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二回合,我贏了,只是勝之不武
。”光天化日面不改色地講黃色冷笑話的人只有小銘了。
“洪湖水呀,呀嘛浪呀嘛浪打浪啊~”阿虎旁若無人地唱了起來,結果吃了小銘好幾記爆炒栗子。
“我們可是聽過飛向別人的床的人,這種程度的歌可是一點都震撼不到我。”說完兩個人就在走廊上鬼喊鬼叫:“還想和你做!還想和你做……”
“做什麽!”神出鬼沒的老邁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眼前。
“做社會主義的接班人!”對于阿哲的反應能力我真是深感佩服,現在阿哲跟小銘的表情一臉正氣,端正站直身體,就差立正稍息跨立了。
“是飛向別人的床的人,還是飛向別人的床的歌啊?”我暗戳戳地問阿虎,結果弄得他也一頭霧水起來,應該是被我偏執的文字游戲弄昏了頭腦。
“那就好。”老邁深感欣慰地看了我們一眼,接着繼續往前走。
看着老邁離去背影的我們都松了一口氣,“所以去不去?”阿哲不耐煩。
“我去!”小銘的手舉得老高。
“我去~”不用質疑,阿虎講的是東北語調的,然後又被敲了。
“我就不用了,等一下要去跟符菻一起做題。”我淡淡地說。
“你是怎麽做到心無旁骛目不斜視的啊。”阿哲一掌重重地拍在我的肩上。
“因為我很喜歡符菻。”我看着阿哲的眼睛,他沒有反駁也沒有嘲諷我,只是略有尴尬地笑笑,潘陽如已經很久沒有上來找他了,記得有一次在路上面對面碰到,潘陽如卻拐進了一條岔道就這麽落荒而逃,連招呼都沒有打,此情此景蘊含着很多的含義,但我卻不敢胡亂揣測。
放學後的三個人以神一般的速度逃離了教室,對于一件充滿期待的事也會讓人變得很有幹勁,我收拾好之後拿着複習書往三樓的教室走去。
經過窗口位置的時候我總會突然地竄出來吓坐在窗邊的女生一跳,剛開始時她真的是驚魂未定地罵我幼稚,再後來我重複以往的時候她只是無動于衷地哦一下,最後被她摸清門路之後偶爾也會藏起偷偷吓我,結果兩個人都撐在窗臺上笑得直不起身子,十八九歲以前的人生好似真的有可以把無聊的事變有趣的能力。
“你看我的舌頭。”我把手伸過去攤在她的練習冊上,她無處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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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她擡起頭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
“看,我的舌頭可以卷起來。”說完我表情怪異地給她表演卷舌頭的特異功能。
“我就知道我天賦異禀。”我托着腮看她,以一副很得意的無厘頭樣子。
“無聊。”雖然她嘴上說着無聊,可是低下頭去的瞬間我看到了她嘴角溢出的笑意一閃而過。
“你的地理跟數學真的不是很好诶。”她突然這麽說。
又被她提了一遍,無奈的我假裝吃驚,“你怎麽知道?”表現出像是洗完澡還沒穿好衣服就被看光光的感覺。
“我有看公布欄的好吧。”
學校這個事兒媽,公布總分不就可以了,還把各科的成績都寫上,這不就是明着亮出我的弱點給別人瞄準發動攻擊嘛,不過我卻不以為然,逞強地說:“有在偷偷關注我哦。”
确實我的好成績都是假象,總分加起來是第一名的我有個死穴,那就是數學和地理不好,全都是偏向理科的科目,要不然我也不會跑來念文科啦,高中數學分明就是初中數學的升級2.0版本嘛,像是分手後變得越來越精明要強的前女友,再次相遇我對她一知半解,她卻想跟我撇清關系一刀兩斷,直至形同陌路,總之我是無法再像以前那麽了解“她”了。
