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束白色定點光打在葉新桃身上時, 其餘的場燈都暗了下來。
銀白色的光照得她仿佛在發光,用一根緞帶輕輕束起的黑發粼粼爍爍。
淩厲急促的音樂中突然加入一段雜音,殷檸隐入黑暗,臺上只剩黑發飄揚的白裙少女, 踮起腳尖,緩緩下腰。
琴聲一轉變得舒緩婉轉起來。
背景上的血色紅痕宛如魔術般, 忽的吹散, 化成一瓣瓣玫瑰花瓣随風飄揚。
她昂首挺胸,擡起雙手, 合着音樂用芭蕾的舞姿從臺後旋入臺前, 裙擺随之飄起, 仿佛柔軟的水波蕩漾。
特寫鏡頭裏, 睫毛輕輕顫抖, 美得不可方物。
開場的激烈和溫柔,在葉新桃進入臺前的那一刻, 漸漸融合。
殷檸與葉新桃, 黑色戰鬥服與白色連衣裙,金發與黑發, 延續着石玥和秦懷上一個舞臺的色彩概念, 重新開始一個令人移不開眼的故事。
女孩收到了一份禮物,禮物是一個漂亮的娃娃, 只要上了發條,娃娃便會活動。
白天,娃娃按照她期望的模樣, 穿着好看的裙子,像個機器人一般翩翩起舞;晚上,娃娃便擁有了自我意識,扯下發帶,擦去口紅,成為一個帥氣的女人守護着夜裏的安寧。
直到有一天,日月同輝,兩種不同性格的靈魂在娃娃的身體裏共同存在。
她們開始争奪起這具身體的使用權。
popping和現代芭蕾的完美結合,舞姿演繹着兩種截然不同風格的靈魂相互較量,相互影響。
在樂段的最**,不堪承受兩股能量的娃娃在最後的争奪中走向滅亡,破碎在漫漫長夜。
舞臺燈光模拟着月光,離開娃娃的兩個靈魂面對着面,指尖相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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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又一轉,兩人舞姿達成一致,在有節奏的鼓點中齊舞,在青煙中互相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夢醒時分,娃娃的主人看見桌下歪斜傾倒的娃娃碎片。
舞臺中央,殷檸金色長發被葉新桃的緞帶豎起,葉新桃的嘴角被殷檸抹下一道痕跡。
兩人背靠背,精疲力竭,臉上卻是獲得自我解放的幸福笑意。
忽然,遠處又響起了發條聲……
屏息凝神的觀衆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見發條聲還未消散,葉新桃忽然轉頭,勾起一抹壞笑。
而殷檸則像重新啓動的機器,從腿部到胸腔,一顫一顫地抖動。
臺下爆發出一陣驚呼。
無數鄉民們手中的應援燈都差點沒拿穩,被臺上的兩人吓了個半死,後脊直冒冷汗。
是何等致命的吸引力,才能讓人如此沉浸在這樣的場面中,久久無法自拔?
彈幕裏問號和髒話齊飛,紛紛叫嚣。
【NL的小姐姐你沒有心!讓我心動又讓我心驚膽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秦懷捂着眼睛,鑽進俞可愛的臂彎裏,眼睛露出一條縫,小心翼翼地瞟着定格鏡頭。
“她倆是去參加了恐怖靈異進修班了嗎???”
俞可愛抓着秦懷的後頸把她拽出來:“別亂動。”
石玥回頭看燭茗:“你編的?”
