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The Illusion[幻象]
桌上的茶逐漸涼了,幼嫩的茶尖在水中打着旋,飛舞着,緩緩沉進玻璃杯底。
我将那苦澀的茶水一飲而盡。
“所以,只有你一個人活下來了?”我的對面是一個穿着便服的青年,他那雙淺色的眼睛裏倒映着我消瘦的臉頰。
“很瘋狂,對嗎?”我苦笑道。
青年凝視着我,目光複雜。
我的內心無比平靜,在那場磨難中,沒有人真正活着走出來,留下的不過是茍延殘喘的屍體。
莊園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焚燒殆盡,僅留下些白楊樹的殘骸,黝黑的好似惡魔的爪牙。
蘇浣死了。
而我,卻僥幸逃脫。
是那個埋葬在白楊樹下的少年拯救了我,他的亡靈指引着我,讓我逃出生天。
火災後,我被警方發現并帶到了醫院救治,那場噩夢也就随着時間流逝,失去痕跡。
就像曾經留在我身上的傷疤一樣。
只是有些疤痕因為太深,終究還是消不掉了。
眼前的這個青年就是曾經來過莊園的那個張越,他是警察局的調查員。
張越告訴我,他們在半年前接收到一條短信,是我的求救消息,經過長時間排查,終于找到了我。
“先生,您的父親一直在找你,今天下午就會派人來接你。”張越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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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頭看着斑白的天花板,呢喃道:“父親啊……”
我快記不清他模樣了。
只是依稀記着,幼時母親含着淚将我送進那棟冰冷的城堡裏,她那一身紅裙立在雪地之中,然後那份鮮活變成了綻放在月夜裏的歐石楠,只活過了短短的一季。
我的唇角揚起一絲弧度。
下午,父親的助理如約而至,張越将我送到醫院門口,替我打開車門。
“先生,如果有需要,可以告訴我,我會盡力幫你。 ”他看着我笑道。
助理面無表情的關上門。
我将額頭靠在窗沿上,目視着窗外飛速逝去的風景,一時間有些迷茫。
這個世界真是冰冷啊。
“父親要見我嗎?”我問。
助理透過後視鏡看我,冷淡地道:“董事長讓我帶您去個地方,您好好休息,很快就到了。”
我點了點頭,阖上眼。
夢裏又是一片花海,花瓣飛舞在天地間,在我的眼角輾轉,指尖徘徊,目光中旖旎。
我擡起手,任風吹動我的衣衫。
遠遠的,我看見了那個人。
蘇浣站在不遠處,眼眸還是深邃不見底的,卻鑲嵌着黑曜石,散發着令我沉淪的光。
空氣裏都是他的味道,像是在燈光豔麗的酒吧裏點上了一杯血腥瑪麗,淺淺的品嘗着獨有的瑰麗。
“蘇浣……”我朝他跑去,渴望沉浸在他的懷抱裏。
下一剎那,火光沖天。
火焰缭繞着他的身體,我看見蘇浣露出那被灼燒到猙獰的面容,向我露出一個微笑。
“你還是逃了,何遇。”
蘇浣的聲音很輕,很輕,我卻将它盡收腦海,我蹲下身,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冰涼襲入心尖,我被寒冷驚醒。
“下車吧。”恍惚間,助理的面容出現在我面前。
我呆滞的走下車,卻停住了。
面前的,是一座莊園,和從前的噩夢一樣,雪白的牆壁,深黑的栅欄,和那開滿莊園的黑薔薇。
我顫抖着回頭,看見莊園的大門緩緩關閉,落下鎖鏈。
“何遇……”
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喚。
何遇,歡迎回家。