我們省的高考成績是換算分,我不知道換算的規則是什麽,問老師得到的解釋也是高深莫測,最後倒是幹脆地讓我們不要想太多認真學習就好,總的來說只要能保證各科平衡不偏科就算是拿到了免死金牌,而我偏偏數學和地理拉了後腿,雖然說現在的總分勉強能靠其他科的分數填補過來,可是等到高考的成績出來,不要說保住第一名的位置,換算後的分數想必也會很慘烈,與其現在從高處摔下來讓人唏噓一陣,也總好過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一群無關緊要的人來幫我惋惜要好的多。
“多花點時間學習這兩門課程不就行了,不要這麽輕易放棄。”
“我不是放棄,我是不屑。”
“最好是啦。”她淡淡的語氣。
“我靠着僅有聰明才智就這麽厲害,要是再像你那麽努力刻苦學習,那不是無敵了。”被她激起鬥志的我反唇相譏。
“真是臭屁。”她甚至連頭都沒有擡起來,我又被選擇性無視,真的好不甘心,“你把這道題重新做一下。”她把試卷遞過來,雖然是她的試卷,但上面所做的标示好像全都是我栽了跟頭的題目。
我很不喜歡證明題,不理解一些被确定的事實到底有什麽好證明,這不就像是我媽要求我爸證明有多愛她的事一樣無聊嗎?!我把試卷丢回她的桌子上就往椅子上一靠,有些事情現在做不到,努力之後也不一定能做到的啦。
她卻拿過我剛剛放下的試卷研究了起來,她握着鉛筆的手在試卷的一塊空白角落唰唰地書寫着,“其實證明題正向思維不行就換反向思維就可以啦。”
“反向思維?就是說你不喜歡我實際上就是喜歡我這種意思。”我壞笑。
“牛頭不對馬嘴。”她低頭嘟囔,不再做那道題了,然後她把試題上的答案在草稿紙上重新抄寫了一份撕下來給我,轉而開始思考她自己想不通的疑問,我帶着有點擡杠的心情看着她寫在試卷上的解題步驟,也不得不承認她的思路簡單明了。
我随意瞟了一眼她現在正在做的題,是關于三角函數的問題,這道題我會做,我在心中暗自竊喜,可我明明看到這道題她有得分。
她微低着頭暗自跟題目較勁,蹙眉思考的倔強模樣還真是讓人很心動,鼻子上挂着的眼鏡時不時惱人地滑下來,高挺圓潤的鼻頭仿佛捏一下就能發出吧噗吧噗的聲響,就像是小醜的紅色鼻子。
“你不是做對了嗎?還在胡思亂想什麽。”我握着筆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她卻不以為意,“我在找比較簡便的方法啊。”
“反正都能得分,計較這麽多幹嘛。”我無法理解。
“你不懂,我這是在開辟新的道路。”她擡起頭對我莞爾一笑,把試卷調轉方向推到我這邊來,“你要不要試試看?如果你數學跟地理的成績能夠趕上來的話會更無敵哦。”
“完全無法發現學習的意義吶。”我嘆氣。
“可是學習不正是學生存在的意義?你要不然就想想為中華的崛起讀書啊。”她開玩笑般看着我。
聽她這麽一說還真是讓我感覺罪孽深重,“太有負擔了啦。”雖然嘴上這麽回應,可我還是接過她遞來的試卷,第一名的我被她這麽教訓還真是有點不爽,數學好有什麽了不起的,“為什麽一定要選最簡便的哪種方法,即使過程很複雜結出來的答案正确不就行了,人生這麽困難還不是照樣這麽過。”我抱怨。
“可如果人生能過得輕松,那麽當然要選擇輕松的過法。”她雙手交叉放在桌前看着我。
真是敗給她了,三分鐘之後我拿着鉛筆在題目的一側寫滿完整的步驟,盡管在解答的過程中提心吊膽擔心出糗,不過還好三角函數是我的囊中之物,我絕對不要在自己喜歡的女生面前丢臉。
她看着我的答案眼睛閃閃發亮,笑着對我說:“還蠻厲害的嘛。”
“我知道。”當然我還是一如既往的臭屁,實話說我也并不是一無是處的嘛,我擡起雙腳撐在她課桌的背面,其中的兩只椅腿在我亂蹬地用力下慢慢離開了地面,只剩下兩只椅腿搖搖晃晃在堅守崗位,一不留神我往後面倒了過去,“哐”的沉悶一聲,我連人帶椅子結實地摔在地上,她有些緊張地站了起來,看到我四仰八叉的又忍不住笑了出來,我不好意思地揉揉摔痛的屁股,還不是都怪她坐第一桌,前面這麽空曠我當然會得意忘形晃過頭啊。
後來不知道是被她的話起了作用還是我自己開了竅,我真的開始花很多時間在數學跟地理的專研上,不管怎樣都不希望被喜歡的女生瞧不起,這些被賦予額外含義的埋頭苦讀畫面,等到回憶戀情的時候一定能增添更多的美妙,我只能說在高中最後這一段時間裏,沒有什麽比念書更有意義的了,當然喜歡符菻這件事除外。
那你想不想親我?
