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季家
季家宅院裏，季簡之在自己房間裏看着手裏的相冊，臉上是一層覆一層的沉重。三十年了，她就這樣在愧疚中活了三十年，有多少個夜裏，她從夢中驚醒，夢裏都是謝家人的身影：“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把孩子還給我……”
一個冷顫，季簡之看着相冊裏小時候的季曉晟與季曉暮，淚水忍不住落了下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三十年了，你還在自欺欺人。”
一道聲音響徹在除季簡之以外，空無一人的房裏。
季簡之猛地擡眼看向四周：“誰？誰？”
“那個時候，你有反抗過嗎？有嗎？”那個聲音忽然聲嘶力竭起來，“你沒有，因為你的私心，那個孩子成了你們在季家的工具！”
季簡之松開相冊，捂住雙耳直搖頭：“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對他那麽好，他不是工具。”
刺耳的聲音透過指縫清晰無比地傳入她的耳裏，那個聲音有嘲諷有不屑：“如果你真的對他好，他還會那麽在意自己的身世嗎？這幾年，他為什麽久久在外不回家？他為什麽那麽喜歡去給別人揭短？這就是他對生活的不滿，對現狀的不滿，你說，他為什麽會不滿，啊？”
季簡之在驚慌中，迷蒙的淚眼撞上了季曉晟調皮笑容的模樣，她仍然捂着耳朵搖着頭，嘴裏呢喃着：“不，不是的……”
随即，她便暈了過去。
HM集團總公司裏，瞿東男來到了游贏的辦公室，告訴了他們謝曉恒的現狀。游贏猛地擡起眼看向他，随後又将目光瞥向一邊，呼出一口氣，才複又低頭批閱起了文件。黎申則是把剛整理好的打印文件弄散了一地，他暗罵自己一聲，随後便蹲下身去撿，待他把它們撿起後，他擡眸認真地問：“闵暖她，為了幫謝曉恒進醫院調查資料，就這麽跑回去跟他結婚了？”
瞿東男不可置否地點頭。
黎申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感嘆道：“她就不怕後悔嗎？”
游贏的筆在紙上頓了一下。
“她說，她能幫他的，也只剩下這個了。”瞿東男輕笑，“都說愛情讓人瘋狂，看來還真像那麽回事。是吧，游總？”
聽瞿東男忽然如此問，游贏先是微微一愣，然後漠漠看了他一眼，便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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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東男見他離開，開始向黎申吐槽：“你們游總真是死傲嬌耶，去給單董送藥也要繃着一張臉。”
“可是單董就喜歡他這個樣子啊！”黎申又露出了職業性假笑。
“你！”瞿東男指向他的笑臉，語露警告，“再笑我就拍照給蕭經理看。”
笑容收起只用了不到一秒鐘，黎申擡手摘下眼鏡，那精銳的目光很快就顯露了出來：“所以說，在謝曉恒更進一步的取得線索前，我們這邊只能等了？”
“舒服多了。”瞿東男先是對改變形象的黎申評論了一下，這才回答他的問題，“沒錯，首先我們要等的，就是他們的另一個喜訊了。我估摸着得等個把月左右，畢竟這種事情，應當不會那麽湊巧的就在十天半個月內完成吧？”
黎申深不可測地擡眸看了他一眼。
十三天後，瞿東男被狠狠打臉，他舉着手機哇哇大叫道：“謝曉恒，你，你，你……你是禽獸啊？”
謝曉恒在那端默了兩秒，而後才回應他：“你才是禽獸。”
對于這樣的回應，瞿東男有些懵：“謝曉恒，你情商突變嗎？居然給我這麽低級的回複，駁回。”
“唉……”謝曉恒在那端嘆了口氣，很是無奈，“反正我話已經帶到了，你們知道一下就行。”
看着被挂斷的通話，瞿東男對着手機狠狠罵了一句：“禽獸，想當爹想瘋了。”
這一回，黎申接到消息要比游贏淡定許多，至于原因嘛……簡單來說就是直覺二字了。
闵暖見謝曉恒掩映不住心中的歡喜，忍不住笑他：“人家都說懷胎三月後才告知于人，你倒好，幾通電話下來，怕是怎麽瞞也瞞不住了。”
謝曉恒擁着她，在她發上落下一吻：“暖暖，辛苦你了。原本是不應該讓你卷進來的，怪我沒用，才讓你如此擔心。”
闵暖拉過他的手，又欣賞起了那修長的十指：“我多慶幸，我是在這雙手的撫摸下，擁有的胎兒。你要為我肩扛一切，我懂，但同樣的，我也想要為你分擔一些。可惜的是，我一無是處，能夠幫你做到的，居然就只剩下這些女人間的繁瑣了。”
額上傳來了濡濕感，是來自謝曉恒雙唇的溫柔觸碰。
“別這樣說。”他擁着她，用堅定立下承諾：“那些繁瑣，都有我陪你。”
房間門口，瞿父看着偷偷摸摸的瞿母，疑惑道：“你在做什麽？”
