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燭茗心神一晃, 眼前的漆黑忽然變成藺遙幽深的眼眸。他下意識地眨了兩下眼睛,視線中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他看見藺遙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兩人都沒想到這次居然恢複得如此快。
耳邊是藺遙尚未散去的氣息,眼前是光線昏暗、嘈雜又混亂的舞臺候場區。
跟拍的VJ十分敬業, 打他一下場便扛着攝像機等着他,就差沒把鏡頭直接怼他臉上。
燭茗裝着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擡手從背後捏了一把藺遙的腰, 牙縫裏擠出聲音:“可真會挑時間啊藺老師。”
藺遙拍掉他的手,轉身大步走向前, 把搶來的話筒還給任清秋, 返身回來, 臉上帶着揶揄的笑意。
“真不考慮一下嗎?”
“看你翻唱的表現咯。”燭茗歪頭, 一邊摘耳返, 一邊說,“我等那個藺遙很久了。”
那個藺遙, 不是演員藺遙, 是BM的隊長藺遙,是屬于舞臺的藺遙。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眼下無數架攝像機包圍着兩人, 沒有多說一句話。
“啊對了。”臨走前燭茗揚聲對藺遙說,“耳返可能有點問題, 你注意一點。”
藺遙眼眸微動,如果說十年經驗都不能處理區區舞臺事故,那也太小看他了。
令他驚訝的是, 除了謝幕後因目盲帶來瞬間失控的表情,他居然在燭茗演唱的全程中絲毫沒發現任何舞臺異常。
胸中突然有什麽熊熊燃燒了起來。
任清秋上場接着串場報幕,臨時應變地蓋過藺遙擅自上場的行為,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緣何如此。
沈瓊靜在導播室裏下達着機位切換的指令,嘴裏吐槽着:“以前一個燭茗就夠讓人不省心的了,現在怎麽還買一送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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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中的擔憂氛圍也沒消散,只是他們和沈導擔憂的不是同一件事。
【沒人覺得他倆講話□□味很濃嗎?一口一個您,看似恭敬實則挑釁啊。】
【怕怕的,看他倆站一起說話感覺下一秒就要打起來。】
要命CP的超話裏則是另一副模樣。
【過年了!!!!!】
【只要我活得夠久,我粉的CP就有機會同臺啊啊啊啊這是時隔多少年的同臺啊啊啊啊啊】
【哪來的□□味,明明就是**啊**!】
【打起來打起來,最好給老娘打到床上去!】
CP粉一狂歡,唯粉就頭疼。
剛剛建交沒多久的燭火和佳肴一邊在心裏暗罵對家行為過于放肆,不收斂,一邊又達成統一戰線,認真呼籲大家關注歌手和作品本身。
“太熱鬧了,幾個平臺都差點癱瘓了。”
“我要是那些公司被迫加班的人程序員,早就進黑粉群了!”
“妹兒,你也是有點極端了。”
待機室裏,這周不用參加競演的三個姑娘你一言我一語,聲音在燭茗推開門的瞬間戛然而止。
秦懷縮在角落,遠遠望着他:“燭總,我爬牆你一分鐘。真的,我從來沒想過那首歌能改成這樣。”
燭茗手上拿着電吹風,吹着汗,叉腰站着:“別爬了,累不累得慌,小心摔着。藺遙開始了嗎?”