星期天學校不強制我們學生必須要來學校上自習,通常只有一些住校的學生回到教室學習,走讀生往往在家裏閉關,所以在我出現在教室裏的時候,大家都有露出一點詫異的神色,不過這種表情轉瞬即逝變換成正在努力思考的模樣,那種找不到思路的焦灼感完全浮現在臉上。
因為不是正常的上課,所以我們的時間都很自由,有些同學來看了半個小時的書後就消失不見,也有同學學不進去就打開mp3開始聽歌,握着手機刷新空間裏的狀态,快到十點的時候周佳星就下來敲我的窗戶了,“走吧。”
“這麽早?”我問。
“我們這相當于毫不停歇地自習了四節課诶,平時上課會打鈴也就算了,這樣腦子會爆掉。”他很誇張地指着自己的頭。
“好吧。”其實這個時間也剛好,風适度陽光柔,回到家後躺在床上吹一個多小時的風扇就可以吃飯,光想到這畫面就舒服透了。
走在路上的我步伐輕快,因為剛剛做出了一道蠻難的立體幾何題,現在整個人都很滿足,數學這種東西如果一直嘗不到甜頭是學不下去,學習就是這樣,沒有成就感就無法再堅持。
我心情不錯地哼着歌,倒着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靠着他的背,手抓着後座的鐵架子。
“你要小心點啊。”他回頭擔心地看着我。
“你只要騎好車我都萬事很ok。”我說,其實在坐過這麽多次他的車之後我完全相信他的騎車技術。
“記得看遠一點不要看地上,也不要看旁邊,那樣你會頭暈的。”他強調,我嘆了口氣,覺得他真是個磨磨唧唧的男生。
“又不是第一次這麽坐,放心啦。”我擺擺手。
自行車鏈條滑潤轉動的聲音,還有風吹起發絲拂在臉上的酥癢,他已經開始騎動車子,周圍的人事物都像是在往後退,我在想人彌留之際看到的走馬燈是不是大概就這副景象,到□□十歲的時候還能不能想起當時坐在一個男生自行車後座的心情?我仰起頭輕輕靠在他的背上,他背部的肌肉随着他騎車的動作一起一伏,空中懸挂着的炙熱太陽讓我晃了眼,我眯起眼睛不再擡頭,地面快速地劃過,我根本無法固定住視線的焦點,眼前像是老式膠卷電影放映時一幕幕閃過的畫面,所有的一切都看不清楚,只看得到時間快速流過時的速度,好像還聽得到換膠卷時的咔呲咔呲的聲音,接着我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一閃而過的地面開始扭曲,我抓住了他的衣角,很用力又很無力,艱難地向他發出求救的信號“我好像頭暈。”
一陣急促的剎車,我感覺自己很結實地撞在他身上,結果是我中暑了。
我強忍着意志,手緊緊地拽着他腰間的校服,然後他小心翼翼地把我載到一間平時學生很喜歡聚集的奶茶店,陽如後來也經常喝這家店的東西,後來當然說的是她陷入跟林智哲的戀情之後,有一天她拿着一杯藍色的飲料遞給我讓我嘗嘗,我試了一下,滿嘴的甜膩味道,她說飲料的名字叫勇氣,确實……要幹掉這麽一大杯藍色色素的确需要非常大的勇氣。
可能是現在的時間還有星期天的原因,店裏沒有什麽人,只有一架立式的風扇在呼呼地轉着頭,我的中暑跡象從進門之後就好了許多,周佳星很貼心地把我扶到類似吧臺的地方,雖然說我并沒有虛弱到需要扶的地步,他很熟烙地跟吧臺後方角落裏一個老板模樣的男生打招呼。
“哈喽!哈喽!老張做生意要認真啊。”周佳星大喊大叫。
“是張哥,不要把我叫老了,真不知道你是不懂得判斷年齡還是故意的。”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櫃臺旁的一臺冰箱後傳來,只聞其聲未見其人。
