏。還有BY下車的照片。
照片上,她穿的很性感,引人遐想,像是去約會。
盡管皮埃爾的理智告訴自己:他們不會這麽做。
兩周,僅僅兩周。
真的只過去了兩周嗎?
皮埃爾站在酒店的電梯前,感覺像是過了一整個世紀。
這該死的電梯應該有個鐵門才對。
皮埃爾在朋羊轉頭的那個剎那,有諸多的想法,譬如轉身就走,譬如裝沒看到她,譬如給她一個輕蔑的眼神,譬如用法語說一句日安,譬如用中文說一句對不起,譬如什麽都不說走過去吻她,狠狠地吻她,讓她記起來他們之間數不清的熱吻和他給她的高-潮。
不過,實際真正發生的是,皮埃爾朝那個火辣女孩兒微微笑了笑,他很禮貌地詢問:“我可以跟你談談嗎?”他記得他不能叫她寶貝了。他記得一年多前,在拉斯維加斯的泳池邊,他也對她這麽微笑過。是有一點生分的和僞裝的微笑。那時候,他的心狂跳,這一刻,同樣如此,可還伴随着疼痛。不對,他的心碎了。他搞不清是什麽時候碎的。反正不是她在O2的那個夜晚。絕對早于那個被他在p上定格的夜晚。
她戴了墨鏡,他看不清她的眼睛。他想知道,那裏面有沒有哪怕一點點思念。
皮埃爾戴着深藍色的棒球棒,他的黑色卷發好像長長了一點。
朋羊盯着他的某一撮露出來的黑色卷毛很久了。那讓她想笑,更讓她想起他兩次出現在她的酒店房間門口。噢可能也沒有很久,她反應過來,同樣微笑着,沖他點了點頭。她目光垂下時看到了他小臂的紋身。
【BYPierreJo】
她跟他說過,紋身的設計和字體都很美,顏色也是,顏色是地中海藍。
之後,朋羊和身邊的人用中文交流;皮埃爾和身邊的人用法語交流。
一部電梯到來,在同一時刻,朋羊和皮埃爾看向彼此,很默契的,他們走了過去。
電梯門打開。
朋羊先進去,然後皮埃爾也走了進去。
電梯門關上,他們保持着适當的社交距離。
“是你的房間,還是我的?”皮埃爾直接問。
朋羊果斷回答:“我的。”
“好。”皮埃爾快速答應。
此後,兩人都沒說話。
電梯門打開,朋羊先走出去,皮埃爾随後。
他們并行,很快到達朋羊的房間門口。
門打開,被關上。
下一刻,朋羊的雙肩被着力摁在了牆上。
男人的身體朝她威壓而來。還有她熟悉的古龍和氣息。
劍拔弩張的時刻,一個正要反抗,一個正在失控……
兩頂棒球帽磕了一下。
一秒的交錯,兩人都是一愣。
朋羊感到雙肩的壓力随即消失。
皮埃爾退後了一步,他看着她,臉上出現了愧疚,他很誠懇地說:“請原諒我。”
朋羊她想起的是,在長城上,他們第一次接吻。在那之前,他們也都戴了棒球帽,但皮埃爾那時先把兩人的帽子都摘了。
而皮埃爾剛才的舉動,那種怒氣沖沖,讓朋羊覺得他看到了《太陽報》的消息,他也正如喻子翔猜測的,他不可能接受她跟他的隊友約會。
朋羊徐徐摘了墨鏡,看向那雙深邃的眼睛。她還有一種感覺,她沒辦法責怪她面前這個法國男人,無論他做了什麽,或者沒做什麽。
“你已經被原諒了。”她發自內心地說。
皮埃爾盯着她的眼睛看,他看到了許多東西,他描述不來,但他懸着的破碎的心,多了一點點暖意。
他本來想質問她:
《太陽報》的那則新聞是怎麽回事?
你為什麽會在倫敦?
你是不是一直都想着子翔?
你是不是覺得你總算自由了?
昨晚發生了什麽?
你想我了嗎?
你想我了嗎?
你想我了嗎?
但皮埃爾現在不想問了,也不能問。他看到了那雙眼睛,他得到了很多答案。他很想告訴她,無論事情是什麽樣,他都嫉妒得發瘋。可是他沒了立場,而嫉妒也不是更不能成為這一場談話的主題。
皮埃爾摘了棒球帽,走過了門廊。
朋羊也摘了棒球帽,走過了門廊。
他們在沙發上相對坐下。
朋羊先問:“你還好嗎?”她看了很多關于法國錯過決賽的新聞,以及媒體對皮埃爾-榮凱本屆歐洲杯表現的評價。
事情沒有那麽糟糕,但當事人怎麽想的才是最重要的。
皮埃爾搖頭,又點頭,“我還在經歷這些。”他看着她,強迫自己彎起嘴角問她,“你還好嗎?”