燭茗點頭。
這次他沒有像指導秦懷和石玥那樣引導她們,只是提出了融合兩個舞種的思路,任由兩位主舞去設計發揮,最終根據她們的想法,幫助完成編曲。
若說結尾的恐怖靈異……這恐怕是他請來的那位指導老師、驚悚懸疑愛好者白偲的手筆。
這段舞臺的配樂被殷檸和葉新桃命名為《自白》,講得是娃娃,其實是自我。
那天差評朗讀會後,她們找到燭茗要修改後半部分的旋律。
殷檸和他講着編舞想法,說:“善是我,惡是我,被人喜歡的那面是我,被人厭棄的那一面,也是我。”
最後的發條聲,不知道到底是否自以為是擺脫,和天性解放,是否依然在別人的掌控之中,活成他人期許的模樣。
他心頭忽然一陣輕松。
這個舞臺足夠精彩,精彩得連名次好像沒那麽重要了,只要将想表達的內容傳達到就足夠了。
臺下,許夕雅欣慰地笑着,望着緩步下臺的兩個人,随着觀衆一起鼓掌。
餘光瞄向身邊的男人,他臉上的怔忪和驚詫仍然沒有褪去。
“怎麽樣?”蝦蝦老師看着自己工作室的王牌編舞,“聽說幾乎是自己編的,請了白偲指導。”
虞越閉上眼睛,舞臺的畫面依次從腦海裏過了一遍,半晌才鄭重地說道:“……未來可期,不可限量。”
許夕雅臉上劃過一瞬的驚喜,這還是她認識虞越後,他第一次如此肯定的一位藝人。
還是沒出道的新人。
不止是他倆,伴随着經久不停的掌聲,密密麻麻的彈幕也時刻沒有停下過。
【檸姐姐太A了,這個popping的力量控制完全不輸給男舞者啊!!!】
【真的,檸檸簡直反差爆表】
【是她,靜如公主,動掰彎我的女人】
【水果cp好好磕,剛才一個抵額頭的鏡頭有人截圖了嗎嗚嗚嗚】
【我居然不知道新桃寶貝有芭蕾基礎,我可是追了她倆上一個選秀全程的人???】
【恕我直言,看了這場競演,讓我更加确信之前那個選秀的劇本惡剪騷操作。這倆姐妹花小公司沒人權呗,給你安排一個婊裏婊氣的崛起,最後再打成炮灰,不用得罪其他大公司,多完美!】
【我就說嘛,這倆明明實力舞擔,為什麽當初在選秀節目裏被打去主唱擔當了?】
【幸好被燭總撿走了,現在終于可以發光發熱了,燭爹慧眼識珠!吹爆他!】
兩顆珍珠互相攙扶着走下後臺,邊走邊喘氣。
唱跳舞臺中,為了保持氣息穩定,動作總會收斂一些,而純跳舞的舞臺,則要将百分之二百的力量都用在舞蹈動作上。
葉新桃看着攝像稍微離遠了兩步,上前勾住殷檸的脖子:“說吧,你之前玩失蹤去哪兒了?”
殷檸嘆了口氣,伏在她耳朵上,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你可真行。”葉新桃瞪大了眼睛,用氣聲在她耳邊說,“暗戀還敢直接上去,這不就是送人頭找死的行為嗎!?”
殷檸扶額,滿臉無奈:“那真不是我的本意……你知道海音這樓特別繞吧?”
“是啊,咱們每次都得靠工作人員帶路才能找到這些曲徑通幽的待機室。”
“我就打眼那麽一看,覺得特別像,想跟上去,遠遠确認一眼,看看是不是他。”
“然後呢?你迷路了?”
殷檸咬着嘴唇:“……嗯,等我追到那條走廊的時候就找不見人了,我就在附近轉了轉,轉了幾圈準備回的時候,沒想到走過一條走廊,居然直接繞到蝦蝦老師面前了!”
看上去就像她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一樣。
但她也不能裝着沒看見蝦蝦老師,只好硬着頭皮打招呼時,目光不自覺就落在了虞越身上。
“現在呢?不難過了?”
“不難過了。”殷檸拍拍臉,渾身清爽。
“新桃你知道嗎?我啊,從搬家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沒有十年也有八年了,沒有聯系方式,什麽都沒有,拼命學舞學到這個地步,都是因為他。”
“知道他進蝦蝦老師工作室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懵了。很久不見的人,從未有過聯系的人,忽然就有機會了解他的近況了。”
她看遍了他上傳的視頻,每一條公開的動态,心心念念想找到一條能有交集的道路。
“我簽公司參加選秀,進這行都是為了想擁有一個和他見面的機會,想做到頂尖,讓他看見,讓他來給我編舞。”
“我從來沒想過像這樣還沒出道的時候,籍籍無名的時候就跑到他面前……從來沒想過就只是想遠遠看一眼,結果……”
“結果直接正面對線。”葉新桃一針見血,“不怪你,都怪海音大廈的設計師!”