“判斷年齡什麽的很沉重诶,我只懂一種是比我老的還有一種是比我小的,你說是不是啊老張。”周佳星在話末又故意加了個讓老板很無奈的稱呼。
“不要沒大沒小好不好!”老板走了出來,看上去一點都不介意反而還很有幹勁,他笑着說:“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不用努力學習哦。”
“我不用很努力啦。”他很臭屁地靠在吧臺上。
“小子,女朋友?”老板沖我點點頭,我不好意思地把視線轉移到別的地方。
“還不是女朋友,我在追她而已。”別的男生會一笑帶過,留下一個暧昧的答案讓人家浮想聯翩,他卻會很認真的跟別人解釋。
“喝什麽?”老板無奈地笑笑。
“嗯……兩杯冰水好了,她不喜歡鮮榨的果汁也不喜歡帶泡的汽水,這些沖泡類的應該也不喝吧。”他帶着詢問的語氣,用需要被肯定的眼神看了我一下,沒想到他記得很清楚。
“你不要亂洩露我的商業機密啊!”老板開玩笑,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樣子。
“而你知道的,我不喝除了可樂跟涼白開以外的東西。”
“我這裏有可樂。”
“是嗎?”周佳星的眼睛閃閃發亮,不過随即又變得困擾,“可是我這個星期才剛喝過所以……”真是偏執的男生。
“這樣啊,反正我也不打算給你喝,因為是我喝剩的。”沒想到老板原來還是個冷笑話高手。
“走開!”他沖老板翻了個白眼。
“真不知道不喜歡奶茶的你是怎麽跟我這個奶茶店老板成為朋友的。”老板無奈地笑笑。
“我也很意外啊。”周佳星整個人站到風扇前面,發出一些被風吹亂的模糊不清的聲音,還樂此不疲。
“你店裏好熱,該裝空調了。”他一只手捏着領子揚着風。
“不要插手別人家的經營問題。”老板端出兩杯冰水放在吧臺上。
周佳星離開風扇安靜地坐下來,拿起杯子就猛喝,我甚至可以聽到冰水流過他喉嚨時發出的咕咚聲,真是連喝水都十分自在。
我看着杯壁上已經冒出來的細密水珠,像是流了一臉冰涼的汗液。
“你有沒有好一點?”他問。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自作主張把風扇的方向調轉對着我,我不好意思地看了下老板,老板很無奈地走回角落,搬個小凳子坐在冰箱前面,然後打開冰箱的門,我看到了像霧一樣的涼意環繞着老板,真是十分任性的乘涼方式啊。
“你不要管他啦,他平時就是很粗糙的一個人,占用他的風扇幾分鐘是沒有問題的。”周佳星看着我。
然後他又對着老板喊了句,“你店裏只有一個風扇在夏天裏是撐不住的,要努力做好顧客體驗舒适度的問題才行。”老板擡起頭,我清清楚楚看到了他回應給周佳星的白眼,好一對互翻白眼的朋友聯盟。
而始作俑者卻裝作沒有看到一樣,轉身來關心我,“那麽你好好休息一下,我眯一會兒,最近總是睡不好。”我心裏嘀咕,活該讓你每天起這麽早。
他把手蜷成一團,然後歪着頭趴上去,沒過多久就是沉重又有規律的呼吸聲,随時随地都能睡着的技能還真是讓人嫉妒。
突然安靜下來的店裏只有呼呼的風聲,我拿過一旁的飲料單研究起來,都是一些看上去讓人猜不出成分卻很可能會暢銷的名字,什麽初戀,勇氣,天真,藍色之戀……聽上去真的是都十分令人作嘔和起雞皮疙瘩,連一杯奶茶都要這麽努力地讨人喜歡,看來我也要努力讨人喜歡才行。