朋羊的第一反應跟皮埃爾一模一樣,搖頭,又點頭,她說,“老實說,我不知道。但我會好的。”她想了想,主動說道:“我沒有跟他約會,我們很巧碰到了,他只是送我回酒店。他是你的隊友,我認為你應該知道這個。這個誤會可能很嚴重。”她用了有點官方的語氣,她不希望皮埃爾認為她的解釋是在暗示什麽。盡管她不是完全無辜的,但她确實沒有跟喻子翔實質上發生什麽。
皮埃爾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謝謝你告訴我。”他笑了笑,似乎松了口氣,“《太陽報》一向很愛子翔。我很抱歉你成了‘受害者’。我相信琳達、雷諾還有子翔的經紀人能處理好這個drama。”
朋羊點着頭。
皮埃爾看上去沒有很頹廢,沒有很沮喪,沒有很脆弱。可她還是從他眼睛裏看到了,藍色。他是藍色的,化不開的藍色。讓她難過的藍色。
人們認為成功的職業運動員一定有一顆大心髒,對,他們是有,可他們也只是凡人。多少堅強的男人和女人,都曾在輸掉比賽或贏下比賽時哭得像個孩子,噢不,不是孩子,是嬰兒。
“你有什麽想問我的嗎?”皮埃爾突兀地問。
他的聲音回蕩在酒店的套間,他指的是那一晚,還是這兩周?
無論是哪個,朋羊的反應只有一個。她連連搖頭。非常确定。
皮埃爾看向地毯的方向,點了點頭。跟他想的一樣。他又看向自己的紋身。“我不後悔……”
朋羊凝眉看着他。
“我有很多遺憾,但我不後悔。”皮埃爾說着站了起來,他吸了口氣,呼出來,他沒有笑,他看着她的眼睛,跟她說,“我希望我們能做朋友。真正的朋友。當然,前提是你願意。”
朋羊也站了起來,也看着那雙眼睛,那雙憂郁的溫柔的眼睛。“我願意,但我不知道是否可行,我會努力嘗試。”
皮埃爾笑了,這是他最喜歡的她的一面,也是他最讨厭的。
他朝她走過去,她也朝他走了過去。
皮埃爾抱住了朋羊,他把她短暫抱離了地面。
“你該放開我了。”朋羊用開玩笑的語氣認真說。
一年前在北京,是他說這句話。
皮埃爾放開了她,在她腳落地的那一刻,他的臉擦過她的臉,他想捕捉她的唇,但那只是不到半秒的沖到,他克制住,有點距離地說,“希望這次合作愉快。你知道主題改了吧?”
主題從他們美好熱戀改成了心碎分手。
這将是他們宣布分手的方式。
午後的西倫敦,有着和煦的陽光,照在線條流暢的跑車上,反着刺目的光。
車裏的男人正在打電話。
“我跟BY沒什麽,我只是送她回酒店。”
“皮埃爾剛給我打了電話,他說他見到BY已經知道是個誤會了。”
“對,需要澄清,你去搞定,我不希望這件事再擴大化,引起更多猜測。那對所有人都是傷害。”
喻子翔挂了電話,從車裏出來。
喻先生和陳女士的別墅前院停了幾輛車,不是他們的,剛才喻子翔開進來時在路邊也看到了幾輛。按照今天倫敦的天氣,喻子翔猜測父母有個烤肉派對。這種烤肉派對一般會從中午持續到夜晚,直到倫敦日落。
陳艾莎已經打開了前門。無論這個中國女人實際年齡是多大,她看上去約莫五十來歲,而在白人或者黑人眼裏,她還可以更年輕一些。她化了淡妝,身材依然窈窕,她穿着夏日的斑點花長裙。
“你沒提前告訴我你會來……”陳艾莎話未說完,看到了兒子臉上的傷痕,她有點生氣也有點無奈地說,“你又跟子延打架了。”
“不是打架,媽媽,是比賽。”喻子翔收起手機走過去抱了抱陳女士。
“好的,好的,是比賽……我真搞不明白,他是banker,你是球員,你們都要動腦子的,萬一出現腦震蕩怎麽辦?你們可以打高爾夫或者網球,那難道不能比賽?我就不說足球了,那對子延不公平。噢對了,你爸爸最近沉迷于跟人約壁球……”陳艾莎在跟兒子走進別墅的功夫裏說了一堆。