“他說不認識我的時候,我就知道夢醒了。”
時間會模糊記憶,把那些沉澱的心情放大,美化記憶中那個人的模樣。
“聽到他回答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喜歡的不是他,而是喜歡’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不過,得感謝他,是那樣懵懂的憧憬感才讓我走到今天。”
而現在,她已經有新的憧憬了。
葉新桃歪頭:“你的新憧憬是什麽?”
殷檸莞爾一笑,一字一句地說:“是你們。”
看着姑娘們笑容燦爛地回到待機室,燭茗懸着的一顆心也落了回去。
他本以為殷檸會耿耿于懷,需要很久才能走出來,沒想到意外得有韌性,舞臺表現力和平時練習時相比整整上了一個臺階。
大概是因為知道臺下坐的是誰,才更加賣力,想把一切美好的姿态都展現出來。
他太懂這種心情了。
有一年晚會,他和藺遙不得不同時參加,他上臺看見臺下坐着的藺遙,恨不得把畢生精力都獻給這場舞臺。
像争奪領地的野獸似的,讓對方好好欣賞自己的能力。
想到這兒,他給藺遙發去了一條信息。
為自己點蠟:幫我看一眼紀可嘉同學,問問他害怕了嗎?
過了一會兒,藺遙回了他一串省略號。
藺遙:……
藺遙:你太小看他了。
燭茗放下手機,看着轉播屏幕,眉頭慢慢皺起。
藺遙這句話,變相承認了紀可嘉不容小觑的實力。
因為家裏的關系,他幾乎沒有認真和紀可嘉相處過,對他絲毫不了解。
可藺遙又不是會輕易口出狂言的人,能得到藺遙的承認,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讓我看看你的能耐吧,燭茗看着漸漸暗下的舞臺,默默想。
“啊?他就一個人嗎?”葉新桃忽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她們上期競演第一名,具有這次出場順序的優先選擇,考慮到自己和殷檸只有兩個人,不太容易炸場收尾,便把黃金的最後出場位讓給了其他人。
第二名的星晨立刻選定了最後一位出場。
可舞臺燈光亮起的時候,場上居然只有Mr.Youth的主舞,紀可嘉一個人?!
“一個人能炸裂全場……我至今只見過燭總和遙哥的現場。”秦懷喃喃地說。
嘈雜的背景音,像是對講通訊不好時的雜亂無章。深藍淺綠的背景色逐漸亮起,立刻形成了一個科幻感極強的舞臺。
呼嘯的風聲,淅瀝的雨聲,不安的落雷,和燃燒的火焰,伴随着電流通過的嘶啦聲,有腳印踩在泥濘中,陷入,又拔出。
追光打在舞臺中央,是一片廢墟,道具逼真地仿佛能透過鏡頭嗅到燒焦的味道。
忽然。一顆人頭緩緩從廢墟中探出,艱難地踏上頂點,彎起一條腿,将手臂搭在膝蓋上。
特寫推進,面目傷痕和灰塵的少年擡起頭,雙目如鷹,泛着精光。
只見他眼中布滿了絕望,絕望中又藏着希望,在對講接通的瞬間,帥氣地翻身,從廢墟上一躍而下。
“你好,地球最後的人類。”
對講那頭傳來冰冷的機械而生硬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藺遙:你再說一遍?野獸争奪領地?
燭茗:不然呢?
藺遙:孔雀開屏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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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的舞臺大概是賽博朋克風(不
未來一個月着實有點忙,可能不能穩穩在9點更新,請大家多擔待一些,愛你們QuQ
感謝在2020-03-10 23:09:21~2020-03-11 09:44: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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