老板“嘭”一下把敞開的冰箱門關上,過幾分鐘又打開,一點都不切實際的乘涼方法,他拿着手機在敲打着文字,剛放松下來的手指,沒幾秒鐘就會收到回音,這是對方把自己看得很重要的速度,盯着手機屏幕的老板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臉上帶着的是跟戀人聊天才會有的幸福表情。
我無聊地伸出手指在杯壁上劃線,手指的所到之處留下一道清晰的水痕,細密的水珠彙聚成一顆晶瑩的水滴,不用我再繼續劃就自顧自地流下,到盡頭的時候慢慢地藏入杯底,好像已經滲透進黑色的大理石臺,然後我又重頭開始,杯子上的水痕穿插交錯,看起來并不孤獨,我也歪着頭趴在桌子上,臉正對着他,沒有墊着手臂,直接感受石質吧臺傳輸給我的涼意。
透過杯子我看到他那因為擠壓而略微扭曲的臉龐,我才意識到我沒有好好觀察過他的樣子,移開杯子他的模樣清晰地出現在我眼前。
眼底的皮膚泛着淡淡的褐色,挺拔的山根讓我想起小時候常玩的刮鼻子,不知道我曲起的手指在上面偷偷刮一下會不會被他發現,細長的睫毛安靜柔軟地覆蓋着,時不時輕輕抖動一下,十分輕緩像是做夢時才會有的速度,微薄的嘴唇深深地抿着,嘴唇周圍沒有刮完胡子後留下的淡青色痕跡,十九歲的少年到底算是大人還是孩子,過于認真在研究他的我沒有意識到我跟他現在的姿勢過于靠近,大概只有一個吻的距離。
我眼前的這個人突然皺了皺眉,就這麽無意識地睜開眼睛,還沒有立即抽離的我就這麽暴露在他眼前,他的瞳孔還處在剛睜開眼睛的放大狀态,我從他眼裏看到了我清晰的倒影。
“你在幹什麽?”他的聲音多了份慵懶。
“你……嗯……你的睡相真醜!而且流口水了。”我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一個安全的距離,強裝鎮定喝了口冰水,冰涼的感覺一下子貫穿全身。
聽完我這句話他立馬有點尴尬地伸出手摸了摸嘴角,意識到我可能是在胡扯了之後他松了一口氣說:“哪有,我睡覺一直都很自律的,再說會流口水是因為會打呼和張着嘴睡覺,這種習慣我都沒有,所以你剛剛到底是想幹嘛?”他歪着頭看着我。
“她是想偷親你吧。”老板突如其來的一句。
這個老板真是……開玩笑也不分時間地點場合。
“你覺得呢?”我直視着他的眼睛。
“我覺……得不會吧。”他擡起手撓撓頭,臉上微微泛起紅暈,這個笨蛋該不會是腦海裏有畫面感了吧。
我輕輕敲了一下他的頭,打散他的畫面,“走了。”然後放下五毛錢,從櫃臺上插得跟蒲公英一樣的棒棒糖臺子拔下一根橘子味的。
“你好多了嗎?”他是指我的中暑症狀。
“當然,我才沒有這麽弱。”我像逃離一般快步走出奶茶店,要不然不會看臉色的老板不知道還會講出多少連我自己都無法确定答案的假設性言論。
這一次我很規矩安分地坐在車座上,拆開棒棒糖的包裝袋塞進嘴裏,頭暈補充點糖分就可以了,“好了嗎?”他清朗的聲音響起。
我的雙手緊緊地攀在他的肩膀上,示意我已經準備好出發,我的手并沒有松開,可能是太意外了他還回頭看了下我緊抓着他的手,轉頭回去的時候我看到了他揚起的嘴角。
陽光照耀下他的背影閃閃發亮,我歪着頭,風迎面吹過來,我小心翼翼地問出困擾我許久的疑問,“我說你為什麽喜歡我啊,像我這樣的女生,不漂亮,又兇,重點是我還一直拒絕你,沒有什麽理由你會喜歡我的。”