喻子翔的感覺是,無論媽媽曾經多麽言簡意赅,她現在都是啰嗦的。“我和子延有分寸。”喻子翔簡單回答了陳艾莎。
他站在樓梯口掃了掃落地窗外的花園,果然是烤肉派對,他也已經聞到了烤肉的香味。“裙子很漂亮,媽媽。我就不過去了,給我留點牛排和雞胸,不要醬料,也不要烤太過的,謝謝……”他說着準備上樓。
“謝謝。我還不知道你的喜好。……子翔,你回來有什麽事嗎?”陳艾莎盯着兒子的眼睛看。她早些時候也看到了《太陽報》上關于子翔的新聞。可能得有十年了,她也已經習慣了這個球星兒子豐富的感情生活。當然,她不習慣也得習慣,至少他很久沒有爆出過什麽性派對的新聞。要知道那時候,陳艾莎和丈夫很久都不搭理喻子翔。
“找點東西,可能睡一覺。”喻子翔快速說道,上了樓。
這幢別墅不是喻子翔長大的別墅,這幢別墅比喻子翔長大的別墅大得多。但陳艾莎和喻柏恒在搬家的時候把他們三兄妹成長過程中所有的遺留物品都搬過來了。
盡管如此,喻子翔還是不确定他能否找到他想找的。
當喻子翔在自己的房間裏翻箱倒櫃時,喻柏恒敲了敲門,實際上門沒關。
喻子翔轉頭,微微一笑,“嘿,爸爸。你看上去不錯。謝謝,我是說……”他看到了爸爸手中的盤子,上面有他囑咐的烤肉。
“你在找什麽?或許我可以幫你。”喻柏恒看上去比陳艾莎年紀要大一些,他面容硬朗,頭發半白,他穿着棕色的Polo,身材體魄有健身的影子,不算強壯,不算瘦弱,依舊有點肚腩。
“沒什麽……一本畫冊,我小時候畫的。”喻子翔一邊推上一個抽屜一邊打開另一個抽屜。他遲疑了一秒,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朝爸爸走過去,接過爸爸手中的盤子,又說了一次謝謝。
喻柏恒點了下頭,頓了頓,有點難堪地說,“我讓你媽媽上來,她應該知道。”
喻子翔就知道他爸爸不可能知道。還裝模作樣要幫他。“不用,我自己找就行了。”
喻柏恒往外走,但他又回了下頭,“誰贏了?”
“我。”喻子翔咧了下嘴,“好吧,他。”
喻柏恒分不清哪個是真的,他說,“你們都要小心一點。”又說,“你Instagram粉絲快破億了,還是這麽争強好勝。你們兄弟都是。”
喻子翔沒答話,他爸爸說完也已經下了樓。
喻子翔端着盤子,坐到了窗邊。他心不在焉切着烤肉,送到嘴裏。他望着窗外的風景,天很藍,樹木青翠,草地也是。
又是兩聲敲門聲。
喻子翔放下刀叉,側臉朝媽媽笑道:“我正好有點渴了。”他站了起來。
陳艾莎把檸檬汽水遞了過去,“我自己做的,你的沒有糖。”
喻子翔說謝謝,喝了一口。
“什麽畫冊?”陳艾莎看着兒子有點淤青的臉問。
喻子翔沒說話,他不知道怎麽描述,但他看到,他就知道。
“你跟那個女孩兒,BY,朋羊……”陳艾莎見子翔不說話,又道。
喻子翔睜了睜眼,瞬間的事,他又笑了出來,“她只是一個,只是一個,我認識的女孩兒,我們沒什麽……《太陽報》瞎寫的。”
陳艾莎望向了窗外,她莫名說,“你小時候學寫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那個‘翔’字寫的很費勁,你埋怨了很久我們給你起筆畫這麽複雜的名字,你說你想改名叫喻子羽,或者喻子羊……”
“是麽?”喻子翔随口笑問了句。一個羊字,一個羽字,也沒有很難啊。喻子羽,聽上去像妹妹的原名,喻子喻。而喻子羊,聽上去很奇怪。很奇怪。
“是,每次讓你練習寫漢字,你就會說你沒有子延聰明,你要去踢球……我真不明白寫漢字跟聰明有什麽關系。”陳艾莎笑着抱怨着,陷入回憶當中。
喻子翔臉上是淡淡的笑意。
“你在那個節目裏給朋羊畫了一個卡通的羊頭。”陳艾莎繼續說着,“……你記不記得你和安妮塔都很小的時候,有一回安妮塔哭着跟我說你不喜歡她?”