“還沒呢,剛開始放VCR。”
作為神秘嘉賓,燭茗是沒有演唱前播放VCR待遇的,他專注地盯着電視機,看鏡頭記錄下藺遙這十四天賽前籌備。
恰好放得是那天早晨藺遙來燭茗工作室讨論選曲的片段。
“你準備翻唱哪首歌?”沉浸在早餐中的燭茗聲音輕飄飄。
“《當且僅當》。”
鏡頭一切,切到藺遙坐在星降之戰的背景板前接受采訪。
“為什麽要選……主題是情緒,不是嗎?十年的情緒,追根溯源,總要回到一個起點。”
“想傳達的所有話,都在歌裏。”
“我想這也是對燭老師選曲的最大尊重。”
……
燭茗空降海音競演直播,已然引爆全網,将收看直播的人數帶上了新的高峰。
藺遙緊随其後的競演還沒開始,光是簡簡單單不到一分鐘的VCR就又朝池中投下了炸彈。
【???這是什麽神仙對家!互翻出道曲可還行!】
【昔日對家聯手打爆料的臉,就問當時群嘲藺遙的人臉疼不疼?】
【有生之年能看到這兩人和解,不再冷冰冰地做陌路人的感覺也太好了!】
燈光一黑,全場寂靜。
舞臺背景的立體屏上顯示出一條長長的路。
仿佛沙漠公路,一眼望不到盡頭,背景音似乎是摩托車熄火的響聲,緩慢的鼓點響起,寬肩窄腰的男人從路的鏡頭走來,從暗處走向亮處。
這是系統的夢境給予他的靈感。
如果一條路就是一次漫長的旅途,當且僅當他從車上下來,在停靠出留下他走過的痕跡,才算真正成為人生經歷與回憶。
他看着臺下星光藍的應援燈成片閃爍,穩穩地進入了旋律。
“魅力煙嗓就是得看我遙哥啊啊啊啊啊啊!”秦懷從椅子上跳起來,毫無形象地瘋狂拍桌子,“就是這個味道!!!”
燭茗擡手撫上心口。
神色自若,心裏陣陣波瀾起伏。
這首《當且僅當》,從編曲到唱腔,完全抹去了燭茗本人的痕跡,帶着藺遙特有的質感,煥然一新。
所謂翻唱,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種難得的藝術交流。從來不是模仿,更不是唱得比原唱好。
成功的翻唱是能讓人心中一震,不住贊嘆原來這首歌還可以這麽唱!是能讓人一時間忘記原唱,像欣賞一首新歌一樣,聚精會神,全神貫注。
現場翻唱尤其如此,一輩子大概只有一次的珍藏版紀念。
“什麽什麽什麽?這是伴舞還是BM本人???”
快進入副歌,左右陸續有人上場,在陰影中的三個人和在追光下的藺遙形成了BM群舞的經典站位。
在燭茗的歌上重新編排的群舞,充滿着BM風格的群舞。
秦懷瞪大了眼睛,雙手捂嘴。
“伴舞,不過選的人身型和他們差不多。”殷檸離電視最近,解釋說道。
燭茗沉着眼眸,靜默地欣賞。
藺遙要用一首歌展現他的十年,用當且僅當的命題,探尋“藺遙”存在的條件。
當且僅當他是BM的隊長和rapper時,他才是為人們所熟知的“藺遙”。
“真是個長情的人。”他低聲自語。
當初藺遙單飛時有多少人說他無情無義,可燭茗知道他有多在乎BM在他人生中的意義。
十年後的今天,組合裏的四個人,只有藺遙的身份認證上依然挂着“前BM組合成員”。
他嘆了一口氣的功夫,旋律忽然變了。
“他還重新寫了rap詞?!”俞可愛原本懶散地靠在石玥身上,猛地坐了起來。
燭茗渾身一顫。
幾年前他開始開發國際市場後,和不少rapper合作過,出過單曲。但從來沒有人在他風格詭谲的《當且僅當》裏譜寫過rap,也從來沒有和藺遙合作過。
而藺遙居然……直接在他的歌裏加入了自己的創作。
“前路一望無際,空有輕狂意氣,少年藏起秘密,用琴弦掌控天氣。”
“汗水凝成熱淚,喘息從未後悔,歌為盔,舞為戟,站在世界中心也要時刻突出重圍。”