他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得我以為夏天的風都要停滞凝固在我跟他之間了,但我知道他其實是在思考,他不管做什麽都能讓人體會到他的努力,“說不定就是因為你一直拒絕我吧,看到你皺着眉頭瞪我的樣子,就好像覺得,只要再一次,再一次你就會喜歡我了,我這個人沒什麽優點,就是毅力,精力,忍耐力超強,決定要做的事我可沒那麽輕易放棄,讓你喜歡我這件事,絕對!不會放棄。”雖然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可這一刻我卻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他的認真。
“不過實話說你是不是真的想親我啦。”問出口的他不好意思地哈哈笑着。
我沒有回答他,反而順着問,“那你想不想親我?”我輕輕地把額頭靠在他的背上,聲音嗡嗡的,說出這句話的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沒有說話,不過我感覺到他騎車的節奏在我說出口的那一刻扭了一下,風把我的話卷向身後,沒入看不見的時間洪流,後來我聽到他像是松了口氣的嘆氣聲,也許是在後悔自己沒有把握住機會。
所以我們兩個要不要在一起?負負得正啊。
把符菻安全平穩送到家後我又立馬往東哥的修車鋪騎去,現在是時候把車子還回去了,我總覺得今天符菻會中暑其中很大一部分算是我的原因,如果她自己騎車就不會這樣子了吧,雖然我卑鄙地耍花招送她差不多回了一個多星期的家,但守護她的心情同樣重要。
由于是午休的時間,東哥正在店裏的長椅上睡得正香,地上七零八落的零部件讓我艱難地向他移動而不碰觸到發出怪聲把他驚醒,把一個睡着的人叫醒的最好方式是輕柔舒緩的,如果太突然或者動靜太大可是會引發地球毀滅,我靠近他的耳朵輕輕叫了兩聲,可是完全沒反應,真是羨慕睡着後就隔絕一切的人吶,我跑到門口摘了支紫檀樹的樹枝,地上有些小黃花也被我撿起來丢到東哥的頭上,我拿着樹枝對着他的鼻子亂撓,稍微有了點感知的東哥用手對着空氣亂抓一通,最後睜開眼中氣十足地哼哈兩聲,吓了我一跳,這是他獨特的振奮精神的方式,不過還好大人的起床氣都随着年紀的增長學會了克制,不然我真的很怕他會揍我。
“為了你這幾天我都關門不做生意,所以你要怎麽報答我?”東哥打着哈欠伸着懶腰走出來,想要忽悠我對他感動得“臨表涕零”。
“屁啦!我明明看到你的車停在吳媽家門口,這幾天麻将打得很爽嘛。”我已經離被大人忽悠的年紀很遠了。
“反正都是用雙手掙錢。”他聳聳肩。
“總之謝啦,改天請你喝茶。”我牽過符菻的車跨坐上去,座墊有點矮,男生跟女生的區別。
“不用。”他說,我以為他要推辭,卻忘了他從來就不是這種會不好意思的人,“要請就今天別改天。”
我想了想,“今天不行,今天很重要。”
“怎麽?要告白嗎?”他眼睛發光,人在遇到這種可以湊熱鬧的事情就會莫名其妙激動。