陳艾莎看向兒子,他沒做聲。
“是你在畫漫畫,安妮塔讓你畫她,你不願意,你說你只畫你喜歡的女孩兒……安妮塔哭得可傷心了,一直跟我說子翔不喜歡她,我問你怎麽回事,你說……”
“我喜歡的女孩兒是我要娶的女孩兒,我怎麽能畫妹妹呢?”喻子翔驀地接過了媽媽的話。
陳艾莎點點頭。“所以我和你爸爸,還有安妮塔看了那期節目都很震驚。你從來沒畫過女孩子……當然,你後來忙于踢球,也不太畫畫了。子延倒是一直都很喜歡,畫的也比你好。”
“他不比我好。”喻子翔連忙說。
陳艾莎沒再說什麽,她指了指一個櫃子的一個抽屜,“都在那裏面。我想到了你可能會回來找,所以幫你整理在那個抽屜裏了,但我不太确定你到底要找哪一本。”
喻子翔說,謝謝媽媽。
陳艾莎欲言又止,還是轉身下了樓。
喻子翔在那個抽屜裏找到了他想找的那本畫冊。
他小時候畫過一個亞裔超級英雄的故事,他在去到職業足球俱樂部的梯隊之前的另一個夢想是當一個漫畫家,創造一個像蝙蝠俠那樣棒的亞裔超級英雄。他小時候問過爸爸媽媽為什麽超級英雄裏很少幾乎沒有亞裔,爸爸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爸爸給他講了孫悟空的故事。
喻子翔對着窗外翻開了那本畫冊。那個故事他沒有畫完,那個故事也沒有女主角。
很多年後,他做了一件比創造一個亞裔超級英雄漫畫角色更酷的事,他成為了現實裏的。
他在那個節目裏不是只給她畫了一個羊頭,他畫了一只完整的卡通小羊,在那些選手在那裏嘀咕什麽的時候。
後來節目錄制結束,他帶走了那幅畫,帶回了馬德裏的家中。他那時候有女朋友,當然不好送給那只性感的小羊。他也不太想送,他畫得那麽好,他畫得比她微博頭像那只蠢蠢的奇怪的黑色卡通山羊好太多了!他想自己留着。
而她在拉斯維加斯還是拿走了他的一樣東西,也可以說是偷走的。
窗外,夏日的倫敦起了微風。
從巴黎回到LA,好天氣不變。
朋羊坐在車裏,收起了手心那顆金色的耳釘,收起了奪目的金色光芒。
下一回見到他,她會還給他。或者,她會直接扔掉。
她在手機上點開自己的微博,頭像還是那個頭像,但她粉絲破千萬了。
《BenYang》這張專輯在Billboard200(專輯排行榜)上,實際空降第五位。
七月的第一周一度升到第二位,如今在第十幾位。
這是一線歌手的成績。
朋羊對這樣的成績經歷了欣喜若狂的階段。
但她很偶爾,很偶爾,會感到不滿。
她有時候又會覺得這是她應得的,還有些時候,她覺得自己如此幸運。
她還有顯而易見的擔心。
她甚至産生了她已經用盡了自己所有的才華去制作出她心中最好的音樂的想法……
她想,自己是不是在一張專輯裏用力過猛了;
她也在想,一旦下一首單曲或下一張專輯,反響不好,或是無法達到之前的水平……
她從未跟人說過,但琳達和牛大王,甚至Rus都說過,她想得太多了。
也許他們是對的,她應該放松一些。
《太陽報》的那則報道沒有持續發酵,事情已經被澄清,不過在中文社交媒體上依然有人在讨論她跟皇馬兩位巨星的“三角戀”。
朋羊不知道當她和皮埃爾分手的消息真正出來,又會發生什麽。
她退出了微博,點進了Instagram,她在Instagram上的粉絲即将破千萬。她還沒來得及刷,她收到了一條p的信息。
車窗外,她也快抵達自己LA的家了。
牛大王和琳達在去年年底就搬了出去,這裏,早已只住着她一個人。
開車的是牛大王,琳達去了BN總部。
她瞥了一眼車窗外,有輛廂車停在她的別墅門口。
她覺得有點奇怪,她又低頭看p上的信息。
皮埃爾:【你的三只叫夏天、灰風、淑女】
【我的三只叫白靈、娜美麗娅、毛毛狗】
【如果有一天,我愛上了別的女孩兒,我會把我的三只送給你,希望你到時會收留他們】
【如果有一天,你不想要你的三只了,我當然也會收留他們】
【他們還有一種重逢的可能……】
【不要着急說不,未來那麽遠,不是嗎?我的朋友】
牛大王的聲音也已傳入朋羊的耳朵,“三只哈士奇!?三只他媽的哈士奇?!朋羊,你訂的?先說好了,我他媽不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