“窗外電閃雷鳴,雙眼泣血不停,我撕破烏雲斬斷荊棘一切只為擁抱黎明。”
“成為一切規則的當且僅當,是長夜未盡的微光,還是是夢中百轉千回的奢望。”
……
抒情rap,字字清晰,節奏恰當,沒有進攻性,沒有需要被屏蔽的髒話,是藺遙的專長。
燭茗怔在原地,眼裏盡是氤氲。
他分不清藺遙唱的到底是他,還是自己。
以“情緒”為主題,藺遙沒有固定在一個具體情緒,而是将這十年的心路一一演繹。
懷念的,留戀的,遺憾的,哀嘆的。
遺憾過後是重新啓程,遺憾後的前行随着編舞的表達更加沉穩有力。
最後的最後,氣氛從**疊起直至減弱,尾聲的旋律音強漸小,藺遙淡淡擡眼,找到正中的機位,提起話筒低喃地唱出最後一句。
“所有的瘋狂,我的當且僅當,都是你。”
【燭茗這首歌本來就是這麽傷感嗎?】
【為什麽聽了好想哭……】
【原唱風格太強烈,我都當新歌聽了】
【就其他都還好,最後一句生生給我聽出了情歌的味道】
藺遙下臺後,前輩組競演完全結束,任清秋上臺開始組織現場投票,與此同時前輩組的網絡投票開啓,截止時間為後輩組開場前。
為了相對公平,減少刷票,海音不僅限制了投票時間,更對實名注冊賬號投票的觀看時長提出要求。
只有觀看時長需要完全覆蓋前輩組五組競演時間才能獲得投票資格。
由于燭茗的粉絲都是在他登場後才知道消息慕名而來,現場粉絲不多,收看網絡直播的粉絲大多因為觀看時長不足以獲得投票資格,因此燭茗的兩項投票排名都墊了底。
但他不在意,利益相關的姑娘們也不在意。
不就是前輩排名影響她們的競演福利嘛,不要也罷。
“懷啊,擦擦嘴,補個口紅,準備候場了。”燭茗抱臂站在門邊,拉開待機室的門縫。
秦懷理了理衣擺,任由寇蔻給她補妝,餘光看着石玥:“玥玥姐,你麥克沒戴穩,快掉了。”
剩下三個人圍着兩人緊張兮兮,整個待機室雞飛狗跳,燭茗太陽穴突突直跳,突然看見手臂上紅光閃動。
他轉身出去,把門帶上,把待機室的攝像老師關在裏面。
“回你待機室的路不是這麽走的吧?藺老師。”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門上,歪頭看他。
藺遙啓唇:“來看看姑娘們準備得怎麽樣。”
燭茗眯起眼睛,全然忘了兩人一首歌的時間之前還在讨論以身相許的事情:“……比你們那群傻白甜要緊張多了。緊張死了。”
突然身後的門動了動,“緊張死了”的兩個姑娘手拉手走出來。
看到藺遙在門口,秦懷臉上瞬間揚起興奮的笑容:“遙哥我愛你!!!唱得太好了!!!”
燭茗:“……”
“謝謝你,競演加油。”藺遙莞爾。
看着兩個姑娘們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他轉頭看向燭茗:“開場對投票結果很吃虧的。”
越往後記憶點越深,越靠前越容易被遺忘,這是人之常情。
不然星晨和光影也不會搶着選壓軸和大軸的位置,更添優勢。
“噓——”
燭茗伸出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唇,反手按在藺遙的唇瓣上。
“小心他們輕敵,我的姑娘們,就算不能完全唱不出恐懼的情緒,也會讓他們感到恐懼的。”
【啊啊啊啊啊後輩組開始了!!!】
【看先導片姑娘們是開場啊,這也太吃虧了】
【鄉長都出來撐腰了,妹妹們別怕!】
串場後,任清秋看着石玥和秦懷走上臺,簡單的問候之後,便是全場暗燈,VCR播放的同時舞臺上陸陸續續開始布置。
“節目組,我記住你們了。粉紅色簽紙上寫的主題完全不萌啊!”