“做好事而已啦,記得把我的車看好,過一會兒我再回來拿。”然後踩下踏板滑行出去。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符菻家的鐵門,然後擡着自行車放在靠近房子的位置,正午的陽光很晃眼,這麽偷偷摸摸的樣子在普通人看來也許真的有點偷雞摸狗之嫌,不過還好我跟小白的關系已經正式晉升為跨越人狗兩界的兄弟,所以它沒有沖我亂吼亂叫,以致會打破我想要默默當個好人的計劃,我沒有戳穿自己的小善良,因為女生好像都喜歡像阿哲這樣耍帥耍酷又帶點壞壞的男生,不過我可沒有聽從阿哲關于騎車載女生時剎車一定要急才能告別單身的爛點子,雖然有在心裏偷偷計算過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不過在她坐到我的後座時就戛然而止,一般情況下女生都會趁機輕摟男生的腰,要不然就抓着男生校服襯衣的邊邊,然後我就可以假裝來個緊急剎車,這樣她就會順着慣性撲倒在我的背上,到時候不想抱我也得抱了。
可我在符菻身上體會到了挫敗感,她的小腦一定超級發達,平衡能力不是蓋的。
雖然不能再親密地雙人共乘,不過還是能夠一起回家,紅綠燈前并排的自行車,我仿佛又看到她搶先騎在我前邊飛揚的裙擺。
……
星期一的第一堂課要上的是英語,我很喜歡聽英語老師講課,因為他不只是講課而已,偶爾會爆出幾句我們當地的方言,跟我們聊老爸茶的歷史,絲襪奶茶是為什麽叫這個名字而不是叫毛襪奶茶,有時候我會覺得我是在上新東方,有時候我也會覺得我們的英語是體育老師在教,因為他也會在課堂上給我們講排球的專業術語,比如說球在出界時候我們脫口而出的“嗷”就是來自英文outside,當然他講到這裏的時候我們都會很幼稚地在座位上鬼哭狼嚎,是真的狼嚎!各種惟妙惟肖的“嗷嗚~”,而且他極其推崇我們要多吃雞爪,這樣寫英文的時候才會一氣呵成,但是語文老師又極其反對我們吃雞爪,因為寫出來的中文會跟雞爪子扒拉過的一樣,大人真是有夠複雜,“你們到底想怎樣”這種話我們可說不出口,所以在英語老師跟語文老師的夾縫中生存的我們,遇到種情況也只能“遇人說人言,見鬼講鬼話”,只是沒想到阿哲跟阿虎這麽聽英語老師的話,寫出來的字真是醜爆了。
“要好好練你的字了,高考可不能用塗改液,到時候別塗得試卷跟補丁一樣。”我指着草稿紙上阿哲亂七八糟的字跡。
“帥氣的男生寫字才醜,所以我不用刻意改變,繼續保持我的帥氣就行。”阿哲往椅背上一靠。
阿虎低頭看了下自己的字,像個白癡一樣擡頭對我們傻笑,“原來我是屬于帥哥這一卦的啊。”
“荒謬!我一個快要帥得突破天際的男生寫字還這麽好看!所以寫字醜的男生長得帥是個謬論啦。”連本來寫字很好看的小銘都很拼命地使勁把自己往帥氣那一塊劃拉。
一群幼稚鬼,帥氣跟寫字醜是不是能畫上等號,我一點都不想為這種白癡問題争執,“你們快點把這道題給我做出來,長得帥又不能加分。”我大聲。
當然現在的我不只是單單在督促他們學習而已,我也有在拼命努力,為了在跟符菻一起念書的時候,可以很有成就感地将她不會做的題目輕松地解答出來,在喜歡一個女生的同時還要保持努力學習的魄力這是何等的不容易,我曾經抱着如果她喜歡籃球的話我也是可以為了她以打入美國職籃的态度在球場上厮殺的,不過還好她對籃球的興趣了了,不然我的苦惱不只是變高了,原來遇到一個不錯的女生還真的會讓男生變厲害。
阿虎最近看上去真的有在學習,他不用多努力就能讓人感覺他已經在拼命了,也許這是胖子給大家除了憨厚之外的另外一個印象,可他總是不太确定——對于現才開始努力這個問題。其實我也算是後天才開始奮鬥的類型,初中的時候也是在渾渾噩噩混日子,自從遇到一個整天催眠高中擇校費很貴的班主任後才卯起勁來學習。
我很想拍着阿虎的肩膀說可以相信我,他上一次的英語已經能勉強及格這不是最大的證明嗎?