瞿母聽見聲音，驚得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噓！”視線又往那相互依偎着的兩人看去，十分欣慰地道，“你看他們兩口子感情多好，這下，我總算對阿恒的父母有些交代了。”
“好了好了，別看了，小心長針眼。”瞿父将她拉開，問她，“阿恒什麽時候開始吃魚了？”
瞿母不耐煩道：“你看你這後知後覺勁兒，這魚都吃幾天去了，你現在才問。而且這種明擺着的問題，需要問嗎？肯定是因為兒媳婦喜歡吃魚啊！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麽不體貼。”
說罷，瞿母便徑直而去。
瞿父怔忡地在身後追：“不是，我……我怎麽就不體貼了？”
秋天過得很快，天氣越發的冷了。
城裏終于停下了久不停歇的雨，露出了久違的陽光，L市則是不再似先前晴朗，偶有沉重的雲朵覆蓋天空。
一場手術後，季曉暮摘下口罩，來到了過道的盡頭，撥通了季曉晟的電話：“哥，你到底要在外面待到什麽時候，你知不知道媽又暈倒了。”
季曉晟在謝曉恒的辦公室裏，如在無人之地，十分從容：“你好好照顧她，等時候一到，我自然就會回去的，叫她不要擔心我。”
這個通話極其簡短，季曉晟回過頭時，小蘇還來不及撤開視線，不免有些尴尬。雖然他們都清楚，現在的相處模式是處于互相監視的狀态。
季曉晟看了小蘇一眼，對于他的注視并沒有提出什麽不滿。一會兒，他問：“喂，我天天在這當空殼總經理，實在太無聊了，有沒有什麽能做的事情？”
“有！”有人推門而入，他們擡眼一看，來人是集團董事長單潤天，他嘴角帶笑，眼眸卻藏着犀利，“我帶了我妹妹來見你。”
季曉晟雙眉一挑：“怎麽？難道董事長想要把妹妹嫁給我不成？”
單潤天聞言笑了兩聲，而後将不情不願的單潤雲拉到自己面前：“季先生真是聰明人。我想要你帶她去一趟季家。”
小蘇一驚：“董事長，您怎麽能讓部長去做這麽危險的事？”
季曉晟在一旁無語地笑：“單董，您是不是搞錯了什麽？我目前并沒有要回季家的打算，而且我為什麽要帶你的妹妹回季家？”
單潤天将手中的資料放到辦公桌上給他看：“這是謝曉恒從醫院裏拿到的你妹妹的工作檔案。先前我們在電腦上查過了，但是資料實在是虛的很，這就很奇怪了，一般醫院錄入的資料，怎麽說也得八九成真吧，可她只有名字是真的。所以很明顯，這是被改動過的。”單潤天滿意地看着季曉晟皺起的雙眉，“我們推測，你妹妹季曉暮在進醫院後，私自改動了自己的檔案，為什麽呢？她不想讓誰發現？季曉晟，季曉暮也一定知道了你的身世吧？不然，她在醫院看到和你那麽像的謝曉恒時，是不會無動于衷的。”
季曉晟蹙眉看着他：“所以，這些又跟季家有什麽關系。”
“季曉暮明明知道你已經查過了，為什麽還要去醫院上班？”單潤天分析着，“為什麽要費盡心思地更改檔案？她就是不想讓你知道她在那兒吧？”
小蘇看着自己電腦上剛收到的郵件，嘆了口氣：“所以，季曉暮很有可能就是為了把你所沒有查到的東西給藏起來。”
“所以……”季曉晟從那些資料中擡起眼來，“你們就只是查到了我妹妹在醫院上班？”
單潤天從給他的幾張資料裏抽出了一張，自己先看了幾眼，然後才遞給他：“找到了原先的筆錄檔案後，謝曉恒就根據住址查了季家，你的養母季簡之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裏昏迷了兩次，這是為何？”
季曉晟皺眉盯着資料上那熟悉的臉龐，語氣泛着難掩的心疼：“沒有人去看她嗎？”
“除了季家的傭人和季曉暮，沒有見到其他人出入。”單潤天嘆了口氣道，“謝曉恒說了，重要的線索一定會在醫院和季家這兩個地方，所以需要你的幫忙。”
小蘇的視線在季曉晟與單潤天兩人之間打轉，最後落在了單潤雲身上。沒想到她居然也會被謝總重用。
季曉晟看看單潤天又看看單潤雲，竟然出人意料地就點頭同意了：“好，帶她回季家也不是不行。但是……”不在意他們臉上的驚喜表情，他提出了幾個條件：“第一，我只負責帶她回去，她的人身安全是她的問題；第二，如果我在家裏待膩了，我會随時走人；第三，告訴謝曉恒，我不會等他太久。”
聽見這樣的條件，單潤天不免陷入了擔憂，單潤雲在這時站了起來，直面季曉晟道：“給我一個讓你帶回季家的身份。”
單潤天倏地擡眼看她：“阿雲！”
“哥，你就放心吧！”單潤雲側頭對單潤天露出笑靥，“事情早點解決，HM才能早日回到正軌，不然你這樣身兼數職是要累垮自己嗎？”
“呵！”季曉晟輕笑出聲，“兄妹情深，挺好的。能把你帶回家的身份自然只有一個。”他繞過辦公桌來到單潤雲面前，低頭湊近她，揚唇笑問，“你願意成為我季曉晟的女人嗎？”
那張和謝曉恒一模一樣的臉與她近在咫尺，她的心思飄忽了一下，而後柳眉一皺，伸手挽上了他的胳膊，擡眸對他挑釁一笑：“樂意之至。”
季曉晟沒料到她會是如此回應，先是怔忡了一下，随後便笑了起來：“單董，你這個妹妹，你真的是不必太過擔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