VCR一開始,就是秦懷撒嬌的抱怨。
一筆帶過的籌備影像之後,是燭茗端坐在背景板前的采訪。
“十四天,雖然是兩個人的競演,但整個團都有參與舞臺的制作。”
“恐懼,這個主題有難度,但我更傾向于是她們的挑戰。”
“我之前看到有人說,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也從不相通,似乎有那麽點道理,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想歌手的職責,就是用歌聲搭建橋梁,連通所有的喜怒哀樂,盡力找到一種共通和共鳴。”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但這從不意味着我們要放棄理解和尊重,放棄學習設身處地的能力。”
他的話音一落,VCR就結束。
兩個呼吸後,臺下寂靜無聲,臺上紅色的面光忽閃。
尖銳刺耳的警笛聲響起,所有聽衆心裏都為之一震,被舞臺的布置所吸引。
背景是黑黃相間的警戒條,嘈雜的交談聲急促,現場氛圍渲染得極其緊張。
音樂的前奏響起,小提琴和鋼琴聲的交替,仿佛在互相吵鬧。
【這是什麽歌?好耳熟?】
【聽着像電視劇插曲?】
【溫茹老師的刑偵劇《惡罪罰》?!】
“哐铛——”
一把椅子摔落在地的聲音打斷了人們的思緒,也打斷了前奏,白色追光砰然打到舞臺中央。
中央有一張桌子,一張倒地的椅子。
秦懷和石玥兩人身着一黑一白,背靠背坐在桌子上,手指緊扣,發絲淩亂,顫顫巍巍。
一道冷漠的女聲忽然響起——
“說,你為什麽要含胸駝背走在路上?”
左側的秦懷舉着話筒,聲音顫抖:“我怕……”
還沒說完,就立刻被打斷。
“說,你為什麽要檢查酒店門有沒有鎖好?”
右側的石玥小聲嗫嚅:“我怕……”
“你為什麽在出租車上一遍又一遍刷着地圖?”
“你為什麽要在意裙子的長度?”
“他們不過是喜歡你的美麗,你為什麽這麽警惕?”
“他不過是為了和你在一起編了些謊言,你為什麽這麽生氣?”
“他不過是心有怒氣朝你揮了揮拳頭,你為什麽要發抖?”
“這個世界對你還不夠寬容嗎?”
“你他媽有什麽好怕的?”
“夠了——!”
暗紅色的燈光轉而發白發灰,舞臺就像彩色照片瞬間變成黑白照片。
玻璃摔碎聲在冷漠的女聲中炸裂,一聲悶響,似重物從天空墜落。
桌上坐着的兩人頭齊齊一偏,像是被人折斷腦袋,像壞掉的娃娃,原地不動。
鋼琴鍵盤瘋狂地砸着,一路砸過前奏,在進入主歌時減弱。
秦懷尾音顫抖着唱出第一句,散發着無比的寒意,所有人被這金屬質感的聲音震撼,僵在原地。
恐懼,只有身為姑娘們才能理解的恐懼,被完完全全傳遞了出來。
舞臺布景、編曲到歌聲渲染,寒意由腳下升起。
燭茗坐在待機室裏,冷眼看着這個舞臺。
出場順序永遠無法束縛住渴望表達的聲音。
他的姑娘們,NeverLand,是下定了決心的,開場就要王炸。
作者有話要說: =============
水平有限,無論是歌詞還是rap詞都遠遠不夠到位,請大家理解(鞠躬)
要臉,求輕噴。
如果我行我就出道了(不)湊活着看看就好,反正我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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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着捅了兩天土撥鼠窩,仿佛一個土撥鼠養殖大戶……
我就不信今天還有!
感謝在2020-02-27 09:29:31~2020-02-28 09:34: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琉璃孤夢、xy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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