……
轉眼又到了模拟考的時間,這是我第一次對這個看似不太重要的考試緊張,阿哲跟小銘的考前準備也在如火如荼地進行,拿着鉛筆在桌子上奮筆疾書,考前半個小時讓自己保持最佳狀态的訣竅不是複習而是做小抄,因為他們已經上了佛祖的黑名單,他們也都知道臨時抱佛腳根本沒有多少用處,而且看到試卷後會後悔的幾率還比較多,總之就像是命運開的玩笑,考前突擊的題目是絕對不會考的啦,反而那些瞟了兩眼的題目穩妥地出現在試題上。
也不知道該不該感慨一句努力真的會有回報之類的話,我的數學和地理的成績真的在這一次模拟考裏面有了提升,數學老師跟地理老師可以相擁而泣了,可是由于放了太多的精力在這輛麽學科上,導致其他科的分數有所下降,第一名的位置我拱手讓人,人生還真是不能放松警惕啊,不過終于可以卸下這個重擔了。
第一名的學生是我的同桌,挂着副超厚鏡片的眼鏡,只會埋頭學習,一個少年白頭的青年,我跟他的腦電波無法重合到一起,我不主動找他說話,他也不理我,薛金星的高中教材全解已經快被他翻爛,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聽說他已經開始做第二遍了,如此異于常人的魄力,取得好成績也是預料之中的事,得了第一名之後他也只是很誇張地說一句,“尖子班去死。”并沒有對我這個前任輝煌做出什麽讓我難堪的事或是說些嘲諷的話,他好像是高一第二學期考試分班的時候成績離尖子班只差兩個名額而不得而終,難怪對尖子班怨念這麽大,不過帶着不甘心念書真的是會激發出很大的潛力啊。
“從遇到你後我好像就沒發生什麽好事,籃球場拆了,第一名的位置拱手讓人,還被你拒絕……”我故意這麽說,想看看符菻的反應,跟我不同的是她的成績一直在穩步上漲中,看來以後我們考到同一所大學也說不定。
“我遇到你之後也沒有什麽好事發生在我身上啊。”她卻不以為意。
“所以我們兩個要不要在一起?負負得正。”
膽小鬼
“诶,你的名字在這邊,幹嘛要從排頭開始找。”周佳星站在公告欄的排尾沖我喊,那個位置大概是百名榜的末端了,是在變相地說我不自量力心懷期待吧,也不想想我是因為誰才每個星期準時到公告欄報道的,我對自己的分數知根知底,才不會大費周折地為了所謂的成績跑來人堆裏确認我的排名,排名這種只會讨大人和老師歡心,偶爾能達到自我滿足效果的事到底有什麽好追捧的。
不過出乎意料的,周佳星的成績首次沒有穩居第一名寶座而滑落到前三之外,好像是他因為我的緣故開始專攻他不擅長的數學還有地理,雖然這兩科的成績有所增長,但其他的科目卻由于疏忽複習過少而被減掉了很多分,也許我不應該幹涉他,念了十幾年書的他絕對比我清楚最适合他的讀書方法是什麽,只是他看上去一點都不介意的怡然自得模樣,使我的罪惡感也就減輕了許多,如果我的學習生活能像他這樣單純自在,我說不定會變得快樂,可能不是很多的快樂但最起碼會比以前更容易笑出來了吧。
“不需要努力變厲害,你只要保持住現在這個樣子就可以了。”我這麽對他說。
可能是因為抱歉也可能是因為想要給他一點安慰,我買了兩瓶玻璃瓶裝的可樂當做是鼓勵給了他一瓶,沒想到我竟然淪落到陪他喝可樂的地步,真的是很可怕的改變,已經是下午臨近放學的時間,然而最後一節課我們并沒有上,而是偷偷摸摸地翹課了,我們坐在向陽處長椅的椅背上,無處安放的腳踩在椅座雖然有點不道德,但腳還是忍不住沒有節奏地打起節拍來。
“我們會不會太明目張膽?就算不被逮到,逃課也還是件蠻壞的事情啊。”
“抓到就說我們上體育課啊,再說我這節是自習。”所以說我沒有什麽好愧疚的。
“什麽?!我有歷史課诶。”他一臉震驚地看着我。
“距高考都沒多長時間,老師的課肯定也都講得差不多了,一節兩節不上也沒有什麽關系啦。”我咬着吸管,對着只喝了一半的可樂瘋狂地吹氣,一時間瓶子裏的褐色液體翻騰鼓動好不熱鬧。
“随便啦,反正我很讨歷史老師歡心。”他不以為意地将瓶子裏殘存的最後一口可樂喝光,還不放過底部夠不到的部分用力地吸着吸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